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痛苦,心上的痛苦,一点一点的摧残着她,合上眼睛前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
    会是郁祁泠么?
    岑紫潇突然有一点不想死了。
    不甘心。
    岑紫潇得救了,她是被冷醒的。
    这里..好像是一个山洞。
    撑起了点身子,瞧见了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旁。
    岑紫潇眼里的重影和尚未清醒的脑子让她分辨不出这个人是谁,反倒给她带来了些希望,她试探性的对着女人道:姐姐?
    女人缓缓侧过脸,打破了她心底刚刚升起的雀跃。
    眼眶又红了。
    如果她就是郁祁泠,该多好。
    赵柳枝转过身子,看了岑紫潇一眼,将水壶递给她。
    岑紫潇没有接,绝望的感觉再次袭来,勒得她喘不过气,撑着身子爬起来,爬到赵柳枝面前,跪下。
    赵柳枝拧眉。
    岑紫潇无力的跪着,用尽力气扯上赵柳枝的衣角,眼眶通红,绝望哀求,我求求你,带我走,带我出去,赵柳枝我求求你,我对不起你,你要怎样都好,我求你带我走,带我走啊..
    我对不起你,我丧尽天良,我该死眼泪不停的留下,模糊了岑紫潇的视线,岑紫潇看不出赵柳枝是什么表情,她厌恶也好,嫌弃也好,岑紫潇真的没办法了。
    我求求你带我走吧,你一定可以的我求求你啊.
    语无伦次的说着恳求的话,将卑微展现得淋漓尽致,岑紫潇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要了,甚至将原主的罪行也加到自己身上,向赵柳枝道歉,苦苦哀求着,没有一丝尊严。
    我求求你,带我走吧.
    我真的好想她啊你带我走,好不好.?
    支撑的身体的力量渐渐被抽走,岑紫潇无力的倒在赵柳枝的身上,她哭泣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便将委屈,哀求,一并发泄在哭声里。
    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哭湿了赵柳枝的大片衣襟。
    其实这并不是岑紫潇第一次求赵柳枝,在这之前,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求过多少次了,但这次,是她最崩溃的一次。
    这幅样子,上苍见了都会怜惜吧。
    岑紫潇原本就病着,无比的虚弱,又如此大哭了一场,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在赵柳枝的怀里再次晕死过去。
    火光映在赵柳枝的眸中,许久,她轻叹一声,抬手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披在了岑紫潇的身上。
    明明想好的,要惩罚她一辈子,怎么就心软了呢?
    第二天,岑紫潇醒来的时候,赵柳枝摘了几个果子回来。
    赵柳枝将一个果子递到岑紫潇面前,吃吧。
    岑紫潇抬起虚软的手接过果子,没有吃,眼巴巴的看着赵柳枝。
    岑紫潇还记得昨晚的事情,赵柳枝没有给她回复,她就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就算这次拒绝了,她再求一千次一万次。
    濒死前,岑紫潇不甘心了。
    不甘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
    至少要知道,郁祁泠是死是活吧。
    没有命活,你还想出去?赵柳枝皱眉。
    岑紫潇眼中马上闪过喜悦,你答应带我出去了?
    赵柳枝转过身子,没有回答。
    难得带上的光彩马上又暗淡下去了些,岑紫潇还是无可避免的窒息了一下,但很快,她又重拾信念,一口又口的啃着自己手里的果子。
    没有拒绝,那就是有希望的。
    吃完一个,赵柳枝又递过来一个。
    岑紫潇马上接过,往嘴里塞。
    果子其实很苦的,岑紫潇最喜欢吃的就是甜食,一点苦都吃不得,但是现在她觉得无所谓了,不重要了。
    岑紫潇又想通了许多。
    可以看出来,赵柳枝是不会让自己死的,可以抛下满院子的兔子下山来寻自己。
    赵柳枝虽然看似寡淡,但这三个月的相处,岑紫潇也可以看出来赵柳枝也是一个充满感情的人,有一只小兔子不小心撞树撞死了,她也会红了眼眶。
    只是她的感情并不会施舍给自己,应该说,是不会施舍给原主。
    三个月前,自己刚来到这的时候,她说过带自己来这的理由。
    她说她发现自己变了,变得不再暴虐成性冷漠无情,而是有了牵挂,有了牵挂的人一般都会犯傻,所以她断定自己一定会回皇宫找死,才把自己带到这里,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岑紫潇大胆猜测,这三个月的相处,赵柳枝会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原主,然后对自己产生怜悯,然后把自己带出去呢?
    岑紫潇有想过将自己真正的身份说给她听,但是这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太匪夷所思了,反倒会降低赵柳枝对自己的好感度。
    岑紫潇将果子吃完,喝了一口水,问她:那你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么?
    赵柳枝:不好么?
