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清二楚他指什么,我脖子上的痕迹惹恼了他。
    我没吭声。
    冯斯乾迈开腿越过我,走向客厅。
    我站在林宗易身旁,他们三人都签好字,冯斯乾从殷怡手上接住文件看了一眼,唇边噙着一丝笑,字真难看。
    殷怡气不过,反手捶打他,你的字好看。
    冯斯乾问,难道不是吗。
    殷怡破罐破摔,我的字就是丑,那又怎样,为了字丑的缘故,你还跟我离婚?
    殷沛东拧眉呵斥,殷怡,越来越不像话,口无遮拦。
    冯斯乾揽住她肩膀,对殷沛东澄清,岳父,玩笑而已,您别怪殷怡。
    殷沛东挥手示意律师团离开,只留下了孟鹤,孟鹤又取出一份协议,递给冯斯乾,冯董,这是您需要签字的。
    冯斯乾沉默接过,他翻阅着,浏览完毕后,签下自己名字。
    孟鹤检查无误,冯董,最后确认一遍,未来您与殷怡女士一旦离婚,将净身出户,自动放弃华京的全部权益,对吗。
    冯斯乾说,不错。
    我不可思议,我知道他和殷沛东签过协议,可那份协议是离婚后从董事长的职位上自动退位,没涉及吐钱,这份显然更加苛刻了,净身出户,连他挣下的财产也一分不得。
    林宗易似乎也错愕,微不可察皱眉。
    紧接着孟鹤又递给殷怡一份股权转让书,将她刚拿到还没捂热乎的4%股份,当场转让给冯斯乾。
    林宗易顿时明白了,他看过去。
    殷沛东说,宗易,华京终究姓殷,希望你理解我。
    林宗易不语。
    殷沛东也没多言,他转向殷怡,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冯斯乾一脸柔和注视殷怡,她挽着他手臂,爸,我没调养好呢,但是提上日程了,斯乾也说打算要一个孩子。
    第59章 旧情人
    林宗易淡漠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浮在表面,一股阴晴不定的深意,我理解这份决定。
    他不疾不徐端起茶桌上的龙井茶,姐夫的伤恢复如何?
    殷沛东看着面前的孟鹤核对文件,落下痉挛的后遗症,其他问题不大。
    他余光扫过站在沙发后面的我,殷怡和斯乾都提上日程了,宗易,你的年岁是时候要一个孩子,你姐姐生前最重视你给林家延续血脉这件事。
    殷沛东意有所指,但不是什么女人都有资格生,有些女人只适合消遣,你自己掂量清楚。你创下索文不易,不要被心怀不轨的女人蒙了心。
    林宗易用杯盖拂了拂水面飘荡的茶叶,消遣进不了门,我迎进门就谈不上消遣。
    他手握住我冰冰凉凉的指尖,韩卿近期也在调理身体,兴许我们抢在斯乾和殷怡前面报喜。
    我盯着他筋络分明的手背,抿唇不语。
    冯斯乾意味深长笑,是吗。
    他低头对殷怡说,倘若你舅舅有了孩子,我们要备一份大礼。
    殷怡并不喜悦,她看不惯我,巴结索文的人那么多,舅舅不缺我们的心意,他一意孤行娶不该娶的女人,就不打算认我们这门亲了。
    冯斯乾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而不答。
    林宗易敲击着沙发扶手的红木框,脸色沉郁,殷怡,你在针对我吗。
    殷怡还是畏惧林宗易的,她没再出声。
    冯斯乾视线漫不经心梭巡过我们,看来宗易对新婚妻子十分爱护。
    林宗易指腹摩挲我光秃秃的无名指,眯着眼没说话。
    孟鹤全程缄默,把检查完的协议书塞进公文包,殷老先生,冯董,林董,有关公证事宜我会尽快办妥流程。
    殷沛东点了下头,董事局那边,你代替我出面宣布。
    孟鹤离开后,冯斯乾也未久留,他稍后有应酬,而殷怡则留宿在殷家。
    我和林宗易从别墅出来,坐上车他告诉我在苏岳楼约了外省的一名大客户,询问我是否陪同。
    我折腾得有点乏了,靠着车窗半阖眼养神,客户带夫人了吗?
    林宗易抱住我,抱在怀里,无比怜惜抚摸过我困怏怏的眉眼,先送你回家睡觉,好吗。
    我打着哈欠摇头,你和客户谈,我和他夫人聊,搞定富太太我有经验,她们吹一吹枕边风最管用了。
    司机揭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他笑言,程总据说没成家。
    我惊讶,顿时不困了,多大年纪没结婚啊?
