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侯听到这话也不好不吃,李诚见状,忙将托盘里的药丸奉上,魏侯没打开前,还以为里边是颗蜡丸,哪里想到蜡纸里包的这么大一颗全是药呢!
    王尧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丸药,回想之前那小厮所说的话,栗千弘他也见过几次,觉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是这回这事儿确实办的有些不靠谱。
    魏侯看到药丸的模样就觉难以下咽,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好不全了家人的颜面,只得硬着头皮往嘴边送。
    于是王大人就看着魏侯面不改色的把婴儿拳头大小的药丸全部吃光了,内心十分敬服,不愧是大梁朝的猛将,就连吃药也这么生猛,想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魏侯当然不知王大人内心的波澜,只是庆幸这药丸虽然卖相不佳,个头硕大,口感粗糙,但好在味道尚可,没让自己在王大人面前丢脸。
    尤其是喝过一盏茶后,他隐隐觉得脏腑之中有隐隐有一股热气,烘的人很有几分舒泰,就又添了几分满意。
    那臭小子虽然很有几分主意,喜欢阳奉阴违,不过好在是个孝顺的。
    在栗子煜不知道的情况下,王大人替他化解了一次小危机。
    直到魏侯将这批药丸吃完,霍大夫又为他送来新的,他才知道原来这药丸可以做成任意大小,也可以吞服。
    只是那时候他已经吃习惯了,还觉得太小了不过瘾,尤其是嚼服之后,还有几分提神醒脑之功效。
    以致后来这补中益气丸风靡之时,那些大臣们开口说话都一嘴的药味儿。
    更有甚者,明明身体无碍,也要在嘴中含着一颗丸药,好似这就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一般。
    不得不说,魏侯也算是开创了一种另类的流行了。而这也是栗子煜没有想到的。
    直至后来,他们家将药方献给皇上,皇家的惠民堂开始出售时,这种风气才渐渐停息。
    这边栗子煜把补中益气丸折腾出来之后,忽然发现了新乐趣,之前他曾在驿馆中跟皇帝吹嘘过自己的志向。
    他深知此次春闱的名次其实并不重要,毕竟他也算是关系户了,在拼爹的时代,这还是挺管用的,他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
    栗子煜很有官员预备役的自觉,既然以后要做官,肯定要为百姓办点实事儿才好。
    大梁朝虽然国泰民安,可还远远没到繁荣的程度,边境战事更是时有发生。
    若能惠民□□,也不枉为官一场,栗子煜私心里是极为佩服鲁班、墨子这样的人物的。
    由是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他能以一个官员的身份发扬工匠精神,那不止会方便百姓,促进变革,还能改变工匠的地位。
    至于从哪着手?说实话,衣食住行就没有一方面让他满意的。
    要说他目前最想改变的那就是如厕问题,卫生纸可真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他查阅了资料,发现以目前的工艺水平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来。
    现在的造纸术其实已经很发达了,市面上常见的有黄麻纸和宣纸,侯府如厕现在用的就是黄麻纸,可惜这纸太脆,用的时候得加倍小心才是。
    有些人家要奢侈一些,会用棉纸。
    至于普通百姓,如厕后都是就地取材。
    造纸的工艺其实并不难,难就难在这纸怎么才能又韧又软!
    栗子煜一边陪着媳妇在院子里散步,一边琢磨着究竟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刚步入回廊,就有两个丫鬟行礼问好,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说:夫人吩咐,湖边的雪融的慢,叮嘱少爷不要往那边去。
    行,我们知道了,你们也莫要在这儿候着了,都屋里忙去吧!栗子煜吩咐道。
    栗子煜知道这是侯夫人不放心他们才特意安排的人。只是雕栏上虽然蒙了布幔,可也挡不住寒气,尤其是这两个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寒风中还不忘作绣活,手指都冻红了,也是可怜。
    他的眼睛扫到丫鬟放在一旁的绣绷,忽然眼前一亮。
    栗子煜的奶奶针线上的工夫很厉害,能将花草绣的栩栩如生,他小时候觉得好玩,哭着闹着也要学,后来奶奶没办法,就找来了一种荆川纸。
    那纸呈半透明的白色,韧性十足,却又薄如蝉翼,奶奶把图案画在上面,然后和布一起缝到绣绷上,让他胡乱绣着玩儿,他虽然只有三分钟热度,但最后纸撕掉后,上面也显出了一只小猫的轮廓。
    想到这里,栗子煜笑了,他们家的厕纸有着落了。
    魏康乐看到他盯着姑娘的绣绷,直眉愣眼还傻笑,心里就来气,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直把栗子掐的龇牙咧嘴,连连告饶。
    等到两人走远,年长的丫鬟对身边颊飞霞红的那个说:别怪姐姐没告诉你,你可别起那不该有的心思!
    只这一句话,那个小丫头脸上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她连忙辩解道:我也只是羡慕少爷和姑爷感情好罢了,哪里敢有歪心思呢?
