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安,你犯什么浑?不要命了?
    他背脊的鞭伤刚被处理好,如今万万不得沾酒水。
    且这十二峰内不得饮酒,若被发现按律又是五十戒鞭。
    更别提他这院子就在掌罚的择玉峰内,就在他爹眼皮底下。
    林晚江见他不语,索性弯下腰开始收拾酒坛。
    他无奈道:若叫掌门发现了,你这一月都别想下榻了。
    晏长安一听到晏关山,忽然低声道:
    那便打死我吧,他本就......本就瞧不上我。
    林晚江闻言,便蹲下身子望着他,指尖轻戳他的额头。
    又犯浑,掌门就你这一个儿子,严厉些也是对的。
    晏长安摇了摇头,只是垂着眸哑声道:
    若我死了,他便可以毫无顾虑的再娶一个。
    他哽咽道:也无须......无须......
    在我这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窗外暖阳洒落,却偏生没照到晏长安,他的眸间很暗淡,幽深好似一滩死水。
    林晚江刚要出声安慰,却突然被他抱住。
    耳畔传来压抑的哽咽声,林晚江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道身影遮住日阳。
    相拥的二人融入阴影,林晚江无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猛然回头,却见段绝尘正站于门廊,冷眼旁观。
    还未等他开口,段绝尘忽然上前,一把拉起了林晚江。
    他紧紧握着那只手臂,望向微醺中的晏长安,眸间杀意翻涌。
    师兄,该用晚膳了。
    一声冷语传入耳畔,林晚江急忙挣脱。
    他平复心绪,淡道:我不饿,你去吧。
    段绝尘暗暗握拳,忽然上前一把扛起了林晚江。
    林晚江一惊,急忙喊道:段绝尘!你放开我!
    段绝尘充耳不闻,只是看了一眼迷茫中的晏长安,转身走出了房门。
    *
    肩上扛着林晚江,段绝尘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了山间的羊肠小道。
    段绝尘!你放下我!
    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林晚江不断挣扎,眼看便要收不住力道,掌心都蕴起了灵流。
    望着身旁的苍天古树,段绝尘忽然松手,直接将林晚江压在了树上。
    二人胸膛相贴,温度愈发灼热。
    林晚江眸间一凛,赫然蕴起一道灵流,直冲段绝尘不留半分情面。
    段绝尘一抬手,一把握住了林晚江的手腕,淡蓝的灵流瞬间湮灭。
    他望着那双含水的眸子,轻声问道:师兄,为何抱他?
    清冷的嗓音,问着令人不知所措的话。
    林晚江侧眸不去看他,只是说道:与你无关。
    段绝尘喉结微动,又道:阿尘受了重伤,师兄也只是冷言冷语。
    晏师兄受了罚,师兄却将人抱着安抚。
    拇指摩挲着林晚江的手腕,段绝尘歪了歪头,那神情阴郁晦暗。
    长眉微扬,勾唇浅笑,他开了口:
    师兄,很讨厌阿尘?
    一声轻语伴着夕阳余晖洒落,透过斑驳古树,影影绰绰。
    少年脸庞被映的忽明忽暗,他直视林晚江,一言不发。
    被这人触碰腕上软肉,林晚江指尖轻颤,一时如鲠在喉。
    他本就不擅遮掩情绪,没曾想自己的心思,竟被段绝尘瞧了个通透。
    他思虑半晌,只是说道:阿尘多虑了。
    说罢,猛一用力,挣脱了束缚。
    林晚江抬眸,见段绝尘依旧再看他。
    浅棕的眸子清冷如初,却隐隐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林晚江无心去想,他隐隐察觉到危险,便只想逃只想跑,只想离这人远一点。
    谁知他刚要推开段绝尘,却被他抓住了双腕,死死摁在了树上。
    未等林晚江开口,便听段绝尘低笑一声。
    他靠近林晚江的耳畔,轻声问道:师兄同阿尘,这算是扯平了?
    林晚江心内一跳,他知段绝尘定是再说白日温泉中的那件事。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段绝尘竟明白了,那一夜自己为何对他动手。
    段绝尘见他不语,又道:阿尘不通情事,想必师兄也不懂。
    不如我们研习一番,免得以后成婚,再闹了笑话。
    第11章 情愫难言
    林晚江一愣,这不像段绝尘能说出的话。
    他恍惚问道:同何人成婚?
    段绝尘笑了笑,戏谑的看向林晚江:
    定是旁的女修,不然还能是谁?
    林晚江怔了半晌,忽然红了眼眶,他垂着眸思绪也乱了。
    可段绝尘许是戏弄不够,他缓缓靠近林晚江,又道:
    阿尘听闻,男子之间也可双修,师兄可愿一试?
    且你我皆为男儿身,谁都不会吃亏。
    林晚江眸间一震,待他抬眼一如往常,唇角也弯起温柔的弧度。
    他轻语:那你,先放开我。
    段绝尘心内猛跳,瞧着这抹笑颜,喉结轻轻滚了几下。
    待他松开,林晚江猛然抬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口腔弥漫腥甜,耳畔传来冷语:
    想同我林晚江双修,也并非不可。
    那你便切了,做个女人吧!
