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澜打了个哈欠,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巨大杯奶茶,随便翻了几页:他以前这么糊?
    对,说十八线估计都有些牵强。钟浮玉说道:他是离异家庭,跟着母亲,母亲再婚生了个弟弟之后就不怎么管他,所以他中学毕业就没读书了,想当明星,于是跑到湘川那边的影视城当群演。起早贪黑攒了点钱以后整了容,可能图便宜,找的医院不怎么样,整商也不行,效果不尽如人意。
    钟浮玉一边说着一边把资料翻到了其中某一页,指着一张硅胶感很重、整容痕迹明显的照片给叶听澜看,后者倒吸一口冷气,满脸嫌弃地砸砸嘴:你给我拿远点儿。
    哦。钟浮玉把照片拿开了些。
    叶听澜又眯着眼看了一阵儿,随后皱紧眉头:嗯?
    怎么了?钟浮玉问他。
    他这张脸和他现在......区别也不大啊?叶听澜仔细回想了一下赵远希现在的模样,心中满是疑惑。随后他从雪花片似的一堆资料里翻出赵远希的近照,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看。
    认真对比,其实赵远希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变化,不一样的只是他的神态与气场。过去的赵远希五官是整容医院的网红流水线,过重的硅胶感使得他看上去非常僵硬,像个假人;而现在,虽说五官没有什么大变化,但他的面部线条、眉眼神态都都流畅自然了不少,就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一张漂亮精致的脸。
    这不像是人工可以达到的效果。
    想通了这一层,叶听澜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感叹道: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无比想念我那已逝的挚友,毕竟这些东西曾是他的专业。
    钟浮玉试着理解了一下他的话,试探性发问:你是在说.....时煊?
    啊嚏!
    数百公里以外坐在办公室里的时煊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顺手关上了靠近自己这边的这扇窗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已经被叶听澜认作了已逝的挚交好友。
    他对叶听澜手里的这个案子,的的确确有点兴趣;刚刚缠着棠遇霜问了半天,但这人最擅长插科打诨,根本问不出什么更加有用的细节,更何况如今的棠遇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通天晓地的情报组组长,真的变成了吃瓜喝茶看报纸的看门大爷。
    六点钟一到,后勤组的各位都准时下班,拎着早半个小时就收拾好的包结伴出门;在平时没有案子的时候,他们绝对称得上整个处里最清闲的部门,当然即便有案子,他们也是结案的最后一环。
    时煊在出门前撑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跟拎着包包结伴去逛街的同事告别。姚沛舟跟着凌庭柯去了局里,给柏木私立中学的案子做结案报告,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没有人时不时地进行肢体和语言上的骚扰,日子也格外舒坦。
    他得赶紧在藏书室里翻一翻典籍,把那该死的锁心结给解了,也好恢复自由身。
    走到拐角处,没留神,跟抱着一堆东西的棠遇霜迎面相撞,后者哎呀一声,手里的东西登时散了一地,正要抱怨几句,一抬头发现是楚遇,登时脾气就压下去了,只是疑惑地问道:小楚,你怎么还没走呢?
    这就走了,你这拿的什么啊?时煊低下头去看,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堆檀香黄纸还有蜡烛。
    棠遇霜迅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四处打量了一下后轻声道:别嚷嚷,给人看见,我就完了。
    ......啊?时煊更疑惑了,只见棠遇霜做贼似的把东西收起来,一股脑儿地塞进黑色塑料袋里,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后门打开,是一片小菜园子。棠遇霜平时太清闲,没事干的时候往后门那块地里扔了几样蔬菜瓜果的种子,利用当年给人看花园时候学来的经验,把这块地料理得有声有色。
    岑泽霖经常偷跑到这里来摘他的东西,时煊当年也这么干过。
    只见棠遇霜进了小园子,剥开长势极好的葡萄藤钻进去,七弯八拐地在这片绿油油的土地里穿梭,最终到达了最深处一块小小的、相当不起眼的墓碑前停下。
    时煊偷偷跟着他一路钻进来,心说这看门大爷到底在搞什么邪术这么神神秘秘。他躲在一簇茶树下,定睛一看那墓碑上的名字,差点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那碑上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时煊的大名。
    时煊啊,我又来看你了。他听见棠遇霜用一种怀念故友、饱经沧桑的口吻冲着那块墓碑说道。
    这傻不愣登的看门兽。时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睛把石碑上那两个字扣下来,毕竟我来看我自己的碑放到一个正常活物身上实在有点诡异。
    棠遇霜一边点蜡烧纸,一边念叨:处里不让给你立碑,大家都不愿意承认你不在了这件事情。尤其是姚二,我就提了一回这事儿,他差点跟我打起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气性。
    此时的棠遇霜和平时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仿佛把自己沉进了一片阴霾里,整个人都有些消沉,完全看不到平日里嘴贫欠抽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既清秀又温顺的青年。
    哎,可我不行啊,我心里有愧。只听他叹了口气,又给香炉里添了一柱香,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我怎么...怎么没发现那是相柳呢?
