在他们都清醒的时候。
    临清筠心跳停了一息,半身发麻。
    他抬目望向江殊澜,不难发现她神色间有明显外露的小得意和狡黠。
    江殊澜分明没有开口,临清筠却读懂了她的情绪
    他有意逗她,她便也要让他措手不及。
    临清筠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江殊澜却好似无事发生般,神色自若地朝床榻边移了些,端起那碟子瓜果放在她和临清筠之间。
    另一只手仍牵着他,不愿松开。
    临清筠看见她轻轻抬了抬下巴,眼神里蓄着些可怜意味,无声催促他。
    看来确实是被那碗药苦着了。
    原来她生病时更爱撒娇。
    因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而生的空茫无措都被心底的软和甜替代,他顺从而宠溺地应道:好,我喂你吃。
    嘴里的苦味终于解了些后,江殊澜朝临清筠抬了抬衣袖,又轻轻拢了拢自己的寝衣领口,抬手做了个在鬓边擦汗的动作。
    她的意思不难懂,但临清筠心里却掀起狂风巨浪。
    刚才出了汗不舒服,想换衣服?
    江殊澜皱着眉摇了摇头。
    临清筠声音低沉微哑,试探着重新问:是想让我帮你换衣服?
    他这才看见江殊澜笑着点头,眸子里还盛着细碎星点般的期待和并不掩饰的调皮捉弄。
    第二十二章
    世上所有声音都在倏忽之间归于沉寂,临清筠似乎能听见自己周身的血液正在流经因她而蓬勃跳动的心脏。
    屋外微暖的韶光和江殊澜脸上浅淡的笑意一起,一寸寸剥开了他习以为常的外壳,让他的某些克制和伪装摇摇欲坠。
    我去叫叶嬷嬷来好不好?他低声问。
    无人知道他心底正期待着什么答案。
    江殊澜饶有兴味地看着人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面露为难,没有忽略临清筠神色中明显的讨饶意味。
    觉得嗓子没那么不舒服了,江殊澜试探着出声:叶嬷嬷每日都很忙的,这会儿府里应当就我们闲着。
    但这于礼不合。临清筠温声道。
    江殊澜故意轻佻地抬手,用食指指背缓缓摩挲临清筠的嘴唇,问他:那这样呢?合乎礼仪吗?
    还是说,我方才那样会显得我们之间更像是君子之交?
    方才她吻他的画面在临清筠脑海中闪现。
    殿下。他无奈唤她。
    却又隐隐地期待她能再进一步。
    你不是也偷偷亲我了?江殊澜忽然问。
    临清筠面色一僵。
    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心里那些冠冕堂皇的虚伪说辞已全都烟消云散。
    她说得没错。
    他偷亲过她,不止一次。
    但临清筠不确定她说的是方才她意识不清时,还是那个他潜入公主府看她的夜晚。
    亦或是两次她都知晓。
    敏锐地捕捉到临清筠平静如水的态度里曾有一瞬的空茫,江殊澜顿了顿,很快意识到什么。
    你方才真的偷亲过我?她追问。
    她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想看他一本正经地否认,竟歪打正着了?
    亲的哪里呢?
    江殊澜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间,这里?
    粉白的手指缓缓掠过鼻尖,移至脸颊,这里?
    最后用方才碰过他嘴唇的食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唇瓣,还是这里?
    前世每晚睡前,临清筠都会认真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但他也很喜欢吻她其他地方。江殊澜一时猜不出这一世的临清筠会先吻她哪里。
    江殊澜还以为偷吻是她才会做的事,毕竟比起临清筠在意的君臣之礼与男女之别,她只在意他。
    临清筠知道她是从自己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明说。
    江殊澜忽然抬手探了探,确认临清筠墨色面具下玉白的脸确实已微微泛起热意,那些浅淡的红色并非是她看错。
    心里甜滋滋的,江殊澜也不再继续让他为难发窘。
    已有了不小的进展,还是循序渐进为好,别把人逗得狠了落荒而逃。
    好了,还是叫叶嬷嬷进来吧。
    但是以后你不许偷亲我了。
    临清筠薄唇微抿,很快面带微笑和歉意,颔首应下。
    可江殊澜话头一转,又补充道:可以光明正大。
    当然,我也会。
    听清她的话,临清筠心神麻痹,脑中一片茫然,不太明白眼下的状况。
    知道他趁她意识不清时曾冒犯亵渎过她,但江殊澜没有皱眉生气也没有厌恶,反而告诉他,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吻她。
    这会让他以为,他可以对她做更多更过分的事。
    叶嬷嬷进来帮江殊澜换衣服,临清筠立于她的寝殿外,细细思忖着什么。
    见临清筠出去时带上了门,江殊澜连忙轻声和叶嬷嬷说:嬷嬷,帮我把选好今日要穿的那套衣裙拿来,还是梳那个你新学的那个发髻。
    她醒来时临清筠已经在身边了,但她还穿着舒适却素白的寝衣,头发也散乱着,肯定不够漂亮。
    她本来也没想真的让临清筠帮她换衣服。这些事前世的临清筠做得很熟练,但现在的他可做不来。
    再浅浅上点胭脂吧?她生着病,气色肯定不好。
    殿下,您现在的模样也很美,将军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好的。
    叶嬷嬷照她说的做,但仍忍不住打趣她。
    江殊澜面带羞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嬷嬷别取笑我了。
    待临清筠重新走到江殊澜床榻边时,她身上雪光缎的寝衣已经换成了金线绣海棠花长裙,衬得她越发柔美。
    在临清筠看来,她虽仍不施粉黛,但面色稍微红润了些,应是服下的药起了作用,她没那么难受了。
    不是换衣服吗?怎么还梳了发髻?
