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在这片郊外骑了多久的马,到了后面楚恒打开外衣衣襟围住周清衍,双手将他笼罩在怀里,随犀渠自由奔驰。
    蓦然之间,有个纤弱的人影从大树后面窜了出来!犀渠立刻停步,但一下子的冲劲受不住,还是径直朝那人影冲了过去。
    楚恒瞳孔猛地一缩:吁!
    男人一收缰绳,犀渠前蹄在那人头上高高抬起。楚恒急忙把缰绳往旁边牵,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个人。
    周清衍皱眉:这人的身形好生熟悉。
    两人正打算下马查看,没曾想那人突然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旁边就传来一身厉呵:别碰他!
    两人下意识地转头,最后说话那人锦衣蟒袍,身边有个侍卫冲出来一掌拍晕了前人,锦衣男人小心翼翼抱住他,这才有时间来看周楚二人。
    周清衍心下一凛,抱拳行礼:见过景王殿下。
    作者有话说:
    重要人物出场,开心。
    第29章 风雨欲来
    从楚恒的角度来看, 在周清衍开口行礼的瞬间燕恪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看向怀里那个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燕恪和楚恒差不多高, 再加上周清衍为了表示尊敬稍稍向前躬身, 导致了燕恪看向周清衍的目光宛如帝王睥睨。
    楚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看样子这片草场已经变成了景王的专属领地并且他没有想招待周清衍和楚恒的想法。
    燕恪嗓音淡淡的:免礼平身。
    国师今日精神尚佳,还有闲暇时间出来踏青。燕恪语气加重, 能依稀听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还望国师不要向外宣扬本王的家事。
    这话说的客气,但是语气却极为让人不舒服。不过周清衍历来对不在意的人和事好脾气,所以只是淡笑。
    谁知下一刻,燕恪又道:也管好身边的人,马术不精就不要出来献丑。
    周清衍俊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收敛,半晌方才凉凉地一勾薄唇:马术不精也是多亏了您怀里这位。倒是殿下来此等郊外, 别再中了邪做出些糊涂事来。
    楚恒在旁边微微一弯嘴角, 顾忌着对面是皇亲国戚没有笑出声。
    燕恪今年十九, 去年冬日不知为何突然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跳了河,任凭别人怎么喊也不出来, 直到把自己冻晕在河里才被人捞起来。
    后来听太医诊断, 景王恐怕日后再也不能人道。嘉兴帝只能对外说当初燕恪是中了邪。
    燕恪眼神一阵黯淡, 燕恪身边的侍卫却已经怒火冲天:你们好大的胆子!
    周清衍眼神顿时变得极其森寒:你好大的胆子,主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那侍卫对上他的眼神心下一凛,面上还是不太服气, 却被燕恪一抬手挡了回去。
    周清衍这才又换上一副忠臣的模样,笑靥盈盈:殿下若是再中了邪可不能藏着, 无影阁虽小, 倒也能勉强帮上一二。
    燕恪身体不知不觉间绷紧, 硬邦邦地道:本王知道。随即转身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周清衍目送他们远去, 一回头故作无辜地耸耸肩:我好歹也是一品大臣,景王也不说请我去府邸里休息片刻,无礼。
    说这话时周清衍两手一摊嘴唇微微嘟起,方才眼中的寒芒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明亮温润的眼瞳中闪出几抹戏谑和坏笑。
    从楚恒的角度看去,青年腰如素若,肩若刀削,面若桃花,五官精致宛如谪仙降世,偶有墨发随风扬起遮住那双妖娆多情的眼眸,不过刹那又显现出来让他心跳不止,口干舌燥。
    楚恒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小狐狸。
    周清衍哈哈大笑,促狭地眨眨眼。
    当众说一个亲王不能人道,还怪人家无礼,偏偏对方硬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不是只小狐狸吗专门软刀子戳人家痛处。
    楚恒知道周清衍一开始没打算和燕恪回嘴,只是当后者说到他头上时周清衍立刻像只被人抢走了最心仪玩具的小猫,对着人露出了尖利的爪子和牙齿。
    而现在坏人走了, 玩具好好地站在旁边,小猫的爪子又不知不觉地收了回去,四只小短腿摩挲着玩具,露出柔软雪白的肚皮,娇声喵喵喵。
    周清衍单手撑着楚恒的肩膀,上半身止不住朝后者靠去:我不想骑马了。
    犀渠通灵,听见这句话立刻咴儿咴儿地叫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愉悦之情。
    周清衍立刻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我今日回去就吃马肉。
    不许吃。楚恒冷冰冰地打断了周清衍的豪情壮志,烤马肉油腻又不好消化,自个儿身子那么弱,补汤都喝不下还想吃烤肉?
