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满从不相信巧合。
    那这就意味着,何不为已经监视他们有一段时间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还真不好说。
    何不为究竟是什么目的?
    第一种可能,他是冲穆小侯爷来的,如果真是他绑了穆凡尘已经在他手上了,他没必要来告诉他们,要是是别人绑的,告诉我们反而多了对手,他大可以从绑匪手上直接抢人。
    第二种可能,是冲他们来的,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是冲他们来的,却不是要命的,否则,以何不为的功夫,他们怕是早就魂归九泉了。
    第三种可能,冲那把扇子来的,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穆凡尘买了那把扇子之后,元满很难不联想起来,更何况,拿把扇子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是放在那种摊子上卖,确实打眼得很,所以元满不禁怀疑,那把扇子到底是有什么名堂。
    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绑穆凡尘的究竟是什么人?
    何不为武功不弱,人又随性,要是第一种第三种可能,他大可以直接抢就是了,还是说那些人武功比他高?亦或是有别的什么理由,他不能出手?这都很奇怪。
    元满本来想着,多从何不为那套点话出来的,哪怕只是蛛丝马迹,那也比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好嘛,她可真是小看了叶疏林了?
    何不为是不是这儿的人,来了这儿多久重要吗?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赶快找到穆凡尘离开这里,去金州找到六爷寻到使者的下落,找到使者带回陵安好吗?
    你管别人说没说谎呢?如今这个情况能,提供线索的都是朋友好吗?
    您气性倒大,您气性大,您倒是快点把穆凡尘找回来让他们上路啊?
    元满揉了揉额角,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娇娇娃计较,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要怎么把穆小侯爷找回来。
    不行,元满的脑瓜子还是疼,她觉得再有下次,一定要想个法子锤叶疏林一顿。
    第10章 (5)突现危机
    谷城抱着把刀坐在屋顶上装脊兽,盘腿坐在月光下一动不动的,猛的听到旁边一阵响动,立马拔了刀,见是把梯子搭在了旁边,想砍下去又怕是店家,正犹豫呢就见梯子上露了半颗脑袋出来。
    元满垮了个食盒爬了上来,看谷城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回了个笑脸说:是我,拍你饿,给你送点吃的,高兴不?
    谷城没说话,把刀插回刀鞘里,继续坐在那儿不动弹。
    元满像是没看到谷城的冷淡,过去坐他旁边,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边拿一边说:这烧鹅是这儿的招牌,皮酥肉嫩的,你可得好好尝尝,我特意去厨房拿的,刚出炉,有些烫,你吃的时候小心着点,还有这生煎包,皮包馅大,汁水也足,配上这个蘸料简直就是一绝,你等下悠着点,别把汁水弄衣服上了啊,还有这个绿豆糕,甜而不腻.......
    我打不过他。谷城突然说:我真的是废物吗?
    谷城坐在这屋顶上,被冷风一吹,心也就静了下来,他想了许久,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敌何不为。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任你找再多的借口,给自己找再多的安慰,事实就是事实,谷城很难接受,但是不想逃避。
    元满闻言叹了一口气,把东西全拿出来后,坐在谷城旁边:要听好话,还是实话?
    好话是什么?谷城问。
    不是。元满两脚往前一伸,两手在后面撑着身子说:你现在还年轻,天赋也好,这只是暂时的,勤学苦练,有一天一定可以打赢他的,更何况,一个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无名小卒?能有多大本事,不过是靠着投机取巧赢了一时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元满声情并茂的一席话,谷城越听,越是神色黯然:这些话,我家里人和我师父他们,也对我说过,说得还比这个好听,一直说我天赋异禀,高于常人,如今再看,可见一直都是在诓我的。谷城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认真的问元满说:那实话呢?
    不是。
    嗯?谷城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废物。元满又重复了一遍,手托着脸说:但你确实打不过何不为,何不为和你不一样,何不为是真正的江湖人,武功都是在一次次生死较量中,用命搏出来的,而且他和你不同,你是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心头肉,太安钱庄不是江湖帮派,练武功太苦,你的家人们,自然舍不得你吃苦,你的师父们,也是肯定不会下狠手的,但是何不为不同,江湖中的人,武功是安身立命之本,别说下狠手了,那些师父练起徒弟来,都是下死手的,哪一个不是抽筋断骨扒层皮?而且不光是为了徒弟以后能安身立命,这徒弟更是师父的脸面,所以,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呵。谷城自嘲的笑了一声,他刚才坐在这屋顶上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赵弈。
    他本来觉得自己能杀了赵弈,是因为自己武功高强,赵弈那个傻子,和他那群废物手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现在觉得,他自己才是傻子。
    赵弈是个满肚肥肠的公子哥,平常也就练个骑马射箭的花架子给别人看,要真说起来,也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再说了,赵弈那个京兆尹老爹也是极有自信,觉得自己是个大官,就没人敢动他那废物儿子,派去跟着赵弈的,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只会讨主子开心的奴才,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会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在陵安城里杀京兆尹儿子的?
