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并没有听见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但依然凝神屏气,警惕地慢慢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以防生出什么变故,而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才走进院中。
    玄霄紧跟其后走了进去,用手轻轻拂过地上堆着的树墩,随即又抬头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把很明显再次被人动过了的旧铜锁上。
    李惜花将整个院子仔细探查了一遍,发现了不少端倪。他走到玄霄先前说过的这几扇红漆斑驳的旧门前,俯身用手捻起地上一撮黑色的粉末,放在鼻端嗅了嗅。
    是火药。
    说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地面:地上的杂草倒伏,能看见许多足印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担着很重的东西从上面走过所致。
    玄霄微眯了双目,眼神渐渐冷如冰霜。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随手拍了拍手上的灰,李惜花走到门前,将那把破旧的铜锁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倒确实是七星玲珑锁,没有钥匙恐怕很难打开,有点棘手。
    玄霄面无表情地说道:把门劈开。
    李惜花:
    虽然这么做,好像有点对不起霹雳堂,不过除了劈门,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你退后些,小心万一有机关,我来破门。
    玄霄自觉地站到墙边一处暗器射程的盲区,眼睛则一瞬不瞬地关注着李惜花这边的动作。
    风拂草叶,发出簌簌的轻响,四周更添几分肃杀之意。
    只见这人退到门前几步远处,屏气沉息,手如握刀一般握着玉骨鎏金折扇的扇柄。下一瞬,他突然眼神一凛,灌注内力的折扇竟像是生出了看不见的锋刃,顷刻间,几道刀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如猛兽的利爪一般将门撕开。
    这便是
    传言中能与极情剑法分庭抗礼的孤影刀诀吗?
    玄霄静静地看着,暗色的眼瞳深处似有一团浓墨在搅动,却在那人回眸时,于刹那间消散无痕。
    ☆、096章 九宫锁
    等因木门倒下而掀起的灰变小了些,两人跨过朽烂的门槛,进到了屋内。李惜花伸手拽掉一张差点迎面撞上的蜘蛛网,整个屋子的陈设也随之一览无余。
    乍一眼看上去,一切都十分平常,破败的家具显然久无人用,厚重的灰尘布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但只消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地上足迹凌乱,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来去。
    他顺着足迹,走到一面墙前,屈起手指敲了敲,说道:看样子他们搬得很匆忙,连痕迹都来不及掩藏。
    玄霄拿起桌上的油灯,发现里面的灯油还很新鲜,遂眼底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将整面墙都敲了一遍,李惜花正疑惑不解,一回头,却见他家阿玄手里拿着个油灯,便随口问道: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玄霄不答,只举起手中的油灯晃了晃。
    而李惜花一见,心下顿时会意,笑道:房间里这么多灰,但这灯油倒是清澈,至多也就是半个月前换的,看来近半个月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玄霄问道:你那边的墙是实的?
    李惜花摇了摇头:足迹都是朝着这边,这些人不可能穿墙而过,之所以敲不出空的声音,应该是因为这面墙很厚,估计是石头的,看来没办法直接破开。
    玄霄皱眉,神情若有所思。
    还是分头找找有什么机关吧。李惜花一边说,一边放弃了硬来的念头,转身在屋内继续搜寻,然而周围乱七八糟的东西颇多,他转了一会儿,才找到蛛丝马迹。
    两人在书架前停住,只见那架子上布满了灰尘,但有一处的灰像是被什么东西拂过,留下了细微的痕迹。
    李惜花将书从书架上搬走,露出后面嵌在墙上的一个铜质如九宫格般的奇怪物件。
    他仔细地看了看这东西:这是?
    九宫锁,也是鲁班的遗作。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出现这种东西,这下就连玄霄也开始觉得这事难办了。
    阿玄见过?李惜花惊讶道。
    玄霄表情略有些凝重地说道:以前在千重阁时,因为任务研究过这东西。
    这东西他当然见过,但却并非因为任务,而是他身上装着重火令的玄铁匣子用的就是和这东西差不多的构造。
    李惜花见他如此,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办法打开?