    是啊,岑紫潇心说,对于赵柳枝这种无牵无挂的人,这种生活确实很美好。
    只是自己不行。
    正好,你可以陪着我。赵柳枝突然道。
    岑紫潇眼睛微瞪,马上拨浪鼓似的摇头。
    赵柳枝从未开过玩笑,岑紫潇下意识的就当真了。
    岑紫潇突然开始担心,赵柳枝莫不是看上了自己?
    那可就真完了。
    瞧见岑紫潇慌张又惊讶的模样,赵柳枝喷出一丝轻笑,要你陪我,还不如让一个死人来陪我。
    这话却是不假,岑紫潇呆在这每天都哭丧着脸,赵柳枝只觉得晦气。
    岑紫潇一愣,赶紧问:所以你是打算带我出去了?
    赵柳枝挑挑眉,反问:你觉得你现在出得去么?
    身上伤痕累累,叫上也是大片大片的磨损,有些地方甚至磨到了骨头,岑紫潇现在确实是走路都困难。
    但这并不妨碍岑紫潇现在的欣喜若狂。
    赵柳枝话里的意思,不就是等自己养好了伤,就带自己出去么?
    喜悦附上眉梢,这是岑紫潇这段时间第一次笑了出来。
    赵柳枝不想看岑紫潇傻笑,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丢给她,自己给自己上药吧。
    说完,便离开洞内。
    岑紫潇忍着痛给自己上药,不知道是过于高兴了,还是常过了太多苦,原本觉得钻心的刺痛感,现在感受着也不过如此。
    连续三天,她们都在山洞里生活。
    换作是以前,岑紫潇绝对想不到赵柳枝是一个这样的生存小能手,无论在哪,她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当然,除了皇宫。
    或许她天性就是如此,真的是皇宫这座牢笼囚禁了她。
    第四天,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也能一瘸一拐的走路,岑紫潇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赶路了。
    当然,被赵柳枝一口回绝。
    第五天的晚上,外面一片漆黑,洞中燃着火堆,竟显得有几分温馨。
    吃完东西,两人在火堆旁面对面的坐着。
    岑紫潇问赵柳枝,什么时候可以上路。
    其实这个问题岑紫潇问过许多遍了,几乎是久不久就问一次,赵柳枝被问得烦了,不回答也正常。
    没想到,这次赵柳枝回答了,答案居然还是:快了。
    岑紫潇还没来得及高兴,赵柳枝又道:如果出去了,发现郁祁泠真的已经死了,你该怎么办?
    一句诛心。
    岑紫潇眸色渐渐黯淡,这些天,她也有想过,郁祁泠如果真的死了,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活下去的意义不就是她么?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自己应该会殉情吧。
    岑紫潇不敢说自己会殉情,选择了沉默。
    赵柳枝也不再多问。
    第六天的早上,赵柳枝告诉岑紫潇,不远处有一片湖,可以去那里擦擦身子。
    岑紫潇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馊味,便去了。
    落下脏得不成样子的衣裳,岑紫潇撕下一角,放在湖里洗了洗,便当成毛巾,用来擦身子。
    现在是秋天,湖水擦在身上十分的冰凉,岑紫潇却很享受。
    若不是身上有伤,岑紫潇真想跳进好好洗洗。
    擦好身子,岑紫潇重新将衣服穿上,只是刚穿好里衣,她便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些声响。
    岑紫潇一下子侧过头屏住呼吸,认真听着,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没错,这个声音不会错,听到了她这三个月,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是马车声!
    岑紫潇激动得瞪大眼睛,来不及将衣服穿好,简单的披在身上系好,就往马车的声源处跑。
    完全不顾上脚上的伤了。
    这个湖的不远,就是一条小路,岑紫潇顿时心如擂鼓。
    跑出一小片树林,眼前这一幕映入眼帘,岑紫潇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不远处的前方,是一大排的马车,马车旁站着的士兵岑紫潇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是御林军。
    百里云坐在最前一辆的马车上,一眼便认出了岑紫潇,马上大喊停车。
    百里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呢喃:陛下
    百里云没有死那郁祁泠肯定也没有死岑紫潇控制不住的咬紧牙关,不停的擦着眼睛。
    她不想让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眼泪还是太多了,岑紫潇擦不完了,她看不清楚,只看得到一个人影,好像在朝自己跑。
    没多久,自己便撞入了一个熟悉的,久违的,温暖的,她这三个月梦寐以求的怀抱里。
    姐姐岑紫潇哽咽着哭声。
    岑紫潇知道,肯定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唉,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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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花魁x女帝26
    六天前, 皇宫
    郁祁泠这三个月仿佛是一个行走的冰块,无论走到哪里,哪里的气压就会变得极低, 让人不寒而栗。
    起初若兰还会劝劝她, 安慰她, 但每当对上郁祁泠阴森疯戾的眸子, 她便吓得想要马上逃离。
    只有安乐, 能换得郁祁泠的一丝怜惜。
    她是岑紫潇抓来的猫,早就被郁祁泠视为了她和岑紫潇的孩子, 安乐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猫,也是郁祁泠仅剩的, 为数不多的慰藉。
