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气氛,何青青一股脑地将肺腑之言,都说了出来,希望能对马郎中有些触动。
    她苦笑着:都是祖辈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过去就过去吧,没什么荣耀可言。
    岂不知一个赌鬼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是很难回头的。
    呃这
    听何青青这么一说,马郎中感觉送到嘴边的酒突然就不香了。
    本想着今儿遇见个能助自己发财的主儿,万万没想到会说这么丧气的话,真是出师未捷,当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呷着杯里的酒,一边暗戳戳地想:损阴德?我看是你小子见不得旁人发财,故意危言耸听,恫吓人的把戏罢了,想吓唬老夫,我看你还嫩了点。
    可面上却是依旧喜怒不行于色地说:何公子,仁慈宽厚,自然是不屑于那些不义之财,守着万般生财之道,却是矢志不渝,老夫这等俗人实乃是自惭形秽啊,来,老夫再敬你一杯。
    啊我这
    今天何青青是不敢沾酒的,这下她为难了。
    马马前辈,我我来,我代替,你别为难何公子了。
    这时候,柳烟寒其实已经醉了七八分,脸色坨红,说话口齿都含糊不清了。
    但是她依旧强打精神,保持意识清明挡了下来。
    这一杯落了肚,她整个人是两眼一合,身子一歪,整个人咕咚一声伏在了酒桌上,就此昏睡过去。
    突然见人倒下了,何青青一下就慌了,她一把扶住柳烟寒,生怕人滑溜到酒桌底下。
    又心焦又关切地问:喂喂柳公子,你没事吧!柳公子。
    马郎中瞥了一眼瘫倒在酒桌上的柳烟寒,不当一回事的说:嗨没事,就是喝高了而已,咱爷两继续。
    你听了这话,何青青一时间有些气结。
    心里气愤地想,还不是你这个老男人左一杯右一杯地一直拿酒灌这么个姑娘家,不然也不至于弄成这般光景,真想劈头盖脸地骂他一句为老不尊。
    可一寻思自己现在同柳烟寒皆是一身男儿装束,露出马脚反倒是自己不占理,前面的努力岂不付之东流,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柳公子柳公子
    她在旁一边柔声轻唤,一边伸手探了探柳烟寒的脸颊,只觉烫得惊人。
    其实照何家人的酒量,喝上这么几杯是不至于醉倒的。
    但是何青青并不了解柳烟寒有几斤几两,见她一直替自己挡酒,只当她真的海量,也就由得她去了。
    谁知道她是豁了老命在外护着自己,想到此处,突然心里有点动容。
    来,何公子,既然柳公子倒下了,咱爷两继续喝马郎中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将何青青面前的酒杯斟慢。
    看着眼前这老男人得意忘形的样子,何青青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伸出指尖碰了碰面前微凉的酒杯。
    心想:何家后裔的酒量,对付这么个老郎中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转念又一想,先前柳烟寒一直这么护在自己前面,为的就是让自己滴酒不沾,今日若是破戒,岂不是枉费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马前辈,抱歉,晚辈确实身体有恙,不宜饮酒
    如此,已经攥在手里的酒杯又被她放了回去。
    现下柳公子已经喝醉了,不如今日就此打住,改日登门再访,万望前辈早些兑现药方的承诺,天色已晚,我还得带着她尽早回还。
    嗨不急不急,依老夫之见,柳公子既然喝高了,应当尽早休息,如若俩位公子不弃,今夜就在这儿落脚歇息一晚,药方之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这恐怕不妥吧!何青青有些顾虑。
    岂有无故叨扰前辈之理,我还是带柳公子去镇上寻间客栈落脚,就不麻烦您了。
    唉说得哪儿的话,都到了老夫医馆了,哪儿能放任贵客住客栈的道理,何公子就不要推辞了,医馆后屋还有空房,我命徒儿速速收拾出来,你带柳公子去醒醒酒吧。
    这看了看伏睡在桌面上的柳烟寒,何青青左右思量,马郎中如此殷勤,执意留宿肯定意有所图。
    不过现在柳烟寒不省人事,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不易再做奔波,于是将计就计地应承下来:那那就麻烦马前辈了。
    哎这就对了,六儿,快去帮两位公子把后屋收拾出来,好生招待不得怠慢听到没?