    玄霄说道:这种锁只有按照正确的顺序按下上面的铜格才能开启,否则就会触动机关,直接破坏锁芯的内部结构,导致再无开启的可能。
    那看来只能另觅他法了。李惜花叹了口气,愁眉不展道:也许可以去问问司徒堂主是否知道这处所在,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官府明着插手进来。
    玄霄对于身侧这人的话不置可否,伸手拂过嵌在墙上的铜质锁面,眼神明暗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097章 侦探小课堂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两人也陷入了僵局。
    他们先是去了一趟杨紫馨的房间,结果除了女儿家的各种物件外,什么头绪也没找到,因此只得换了个方向,从东到西几乎跨了半个霹雳堂才摸到了聂斌的住处,以期望能够发现点线索,但可惜又是事与愿违。
    玉无瑕站在房间内,眉头深锁:整个屋子都被我翻遍了,没有机关或者暗格。
    伸手拍了拍床,丹弈风十分随意地往上一坐,笑道:你小子还是太嫩了些,我问你,我们要找的是什么?
    玉无瑕按照着先前的思路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证明之前的推断,确认这两人是否和苍狼有关联,所以要找的应该是书信之类或是和苍狼有关的东西。
    不对。
    丹弈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是聂斌,我会把所有和苍狼有关的东西全部毁掉,以防被人抓住把柄,更不提书信这种一般看过就烧的东西了。
    闻言,玉无瑕的心一沉。
    这人说得确实在理,可如果这样说来,岂不是所有的线索都被断掉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丹弈风摸了摸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说道:不急,找还是要找的,但是要找他无法毁掉,或者说必须留着的东西。
    什么东西明明和苍狼有关系,却又不能毁掉?
    玉无瑕不解道:什么意思?
    丹弈风思索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我们不妨假设一下,霹雳堂和苍狼合作是因为神机大炮要用到火药弹,就像先前那位小兄弟所说的一样,这么大批量的火药弹,一定需要场地来制作和存放。但是
    话音一顿,他伸手比出一根手指,强调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
    经这人一点拨,玉无瑕恍然大悟:火药!
    丹弈风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说道:他们肯定有买进火药制作材料的账目。
    然而才刚觉得有了点希望,玉无瑕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反问道:这种东西会放在账房这么明显的地方?
    虽然不绝对,但可能性很小。
    丹弈风抬眼,目光绕过玉无瑕,散散地落在一处,说道:账房那种地方管着这么大一个霹雳堂的用度开销,天天人来人往,危险性太大,而且聂斌肯定常常要用到这个账本,放在别处太不方便了。
    你是指
    玉无瑕刚想确认这人话里的意思,但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书案,于是也跟着望了过去。
    你看桌上挂着的笔里有一支特别细,写个蝇头小楷不成问题,更重要的是一般人写字不会用这么细小的笔。说着,丹弈风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支笔递给他看。
    不可能。玉无瑕不赞成道:方才为了找书信,我已经把所有书册全都翻过了。
    丹弈风侧目瞥了他一眼,戏谑地笑道:那你找到这么小的字了吗?
    玉无瑕顿了片刻: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丹弈风:
    本来想故意卖个关子,显摆一下自己的丹总捕又叹了口气,接着伸手指了指头顶:喏,既是视线盲点,刚才又没找过,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上面有个头彩。
    玉无瑕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对他的话似乎有所怀疑,但接着一个纵身,跃上房梁,果真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巴掌大的册子。
    还真有?!
    丹弈风仰头,见这人衣袂翩翩地轻盈落地,便凑过去十分顺手地接过那本册子翻了翻,又回头确认过房间里没有留下被明显翻动的痕迹以后,心情愉快地一拍账本的书面儿。
    我就说我的运气总是一等一的好,怎赌钱就从来赌不赢呢?说完,他一愣,突然像拍书面儿那样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指着玉无瑕欲言又止。
    怎么了?玉无瑕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连忙问道。
    但其实丹弈风只是突然想起朝廷官员禁止赌钱的这事儿,不过他见身边这人好像没什么反应,怕自己再不打自招,只得硬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塞了回去,忙赶苍蝇似的一连挥了好几下手。
    呃,没事,走吧走吧,找李小子交差去。
    然而他才刚说完,就被玉无瑕拉了一下,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凝音成束对他说道:有人来了。
    丹弈风一听,心念顿转,忙迅速朝上打了个手势。玉无瑕见状,心下会意,两人遂一个纵身跃上房梁。
    而他们前脚才藏好,后脚房门就被人推了开来,聂斌一面往里走,一面朝外张望,气急败坏道:不是让你最近少来找我吗?