    没有最好,咱们能在侯府里做工,得惜福!
    回到无忧苑,魏康乐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有话也不憋着,直接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是不是嫌弃我不会绣花?
    栗子煜看着他充满生气的样子,心里就欢喜得紧,于是凑到他的耳边调笑道:为夫想到一个法子,可以让你的屁股更娇嫩,高不高兴?!
    于是毫无意外的,门外的仆侍又听到他们姑爷的讨饶声。
    话说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若是哪天小两口安稳稳的,他们反倒会提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骄纵的小哥儿16
    制作荆川纸的原料就是嫩竹子, 和一般的纸不同的是,它制浆后需要进行高黏状打浆,需达到4500次以上, 这个就和舂米、打糍粑差不多。
    栗子煜有了方向后, 其实这事儿挺简单的,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吃着侯府的软饭,只要一声吩咐, 自然有人会把这事儿办好。
    于是,李大管家就接到了姑爷入府后给他安排的第一个任务。
    李管家,你去找人到庄子里砍一车嫩竹子回来, 再安排几个力气大能干活的家仆, 还需要收拾一处偏僻的院落,提前准备好几个石碓放进去,越快越好。
    李仁虽不知道姑爷要干什么, 不过像这样的要求,他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请问姑爷,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栗子煜想了想说:若是能找几个懂造纸工艺的就更好了。
    李仁听到这话, 笑了:这个简单,咱们府里就经营着一家书画铺子, 那儿就养着一个懂制纸的老师傅。
    好, 那你明天就让他过府一趟, 我有事安排。
    李仁看没别的事儿, 就告退了,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想, 他们家这个姑爷好啊, 这喜好, 省钱!
    第二天上午那个老师傅就过来了。
    老师傅,如何称呼啊?
    姑爷万安,老朽姓秦,名广安。
    栗子煜看他虽然头发花白,但双目有神,说话口齿清晰,就放心了一些,对他道:这次劳您过来,主要是想要你帮忙制纸。
    姑爷客气,请问需要老朽造的是什么纸?
    哦,厕纸。
    什,什么?这老头还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别怀疑自己,你没听错,就是厕纸!
    老朽从事制纸四十余年,还从未听过这种纸,姑爷说的莫不是黄麻纸!
    这个年代,读书人极受尊重,笔墨纸砚普通人是消费不起了,书本更是金贵之物,这么说吧,一本书的价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户两年的开销,所以才会有集全村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的说法存在。
    世家大族所用的厕纸实际上就是制纸过程中的残次品,专为出恭制造厕纸,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栗子煜也不管自己的话给这老头带来多大的冲击,把他拉到身边就开始讲起了荆川纸的做法。
    其实整体上和一般用纸的制造方法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主要就是原材料和打浆需要格外注意一下。
    提到自己的专长,秦广安就专注起来,他是老手艺人了,听栗子煜的所说的制作过程,就觉得方法可行,等到听说这种纸做出来薄如蝉翼,就更是心动,很想赶快尝试一番。
    秦广安手下还有几个学徒,他的两个儿子也是继承了这门手艺的,知道最迟明天原料就能运到,所以也不耽搁,直接就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临走的时候,栗子煜对他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跟李管家说,让他给你安排。
    栗子煜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就开始为会试做准备,昨天岳父还特意叮嘱,让他以学业为重,再有半个月就该春闱了,他代表的可是侯府的颜面,也确实应该用功备考了。
    这边秦广安离了栗子煜的书房,就去前院找了李管家。
    李管家,竹子运回来还需浸泡半个月,这院子里最好打个池子。
    李仁想了想说:咱们府里西跨院正好有一个小池塘,你一会儿跟我去看看,要是行的话,我回了夫人后,就把那安排给你。
    那感情好,池塘可比池子地方大,也施展得开!
    李仁正好没什么事儿,就陪着他一起过去了,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李仁这才知道,他们家姑爷竟然想要做厕纸,还真是非同寻常的喜好啊!
    秦广安在西院领着儿子和徒弟浸泡嫩竹子,制作晾晒工具的时候,栗子煜在书房安心备考,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日,魏康乐早早地就起了身,将箱笼里的东西又检查了两遍。
    栗子煜看着他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心下感动,劝他说:昨天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放心吧!
    魏康乐听到这话,这才停了手。他坐在团凳上,仰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
    几个月前,他还为要嫁给一个陌生人而忐忑,可是从成婚的第一天起,他就再没有时间去想别的,这个男人每天都围着自己转,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以他为中心呢?
    这个男人满肚子花花肠子,可是也很有担当,不知不觉间,他已将对方装进了自己的心里,他是自己孩儿的父亲,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他相信他,对于栗子煜能否考上进士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那他为什么又这样紧张呢?只不过是因为太过在意罢了!
    吃过朝食,栗子煜拦住了魏康乐,放心吧!我原来是个穷小子的时候科考都很顺利,现在背靠侯府,就更不会有问题了!
