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告一段落,林晚江依旧闷闷不乐。
    晏关山独断,玉清风盼着同门和睦,只苦了他还要跟这小畜生一同出行。
    *
    入夜,林晚江行于院中踌躇不前。
    段绝尘的院子其实离他这不远,路过那颗凤凰树很快就到。
    但他不想去,也不想给这人上药。
    即便这伤是自己弄的,但那处毕竟是隐秘的。
    前世他哪里瞧过段绝尘,每每都是他被这人吃干抹净。
    林晚江正焦虑,忽然看到前方一抹莹白。
    段绝尘许是等急了,竟自己先来了他这。
    师兄。
    耳畔传来轻语,林晚江皱眉,走向段绝尘脚步愈发缓慢。
    少年身穿中衣,垂感极好的锦缎,慵懒却不邋遢。
    墨发纤长浓密,随意披散在脑后,衣襟之处半敞,结实的胸膛包裹纱带。
    这般站于月色下,浅棕的眸子蕴着流转的星云。
    他在笑,唇角微扬,瞧着心情极好。
    这幅皮囊依旧好看,无关穿着。
    见林晚江不愿上前,段绝尘浅笑朝他而来。
    晚风徐徐,吹动满地绯红,那株凤凰花树绽放如初。
    师兄,阿尘等你许久了。
    说罢,少年伸出手,欲要去牵林晚江。
    林晚江眸间一慌,后退半步,淡道:
    走吧,去你房里。
    他只想速战速决,闭上眼睛拿起药膏,一气呵成。
    没有牵到手,段绝尘并不着急,只是带他走进院中。
    林晚江常穿白,但他喜好红。
    院中那颗凤凰花树,是他从小种下的。
    段绝尘拜入师门不久,院中虽干净,却有些寡淡。
    四周不见花草,只立着木质的练功架。
    参差不齐的木桩铺满庭院的角落,应是他练身法的。
    地面镶着青石板,被银白月影点亮,一路通向燃着烛火的卧房。
    脚步声不徐不缓,一个行至前头,一个默默跟随。
    林晚江始终没有抬眸,他心有不愿。
    *
    房门被推开,一阵异香四散,这小畜生竟熏了香。
    分辨不出味道,有些甜腻夹杂花香。
    林晚江迈进房内,抬眼一看怔了半晌。
    只觉段绝尘生有大病,这房间布置得像他妈喜房......
    木桌之上燃红烛,对影成双。
    楠木大床挂红帐,旖旎放荡。
    段绝尘看向林晚江,眸间含笑,他解释道:
    阿尘这里本就是喜房,是个外门弟子娶了暗香峰的女修。
    师尊本想大*大办,谁知这二人不想在峰内成婚,谢师之后便下山隐居了。
    林晚江闻言,这才想起这事。
    玉清风向来亲和,即便亲疏有别,外门弟子有事也会做到尽善尽美。
    趁林晚江愣神,段绝尘将门关上,又施法拴住门扉。
    他笑道:师兄可想饮酒?
    听到酒字,林晚江喉结滚动,还真有些馋了。
    但他能忍,只是淡道:门内不得饮酒。
    段绝尘坐于桌案旁,假意忍痛皱了皱眉,他又道:
    只是问师兄想不想。
    林晚江闻言,转头瞪了他一眼。
    只觉这人竟说废话,伤的可能不是下头是上头。
    段绝尘歪头一笑,忽然自桌下拿出酒坛。
    盖子一解开,屋内刹时浓香弥漫。
    嗅到味道,林晚江心内一震,这是段家的私酒。
    想起这浓烈滋味,忍不住舔唇,嘴上依旧说道:
    门内不得饮酒,盖上!