    话音刚落,林晚江轻拂衣袖,好似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转身离去干净利落,徒留一袭白衣身影,冷漠无情。
    段绝尘立于原地,望着那渐远的人,眸间星火乍现。
    舌尖顶了顶被打痛的脸颊,忽而歪头。
    笑了笑。
    *
    入夜,整个天海三清静默无声,只闻夏夜蝉鸣,偶有几声犬吠渐渐飘远。
    林晚江坐于窗边,抬眸望着月色,迟迟无法入眠。
    他不知自己怎地了,也不知段绝尘怎地了。
    这一世,皆乱了套。
    那人的戏谑之言,时不时回荡在脑中,每每想起便红了眼眶。
    双修二字,于他是难言的羞辱。
    前世的段绝尘,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人是大家族的公子哥,生来便带着些傲气。
    为何变了这么多?林晚江轻语,随即一声叹息。
    未等他深想,院中传来一阵脚步。
    房门被敲响,缓缓的轻轻的。
    江儿。温润的嗓音,无需去猜便知是何人。
    林晚江笑着起身,急忙打开了房门,果真是玉清风。
    晚风拂过,鼻间绕上甜腻的芬芳,林晚江莞尔一笑:
    师尊,又做了糕点?
    玉清风笑着点头,打开了手中的油纸包,他温声道:
    江儿未用晚膳。
    林晚江抬手接过,随即放在桌案上,起身为玉清风沏茶。
    衣袂轻摆,玉清风坐下,他抬眸望着林晚江,欲言又止。
    林晚江见他有话,笑着端来茶盏,为他斟了一杯。
    递过去时,顺势问道:师尊怎知江儿未用晚膳?
    这天海三清内,弟子和峰主的饭堂明明是分开的。
    玉清风手上一顿,温声道:阿尘说的。
    听到这人,林晚江微微皱眉,他没有接话而是起身挑了挑烛火。
    望着林晚江的背影,玉清风轻咳了几声,试探般的问道:
    江儿同阿尘,闹了口角?
    他总觉这二人气氛古怪,每每碰到一起,林晚江便冷着脸。
    他座下徒弟唯有林晚江,如今却多了个段绝尘。
    许是不习惯,亦或者是不喜欢。
    林晚江不语,只是继续挑着烛火,昏黄光影摇曳,房内忽明忽暗。
    过了半晌,他开了口:
    这山间云雾,还是师尊上月拿来的。
    江儿喝不懂,也没旁的客人,还真是暴谴天物了。
    听林晚江故意绕话,玉清风索性也接着:
    若江儿不喜,下月便不拿来了。
    说罢,玉清风捏起盏盖,轻轻刮了刮茶面。
    他望着那沉浮的嫩芽,想着如何继续问。
    又过了半晌,依旧问不出口。
    玉清风终于死心,只是说道:
    试炼之时,江儿莫要只顾他们,也要顾着自己。
    林晚江听这话,心内忽而一暖,终于转身坐到了他身旁。
    他活了两世,皆是这门内最早的一批内门弟子。
    旁的弟子都唤他一声大师兄,掌门和峰主们,张口便是照顾师弟。
    叫他顾着自己,这话唯独玉清风会说。
    林晚江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师兄弟哪有隔夜仇?师尊多虑了。
    打从明日起,他也不躲着段绝尘了。
    若他好生说话,莫要主动招惹,自己也不会冷眼相对。
    不为别的,只为让玉清风宽心,莫要再为他二人忧心苦恼。
    茶水尚灼热,蕴起雾气升腾。
    玉清风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便喝了一口。
    嘶......
    抽噎声起,玉清风被烫了一下,茶盏倒扣在身上,污了一袭白衣。
    听到一声脆响,林晚江急忙上前,一把捧起玉清风的脸。
    他焦急道:师尊烫哪了?快张嘴我看看。
    玉清风一抬眼,便对上一双含水的桃花眸。
    窗外月光洒落,他见那眸中除了自己,还映着摇曳的烛火和流转的星云。
    气温陡然焦灼,耳廓攀上红霜,玉清风眸间闪躲,忽然推开林晚江。
    他起身抚了抚衣袖,转身淡道:江儿记得吃,为师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一把推开房门,夏夜暖风迎门而入,愈发灼热。
    望着远去的背影,林晚江拾起未破碎的茶盏,只是说道:
    还挺结实的。
    *
    一连几日,林晚江照常早修,遇到段绝尘也只是笑着问好。
    那人也算老实,没有再主动招惹一下。
    又到晌午,林晚江用过午膳,便回房为三日后的试炼做准备。
    他们青囊峰不主剑修,趁手的东西也是各式符文。
    他房里这东西最多,除了自己练手的,便是玉清风送来的成品。
    这一次,他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好在他记得那试炼路线。
    只要带他们绕路走,段绝尘便不会中情毒,至此斩断孽缘。
    若依旧同前世那般,他到也不怕,反正身旁有个晏长安。
    到时合力将他打晕,亦或是绑起来,去勾栏寻几个姑娘。
    也算他林晚江大发善心,让他这师弟怀中温香软玉,难忘温柔乡。
    林晚江冷笑,随即收拾好行囊。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少年嗓音清亮。
    大师兄,今日青囊峰休沐,我们下山吧!