    林谨让她今日卧床休息,梳了发髻躺着会不舒服,到时还是得把头发放下来。
    叶嬷嬷学了新的发髻,让她练手随便梳的。
    面对心悦之人时的某些女儿家小心思,江殊澜不愿全都告诉他。
    刚开始养病就有点闷了,你读游记给我听好不好?
    好。
    江殊澜指了指稍远处的书架,选那边第三层左边第五本怎么样?
    闻言,临清筠步至书架边,正欲抬手取下她说的那本书,却瞥见放在上面的一幅小画
    画着前日下棋时的他。
    线条柔和干净,形神具备,即使只是一幅小画也画得很用心。
    临清筠不动声色地把画移至一旁,取出那本《南明山游记》走回江殊澜身边。
    这本吗?
    我画得怎么样?江殊澜不答反问。
    她是故意引他过去看那幅小画。她原本便打算今日带去将军府给临清筠看,等他夸她的。
    临清筠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点点头,画得很好。
    那是自然,江殊澜面露骄傲和欢欣,我也觉得我画你画得很不错,毕竟我画过很多遍。
    说着,江殊澜从床榻外侧的软枕下拿出另一幅小画放在临清筠眼前,这张也是画的你。
    看清画上的内容,临清筠眸色渐深,轻撩了一下眼皮,看向正明显等着求夸的人。
    画里是阖眸沉睡时的他。
    应是江殊澜得知他受伤后赶到将军府那日。
    那时她安静地陪了他很久,他也一直佯装沉睡,享受她的陪伴。
    临清筠还记得,清晨他进屋时她正睡在里侧。但她把这幅画放在床榻外侧空置的软枕之下。
    就好像,那是他的位置。
    这张也画得很好。他温声道。
    江殊澜朝里移了些,让出床边的位置,你坐在这里读吧,凳子太远了。
    临清筠只犹豫了几息,便随自己的心意,听了她的。
    江殊澜坐近了些,把脑袋倚靠在临清筠肩上,听他慢慢读着前世也给自己读过很多次的游记。
    那时的她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在他的讲述里了解那些风土人情。
    临清筠的声音仍然清润似醴泉,她百听不厌。
    前世同一本游记她可以反复听,但这会儿他读了几页之后,江殊澜渐渐不太满足于只是靠在他肩上。
    她轻轻蹭了蹭他肩头,柔声道:昨夜没休息好,我想再补会儿眠。
    好,那我过会儿叫你起来用午膳。
    见她长睫轻眨,似乎确实是有些倦了,临清筠体贴道。
    江殊澜眸光流转,思索片刻,还是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再大着胆子说:我想让你陪我。
    你也睡上来好不好?
    瞥见江殊澜骤然红透的耳尖,临清筠凝了凝神,想起她之前说的光明正大,很快揽着她的腰让她贴得更近了些,旋即俯首吻住江殊澜嫣红柔软的唇瓣。
    一触即分。
    好。他哑声回道。
    她当真没有拒绝他的吻,面上也没有任何不悦。
    没想到临清筠真的会回吻自己,江殊澜心如擂鼓,什么勇气和胆子都软了下来。
    但机会难得,江殊澜担心病好之后临清筠就不会再这么无底线地顺着她了,便又勾着他的脖颈送上自己的唇,想缠着他讨个温柔缱绻的深吻。
    只是后来到底是何时被他反客为主压在了榻上,唇角又是如何被他咬出了小伤来,她已经意识迷乱记不清了。
    急促滚烫的气息交缠间,江殊澜只隐约觉得自己就像床边那张小画一样,被揉皱了,酥了,浑身都松松散散的。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这章真的在脖子以上,别的什么都没做,球球审核君别锁了〒_〒
    第二十三章
    皇宫内。
    皇帝正认真鉴赏着大臣呈上的一幅名画,内侍在旁边有条不紊地禀报着今日在公主府门前发生的事。
    云月公主怎么样了?