    这天,郁祁泠一如往常,瘫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轻抚着怀里的猫, 眼神空洞的看着殿外。
    她并没有成为百姓们渴望的明君,她很反感这那些所谓的,很重要的政事, 每当她拿起一本奏折她的脑中就会浮现出,岑紫潇朝自己撒娇,岑紫潇偷懒, 岑紫潇与自己一同批奏折的样子。
    这些曾经美好的东西, 无不让现在的她感到十分痛苦。
    所以郁祁泠什么都不想做, 她通常就会这样坐着, 看着门外,从朝阳到夕阳,再到黑夜。
    又是轮夕阳西下, 殿外的世界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温暖的光辉。
    突然,有一只白鸽缓缓飞来,降落在门槛上。
    郁祁泠的眼皮动了动,其实有不少的鸟都会停在这歇息活着是做些别的什么,明明很常见的情况,郁祁泠的心却莫名的紧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朝白鸽走去。
    郁祁泠郁祁泠越走越近,那白鸽没有受到惊吓逃跑,反倒是扑动翅膀,飞到了郁祁泠的肩膀上。
    这一举动让郁祁泠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些紧张的将白鸽抓起一看,果然它的爪子上抓着一卷纸条。
    原本灰色的眸子,蓦地染上一丝颇有光彩的紧张和期待。
    颤颤巍巍的将白鸽爪子上的纸条拿下,一松手,白鸽便扑动翅膀离去。
    打开纸条的这短短两秒中,郁祁泠的在心里祈祷了无数遍。
    纸条打开,上面仅有的三个字,让郁祁泠一瞬间欣喜若狂。
    拿纸条上赫然写着:
    万丛山。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郁祁泠便带着几十个御林军出宫了。
    万丛山是大岑南部的蛮荒之地,那里荒无人烟,是大岑南部百姓们的禁地。
    岑紫潇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郁祁泠虽然疑惑,但是她绝不肯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六天的快马加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万丛山。
    从马车踏入的那一刻起,郁祁泠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撩着马车的帘子盯着外面一刻都舍不得眨眼。
    不肯错漏任何一处地方。
    也让郁祁泠的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万丛山环境如此的恶劣,岑紫潇从小娇生惯养,又贵为九五至尊,以前被猫抓了都要在自己怀里泪眼汪汪的撒娇,她要如何能在这里承受得住?
    岑紫潇自己肯定不会来这种地方,郁祁泠的眼神渐渐变狠,究竟是谁,是谁将她拐到这的。
    停车!
    百里云洪亮的声音将郁祁泠从思绪中震回,瞳孔骤扩,心跳猛地加快,郁祁泠将前面的帘子狠狠掀开。
    只见不远的前方,站着的,是自己日日夜夜都幻想见到的人。
    脑子里有烟花炸开,巨大的欣喜就快要将她淹没,郁祁泠跳下马车,她也很怕,怕这一切都是自己思念成疾的幻觉,想要马上将岑紫潇紧紧抱在怀里,就算是幻觉,也要紧紧的抓住!
    好在,不是幻觉,身体的触感怀里的柔软真真实实的存在。
    姐姐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咽呜。
    好像是包含了所有的委屈,让人听得心都要化了,让人想把全世界都搬到她面前,就算这样,也弥补不了她受的苦。
    姐姐..
    潇潇潇潇郁祁泠底下头,岑紫潇就像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蹭着。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郁祁泠喃喃着,没人能知道她有多开心,多庆幸。
    你不许再消失了,不许了
    谁也不知道她这三个月有多么的痛苦,失去岑紫潇的感觉实在是太窒息,太难受了,郁祁泠不断的收紧手臂,将岑紫潇死死的锁在自己怀里,谁也抢不走,她自己也别想走掉。
    这三个月以来的委屈,受过的苦,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岑紫潇埋在郁祁泠怀里,失声痛哭。
    双臂在不断收紧,岑紫潇身上的伤口被勒到,她却像没感知到一样,紧紧的拥着郁祁泠,往她的怀里蹭。
    两人紧紧相拥着,漂泊流浪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属,浑身上下都令人舒适,温暖的,安心的。
    有千言万语,却又被堵在口中,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不停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抱了不知多久,岑紫潇才迟钝的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将郁祁泠稍稍推开了些。
    岑紫潇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郁祁泠,眼泪还在不停的流。
    姐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郁祁泠对岑紫潇的思念不比岑紫潇的少,甚至已经疯魔了,眸色深暗,里面藏着的占有欲就快要溢出来,一手掐住岑紫潇的后颈,低头吻上去。
    郁祁泠有些粗鲁的凿开岑紫潇的牙关,贪婪的摄取着岑紫潇的味道,是深入骨髓的,是思念至极的,令郁祁泠陶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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