    段绝尘不语,只是捧起酒坛,为林晚江斟了一杯。
    他将杯盏推了推,示意林晚江坐下饮酒。
    嗅到这酒气,林晚江口干舌燥。
    这酒是好酒,光闻便知年头悠久,定比他前世喝过的还要香醇
    也不知这人何时回的家,取来的东西正中他下怀。
    师兄喝啊,这屋内有熏香掩盖,喝多少都不会被人发觉异常。
    闻得耳畔低语,好似邪魔蛊惑。
    林晚江犯了酒瘾,心肝都跟着犯痒。
    忆起前世孕期,这人不许他饮酒,每每看到段绝尘喝的伶仃大醉,他便馋的不行。
    那酒气似助情之物,他光闻着便不再抵抗。
    挺着孕肚行此事,段绝尘总是格外亢奋,他定是有些特殊癖好。
    好在这人心疼子嗣,孕期时从未伤及他分毫。
    每到夜半若他反抗激烈,这人抬手便饮下一壶酒。
    用那满身酒气,引得他犯瘾,自觉软了身子。
    见林晚江这般纠结,段绝尘长眉微扬,他淡道:
    若师兄不喜便算了。说罢,抬手要拿酒杯。
    谁知这人抢先一步,一口闷了下去。
    烈酒入喉,意料之中的香醇浓厚。
    五脏被平复,林晚江餍足不已,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见这人喜欢,段绝尘抬手又倒了一杯。
    心知自己酒量,林晚江索性不再纠结。
    重活一世便要及时行乐,想喝就喝个痛快。
    胃中一阵暖意,林晚江已喝了三杯。
    双眸依旧明亮,可眉眼却染上桃红。
    师兄......
    段绝尘还要劝酒,谁知这人嫌他麻烦。
    不必。
    说罢,林晚江捧起酒坛猛灌,喝干坛底终是解了瘾头。
    嘭的一声,酒坛落地,摔的粉碎方才痛快。
    段绝尘浅笑,只是问道:师兄还想喝吗?
    林晚江抬起袖口,随意擦了擦嘴,淡道:
    不喝了,你把烛火熄了吧。
    他知正事要紧,赶紧帮这人上药,他好借着微醺回去睡觉。
    段绝尘闻言,起身拨了拨香炉,让那熏香散的更快。
    转身寻觅间,在房内书架后头又拿出一壶酒。
    精致的白玉酒壶,上头用银线勾勒出段字,果真是段家私酒。
    他望着林晚江笑道:不急,师兄再喝些,不然等到休沐便要下月了。
    林晚江闻言,心内纠结不已。
    他就是想喝,这味道甚好。
    但他怕自己乱性,即便酒量好,架不住酒气壮胆。
    万一他喝醉了,一剑捅死这小畜生,这段家定要掀了这青囊峰。
    段绝尘将酒壶放下,揭开盖子让酒气扩散,他淡道:
    阿尘这酒是家里给带的,说是要赠于师尊和掌门。
    谁知这门内有规矩,即便是这二人也不得饮酒。
    他惋惜的看向林晚江:
    真是可惜,阿尘不善饮酒,若师兄不喝只能倒掉。
    说罢,还真的拿起酒壶,欲要行至院中。
    林晚江见人要开门,只觉暴谴天物。
    他咬着牙道:给我,我带走!
    他虽未带百川囊,但酒壶好拿,上完药回去喝更好。
    段绝尘转身,轻声说道:不可,阿尘只想倒掉。
    林晚江气急,他知这人就是故意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小畜生的性子,依旧惹人嫌。
    既然不给他便不喝,乞来的东西,他林晚江不稀罕。
    他淡道:那便倒吧,倒完了自己去榻上,把亵裤脱了。
    段绝尘闻言,脚步一顿,回头一把捏住林晚江的脸颊。
    未等人反抗,将酒嘴递到唇边,他浅笑:师兄酒量好,想喝不必忍着......
    说罢,竟直接帮林晚江灌了下去......
    少年手劲极大,捏的林晚江双颊泛红,奈何酒香勾人他意外没生气,而是抬手接过几口喝了下去。
    房内异香弥漫,掺杂的酒气好似撩起了一把火,林晚江并未在意,只以为自己累了。
    他问道:药在何处?
