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因为我没有做过。白向墨坦然地对上男人的审视目光:
    曾经的我确实喜欢过张同学,但是我在她拒绝之后就没有再骚扰过她。
    男人上下打量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这段时间确实经常出现在她家附近,但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学校关闭,我的前途不明,我心中烦躁才会想过来看看张同学,我一直只是远远看着。
    时局动荡,圣约翰大学宣布关闭。
    虽然神学院和医学院依然在授课,可还是给学生们造成极大的冲击,对未来非常地惶恐。
    圣约翰大学这几年因为立案和国旗事件被弄得焦头烂额,前途本就不明朗,现在又宣布关闭,让人深感前途灰暗。
    曾经的白向墨把这条路当成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现在闹成这样,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中的烦闷无处疏解,只有看到心爱的姑娘,才能让沉重的心情稍稍好转。
    张家公馆附近环境优美安静,没有满街的乞丐流浪儿,大家衣着光鲜,这样的美好让从前的白向墨好似能暂时忘却凡尘纷扰。
    哪怕只是在这里走几圈,也能带给白向墨片刻平静。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爱而求不得,然后杀之,这是大多人都会相信的动机。
    大晚上不睡觉,跑别人家附近晃荡,这样的举动无疑增加了嫌疑。
    那我怎么进屋杀了她?那高高的栅栏,我很难翻越,那个时间段张家佣人们还在活动。
    狗洞。
    狗洞?白向墨诧异,完全没想到那样漂亮的洋房别墅还有狗洞。
    男人好心解释:有人故意挖的,被掩盖得很好。
    一楼有佣人,张同学的房间在二楼,想要不被发现的进屋,只有从窗户爬上去。如果张家大宅没有全被烧毁,应该能够在墙上找到蛛丝马迹。
    墙上并没有攀爬的痕迹,不过地上有布匹燃烧的灰烬。
    布匹灰烬?白向墨微微皱眉,屋子里找到类似飞爪钩的东西吗?
    没有。
    白向墨疑惑,没有飞爪钩也就无法通过绳子攀爬而上。
    除非有人从窗户扔下绳子,将绳子绑在重物上。
    这些灰烬只能证明了凶手从窗户爬出逃跑,依然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的。
    张同学是怎么死的?白向墨希望从死因里找到一些线索。
    男人顿了顿:大概是烧死的吧。
    大概?
    白向墨不自觉拔高音,职业习惯让他难以忍受这样的词汇。
    男人平静解释: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查证。
    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很大差别,尸表损伤严重,内脏往往还能保留较好,可以通过解剖检验,你们没有让法医进行解剖检验吗?
    法医?
    白向墨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华国司法机构还没有法医师一席。要等到几年后,司法部法医研究所招收的第一届研究员学习班结束,正式颁发法医师证书,才正式拥有法医师的名称。
    类似于旧时的仵作。
    男人点了点头,问: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什么差别?
    气管、大支气管内能见到烟灰、炭末沉着,生前烧死在胃里也能看到炭末,死后烧死则不会有,因为死后没有生活反应,也就无法通过呼吸将它们带入身体。还有血液变化、颅脑变化等,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
    白向墨直勾勾地望着男人,语气算不得上友好。
    宋朝宋慈就已经在他所著的《洗冤录》中,就记载了不少相关理论,旧式仵作也能验查。你们不会连最基本的检验都没有,就要定我的罪吧?
    男人坦然面对白向墨的灼灼目光,却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小姐是死后被焚烧的。
    未等白向墨开口,男人又道:
    她的尸体没有任何挣扎痕迹,背部明显烧伤较轻,说明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翻身或者逃跑,因此并不难判断。
    白向墨摇头:这些并不能断定她一定是死后焚尸,如果她处于昏迷状态,也有可能无法挣扎。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是我认为可能性不大。男人面无表情的陈述自己观点。
    她身上有其他伤吗?
    尸体上并没有看到利器刺穿或者敲打的痕迹,也不是掐死勒死。这样不动声色地将人杀死,生前完全没有机会呼救,只有善于用药的医务人员才能做到吧。
    白向墨放弃了对自己的辩解,他很清楚没什么用,也就不再浪费口舌。
    尸体进行毒理分析了吗?