    司机琢磨了一下,不足三十岁。
    我更惊讶了,这个年龄便单枪匹马与林宗易共事,可太厉害了。
    我们到达苏岳楼,我跟在林宗易身后进包厢,包厢内有四五个男人,像是随行的部下,西装革履四十岁出头,见到我们纷纷起立打招呼,唯有主位的男人没动,林宗易在左侧上首落座,我紧随其后,我坐下的一刻,男人手中的酒杯猝不及防坠落,酒水倾洒而出,有几滴溅在林宗易的袖口,我的裙摆也没能幸免,氤氲开好大一滩红酒渍,他眉头略皱,望向错愕失神的男人,他发觉什么,怎么,程总认得我太太。
    我这才抬头,当我看清男人的模样,脑袋嗡地炸了。
    林宗易的客户是我前男友,程泽。我俩姐弟恋,我比他大一岁,他是我初恋,冯斯乾之前,我只跟他上过床,谈了八个多月。
    他既不是小奶狗,更不是小狼狗,他是傻狗,典型的妈宝男。
    在他们本市,程家和香港李家有一拼,绝对超一流的大财阀,正因如此,我没指望嫁他,不是我能高攀的。
    都说富不过三代,其实是底子不厚,程泽家里富四代了,这辈儿就他一棵独苗,拜金的小姑娘乌泱泱扑他,个顶个的忽悠他上床奉子成婚,我和他分手是拜他妈所赐,但巧了,我搭上他也是他妈牵线。
    程泽和上一任女友爱得死去活来,那姑娘是「高级外卖」,特别精通男人心理,公子哥栽她手里跟白给一样,程泽人傻钱多,被她吃得死死地,后来他妈眼看儿子魔怔了,放出几百张艳照,女人声泪俱下跪着求他,程泽心软了,还打起私奔的主意了,他妈万不得已联系了蒋芸,通过蒋芸又雇佣了我,最后高级外卖败下阵,我也犯了行业大忌,对客户动了真心。
    程泽长得还行,单眼皮鼓鼻梁,清清爽爽的韩范,我不吃他的长相,我喜欢他单纯,和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男人接触越多,单纯简直可遇不可求。
    如果说程泽跟前女友是魔怔了,跟我便属于彻底走火入魔,我俩在一块半个月他就求婚了,他妈得知噩耗吞了半瓶速效救心丸才活过来,她雇佣我自然知道我的职业性质,和各路出轨男打交道,特不待见我,他妈亲自出马怂恿他把我甩了,下场确实把我甩了。
    程泽本性不坏,舍得给女人花钱,相处也挺体贴,遗憾他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由于这段感情发生在外地,冯斯乾和林宗易谁都没查到,我也懒得提。
    今晚撞上了,我准备装不认识,可他狗皮膏药似的,隔空看个没完没了,我不愿意被林宗易察觉,借口去洗手间从包厢撤了。
    我走到门口,听见程泽和林宗易说,眼熟。
    林宗易笑了,业内的确有一部分同僚认为我太太明星相。
    明星相吗?程泽火辣辣的目光烙印在我脊背,是有一点港姐味。
    下属擦干净餐桌,又斟了一杯酒,程泽主动提到合作,我老子
    他咳嗽,我父亲看中了华京集团,冯董也有明确合作的意向,不过最终落实,我说了算。
    我眼角朝林宗易的方向一晃,他仍旧波澜不惊,非常从容镇定,那程总倾向与哪一方合作。
    程泽说,我没倾向。
    林宗易揣摩他的心思,默不作声摇晃酒杯。
    我没继续听,推门出去。
    我关门的一霎,发现对门也走出一个男人,男人伫立在炽白的光影深处,一言不发注视我。
    我条件反射般扭头,面色猛地一僵,下意识返回,他一把扼住我后颈,往别处一拖,我被拖离那扇门,一步步后退着,退到两间包厢中央位置的墙根,退无可退才停下。
    冯斯乾步伐极稳经过林宗易的包厢,不露声色侧身,透过虚掩的门缝打量里面场景,我立马明白了,你知道他在苏岳楼谈生意,提前埋伏了监视截胡?
    冯斯乾没理会我的揭穿,他松了松勒缠的领带,向我逼近。
    我再度退后,可我陷在一个墙垛子里,两边是凸出一尺的墙围,我没来得及挣脱,冯斯乾单手撑在我耳畔,整个人俯下,挟制了我遁逃。
    他们有结果了吗。
    我不回答。
    他扣住我脸蛋,我还当林太太是贞洁列女,原来下了我的床,很快就上了林宗易的床。
    他收紧力道,我不希望林宗易拿下这笔买卖。
    我蹙眉,你们生意场,我干涉不了。
    他笑着,下半张脸挨在我锁骨,你不是有道行吗,想法子让林宗易放弃。
    我没答应,你都没办法,我能有吗?