    段绝尘见人喝完了,这才去柜中拿出一小瓶药膏,放于林晚江身旁,又乖巧的熄了烛火。
    听到衣料摩擦锦被的声响,林晚江便知这人上了床榻,他道:自己来。
    说罢,侧身望着窗外月色,他不想去看,恐这光景污了眼。
    一阵淅淅索索,少年低语:师兄,你过来吧。
    林晚江闻言,咬了咬牙起身走向床榻,幔帐轻轻撩起,忽而背脊一僵。
    颤声道:你......你......你作甚?
    红帐之内,少年衣衫半褪,满头青丝洒落,铺满半张床榻。
    见他问自己,少年依旧没答话,月色映照一双凤眸蕴满风情,薄唇上扬弧度诱人。
    师兄,快来啊。 魅惑一笑修长的指节勾了勾。
    林晚江眸间一震,心觉这小畜生真是风流......
    也不知是否看了奇怪的本子,这模样不像求人上药,反而像求......
    稳了稳心神,他道:很......很快就好......
    说罢,指尖抹上药膏,两眼一闭弯下了腰......
    第35章 初次亲密
    还未碰到,段绝尘忽然抬眸,长臂一伸揽住林晚江肩头。
    用力一扯,林晚江脚步踉跄,未及惊呼便压在了少年身上。
    耳畔传来低语:师兄,我们修行可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林晚江背脊一僵,又是一把火撩了起来。
    段绝尘竟在勾引他......
    前世这人暴虐成性,哪里容得雌伏人下?
    也不知今生怎地了,处处透着古怪,却又察觉不到源头。
    许是食髓知味,许是这人生来便这般......
    林晚江暗暗想着,急忙推开段绝尘。
    如今对他的触碰,虽不至于疯魔,但依旧排斥。
    林晚江冷道:上次是意外,莫要再生心思。
    他对段绝尘没兴趣,且他并非断袖,除了玉清风从不愿与男子过多接触。
    看起画册,对那画上的貌美姑娘,他林晚江依旧看的开怀。
    前世那窝囊废,只因心悦这人,无关男女。
    段绝尘抬眸望着他,抖了抖肩,将衣衫褪的更低。
    他低语:修行就是修行,师兄无需多虑。
    林晚江闻言,心脏猛跳......
    这话好似心魔,绕上心头,纠缠不休。
    房内静默无声,异香愈发浓郁,酒气上涌脑中混沌。
    似烧起一把火,愈烧愈旺,愈旺愈烧......
    林晚江极力克制,他本应出去却被那香蛊惑,激出了男儿本性。
    失了志,迷了心......
    野兽冲破牢笼,化作恶鬼欲要吞食活人骨肉......
    迈开脚步,缓缓坐到床头,林晚江抬手,一把捏住段绝尘的下巴。
    双眸微眯,唇边冷笑,林晚江低语:阿尘真是随便,许是生来便是个浪的。
    他羞辱道:那便求我,若师兄高兴,何事都好说。
    少年眸间有异,瞧着有些魔障,他挑眉道:阿尘求师兄......
    他望向林晚江,轻舔薄唇,眸间满是异样光彩。
    猎物上勾了......
    听着这话,林晚江浅笑,抬手拍了拍段绝尘的脸。
    衣袖滑落间,漏出一节手臂,白皙如玉肤如凝脂。
    段绝尘喉结滚了几下,他想咬上一口,哪里都好......
    林晚江一松手,猛的薅住了段绝尘的头发。
    用力一扯,斜睨低语道:若阿尘做得好,师兄如你心意。
    少年邪肆一笑,缓缓低下了头......
    林晚江微微仰头,用力扯住这人头发,心内满是报复的快意。
    前世的段绝尘,也是这般对他的。
    不同的是,他不愿、他羞耻、他抗拒......
    可他若不从,便是无尽的折磨,段绝尘手段很多,足够令他哭喊求饶。
    这人一直是个畜生,已折磨他为乐。
    林晚江心生恨意,手上越薅越用力,直到少年额间渗血也未停手。
    段绝尘格外乖顺,无论他如何,都忍着受着。
    被薅住头发,险些流出眼泪,却被林晚江死死钳制......
