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一看他掉眼泪就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崽崽抱起来,崽崽,别哭别哭!
    猞猁乖乖的,收声看着他,只是眼泪仍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上去好可怜可爱。
    祁云急了,抓着袖子给他擦眼泪,袖子很快便濡湿一片。
    崽崽不哭了嘛,我答应你就是了。
    猞猁眼睛一亮,停止了硬挤出来的哭泣,眼巴巴地盯着他,真的吗?祁老师今天愿意当我一个人的?
    祁云轻轻摇了摇头。
    猞猁眼里的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祁云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带着歧义,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崽崽,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不止今天,以后也可以,我一直都是你的祁老师呀崽崽,不一定非要局限在今天的时间段内。
    猞猁破涕而笑,把哭得湿漉漉的毛发往他衣服上蹭,忽而小声道:今天可不可以,只抱我一个,不管后面出现了什么样的猫猫,只抱着我,可以吗?
    祁云犯难了。
    他是来看吉祥的。
    吉祥最脆弱了,还被自己的主人虐待、抛弃过,最喜欢粘着他要抱抱。见到吉祥之后,对方肯定要跟他伸爪爪要抱抱,他要是不抱对方,对方肯定会失魂落魄,像之前一样,漂亮的蓝色瞳孔里蓄满泪水,衬得眼睛如同深埋在湖底的蓝色宝石一般。
    他心疼得稀里哗啦。
    小王子犹豫的功夫,猞猁轻轻吸一下鼻子,难过得低下头握紧了自己的爪爪,我知道了,我不应该奢求祁老师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太小气了,祁老师是大家的,虽然我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祁老师。不过,我会努力适应的,只要祁老师答应我,你的怀里永远有我的一席之地就好了。
    听听,这要求可真是太卑微了。
    完美演绎出了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人设。
    祁云突然记起,他的崽崽们之前待在大猫班的时候,也等同于被抛弃。
    他们和吉祥是一样的。
    他们其实也被抛弃了。
    他之前只顾着吉祥,把自己的崽崽忘了southwind个一干二净。他怎么可以这样,崽崽们已经被抛弃一次了,他要是再抛弃崽崽们一次,崽崽们会怎么样?
    愧疚排山倒海般涌来,祁云抱紧了怀里的猞猁,头脑一热答应下来。
    好,今天一整天只抱着崽崽,我答应了崽崽的,一定会做到,崽崽相信我吗?
    猞猁弯着唇,眼里是星星点点的亮光。
    相信。
    他当然相信祁云了。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人类,只有祁云。
    他只想要在祁云身边长长久久地待着,其他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的、受过伤、被抛弃的猞猁。
    遇见祁云之前,猞猁一直觉得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只有苦痛,以及肩上沉甸甸的枷锁。
    在遇见祁云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了。
    塞西尔格纳不是什么好人。
    他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睚眦必报,是个下贱的、卑劣的、阴狠的私生子,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不管到手的是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只要那样东西。
    哪怕面目全非。
    哪怕同从前丝毫不相像。
    同理,他的东西,哪怕是丢了也不会给任何人。
    可他现在却多了一种冲动。
    他不想要祁云。
    他想要祁云想要他。
    他想要祁云喜欢他、爱他、宠他:对他无底线地疼爱。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果是因为他的兽形态,那他会藏好利爪和尖牙,把那颗肮脏的心剖开,让里头的鲜红的血涌出,把整颗黑心凛浸泡成鲜红的。
    再带着这颗红色的心跑到祁云身边。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和小狮子、雪豹、白虎、狞猫、豹猫不同,他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为了他想要的东西,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把所有值得同情的地方裸露出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祁云捏捏他的爪爪,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崽崽,以后不要这样说话,我听着心里闷闷的,难受。
    猞猁盯着他,眼睛轻轻一眨,一颗硕大的、饱满的、珍珠一般的眼泪坠了下来。
    祁老师不喜欢听我说话吗?
    不是的。小王子非常认真地辩解,我只是觉得,崽崽这样说很可怜,我不要你可怜,我只要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和乔乔一样,崽崽听懂了吗?
    猞猁盯着他,唇瓣嗫嚅了半晌,瞧着似乎是被感动得不行,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径直把脑袋埋在了祁云怀里。
    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唇角突兀轻轻一挑。
    看,他短暂得到了他想要的。
    很简单。
    只需要揭开伤疤让他心疼就好了。
    坐在祁云肩上晃腿的豹猫往下看了一眼,嫌弃地啧啧两声。
    哎呀呀,这个讨人厌的猞猁又开始矫揉造作、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豹豹说了,猞猁开始说奇怪的话时的时候,他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全部要假装听不懂,不要打断猞猁,站在旁边嘲笑他便好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豹猫晃着两条小短腿,拽住祁云缎子般的长达玩儿滑滑梯。
    祁云的注意力不在他这儿,全跑到了猞猁身上。
    他惯来是承受不住他们的撒娇和委屈的,管家送了吃的过来后,便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猞猁吃。
    猞猁的神情一直焉焉的,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小王子没多久便抱累了。
    他的体力好,不代表他的力气大呀。
    他可是F级体质的小弱鸡呢!