    周清衍立刻回头,眼眶盈盈:子渊~~
    楚恒不为所动:你到提醒了我,阿蔷与我说你昨晚没吃东西,回去熬了阿胶燕窝与你喝。
    周清衍喜欢吃清淡清爽的东西,不爱喝那劳什子黏糊糊的汤汁儿,闻言嘴里仿佛想起那个味道,脸色刹那间一变。
    楚恒看他孩童似的表情觉得好玩,胸中顿时涌起一股子溢出来的满足感好像心脏处装了个碗,原先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清流铺在碗底,这会儿就是清流源源不断地流进去。
    楚恒甚至能感觉到碗沿边轻轻荡漾过的涟漪。
    男人干脆放肆地牵住周清衍的手,拉着他往前走:不骑也罢,咱们往那边走走看。
    周清衍一边嘟囔着都是枯草有什么好看的,一边由着他牵着走,稍长些的两根手指时不时地蜷缩舒张,在楚恒的掌心升起一股子神奇的酥痒。
    也不知燕恪是看中这片草场的哪一点,大是大,但是除了草只有孤零零的几棵梅树,一到冬天草都枯了就只剩一小片梅花有些看头。
    白梅恬淡红梅傲世。
    周清衍忽然挣脱楚恒向前跑去,提气轻轻踏地,身子轻飘飘地升高,周清衍趁着升高的时候伸手摘了朵红梅下来。
    这时节正是梅花开的最烂漫的时候,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开,花蕊上点缀着几粒白雪。
    赠你。周清衍眉也跟着红梅一齐绽开,眼珠温润含笑,娇花配美人。
    楚恒忍不住笑起来,红梅要是知道自己配了个硬邦邦的大男人只怕得夜夜涕泪。男人伸手接过花:赠我就没有别的赠语?
    你倒是得寸进尺!周清衍眼睛一瞪,深处却没有丝毫怒意,罢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便祝你
    祝我什么?
    祝你日后有良人在侧。祝你此生从今往后遇河有桥,遇雨有伞,逢危必化吉。
    楚恒拽紧了手中的红梅,淡然道:我已经遇到了。
    周清衍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
    下一刻周清衍对上了楚恒的眼睛。
    楚将军夫妇都是顶好的样貌,生的儿子自然也是英俊非凡。楚恒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大多是因为这双眼睛,楚恒的眼睛总是射出冷冽的光,无故让人遍体生寒。
    但是现在,这双冷冰冰的眼睛中再看不出一丝丝的冰冷的痕迹,只有无尽的温柔,暖洋洋地看着周清衍。
    周清衍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他直觉楚恒的言语有别的意思,这个眼神也不是寻常二人对视时的眼神。
    但是周清衍浑身上下仿佛那这股暖光照得手脚发软,嘴唇翕动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半句话。
    还是楚恒率先移开眼睛,搂过他的腰让他坐下来坐在最大的一棵梅树下:这儿风景不错。
    周清衍便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见天边流转万千的色彩,刹那间忘却了方才的一切:确实好看!