    这傻子时煊低声道。
    他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棠遇霜继续说:当年,姚二祭出真身把相柳撕成了碎片,他自己也受了重伤,九个蛇头被他分成了数百截,他满脸满身都是血,就那么一截一截地去找,但到底也没能在那畜生的身体里找出你的遗骸。
    时煊静静地站在原地,通过棠遇霜的描述眼前逐渐有了画面五年前,腥风血雨,天地色变,一身白衣的姚沛舟手执长枪,站在桑泽山那片焦土之上,他浑身都是血,一时分不清是相柳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满地都是相柳碎尸的山坡上,肃杀而悲凉。
    姚沛舟如果知道他在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小人鱼身上重生了,到底会怎么想呢?时煊仰头看向天空,在岚城初春的暮色里陷入沉思。
    小楚?你怎么......直到被转身欲离的棠遇霜发现,时煊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对方。只见棠遇霜满脸惊慌,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时煊应了一声,表情也有些尴尬:我啊,这不是闲逛嘛。
    哦棠遇霜搓了搓手,回身去瞟被他下意识挡在身后的墓碑,舔了舔嘴唇试图解释:那个......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时煊抢在他前面说:你放心。
    棠遇霜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神情里有些错愕,他愣了愣神,随后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好。
    霜哥,埋在这里的人是谁啊?时煊边走边问他。
    棠遇霜回答道:没人,就埋了点儿小东西,是我的一个朋友。当年他出事,没找着尸骨,所以我就捡了他生前的一些东西埋这儿了,衣冠冢而已。
    哦?时煊突然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棠遇霜从他办公室拿了什么,于是问道:那你埋了什么东西啊?
    这个棠遇霜神秘一笑,随后解释道:他办公室里的东西连江副处长都不敢碰,我哪儿敢随便拿。但我呢,比较聪明,我在他办公室的沙发缝里找到了一撮狐狸毛,这也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吧,我给埋这儿了。
    时煊:.........他就不该多嘴问。
    棠遇霜没注意到他僵在嘴角的笑容,冲他挑眉,表情得意: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时煊干笑了两声,由衷地夸赞道: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浴室里的灯亮着,时煊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耳朵却听着浴室的动静,直到哗啦啦的水声停下来,他才迅速关上电视往床上一倒,闭着眼睛装睡。
    姚沛舟走近了,带着沐浴露的香味以及他自身的清冽。他掀开被子的另一角躺上床,伸手将躺在一边的时煊捞进怀里。
    棠遇霜说姚沛舟在斩杀相柳时受了重伤,可时煊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伤疤,也没有察觉出他的实力相较从前差在哪儿。那天与驳大战,他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的。
    也许,已经治好了吧。
    我知道你没睡着,别装了。姚沛舟的声音贴着时煊的鬓角传遍全身,低沉而富有磁性,令人一阵酥麻。
    时煊不理他,仍然继续装睡。
    随后他听见姚沛舟笑了一下,翻了个身将他按倒,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睡着了也没关系,趁人之危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
    一听这话,时煊猛地睁开眼,赶紧说道:不不不,等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姚沛舟问他。
    你能不能带我去沧泉山啊?时煊眼巴巴看着他,露出一个称得上乖巧的笑。
    姚沛舟剑眉一挑,问:你去沧泉山干嘛?
    想玩。时煊回答。
    姚沛舟:是吗?