    他呼吸喷在林宗易留下的吻痕上,像刀子凌厉,剐得我难受,我手上有林太太很多把柄。
    他突然启唇咬住我,正要深入咬,我反手一巴掌,拍在他面颊,他那点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眼神阴翳至极,锁定我脸上。
    我说,我的把柄?我那些历史你华京有本事传,索文有本事压,林宗易会放任自己的太太身陷流言吗?你们两败俱伤,我料想你不做赔本的生意。
    我踮起脚,还有我们的视频,我在其中,你不在吗?你给自己打码,我也有没打码的。冯先生还真信我没保存吗。
    我勾住他皮带的金属扣,借助他维持平衡,踮脚到最高限度,殷沛东出车祸,你与林宗易交手争股份,日子才太平一些,你要忙得多了,才不会贸然生事呢。
    冯斯乾望了我好半晌,旋即笑出声,手沿着我胸骨一寸寸下移,小东西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我在他眼中窥伺到最原始的力与欲,男人的力量,威慑,凶悍的野性。
    我见过各色各样的男人,或有力或充满欲,将二者结合的少之又少,林宗易有一具力与欲的肉体,在滚滚红尘里走了一遭,满身风雨仿佛一个回味无穷的故事;
    而冯斯乾力与欲的味道来自皮囊和气韵,他没有故事,空白却烫人。
    可他的力与欲太极端,和最初我所了解的他大相径庭,那时他是禁欲清冷的神明,寡淡自制,活在风月之外,如今他的真面目暴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的欲带着毁灭性,他的力带着屠杀性。
    我并未制止他侵略,我们之间始终存在逆反的操纵,我越是抗争,他越是降服,他斯文淡泊的风度之下,隐藏着一种对一切都极重极烈性的反骨。
    我在冯斯乾怀中一动不动,别忘了,你的全部身家压在跟殷怡的婚姻上。
    他动作一顿。
    我得逞笑,冯斯乾,你玩婚外恋没人限制你,殷沛东和殷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敢玩不能玩的女人,说不准大祸临头。
    他笑得耐人寻味,我玩林太太的次数还少吗?
    我面容倒映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一双犹如狐狸媚态的凤眼,万千风情却奸诈冷漠,与他的阴险毒辣无声交锋,玩得是挺多,但我有哪一次心甘情愿了?
    不重要。他含笑打断,五指穿梭过我乌黑的长发,我玩得尽兴就行。
    一衣之隔,我绵软的掌心流连过他胸膛,倏而幻化为一柄利剑的形状,尖锐直戳他心脏,冯董在商场叱咤风云,想要征服一个女人却成了痴心妄想,还尽兴吗?
    冯斯乾眼尾含着的笑意,每多一秒便流逝一分。
    我眉目春波荡漾,莫非冯先生已经无法自拔,我曾经好心提醒过你,别假戏真做。
    冯斯乾面无表情脱离我身躯,阴恻恻的语气,无法自拔,你也配。
    我还想说什么,这时林宗易的包厢门被拉开,我大惊失色,用力挣开他,冯斯乾同样顾忌自己的声誉,和老婆的舅妈厮缠,被谁看到都是大麻烦,他走进距离最近的空房,当即熄灭灯。
    我深吸气,平复好情绪,程泽出来关严门,疾步走向我。
    我没搭理,绕过他径直回包间,他横亘在我前方,我没好脸问他有事吗。
    他说,有事啊。
    我倚着墙,有屁快放。
    他靠近我,我一直单身。
    我膈应推搡他,我不是媒婆,找婚介所去。
    他挡着不许我走,韩卿你装傻啊?
    我当场就爆,我装傻还是你聋了,听得懂林太太的称呼吗?我结婚了。
    他不以为意,我有钱啊。我爸当年用钱摆平了我妈的前夫,把她搞到手的。
    我差点噎死,我跟你无话可说。
    他撸起袖子,我纹身是你名字。
    我嫌恶别开头,他举着,你不看是吧,我给林宗易看。
    我怒不可遏扯住他衣领,你吃错药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搜百度:前女友吼我是不是旧情难了。
    我气到发抖,你滚不滚?
    我攥拳打他脸,咣咣三四下,他扔了手机捂着腮帮子,你这么粗鲁干什么,我又没骗财骗色,当初我没给你买房子吗?
    不提还好,一提我抄起高跟鞋抡他,你妈收回去了!
    鞋跟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他先是一愣,接着也火了,她说你找她敲诈了五百万,自己跑了。
    果然对付男人再有手腕的女人,也过不去男人亲妈破坏的这一关。
    他如梦初醒,拽住我手,小姑奶奶,我补偿你行不行。
    我甩开他,穿好鞋,别碰我!
    我走他追,我真补偿你,你这人到底什么驴脾气。
    我停住,回过头,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娇滴滴的嗓音喊他,程泽。
    我勾手,你来呀。
    他最扛不住我这套了,他刚走近,我蓦地变脸,七厘米的细跟狠狠踩在他脚面,发力碾,往死里碾,他面孔涨红弯下腰,终归没忍心撂倒我,活生生的捱了,我迅速碾完,扬长而去。
    我面不改色回包厢,坐在座位上,有几盘菜恰好我爱吃,我心情不错,一勺接一勺舀进盘子,林宗易和程泽的下属饮酒交谈着。
    没多久,我对面的男人接到一通电话,他连声称是,然后挂断站起,对林宗易很客气说,林董,实在抱歉,我们程总崴脚了,今天恐怕要中断。
    我噗一声笑,又马上正色,程总不要紧吧?
    男人欲言又止,好像挺严重。程总的意思是明晚再约,林董意下如何?
    林宗易沉思着,没表态。
    男人道歉,林董,您多担待,我们程总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做事不太规矩,只要咱们双方后续有机会合作,索文要求的利润,我们满足不是什么难事。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步步深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作者:玉堂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玉堂并收藏步步深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