    张先生不同意警察局派的检验吏对张小姐进行尸体解剖。
    白向墨皱眉,这样的事他从前也遇到过,有的死者家属难以接受对死者进行解剖,觉得会让死者死后也不得安宁。
    思想开放的现代都有这样的事,更别提现在了。
    不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很难查明真相。死者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做法非常不明智,这会让真相更难被发现。
    张先生并不是迂腐的人,只不过他不信任负责本案的检验吏。之前有一桩错案,就是这位检验吏的师傅验尸出错导致的。
    师傅都这个水平,徒弟更不值得信任了。
    民国政府虽然对法医检验专门进行了改革,颁布一系列法律,开设培训机构等,但是由于封建传统的束缚和培养模式的守旧,法医人才依然非常地稀少。
    很多检验吏都是由以前的仵作任命的,用的依然是以前的老经验,很容易在检验中出错。
    如果进行毒检,很大可能是用银针测试,非常地不靠谱。
    白向墨不顾自己在案件中的身份,积极毛遂自荐:
    我是圣约翰大学医学院的大三学生,我有解剖尸体和检验的能力!
    男人却不这么认为:你虽然学了三年,可前两年只是预科,在文理学院就读,你真正接触医科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
    我能够胜任!我家以前是药商,祖上有行医的,我从小就熟读医书,比普通人多了很多基础。
    我平时一直在自学,还经常去听高年级的课,已经提前学习了很多医科内容。你如果不信,可以让专业人士来考我。
    白向墨积极地参与到案子的调查中,如果是在现代是不可能允许嫌疑犯对死者进行尸检的。
    可这是民国,一切皆有可能。
    男人沉默,许久都没有开口。
    正当白向墨以为没戏的时候,男人道:我可以为你争取这个机会,不过你得付五百大洋。
    白向墨脸色一僵,他还以为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正义之心呢,结果也是个捞钱的!
    你必须被保释,才能够从大牢里出来。男人解释。
    你是警察,直接押着我出去就行。明明就是想要钱,何必找这些理由。
    男人笑了起来:谁说我是警察的?
    白向墨愣住了,虽然对方确实没有穿警服,可知道那么多案子细节,还能在这里跟他说半天话,不是警察是什么?
    男人笑着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白向墨:
    我是华兴保险公司理赔部经理齐铭,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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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向她们挥舞屠刀的往往是家人和伴侣
    保险公司?白向墨有些懵。
    原来这么早就有卖保险的了?
    张先生在我们公司为自己和家人以及名下的固定资产购买了保险,如果证实张小姐是被人所杀,我们公司将会根据合同进行理赔。
    白向墨了然,他对保险理赔并不陌生。
    保险公司在进行理赔时,有时候确实需要跟公安机关打交道,但是并没有权利介入到案件调查中来。
    你们保险公司有这么大的权力,还能介入警察工作?
    白向墨想起刚才王探长的骂骂咧咧,他口中的乱七八糟的人不会就是保险公司吧?
    涉及的赔偿金额巨大,我们公司自然会比较小心。齐铭理所当然地说,曾经就出现过当事人和办案警察互相勾结骗保的先例。
    你们的调查结果能够作为证据吗?
    当然。齐铭非常肯定,本人兼任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探案顾问,在公共租界、华界虽然没有明确职位,但是也拥有名誉顾问的称号,时常协助警方办案。
    在保险公司任职还得兼任私人侦探,也是够忙的。
    也由此可见,这家保险公司实力很强大。
    你这么厉害,不能直接把我带出去吗?检验完毕后直接把我送回来就行。
    白向墨要是能拿出五百大洋,也就不会被打得魂都飞了,变成了现在的白向墨。
    齐铭微微压低身体,轻轻拍了拍白向墨没受伤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警察局也需要创收。
    说是保释金,实际上是买路钱,是绝不会退回去的。
    我协助你们找到凶手,也不能宽容吗?
    我可以先为你垫付,只收你五分利。齐铭笑得温和,要知道不管凶手是谁,对我们公司的理赔影响都不大。可对于你来说,差别可就巨大了。
    万恶的资本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赚钱,五分利的高利贷还一副你占了便宜的样子!
    白向墨心中默默吐槽。
    如果凶手是张先生呢?