    得了师父吩咐,六儿这才停下海吃海喝,麻利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抬起袖口一抹油乎乎的小嘴,忙不迭地回应:知道了,师父,徒儿这就去办。
    柳公子,别在这儿睡了,起来换个地儿,快起来
    轻轻拍了拍柳烟寒的脸颊想将人唤醒,可是却丝毫没有动静。
    无奈,何青青只好轻手轻脚地将人搀扶起来,架在了肩膀上,拖着她站起来。
    而此刻柳烟寒浑身软绵绵地,像没有骨头一般,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也许是醉酒的缘故,她整个身体滚烫得厉害,馨香的体温夹杂着芬芳的酒气。
    带着阵阵呼吸轻拂面在耳畔,只叫人心都漏了一拍。
    弄得何青青差点打了个趔趄。
    哎,何公子,小心。
    见状,马郎中热心地凑过来想搭把手。
    来吧,老夫帮你一起把柳公子扶进后屋去。
    不曾想被何青青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她展开双臂护着怀里的柳烟寒。
    一脸正色说:这等小事,若劳前辈动手,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说完,半拖半抱,搂着柳烟寒踉踉跄跄往后屋走去。
    徒留马郎中在原地发愣。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搔着后脑勺低声呢喃:怎么了,老夫好心搭把手,老夫还有错了
    越想越气:不就是把你朋友多灌了几杯,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话越说越难听。
    我看真是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堂堂赌仙图上你这么个子孙后裔,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守着金窝窝都不知道怎么发财的蠢货,生得弱不禁风,面无二两肉,连酒都不能沾一滴,娘们唧唧的,活该你小子一辈子没出息。
    第三十六章 醉宿医馆
    医馆后屋
    六儿正在手脚麻利地铺陈被褥。
    待何青青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柳烟寒进来,他已经将后屋收拾妥当了。
    何青青左揽右抱,踉踉跄跄,折腾好一番才将柳烟寒在床榻之上安顿下来,自己脑门上都累出了一层薄汗。
    呼
    她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帮她盖上被子、掖上被角,这才完事。
    一旁侯着的六儿,时刻谨记师父的教诲,殷勤周到地问。
    何公子,还需要什么东西,您只管吩咐,小的这就替您置办。
    何青青直言:今日吃了酒,怕夜里是要渴水,去给我们弄点热水来。
    成,小的这就去。得了吩咐,六儿便一阵风地跑了。
    不大一会儿,他便将一铫子热水、茶杯茶壶、水盆巾子,一堆零零碎碎的用品搬进屋来。
    还贴心地架起一口风炉,将铫子放置其上,仔细地温吞着。
    何公子,热水都给你温在这儿了,你自己取用就成,这些物件也都是新的,你随便使,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千万别客气,夜里只管叫我就成。
    六儿这孩子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但是办起事情来还挺妥当。
    虽然先前被他闭门不见吃了一鼻子灰,还为此发生了口角,但此刻何青青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了,于是笑容和煦地致谢:劳烦你了,小兄弟。
    那二位公子早些休息,小的告辞。
    说着,六儿关门离去,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何青青于室内环顾一圈,心道这马郎中这些年果然是混得一贫如洗。
    屋里除了一张床板、一张半旧的案几,再无其它家私,但好在干净整洁,歇息一晚倒是不成问题。
    她将铫子里的热水倒进水盘里,又将巾子烫开了,拧巴干,抖散开来,等到不烫手了,这才走到床榻旁边,小心翼翼地用热巾子给柳烟寒擦拭手脸。
    今儿奔波了这半天,现下又醉得不省人事,想好好梳洗梳洗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将就地这么帮她擦擦,期望如此能叫她睡得安稳一些。
    蹑手蹑脚地从被笼里摸出柳烟寒的一只手,仔细地擦拭干净,动作轻若羽翼,生怕扰人好梦。
    她的手很好看,纤细修长,只是与何青青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相比,掌心有一层细细的薄茧,一看就是干过活的人。
    闲来无聊,擦着擦着,何青青将自己的手掌展开,掌心对掌心地贴了上去。
    仔细一看,果然自己比柳烟寒高上一点点,手也比她长上一点点,合拢手掌,居然还能将她牢牢地牵住。
    也不知想到什么,何青青偷偷地笑了,笑自己又傻又无聊。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想道自己也真是无聊得很,大晚上的和一个沉睡不醒的人比手玩,如果柳烟寒醒着,肯定会觉得没有比这更无趣的事情了。
    而此刻,柳烟寒还在酣睡之中,醉酒的缘故显得双颊绯红,同平日里清醒时多了些不太一样的姿态。