    不知是楚恒的怀抱太温暖还是天边的云彩让人心神松散,周清衍没过多久就窝在楚恒怀里睡着了。
    楚恒感受着怀中人清浅的呼吸,一低头恰好看见周清衍白皙的侧颜。青年闭着眼睛,湿热的呼吸洒在楚恒衣服上。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横抱着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些。
    犀渠已经溜溜达达地过来,看着主人抱周清衍上马它也没有叫犀渠其实并不讨厌周清衍,它只是觉得这个人类醒着的时候老欺负它。
    一路平平安安地回了周府,楚恒趁着这人睡得正熟小口小口地喂下大半碗补药,眼睁睁看着周清衍吃得嘴唇微微湿润带了些许血色才停了手。
    男人注视着周清衍的睡颜喃喃自语:我说的这般明显你也不回应,当真是只小狐狸。
    逗够了,叼了吃的就跑,也不管被逗的这个人心里是何等光景。
    楚恒这时觉得昨夜薛文瑧说的话有漏洞。薛文瑧大可直接问陆强喜不喜欢他反正南蛮子也逃不过薛文瑧的法眼。
    喜不喜欢一问便知。
    可是周清衍不一样。真要直接问了,这祖宗说起浑话来一套一套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地糊弄过去,搞不好还要逐渐疏远他。
    楚恒头一次有些羡慕薛文瑧。他为什么喜欢上这么个胸中沟壑万千的家伙,把自己的真心栽了进去也不敢开口问上一句。
    楚恒手轻轻抚过周清衍柔软的唇:还得好好计划才是。
    片刻,男人站起身大踏步离开了周清衍的卧房。
    夕阳西下,王宅。
    王家的宅子坐落在京城北街上,从北街往里王宅足足占了有一里地。宅子大门倒是朴素的三开门,但是一进去就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这个洞天不像周府是防卫森严,而是奢华至极。春夏秋冬四季之景竟然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显得淋漓尽致,可想起奢华之处。
    这家的老爷名王负恩,正是当年太常卿的胞弟,去年刚升职入京,现在是礼部尚书,嘉兴帝深信天神之说,除了手握重权的无影阁,就是礼部尚书最得圣心。
    就连三个丞相都得靠边站。
    王负恩没有愧对他这个名字,升任三年半了无数场祭祀和念经超度,甚至还偷偷地朝皇帝进献丹药。
    这丹药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但是王负恩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倒是上升了不少。
    今日是王家嫡女的生辰礼,丫头小厮们早早地就开始忙碌,一会儿那处儿少个灯笼,这处儿添个花灯,府里人多眼杂,也没人注意小厮丫鬟们是多了还是少了。
    诶,你在此处作甚?正厅还少十二支蜡烛,你还在这待着不动,真把自己当小姐么?
    某处阴暗的角落突然有一道微弱的光照了进来,照到了墙角一个瘦弱的女子身上,拿着烛火的赫然是个大嬷嬷,满是沟壑的脸上彰显着神气。
    女子下意识地缩了缩,惹来了嬷嬷的嘲讽:我的四小姐,您可别矫情了,不就是来了月例又死不了人,今儿几个庶小姐都上赶着帮忙做事好给老爷添脸,就您在这跟个老鼠耗子似的。
    嬷嬷见她还是不动皱眉:我说的话你没听到?还不把蜡烛拿过去!
    恍惚间,那缩在墙角的姑娘总算动了,她抬起瘦削苍白的脸,眼睛却射出两道精光。
    作者有话说:
    昨天实在太忙了没来得及更新,今天提前一点发吧。
    第30章 渡药
    嬷嬷被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但转念又觉得丢了面子,连忙显出狠厉的表情:赶紧过来!
    王四小姐:哦。随即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又继续说道:蜡烛去哪儿拿?