    齐铭敛起笑容,目光犀利。
    白向墨以为齐铭觉得自己为了脱罪胡乱攀咬,解释道:
    我只是大胆假设,在案子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在凶杀案中,女性受害者被亲密伴侣和家庭成员杀害的比例非常高。
    确实如此。
    齐铭并未反驳,目光深沉。
    在诸多人身保险骗保案中,很多受害者为女性,向她们挥舞屠刀的往往是家人和伴侣。
    两人沉默,气氛变得沉重。
    人身保险原本是为了让人在遇到意外的时候,能够得到一点金钱上的帮助,没想到竟然有人借此杀人敛财,面对的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保险理赔时,非亲属和伴侣是没有资格成为受益人的。
    好一会白向墨才开口:据我所知,张先生和张同学的关系一直争吵不断,关系很僵。
    你说张先生跟张小姐的关系不太好?齐铭笑了。
    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张先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直非常的宠爱。为了张小姐,他丧偶之后没有再娶,连个妾室都没有。
    张先生确实很宠爱张同学,但是张先生太过霸道封建,不尊重张同学的意志,是严厉的封建家长。而张同学是进步的现代女性,他们的思想是冲突的。张同学尤其厌憎自己连基本的婚姻自由都没有,一直为获得自由而努力。
    齐铭扫了白向墨一眼:你是怎么认识张小姐的?你们并不是一个学校的,校区距离也很远。
    我们是参加联谊会认识的,她从前很活跃。后来据说她的父亲不允许她这样抛头露面,也就很少参加学生私下的活动了。
    张书宁就读于女校,而包括圣约翰大学在内的很多非女子学校,并没有招收女生。
    很多男女学校学生私下会有联谊,很多人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认识异性的。
    如果彼此有好感,往往会以书信的方式进行交往联系。
    曾经的白向墨也曾给张书宁写过信,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
    她有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吗?齐铭顿了顿,我指的是男性。
    据我所知并没有,她很漂亮大方,对人也很友善,但是一直和男生保持距离,并没有和哪个男生走得特别近。很多人都喜欢她关注她,所以如果她有喜欢的人,是很难瞒得住的。
    曾经的白向墨虽然被拒绝,但是并没有太过伤心。
    喜欢张书宁的人很多,美好的女子都令人向往,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拒绝的。
    曾经的白向墨自觉条件很一般,表白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留有遗憾,其实并不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会看上他。
    白向墨脑子里闪过一些从前记忆:不过
    什么?
    白向墨顿了顿:没什么。
    别磨蹭。
    白向墨摇摇头: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不足以说道。
    说。齐铭语气冷冷的。
    我觉得她很可能有喜欢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齐铭挑眉。
    白向墨无奈,这些是曾经的白向墨地推测,毫无道理和依据,就是感觉。
    从小带大就没有怦然心动过的白向墨,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敏感和敏锐。
    哪怕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也难以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远远看一个人就感到开心和满足,人都看不清就能感受到她的变化。
    白向墨觉得,这些简直就是玄学,和他一切靠证据说话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齐铭并没有追问,而是说:
    张先生已经为张小姐寻觅好了良婿,而且已经在商议订婚的日期,预计在张小姐毕业之后正式举行婚礼。
    白向墨诧异:这件事我并没有听说过。
    那个男人现在还在国外,过几天才会回到上海。事情没有定下,所以并没有张扬。
    我记得张同学说过她的父亲一直想要把她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她为此非常的愤怒。
    齐铭肯定了这一点:在这之前,张小姐确实激烈地反对过,还曾有过过激举动,被张先生禁了足。
    白向墨也找到了一些相关记忆:我记得有段时间她因为生病没去上学,就是被禁足了吧?
    当时有同学想要去探望,还被拦在了张家公馆外。
    张先生以不让张小姐继续读书为要挟,让张小姐最终选择妥协。
    白向墨摇头:张同学并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她看起来很温柔乖巧,其实是个意志坚定、思想进步的女性。她非常反对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压迫,是无法接受在婚姻上被父母安排盲婚哑嫁的。
    说到这里,白向墨猛地抬头。
    张先生会不会是因为张同学不遵从父母意志而起了杀意?有一些封建家长无法忍受子女的反抗,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张先生的嫌疑可以排除。齐铭肯定地说。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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