    杨紫馨低头,目光闪了闪,说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
    聂斌将她一把拉进屋内,反手关上房门,自以为这下就没人能发现了,殊不知房梁上还扒着两个看客。
    正蹲在房梁上的丹弈风瞧见下边儿的动静,立马把耳朵支得长长的,准备听人家讲不可说的小秘密。他勾起唇角,暗道:今儿个小手有点红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巴巴地往他嘴边儿送。
    但他却没能注意到,就在他全神贯注盯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时,离他不远的玉无瑕暗暗攥紧了拳头,表情瞬间阴沉得可怕。
    ☆、098章 人心凉薄
    四周气氛沉闷得厉害,聂斌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在屋内踱来踱去,显得十分焦虑。
    杨紫馨担忧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又要把东西弄走?
    一提起这事,聂斌冷笑了一声,眼神阴鸷地说道:安叔死了。
    什么!杨紫馨一惊:死了?
    对,他死了。聂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袖子一甩,将桌上的杯盏茶壶一气拂落,乒乒乓乓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转头阴恻恻地说道:就在我眼前,被他们逼去亲手把自己炸死了。
    怎么会?
    杨紫馨大骇:他,他们不是说会扶你做堂主的吗?
    堂主?剩下的图纸下落不明,命都快没了,还做什么堂主!
    眼底迸出几条血丝,聂斌突然一拳砸在桌上,一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模样,说道:这帮该天杀的夷人,火药图纸是他们给的,反倒赖咱们偷奸耍滑,刚开始说得好好的,叫合作,你看看现在,咱们哪一次不是像狗一样在他们面前点头哈腰?
    这
    杨紫馨拦住聂斌,犹豫道:可是噬骨虫
    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聂斌怒道:我堂堂霹雳堂的副堂主,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你先消消气,消消气。杨紫馨走到他身边,伸手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总有办法的。
    听她这样说,聂斌稍稍冷静了些,缓了口气说道:我会逼他们把噬骨虫的解药交出来,火药图纸都在咱们手上,他们要是真做事做得如此绝,我也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话音一转,他又十分警惕地说道:白天人多眼杂,我一会儿还有事,你且先回去。
    可是杨紫馨拉住他的手,故作羞涩地柔声道:我想你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聂斌的神情软了几分,说道:乖,先回去,晚上再来找我。
    杨紫馨得了许诺,这才罢休,她嗔怪地瞪了聂斌一眼,又伸手替他抚平了衣衫上的皱褶,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而等人走后,聂斌脸上的温情霎时褪得一干二净,他抬眼盯着那女人离去的方向,不知是在看些什么,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离开了。
    看着聂斌小心地将房门合上,玉无瑕按下心底的杀意,神色重归平静,倒不是他好心放了这一对狗男女,而是丹弈风也在这儿,要是真动起手来,这人可能会出面阻止,如此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丹弈风则对身旁之人的心思一无所知,还高兴地笑道:看来苍狼这边是狐狸没逮到,惹来一身骚。说着,他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跳了下去,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吧,找李小子去。
    玉无瑕也跟着翻了下来,微眯了双眼,眸中暗色一闪而过。
    不过他们在去找李惜花二人时,正巧撞见玄机山庄带着大队的人马堵在霹雳堂的门口。丹弈风一见,本来想上前了解情况,但被玉无瑕拽住了。
    他小声说道:别去。
    丹弈风一脸稀奇的表情,凝音成束对他说道:这可是你玄机山庄的人马,你这个庄主难道要看他们和霹雳堂打个头破血流不成?
    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眼神略有些复杂地看着远处正在争吵不休的人群,玉无瑕淡淡道:我这一死,庄主之位就空了出来,那些想坐上我位置的人自然会耍些手段,少不得要借着我的死大做文章。
    丹弈风若有所思,说道:难不成玄机山庄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苍狼的事,全都以为是霹雳堂不愿意嫁女儿,花重金请千重阁把你给
    玉无瑕淡淡扫了他一眼,不欲再多言,径自走了,可即使是丹弈风这个万年的粗神经,都能看出这人眼底那抹难以掩藏的悲哀。
    唉,这人一多了,是非果然也多。
    他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的李惜花和玄霄因为出来的方向不同,倒是并没有和玄机山庄的人遇上。他们先前与丹弈风二人约好之后在河边的孤亭见面,此刻见时间还早,便不急不忙地在街上慢慢逛着。
    一路上,两人之间维持着一贯的安静,只要李惜花不开口,玄霄就绝不说话,这让李惜花一时兴起,偏偏不讲话,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见这人一反常态,非但一句话不说,还总笑笑地看着自己,玄霄一开始还面无表情,但后来却也渐渐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了?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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