    谷城来的突然,他们又没防备,要是这样,还不能一击即中,倒是显得谷城无能了。
    想想,谷城觉得自己也是个顶没出息的,就是在陵安城里出其不意的,杀了个手无寸铁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夸了几句,就自诩正义,飘飘然不知自己姓什名谁了,也真是辜负了先生教自己的那些圣人言。
    再有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里人和自己的师父。
    他在想何不为跟他说的话,跟元满说:其实,我的师父里,除了有神风堂的,还有青山,巨门,空隐.......
    我说难怪你招式杂而不精,弄半天你还是个杂家啊?谷城话没说完,就有人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回过头看,就见到何不为两脚脚尖着地,两条胳膊伸直向前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正蹲在那冲着两人笑,见两人看向自己,翻了个跟头过来,落地坐下的时候愣是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像是片羽毛一样落在两人身边,拿个生煎包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武功在精不在多,你学这么多,打算去街头卖艺?何不为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你又来干什么?谷城皱眉,他非常不想见到他。
    嘻嘻。何不为冲着他笑了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人莫生气,畜生怎会通人性?打了狗炖了汤,喝了汤顺了肠,顺了肠消了气,烦请回头来看看。这你教那群小孩唱的?
    这话是看着元满说的,元满点头:我就教了两个,时辰紧凑,编的不好,多见谅啊。
    小孩子玩性大,吃了晚饭后这段空闲,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最活泛的时候,家里没了活,家里人在就寝前,就都不催着回家了。
    这时候这些孩子,就喜欢成群结队的上街来玩,一群一群的孩子里,还必定有个领头的。
    这种顺嘴的打油诗教两遍,小孩就能记住,只要有领头小孩念了,其他小孩觉得有趣,也会跟着学,一传十,十传百的,没到半刻,整个永州城大街小巷孩子的嘴里,念的就都是这个,想不听见都难。
    谷城看看何不为,再想想今天他是怎么说的叶疏林,顿时了然:你招回来的?
    元满耸耸肩没否认,谷城又问:你不怕叶疏林听到?这顺口溜里说的是谁可太明显了。
    再说吧。叶疏林那,等东窗事发了,再想办法善后,而且,万一运气好,到他们离了永州城叶疏林也没听到呢?没办法,该问的事儿还是得问清楚的,毕竟,现在没有比找到穆小侯爷更要紧的事了。
    但很明显何不为不想那么快说正事,只见何不为吃了个鹅腿后,叫了声谷城:哎,小少爷,你觉着你这么多师父,要是一两个是庸才教不好你就算了?怎么你点儿就那么背?偏偏遇上的这么些个,全是废物呢?
    谷城的天赋很好,先前何不为说的那句,要收他为徒也不是开玩笑的,因为幼时的一些事情,他见不得明珠蒙尘,是真的觉得这么好的苗子,在神风堂那群废物手里算是糟蹋了,看他招式杂还以为是神风堂那群废物不会教,现在看来........似乎里头还有点文章。
    这个事情,谷城方才也想过:也许是,我是外门弟子,没有正式拜师入门派,教我功夫的师父又多,怕自家的秘籍流入外人之手,亦或是怕有心人偷学了去,亦或者,怕我学术不精,出去坏了他们门派的名声,林林总总的,他们有这些顾虑也是正常的。也可能是.......
    刚才谷城的话没说完,他想说他的师父除了有神风堂的,还有青山,巨门,空隐........等一干门派,怎么就偏偏那么巧,来教他的人都教不好,到底是因为自己天资太低,他们怕伤了自己才哄着自己玩?还是说.........
    剩下的话谷小少爷就说不出口了,何不为却替他说了下去:也可能是,你家里人就当你练武是给你打发日子玩儿的,特意交代了你那些师父,让你健身健体就好,不必教你什么真本事。
    谷城攥了攥拳,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这好像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然一个两个还好,都是这样的,也太巧了,更何况,他连何不为都打不过,那他出师一事更说不通。
    现在谷城不禁想,家里人反对他从军上战场,到底是真的因为怕他在战场上出事,还是因为知道他学艺不精,不让他去送死?
    毕竟,战死和送死,是不同的。
    何不为摸摸下巴:不过能叫来那么多门派的人来哄着你玩,你家也是厉害的呀,他家干嘛的?这句话问的是元满。
    元满回答说:兴许,你听说过太|安钱庄?