    回陛下,范大人把云月公主接回了府里。帷帽被打斗的禁军误击落后,很多人都看见了公主头发凌乱的模样,公主回去又哭了很久。
    听说今早醒来后公主便哭喊得厉害,来找皇上时也眼睛通红。
    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公主应是被吓到了。
    她受了大委屈,皇帝停顿片刻,把范明真升为翰林院学士吧,再选些公主喜欢的珠宝首饰送过去。
    内侍连忙记下。
    范大人已经做了好几年侍讲学士,云月公主也来求过很多次,陛下终于将他由从五品官升至了正五品。
    只是其中缘由到底有些令人唏嘘。
    内侍看得很明白,陛下格外看重宗室子弟,若是没有公主在其中,出身寒门的范明真应会在从五品官职上守到老,守到死,无出头之日。
    眼看着升迁之路终于有了要开始的苗头,他的苦心也算没有白费。往后见到,或许自己也得对这位范大人再和颜悦色些,说不准皇上改了主意,真会让他做云月公主的驸马。
    临清筠调去公主府给江殊澜解围的那些亲兵,可有违制?
    听见皇帝发问,内侍立马认真道:并未,将军府过去的亲卫不过百人。
    看来是朕的禁军营无能了。
    派给江柔的五百人竟被临清筠的亲卫收拾了个干净,连江殊澜的府门都没能靠近。
    陛下宽仁,是临清筠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内侍诚惶诚恐道。
    为了护卫唯阳公主府,他也算有正经理由。
    皇帝挥挥手让内侍把画收好,温声说,江柔并无实证,带人硬闯的确不合规矩。
    可云月公主不是经由陛下允准才
    皇帝瞥了他一眼。
    内侍自觉失言,立马重跪在地,陛下恕罪。
    行了,起来吧。
    皇帝没有深究。
    江柔来找他讨人时,他便知道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但江柔的头发在昨夜被人齐根剪去,对容貌影响与否还是其次,其中的危险和隐患引起了皇帝的重视。
    江殊澜如今的护卫是从禁军营出去的,实力平平。安排在公主府的人被她尽数遣离之前也曾来禀报,说江殊澜身边并无武艺出众的护卫。
    而即使临清筠自己有伤在身不出手,他身边的手下应也有能力在云月公主府来去自如。
    皇帝允许江柔调遣禁军去找江殊澜,是想要么让她出出气顺心,要么让她受点挫折,知道以后做事不能再如此莽撞。
    因着幼时的经历和范明真,江柔但凡遇上与江殊澜有关的事便会很冲动,以后或许会吃大亏。
    皇帝也想试探江殊澜和临清筠的态度。
    果然,为了维护江殊澜,临清筠公然与江柔,或者说是与江柔身后的他作对。
    看来他这个侄女很会讨男人喜欢,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快就有了不小的进展。
    但若是有朝一日临清筠知道江殊澜接近他其实也是为了他手里的兵权,还会不会这般维护她呢?
    他很好奇。
    以后给云月公主的赏赐,也给唯阳公主送一份过去。
    孝期已经结束,面上他不能慢待了先帝的这位独女。
    再放出消息,就说北武国的四皇子有意与大启和亲,属意唯阳公主做他的皇妃。
    遵命。
    *
    窗棱外,春日的曦光裹着温融的暖意,驱散尘世间所有喧嚣与尘埃。
    临清筠垂眸,专注地凝视着江殊澜。
    她像是累坏了,正毫无防备地侧躺在床榻上,安静阖眸休憩。
    紊乱的呼吸还未恢复如常,瓷白的面颊上仍有红霞与潋滟羞意,红润柔嫩的唇边有细小却显眼的伤口。
    裙衫上的朵朵海棠花已悉数盛放,凌乱。
    他本想试探江殊澜是否会排斥他的靠近,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结束后江殊澜竟忽然贴近环住了他的脖颈,吻上他之后还有意用舌尖轻轻挑开他的唇。
    他便失控了。
    一遍遍品尝她唇间的甜和软,只在江殊澜喘不过气来时稍给她留片刻休息的时间,情动时还咬破了她的嘴唇,在那儿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他是故意为之。
    果然如他所想,就连她的鲜血都是甜的。
    眼神凝着那道还带着浅红血迹的小伤,临清筠心底深沉浓重的情绪在汹涌。
    不愿与她分开。
    若非江殊澜累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临清筠一刻也不愿停下。
    只是接吻,他灵魂深处那些堕落放纵的东西却不禁战栗疯狂。他甚至想就这样和她吻下去,紧密相依,至死不休。
    澜澜。他低声唤她。
    嗯?江殊澜意识模糊地回应他,嘴角轻微的疼让她眉间轻蹙,便下意识用舌尖碰了碰。
    温热指腹靠近她唇角的伤口,我帮你擦点药,别舔。
    嗯。江殊澜没有睁眼,只乖顺地出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但临清筠的手指甫一触碰到她的唇瓣,便被她轻轻咬住又很快松开。
    离开时柔软的舌还轻而快地勾了勾他的指尖。
    临清筠眼底沉敛的欲色立时开始翻涌。
    你太过分了,江殊澜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什么暧昧意味,小声委屈地控诉他,刚才我都说我累了,你还
    还不放过她。
    像是怎么都吻不够。
    临清筠低低地笑了,温声劝哄道: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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