    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房内泛起花香,林晚江长眸间染雾,眼角眉梢似有粉黛扫过。
    他望向段绝尘,见少年轻拭唇角,眸间泛红。
    香气不断扩散,脑中愈发混沌,眼前模糊不清。
    林晚江扶额轻揉眉心,只以为如今是一场梦境,少年的脸愈发模糊,浑身疲乏不堪。
    他低语:段绝尘,你个畜生......
    话音刚落,林晚江缓缓闭眼,一头栽了进少年怀中......
    不消片刻,闻得耳畔呼吸绵长,少年眸间幽暗。
    他望向榻边香炉,笑容邪肆。
    此香甚好,引得微醺之人堕落。
    放大执念,化作心魔,贪欲既心有所求。
    段绝尘抬手,轻轻摩挲这人面颊。
    他低语:师兄,只要你心里有我,你便逃不掉......
    话音刚落,抱着这人躺下,轻吻流连。
    他想撕咬留下血痕,想让所有人都知晓,林晚江是他段绝尘的......
    但他不可这般做,如今时机未到。
    猎物甘愿坠入笼网,皆是狼子野心。
    只盼寻到机会,一口咬断猎人脖颈......
    手掌附上故技重施,卑劣手段,奈何管用便好。
    林晚江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谁都夺不去。
    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他都要同这人纠缠不休......
    *
    天光微亮,窗外下起连绵细雨。
    一道炸雷惊起,吓的林晚江梦魇缠身。
    身体急速下坠,伴着暴雨倾盆,耳畔风声似嚎啕,鸦鸣阵阵如丧音。
    林晚江猛的坐起,呼吸急促背脊渗出冷汗,桃眸遍布血丝。
    入眼是红纱幔帐,垂眸是不着寸缕,侧头是少年笑颜。
    这一切熟悉无比......
    师兄,早啊。
    一声低语,听的林晚江背脊发寒。
    低吼即将脱口而出,少年猛然起身,一把捂住林晚江的嘴。
    他皱眉道:师兄想将师尊唤来吗?
    林晚江浑身一震,思绪渐渐清明。
    玉清风未死,如今并非前世。
    他双目圆睁,下意识唤出长生剑,一把推开段绝尘持剑相向。
    你......你做了何事?
    林晚江扯起锦被,将身体遮掩。
    嗓音沙哑颤抖,一开口便是无情的质问。
    段绝尘闻言,瞬间红了眼眶,轻轻揭开被子,漏出满身青紫淤痕。
    他望着林晚江也不说话,窗外电闪雷鸣,林晚江眸间一震。
    这身青紫他看得真切。
    少年幽幽开口:双修也为修行,师兄无需多虑。
    话音刚落,窗外狂风骤起......
    电闪雷鸣震耳欲聋,映照少年眸间忽明忽暗。
    咣当一声,长生落地,嗡鸣阵阵如啼哭。
    昨夜之事赫然充斥脑中。
    林晚江眸间木讷,肩胛微微颤抖,越是不堪越是深刻。
    他忆起自己扯住段绝尘的头发,摁在了自己身下,泄愤般的折磨。
    房内旖旎未散,气息颓靡,身体愈发空虚。
    虽不记得但他却知,自己同段绝尘,又是一夜风流......
    一时间,房内一阵寂静,沉默而诡异。
    闻得窗外骤雨,林晚江猛然起身,胡乱套上衣袍,脚步踉跄冲了出去。
    见人走了,少年笑容疯癫,抬手狠捏皮肉,又是一块青紫。
    一抹幽光乍现,长生剑赫然消失。
    笑声戛然而止,段绝尘望了半晌,依靠床头不言不语。
    回忆充斥脑中,是他与林晚江切磋时。
    他们站于院中树下,夜半时分凤凰花开的娇艳。
    林晚江一袭莹白,三千鸦发如瀑,衣袂翻飞间俊美犹如神祇......
    他问向自己:此剑何名?
    他的剑无名,他便反问:此剑何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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