    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鼻尖微微挺巧着,随着一呼一吸偶尔翕动一下,身上还微微散出些许芬芳的酒气。
    此刻虽然穿的是男子装束,可奇怪的是一点也不违和,她本身就没有小女儿家的矫揉造作,穿着男装也没有通常男子的粗野鄙陋。
    反而显得温润如玉、气质如兰,看得何青青是一阵心神恍惚。
    可是不知是睡得不安稳还是怎么的,柳烟寒眉头一直皱着。
    看在眼里,何青青抬起手里的巾子在额头上擦了擦,只想将她微皱的眉头熨平整。
    嗯
    这时,柳烟寒微微蠕动了一下身子,吓得何青青立马撤离了手,生怕叨扰到她休息。
    鼻腔里发出一丝幼猫般的喘息,薄薄的嘴唇上下翕动一下,轻声呢喃着:嗯热
    如此闷哼着,柳烟寒双手一撩,两脚一蹬,便将身上的被子撩散开去。
    不论怎么说,依旧是冬日里的夜晚,这一下子她整个人便暴露在了冷空气之中,又冻得她立马蜷缩成了一团。
    嘴里还小声哼哼着:嗯冷
    看着平日里举止淡定、谈吐从容的柳大夫在此上演小孩儿踢被子,何青青是又好气又好笑。
    何青青无奈地将踢散的被子重新替她盖上掖好,嘴里忍不住抱怨:什么嘛!这么大的人了,还蹬被子,真不知道平时在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就你这样,还敢独自闯荡江湖、历练医术?我看没把病患治好,自己倒先倒下了。
    这时,柳烟寒似乎突然做梦了,嘴里轻轻地呓语着:青青青青
    什么?,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一时间何青青也没听明白,只好凑近去了听。
    柳姑娘,你说什么?不舒服吗?
    青青青青她还是低声呢喃着。
    青青?
    何青青将这两字在心里重复一遍,凑近她的耳畔小声回问:是在叫我吗?
    又一咂摸:不对啊,平时都是唤我何小姐的,怕是会错意了吧?
    正猜测着,看到那双阖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来,露出一对茶色眸子,带着些许急切的焦虑。
    而此刻,何青青还附在柳烟寒而耳畔,两人之间不过寸把的距离,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人却突然醒了。
    这下把气氛弄尴尬了,何青青立马弹坐起来了
    嗯哼她干咳一声,以缓解自己的慌乱。
    柳柳姑娘,你你醒了?
    谁知柳烟寒也一下从床榻之上惊坐起来,她慌乱地拉住何青青追问:我我居然睡着了?我睡多久了?
    没多大一会儿,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吧。
    懊恼地撑着额角,柳烟寒自我埋怨道:天啊!怎么会这样,我居然喝醉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刚才一直在帮我挡酒,你不醉谁醉?
    我说你也是,干嘛一直逞强挡在前面,换我帮你分担一点又不会怎样。
    那不行,你身有宿疾,近来调养得好了一些,可保不齐又会犯病,还得小心才行。不忘自己医者的本分,这节骨眼上还在提醒。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追问:这是在哪儿啊?
    哦!方才你醉得不省人事,怎么都叫不醒,我看天色晚了,不易再做迁徙,恰巧那马郎中又做殷勤,留宿你我,我便就势应承了下来,这儿是马氏医馆后屋,你先在此休息一晚,药方的事情明日再议也不迟。
    听着何青青这么说,柳烟寒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脑子清醒一些。
    她懊恼地说:本来今日带你出门,答应了李管家要照顾好你的,谁曾想,药方没要到,此刻倒是仰仗你照顾我起来。
    哎
    她气馁地叹了一声,我做事实在是太不稳妥了,拖累何小姐了。
    柳姑娘,你这说得哪儿的话,出门在外本就是要互相照拂的,何来拖累一说,再说你我今日来寻马郎中本就是奔着讨药方救人的,我自然要鼎力相助,在酒宴上与那马郎中行酒,你也是为了保护我,现在我照顾你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柳烟寒有点急切地表示:可是何小姐你毕竟有宿疾在身,我身为医者,我我岂能
    还不待她把话说完,何青青便打断说:我岂能让你劳累是吧?
    她咬了咬嘴角,低下头有点失落地绞弄着拿在手中的巾子。
    叹了口气:哎这些话我都快会背了,你和我家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不能干这个,不能动那个,你身体有恙,要好好休息
    她看起来很委屈,有些抱怨的口吻说:可是我现在又没事,你若是不提我都快忘记身体的事了,你你非得这么扫兴吗?
    我这下,柳烟寒觉得倒是自己的不对了。
    她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既有点愧疚自己的无能为力,又有点心痛这位大小姐的身体。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柳烟寒突然不淡定了,她暗呵一声:不行
    撩起被子做起床之势,语气焦急地说:咱们今晚不能留宿于此,必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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