    你这不废话吗?
    他,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元满说。
    哦,那确实厉害。太安钱庄的名号太响,想不听过都难,不过听过归听过,何不为一向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以前没多大感觉,今天见识了之后,免不得要感叹一句,有钱是真能使鬼推磨啊。
    就是因为我是太安钱庄的小少爷啊,谷城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打从出生开始,从未有任何一刻如此排斥自己的出生。
    他一直认为天行有道,众生平等,出生不代表什么,好好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儿就行。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一直这么认为的,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要是自己不是谷家的小少爷,是不是就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门派拜师入门,仗剑天涯了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沉思着的谷城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到元满站在自己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万事都不要自己瞎想,他们是你的家人,真有什么疑惑,等见了面就问,大大方方把话说开了就好,你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的,先入为主了,就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了,伤人,也伤己。
    谷城低头看着元满,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什么?
    要是真是谷家人暗地里,指使各门各派,不要好好教谷城的话,那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元满摇头说:我不是你家里人,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谷城啊,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不管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们以前对你的好,是假的吗?
    谷城低头没说话。
    元满笑笑说:我也不多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最后要怎么样去面对你的家人,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家里人对你的放纵,后面这句话元满没有说出口,只是又拍了拍谷城的肩膀。
    月色如水,万籁俱寂,两人谈论的问题也算是深刻,本来挺好的气氛,就被何不为的一阵爆笑声给打破了。
    何不为指着元满,笑得气都捋不顺:元满你这,你这跟吊这小少爷身上的猴儿一样的,你知道吧?
    元满收回自己放在谷城肩膀上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忍忍就好,他们没人打得过这玩意儿。
    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穆小侯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元满决定还是先说正事要紧,也不知道他们扯了这么会儿功夫的闲,穆小侯爷还活着没有。
    这事吧。何不为突然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笑了起来:你们大概也没空听我说了。
    不远处两条橘红色的火龙由远及近,在黑漆漆的街道里分外显眼,距着他们还有段距离,加上天色暗,看起来不真切,不过依稀可以从衣着上分清楚是两队人手。
    一边的是穿着官服的衙差,另一边是群穿着常服的人,不过虽然穿着常服,但是动作整齐,令行禁止,怎么看都不像是老百姓,两队人马举着火把往前奔,看方向,明显是冲着君悦楼来的。
    何不为拍拍衣服站起来:等你们脱身了,就出城去西郊的闲人居找我,那儿好找,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知道,到时候我再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说完脚尖轻点,在房檐上几个起落人就没了踪影。
    等等!谷城想叫住何不为,却被元满一把抓住说:快走,叫上叶疏林和洛潇潇,先离开这儿。
    谷城点头就跟着元满下了屋顶,一边往房间里跑,一边止不住的想,绑架了穆小王爷的人究竟是谁?来的那两队人又是谁?他们来这儿干什么?何不为又是什么人?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的?
    这些疑问耿在谷城心里,让他觉得,他们似乎被莫名其妙的,卷进了什么事情里。
    第11章 (6)先跑再说
    所以说嘛,神仙,这都不叫事儿,那何不为,也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就在那儿瞎说话,你别理他,我觉得你们四海镖局那是真厉害。洛潇潇抱着一坛子酒说。
    那.........那是。叶疏林酒坛放在桌上,手放在酒坛上,脸放在手上,口齿不清的说:你.......说的.......说的对。
    看这光景,是醉了。
    讲真的,洛潇潇是没想到叶疏林酒量这么差的,就三坛子下去就醉了,她这都十几坛了,也没见脸飘过一丝红的。
    洛潇潇根本没反思过是自己的酒量太强悍,根本就不关人叶疏林啥事的。
    叶疏林皮肤白,如今喝醉了,眼角双颊都泛起了一层嫣红,像是开在雪山里的山茶花,妖艳而纯洁,两人现在是坐在院子里,月光洒下了直接给他读了层银,再加上昏暗跳动的烛光,让叶疏林整张脸看起来又纯洁又色气。
    叶疏林穿了一身白衫,白色本是正经出尘的,但现在生生被叶疏林给穿出了那么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恨不得动手把这衣服给他扒下来。
    夏末的时节还泛着热气,叶疏林喝了酒身上腾了一层薄汗出来,附在叶疏林的皮肤上,像是清晨刚着了露水的白莲,几缕头发不小心落下被汗水粘住,给他平添了几分风韵,一双眼睛半睁不闭的像是涟了两汪泉水一样的看着洛潇潇,愣是把洛潇潇看的咽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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