    好吧,我摊牌。时煊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这不是追星嘛,我听说祁舒阳在那儿拍戏,想去看看。
    姚沛舟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竭力压制着某种情绪,随后伸出手冲人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小混账玩意儿
    时煊保持着讨好卖乖的笑容,在心里默默地把姚沛舟从头骂到脚,隔了好一会儿,才眼一闭心一横迎面凑上去,微凉的唇在他脸颊碰了一下,之后火速收了回来。
    感受到脸颊一阵柔软,姚沛舟俊逸的眉眼逐渐弯成了一道弧,他又将人搂紧了些,低头把脸埋进了时煊的颈窝里蹭了蹭,哑着嗓子道:早点睡,明天就带你去。
    第21章
    落地灯映出女子柔美动人的轮廓,她穿着酒红色的睡袍,长发及腰,随意地在肩头,她躺在长沙发上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凤眸微眯着,笑看向缓缓走近的人。
    慢死了。她冲赵远希抱怨道。
    这就等不及了?赵远希轻佻地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下去。
    女人嘤咛一声,身体随之软下来,手里的高脚杯应声落地,红酒洒在了地毯上。她伸手环抱住赵远希结实有力的肩膀,修长白皙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
    你今天下午跟周雯那个老女人在房车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赵远希啃咬着她莹润消瘦的肩,含含糊糊地回答。
    我才不信呢。女人冷笑了一声,伸手扳正了他的脸,逼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你就会讨好她,那你说说看,她在床上是什么样的?比我好吗?
    那怎么能比啊?赵远希眉眼带笑,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姿态亲昵:她在床上就像个死人似的,可没你会叫。
    女人一听这话,脸都红了,娇嗔道:你!不要脸!
    这种时候要什么脸啊?赵远希懒洋洋地开口,他搂紧了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周雯还有点用,不把她哄好了,我拿什么踩死那个祁舒阳?
    你跟他有仇吗?女人瞥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把人压倒,随后道: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我和他?赵远希嗤笑一声,满眼不屑:从进公司到现在,我和他就一直撞型,当年他演男主角,我给他演文替。而现在,风水轮流转,他还得吃我的红利才演得上男主角,心里当然会不满。不把他踩进泥里,我不放心。
    女人摇了摇头,跟着笑了:他没有大火的命,又不懂得把握机会,当初为了陪酒应酬的事情得罪了资本方,拿什么翻身呢。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赵远希的手顺着她裸露在外的腰肢一路往下,随后在她的臀部轻轻拍了两下:你之前跟他合作《沧海人间》的时候,敲没敲过他的房门?
    女人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对了,她伸手打了赵远希一掌,嗔道:没有!
    赵远希这话倒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并非没有,只是她不好意思说罢了。对于明星来说,剧组夫妻这种事情跟加个微信交个朋友一样寻常,因此她抱着这样的目的在进入剧组的第二天晚上穿着吊带裙敲开了祁舒阳房间的门,还找了个像样的借口,说自己房间的空调坏了。
    没想到,这人以自己太困了要睡觉为由,先是站在门口给客房服务打了电话,又把自己披在身上的毛毯扯下来扔给她,然后他就把房门关上了。
    独留她在门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得咬牙切齿。
    随后,二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仅剩下满室旖旎春光。赵远希伏在她肩头喘息声粗重而急促,他听见耳畔传来女人的声音,起初只是连连娇/喘,到了后面那声音变了调,带着几分诡异的笑。
    这使得他不得不渐渐停下动作,撑起身子去看。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那女人烈焰红唇,眉眼上挑,眼尾处勾勒出一抹妖冶的花纹。
    赵远希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她娇笑着问道:你去哪儿呀?
    感受到刺骨的疼,赵远希低头去看,那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涂着血红色的指甲,又长又细,已经嵌进了他的肉里。他吓得心快要停跳了,脸色惨白:我......你...你是谁!
    我吗?女人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声音却格外娇俏:当初是你主动招了我,现在却要问我是谁?真该死。
    赵远希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女人伸手轻抚上他的脸庞,望着他的脸含情脉脉道:而她们......都会死得很难看。
    她们?你是说赵远希的脸色更难看了,冷汗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淌:你是......
    女人望着他,开始放声大笑,那笑声诡异而尖锐,如同利刃一般朝赵远希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剐成碎片。赵远希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剧烈的头痛使得他不得不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头。
    而他没想到,待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更令他吓得几乎精神失常。
    躺在床上的又变回了原先那一个女人,鲜血从她的眼睛、鼻孔、嘴巴里流出,打湿了枕头,她赤裸着的身体上布满了可怖的血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人已经断气了。
    赵远希的眼神里充满惊恐,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跌坐在地上,望着那早已被女人的鲜血浸泡透了的床单失声尖叫起来。
    天未明,被钟浮玉从被窝里拎起来的叶听澜满脸写着想揍人、顶着来不及梳的鸡窝头、穿着唐老鸭睡衣出现在了赵远希的房间里。
    啧啧啧,少儿不宜。叶听澜望着床上死去多时的女人,还有瘫坐在一旁只披了条浴巾的赵远希,砸了砸嘴发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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