    林晚江一开门,便见晏长安身着便装,藏青的窄袖长袍,利落清爽。
    行啊,正好去山下喝几杯,等我片刻。
    林晚江笑着接话,随即准备换件衣裳。
    同为男子,晏长安也无需避嫌。
    他刚要进去,胳膊突然被人扯住。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关上,段绝尘转身,淡道:
    我们在这等吧,师兄很快就好了。
    晏长安一愣:段师弟也要去?
    段绝尘点了点头,轻声道:
    反正闲来无事,有何不可?
    第12章 对酒当歌
    不消片刻,林晚江推开房门,一打眼便瞧见了段绝尘。
    他正穿着一袭莹白长衫,衣袂随着微风浮动,好似那周身散着仙气。
    三千墨发散落,上头扎了个发髻,别着一只素净的白玉钗。
    他正站于院中的花树下,抬手便摘下一朵凤凰花。
    听到声响,段绝尘回眸,琥珀般的眸子被日阳映的熠熠生辉。
    微风拂过,卷起散落的花瓣。
    那少年好似踏着火海,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师兄......
    一声轻语落下,林晚江的鬓发,便多了一朵绽放的凤凰花。
    如玉般的面庞,被那绯红衬的愈发娇艳。
    段绝尘神情专注,望着望着,便移不开眼。
    林晚江怔了半晌,忽然抬手摘下那花。
    指尖一松,花瓣落地,撵上一脚化作尘泥。
    无聊。
    朱唇轻启,眸间寡淡,依旧是那冷言冷语。
    段绝尘垂眸,望着那残破的花瓣,也不知在想什么。
    晏长安从远处走来,瞧见林晚江便唤了一句。
    大师兄,我们快走吧!
    林晚江闻言,瞧都没瞧段绝尘一眼,转身朝着晏长安而去。
    这是去哪了?
    明明说好等他一会儿,谁知门外的却是段绝尘。
    晏长安笑道:方才盛长老路过,同他闲谈几句。
    林晚江一听,便知晏长安在说那百事峰长老盛景。
    这百事峰管百事,三日后的弟子试炼,也是由盛景一手安排。
    林晚江想了想,忽然问道:可有说试炼地点?
    若他的记忆没错,试炼之地应是这附近阴气最重的雾幽山。
    每个队伍都会随即分配一条山路,身上皆带着记灵符。
    若是运气不好,途中会遇到些难对付的邪祟,但分数也会给的更多。
    待三日之后,全员回归天海三清,除邪最多者方可夺得桂冠。
    前世他与段绝尘,误入那山中的慌村,二人险些丧命于此。
    最后虽逃了出来,但至此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再无回头路。
    晏长安想了想,笑着道:是那雾幽山,长老们也会随行。
    林晚江闻言,缓缓吐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
    果真同前世一般。
    好在那路线他还记得,而那荒村他想忘也忘不掉了。
    *
    三人入了天清镇,已尽黄昏。
    夕阳西下,街道两旁依旧热闹非凡。
    林晚江同晏长安并肩而行,段绝尘便默默跟在林晚江身后。
    行了一路,段绝尘始终沉默,林晚江到是同晏长安有说有笑。
    入了酒馆,叫了几碟小菜,问段绝尘吃什么皆是随意。
    林晚江索性当他不存在,唤来小二要了几坛子烈酒烧刀。
    前世他便好酒,谁知被那畜生软禁了一年,连这酒味都忘了。
    师兄,今个咱还回去吗?
    晏长安为林晚江倒了一碗,瞧着旁边那几坛子,心里还有些发憷。
    林晚江酒量极好,往往喝起来便没完没了。
    他到是千杯不醉,可苦了身旁的作陪。
    林晚江想了想,只是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提起这伤,晏长安眸间一暗,低声道:
    都愈合了,玉长老昨日帮我疗伤了,不然今日我也不敢饮酒。
    林晚江侧眸瞧了眼段绝尘:你呢?
    段绝尘闻言,忽然漏出一抹浅笑:
    好多了,师尊也帮阿尘疗伤了。
    林晚江嗯了一声,对着晏长安道:
    即便愈合了,也不可多喝,莫要勉强。
    说罢,他撩起衣袖,端起那酒碗一饮而尽。
    段绝尘侧眸看他,欲要伸手阻拦,却放了下去。
    烈酒入喉,肺腑融入暖意,炎炎夏日愈发灼热。
    林晚江扶额擦汗,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这滋味甚好,解得万般忧愁。
    那便喝个尽兴,反正明日无早修,住在外头也可。
    晏长安笑道,随即端起酒碗,陪着林晚江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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