    在他的劝说下,魏康乐这才停住了脚步,只是等栗子煜走转过回廊,回首时,还看到他家乐乐在那儿凝视着他,看到他摆手,这才笑了一下,转身回房。
    经过一道道的筛查,栗子煜终于坐到了狭小的隔间里,他要在这里呆上三天。
    现代人总以为古代学子文弱,其实只有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真正文弱的是走不进官场的。
    科考考的不仅有学识,见地,还有身体素质。
    这样简陋的贡院,朝廷为什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造?其中未尝没有通过这种方式把身体不好的筛查出去的考量在,同时也是鼓励那些终日苦读的学子,不要忘了强健体魄。
    一次大的朝会要持续好几个时辰,遇到突发情况,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事儿,身体素质不够可扛不住!
    栗子煜是没有这方面顾虑的,他本身就比较注重强身健体,更何况还有岳父的督促,寒冬腊月还揪着他一起练功,想松散几天的机会都没有。
    栗子煜磨着结冰的砚台,里面穿着羽绒内衣,外面罩着棉袍,最外面还披了一件狐裘大氅。
    旁边只有一个小小的炭盆,升腾起的热气还没感受到几分,就被寒风吹散了。
    栗子煜心下感慨,还真是考验人呐!不过,经过现代系统教育和千军万马摧残的栗子煜表示:这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再参加一场公务员考试罢了。
    不过,话虽如此,真在这圈三天还是挺难熬的,尤其是晚上,真的是太冷了,冷的人根本就睡不着觉。
    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疏于练功的栗子煜终于在心法方面有了突破,运行着心法,总算好过了些。
    第二天早晨,就有六个人被抬了出去,栗子煜心下很是感慨,看来博士生就业也难呐!
    在标志着考试结束的击磬声响起的时候,栗子煜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心神,这三天,他只吃了一次油炒面和两块糕饼,主要是贡院里的味道让他升不起进食的欲望。
    这还是因为天寒地冻,味道不明显,想到这里,他就不得不感谢原身,在去年八月的时候就已经考过了会试,让自己的鼻子免受一次荼毒。
    走出贡院,早有候府的马车在外候着了,对比那些需要搀扶的和被抬出来的,栗子煜算是这堆学子中情况比较好的了,只是依然难掩面容憔悴。
    临上马车时,栗子煜吩咐自己的书童青竹,你一会儿先行回府,让你家少爷不要在外边等着,乖乖的在屋呆着就好,我在贡院里圈了几天,身上味儿太大,等我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见他。
    青竹领命,赶忙回府。
    门房看到他,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姑爷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说什么呢?姑爷好着呢!青竹一边说话,一边往府里去,转过影壁,看到魏康乐正等在那里,赶忙上前回禀道:姑爷已经上了马车,担心少爷等的急,让您先回房,他沐浴更衣后再去见您!
    侯夫人在旁边也跟着道: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快回去吧,别害的千弘担心。
    魏康乐无法,同时也感动于夫君的关心,这才转身回了无忧苑。
    栗子煜回府后将自己好好洗刷了两遍,这才觉得清爽了些,穿着里衣就回了他们的卧房。
    魏康乐早就吩咐丫鬟安排好了饭食,栗子煜一落座,这边就端上了一碗鸡丝面,旁边还配着一碟酸黄瓜,栗子煜感动于媳妇的贴心,冲着他笑了一下,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最后,连碗里的汤都没放过。
    吃饱后,栗子煜抚着自己的胃说:还是夫人心疼我,这可真是三天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魏康乐听到这话,心下盘算着,接下来这几天要给自家夫君好好的补一补了。
    栗子煜这三天也没休息好,吃完饭就往床上一躺,冲着魏康乐招手道:乐乐,过来!让为夫亲香亲香!
    外间的仆侍听到这话,一一退了出去,魏康乐待到脸上的温度消散一些,这才来到床边。
    栗子煜拉过他的手,引着他往床上带,等到他在床边坐好,又把他拉到被窝里,凑到他的耳边一边啄吻,一边说道: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夫这回是真真体会到了这副滋味,这三天两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尤其是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乐乐可有想我?
    魏康乐别看平时张牙舞爪的,可一旦栗子煜说些情热的话,他就难以招架,每到这时,他只会像只小鹌鹑一般。那狗男人做什么他都只有生受的份儿,好在这家伙还知道些轻重。
    魏康乐被栗子煜揽在怀里,看着他眉眼间的倦怠,十分的心疼,抛下了以往的骄矜,凑过去,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说:睡吧,就你嘴甜,像抹了蜜一样!
    栗子煜难得有这待遇,轻笑一声,不过也确实疲惫,尤其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怀里还有媳妇抱着,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栗子煜睡熟,魏康乐从他的怀里起来。看着男人方才沐浴后还带着水汽的头发,嘀咕道:也不怕受了风!拿起布巾替他擦拭起来。
    这样平稳祥和的日子过了两天,就又迎来了第二场考试,整个会试一共三场,每场三天,等到全部考完,时间已经进了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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