    嬷嬷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四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 带路的同时忍不住偷偷打量身后的女子好几眼。
    王四小姐仿佛没有察觉嬷嬷狐疑的眼神, 到了库房拿起蜡烛就走,全程没有分过一个眼神给嬷嬷。
    后者止不住地皱眉, 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
    王负恩的正房妻子也就是王家的当家主母姓齐, 正是当今丞相齐均庸的侄女,皇帝齐贵妃的表妹。
    虽然这个表妹一直养在乡下亲戚来往不算重,但是王负恩还是凭着这层关系攀上了齐均庸,这些年明里暗里捞了不少钱财。
    有这等关系,王负恩自然对发妻温柔体贴,连带着几个庶出的子女在家里甚至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王四小姐名叫王瑶儿, 生母只是个三等青楼中的□□, 生下的王瑶儿甚至连族谱都没入, 名字也是草草了事。爹不疼娘不爱的,在大宅院里自然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大厅门外小厮丫鬟来来往往, 屋内却空无一人。王瑶儿抬步进了房间, 一进去那门就像被施了什么咒术砰的一声径直关上。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讥笑和嘲讽。
    她娘就死在里面, 咱们也算是积德行善送她去和她娘团聚。
    她娘就是个扫把星,死了也不让咱们夫人安生,闹得大小姐和夫人一起生了病。这次要是把这个小贱人一起带走了才好!
    呸呸呸, 那贱人也配和咱们夫人相提并论,就是下贱胚子!把门锁好, 等到今夜子时之后再打开。
    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锁门声。
    王瑶儿站着一动不动, 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没过多久居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你家老爷这次可要感谢你们了。
    只见王瑶儿的身形不知为何突然变高, 少女挺腰抬胸,素手在脸上揉弄了一会儿露出一张妖娆万千的脸。
    婀娜多姿的女人素手将秀发拢到耳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熟女人的韵味。
    王四小姐今年十五岁,身形矮小,要扮做她还真不容易。杜如异面无表情地想,好在这姑娘在王府无甚亲近之人,杜如异来了两三天也没出什么事。
    两年前王瑶儿的生母病逝,没过几天王齐氏和膝下的女儿开始生病,不少人都说是王瑶儿的生母作祟,王齐氏一怒之下下令打死王瑶儿。
    这姑娘撑着最后一口气跑了出去,被薛文瑧带回了楼中。如今倒是给了杜如异一个机会。
    几天前杜如异和王瑶儿了解情况后,忍不住问薛文瑧:你怎么知道半个月后王瑶儿有用?
    薛文瑧一摇扇子,笑得像只老狐狸:不知。未雨绸缪罢了。薛文瑧来京城的这些日子,也不知做了多少件未雨绸缪的事情。
    杜如异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道主上身边的人,不是武功高就是谋略过人,自己在其中倒是平凡了。
    女人环视一周,正厅大概是王家用来招待宾客的地方,装饰得富丽堂皇。左侧有一道圆拱型的小门,金线串珍珠玉石做帘。
    走进去应该是女眷们喝茶聊天的地方。杜如异顺着走进去,里面的装设也显得不见得有多大气,但都是些女儿家稀罕之物。
    杜如异毫不犹豫地走向玉桌手指轻巧地扣了两下桌面,心中大抵有了数掌上突然用力狠狠向下一压!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响声,玉桌居然缓慢地向旁边挪移,露出一个圆洞。
    新鲜的空气进了圆洞,两壁上逐渐升起了烛火。杜如异嗤笑一声:还挺会享受。下一瞬女人纵身跳了下去,布置好东西又轻巧地跳了上来。
    把四周复原杜如异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女人没走,她顺手扯下一块帘子刀锋割破掌心,鲜红的血滴在上面写出了几个大大的血字。杜如异把这片布正挂在正厅的房梁上,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等到子时王齐氏身边的几个大丫头献宝似地把一众宾客连带着夫人小姐一起引到正厅时,一开门黑暗中血字显得极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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