    祁云悄悄松手,将猞猁放在了腿上。
    他满以为他的动作天衣无缝,猞猁不会发现,谁料敏感的猫猫在他悄咪/咪松手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紧张兮兮地往他怀里跑。
    小王子不得不把他又抱在了怀里。
    猞猁满意了。
    小王子:QAQ。
    好重,崽崽有二十公斤,和一个人类小朋友一样重,快要抱不动了。
    祁云的目光扫到了桌边的书包,突然灵机一动道:崽崽,你要不要待在书包里?
    猞猁歪头看着他。
    小王子拿过书包,小心地把他放进去,然后反着背上小黄鸭包包的两条带子,他一伸手,正好把背在前面的书包里的猞猁给抱进了怀里。
    猞猁坐在包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看他。
    祁云小小声道:这样也算是抱嘛,我手手累了,所以只能这样抱崽崽,崽崽谅解我一下嘛。
    猞猁十分善解人意的原谅了他。
    反正这样也算是在祁云怀里了。
    小王子抱着猞猁、肩上坐着豹猫站起来,在庭院里溜溜达达地走着消食。
    豹猫没什么兴趣。
    坐在别人身上散步,对他来说还不如在祁云和豹豹身上滑滑梯。散步?散什么步?才不要散步。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多久,豹猫便被打脸了。
    庭院里有一方四四方方的天井,下头铺的全是玻璃地面,延展开了很长一段距离,从庭院到桥边全是,里头装了数不清的金鱼和锦鲤,全是些观赏类的鱼。
    在庭院的阶梯边缘是没有玻璃的,为了给鱼换气,道路变成了水中心伫立起的一个个圆形石阶。
    豹猫盯着那些肥美的家养鱼儿,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咕咚。
    明明刚吃饱,他怎么又有点饿了?
    也不是饿吧,主要是爪爪有点痒。被关进幼儿园这么久,他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抓鱼玩儿了。
    这里偏偏有这么多鱼。
    这不是故意勾引他吗?
    坏鱼!
    明明知道他是只禁不起幽魂诱惑的小猫咪,还偏偏跑到他面前勾引他!可不就是故意馋他、想让他抓鱼吃吗?
    豹猫在心里演绎了一场大戏。
    小王子还来不及反应,他滋溜一下顺着祁云的后脖颈滑到了地上,踩着玻璃面跑到了打开的水池边,弯腰去够水里的鱼。
    祁云快走出庭院时,一扭头,突然发现小猫咪不在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以为豹猫是在路上掉了,慌忙回去找猫。
    然后,他看见了水池边捞鱼的豹猫。
    他来的不怎么是时候,猞猁抓住了一条超级小的小金鱼,吧唧一下吞了进去。
    祁云:
    祁云:!!!!!!!!
    小王子要被吓晕过去了。
    啊啊啊乔乔当着他的面生吞活鱼!
    不可以啊崽崽不可以?那是别人家的鱼鱼,不对,那是鱼鱼啊!不管是不是别人家的,都不可以吃掉啊!!!
    还不如让乔乔吃爪爪呢!
    至少他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爪爪吞进去。
    祁云的大脑当机了好半晌,直到书包里的猞猁用爪爪拍了拍他的鼻尖,他回神,同手同脚地走到豹猫身边,颤着声音开口。
    啊啊啊!乔乔你在干嘛啊?!
    被抓包的豹猫回头看了眼,嘴里还叼着一截鱼尾巴,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艰难地用爪爪推了推那截鱼尾巴,把小金鱼完全吃了进去。
    祁云:!!!
    近距离观察更可怕了啊!
    乔乔怎么可以这么生猛!他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怎么每天好像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豹猫吃完那截鱼尾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水池里荡了荡爪爪,又用湿漉漉的爪爪摸摸自己的嘴巴。
    喵喵喵。
    他说,没干嘛。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了起来。
    祁云:
    你!都!吃!鱼!了!
    这还叫没什么?!
    他一脸无辜,祁云突然便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忍着恐惧和心惊胆颤把豹猫提起来,摸摸他的肚子,毛绒绒的小肚皮已经鼓起来一大块,明显是吃撑了的表现。
    祁云难过了。
    已经吃掉了。
    这还不是他的鱼鱼,是别人家养的小鱼鱼。
    QAQ会不会被发现啊?
    但凡有人能听见他在想什么,便会觉得他简直是无药可救。
    乔伊斯当着他的面生吞活剥了一条无辜的小鱼鱼,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着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祁云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别人看见,松了口气,拎着闯祸的小猫咪跑路了。
    过会儿还要给好心人道歉、赔偿。
    他不能用小珍珠了
    虽然他手上还有之前一颗盆栽没了哭出来的小珍珠,以及一颗吉祥跑了时哭出来的小珍珠,但他上次和好心人说了,他把最后的几颗全给了好心人,现在突然多出来两颗,他应该怎么向好心人解释呀?
    祁云纠结了一路。
    他心虚虚地带着自己的崽崽在草坪上玩了会儿,前所未有地觉得时间很难熬。
    是的,熬。
    他的吉祥怎么还不回来呀?
    他等了已经三个小时了,什么体检需要做这么长的时间,副将哥哥该不会把他的猫猫拐跑了吧?
    祁云之前没往这上面想,现在突然这么一想,觉得有可能。
    林副将之前还一直觊觎他的吉祥呢!
    好心人说不定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林副将太太太讨厌了!
    他要开始讨厌林副将了!
    凭什么拐跑他的猫猫呀,那是他的猫猫,不管之前是谁的,现在成了他的猫猫!
    既然是他的猫猫,就应该由他来守护才对!
    小王子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猛地背着书包站了起来,点开终端给秦戈打通讯。
    手指戳下去的前两秒,他的手蓦地一顿。
    不行,这件事不应该经过好心人的手,他应该直接去问林副将,他要去医院,他现在就要见到吉祥。
    祁云叉掉了秦戈的通讯界面,转而点开了林右的通讯界面。
    歪,副将哥哥,你在哪儿呀?
    林右支支吾吾的,我在医院,吉祥还在体检,医生说要给他做一个非常全面的检查,没有半天的时间是回不去的,怎么了?如果你实在等不及的话,可以出去走走玩玩,附近有很多好吃的,我在上将府外面的停车位上留了一辆自动驾驶的车,启动口号是
    祁云等他说完了口号,异常坚决地开口。
    副将哥哥,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找你,我好久没有看见吉祥了,我想他了。
    林右张了张嘴,我
    祁云打断他,副将哥哥,我可以用门口的自动车去医院的,你不用在意我,我只是去看一眼吉祥就好了。
    林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祁云变聪明了一点。
    他愁啊。
    他愁得不止尾巴秃了,头也要秃了。
    祁云的白猫就是上将,上将现在已经通过特殊手段恢复人形态了,他上哪儿去找一只叫吉祥的的流浪猫给祁云?
    总不可能让上将重新变回那只猫猫吧?
    林右太愁了。
    他望着显示了通话界面的终端,前所未有地觉得愁。
    祁云问道:可以吗?副将哥哥。
    林右第一次觉得他的副将哥哥听起来让人心里怪害怕的。
    真让祁云来医院,他保准儿看不到他的猫猫,这件事还有可能会被戳穿,到时候祁云哭起来谁哄得?
    林右头都大了,咬着牙硬生生道:刚刚医生过来说,他很健康,可以提前结束检查,我现在抱着他回去,你就在上将府里,哪儿也不要去。
    小王子点点头。
    好!副将哥哥放心,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林右心想,还是叫他林副将吧。
    这声副将哥哥听起来总是让他心慌慌,毕竟祁云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小孩儿,他们就这样欺骗了一个小孩儿。
    负罪感简直不要太浓。
    挂了电话,祁云高高兴兴地蹲在地上等他心心念念的吉祥回来。
    .
    书房。
    佣人敲门进来,朝着秦戈禀报道:上将,林副将回来了。
    和卡尔坐在书房里说了一上午废话,秦戈的不耐已经挤压到了一个临界点,再谈下去,他有可能会忍不住脾气,直接甩手走人。
    佣人的话是个很好的时机。
    秦戈站起身,戴正军帽,他在哪儿?
    林副将在草坪那儿,和小少爷在一起。
    卡尔突然插嘴道:小少爷?秦戈上将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少爷。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这整座上将府里只有一个人会被称之为小少爷,那就是祁云。
    卡尔硬是用废话搪塞了秦戈一早上,四两拨千斤地来来回回,他也累了,有些想逗逗小孩儿玩。
    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上来。
    佣人有些怯地看了眼秦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这位以暴脾气著称的皇太子。
    没得到回复,卡尔的面色阴沉下去。
    我问你,什么小少爷,没听见吗?
    佣人在此时得了秦戈的视线,慌忙道:是和您一起来的祁云祁小少爷。
    你们怎么称呼他为小少爷?卡尔的面色好转,眉宇间的暴躁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做出一副对祁云很感兴趣的模样。
    佣人诚惶诚恐地回答。
    小少爷先前在宅邸里住过一段时间,上将吩咐我们叫他小少爷,我们便这样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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