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的忍耐到达了极点,死死盯着他微挑起的唇角,利爪无声无息伸了出来
    身后却有一只爪子按了上来。
    他条件反射回头,凶恶的眼神也随之暴露在来人眼中。
    雪豹冲着他摇头,瞳孔里盛着平静。
    别闹了,他是新来的老师。
    白虎也凑了过来,把脑袋趴在他所处的桌面上,认真道:你别把他弄死了,我还挺喜欢他的。
    在自然界中,雪豹和虎是猞猁的天敌。
    猞猁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冷地将爪子收了回去。
    豹猫仗着身形优势,踩着雪豹的背到了他的脑袋上,轻轻一跳,滑滑梯一般猛地跳坐到了猞猁身上,两只短小的迷你型爪爪去扯猞猁的其中一只耳朵,幸灾乐祸道:哦呦,某些人真的好惨啊,被这么丢脸的抱着还不能打回去。
    猞猁耳朵一转,他扑了个空,身子失去着力点,猛地倒在了猞猁背部。
    他索性也不起来,就这么躺在猞猁背上,懒洋洋道:豹豹,你该不会已经被这小老师收买了吧,怎么我要砸他你不准,猞猁想挠他你也不准。
    猞猁听见他声音就烦,身子一抖把他甩了出去。
    巴掌大的锈斑豹猫刚爬起来,身子突然腾空,被雪豹叼了起来。
    白虎拍了拍他,认真道:就你成天挑拨,这里谁你打得过?要不是豹豹护着你,你早就被猞猁打哭出来了。
    豹猫不高兴了,在空中晃动着身子找机会逃跑,视线突然注意到什么,大叫起来:那头蠢狮子叛变了!
    小狮子对他们的争吵不感兴趣,兀自走到了祁云身边,主动低头让他摸自己。
    听不懂喵喵叫的祁云受宠若惊,暗地里撸了好一会儿狮子才被豹猫发现。
    他的手在小狮子柔软的鬃毛中穿梭着,问道:它们在说什么呀?
    小狮子往他身上蹭蹭,那股令他感到舒服的气息源源不断从祁云身上传来,他舒服得毛发打卷儿,开口道:乔伊斯在挑拨他们打架。
    乔伊斯是锈斑豹猫的名字。
    祁云顿了顿:诶?它为什么要怎么做?真的打起来了,依他的身形他应该谁也打不过呀。
    小狮子主动往他掌心底下蹭蹭脑袋:豹豹不会让他们打起来的。
    祁云往这边看了眼,发现局面已经被雪豹控制住了。
    这群猫猫当中的孩子王似乎是性格最沉稳的雪豹。
    认知到这一点,他顿时放心了,同紧紧挨着自己的小狮子一起过去,将装修的事给他们说了。
    这几天我们就不在教室里上课了,我们上户外课,室内课就去活动室,大家看可以吗?
    猞猁还在生气,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兀自静静趴在桌子上舔爪爪。
    雪豹点了下头,被他叼在嘴里的豹猫挣扎不出来,干脆就着这样的姿势破口大骂,奈何他的声音在祁云听来悉数是软绵绵的猫猫叫,一个字也听不懂。
    白虎最喜欢在户外玩儿,闻言自然点头同意。
    没有人有异议,原本还担心的小王子顷刻就放心了,高高兴兴地请来了装修工人和维护工人。
    他的高兴只维持到预先支付工人工资的前一刻。
    让路从银行中划走定金,祁云看着一下就少了五分之一的余额,又一次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贫穷。
    救助所只负责救助流浪儿童,不会给他钱,实习老师这份工作也没有工资,度过实习期转正后才有工资。
    钱越花越少,却一点进账也没有,小王子有些焦愁。
    甚至想再去哭几颗小珍珠出来。
    但是臭哥哥说了,上岸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不能妄想着走捷径轻轻松松度过为时两月的考验,那样,他来岸上走一遭就毫无意义了。
    虽然臭哥哥喜欢坑弟弟,但他说的话是真的。
    祁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非要上岸,他模糊记得这件事跟什么传承有关,但他从小被宠坏了,反正上头有哥哥姐姐,继承王位也轮不到他,学习时常插科打诨,母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这么浑水摸鱼到现在。
    想想就很后悔。
    祁云一脸肉疼地关上了个人终端,咬了下笔头,在本子上写下两个字:
    赚钱。
    钱可以让他在岸上待两个月,还可以买到属于他的东西,还能让他班里的小朋友们过上好日子。
    别班小朋友有的,他们班小朋友也必须有!
    第二天,装修工准时上门,带了无害油漆和粉刷工具在教室里叮叮当当地修理、维护。
    祁云则把小朋友们带去了活动室。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天阳光充足,属于温暖的范畴,不会让人感觉到热和刺眼,正好适合出去晒太阳。
    他一直觉得,晒太阳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
    太阳多好呀,又舒服又杀菌,丧丧的小朋友们正适合多晒太阳!
    祁云收回视线,正要招呼猫猫们去外面晒太阳,往室内一看,登时傻了。
    猫猫们大概是在阴凉的活动室睡习惯了,到这儿没几分钟就开始昏昏欲睡,豹猫先把自己团成了毛球,其他猫猫被他的困意传染,接二连三地趴下来。
    一个晃神的功夫,他的学生们就悉数睡着了。
    睡着的毛绒绒固然很可爱。
    但是!上课睡着的毛绒绒就不可爱了。
    祁云费劲吧啦地去推就近的小狮子:崽崽、崽崽别睡了,我们出去晒太阳!
    崽崽的叫法是他跟哥哥学的,哥哥从小就喜欢叫他崽崽,说这是对小孩儿的爱称,就是他长大了也没有改口。
    小狮子迷迷糊糊往他手上蹭:不想出去,毛毛多,不喜欢晒太阳。
    祁云劝了他好半晌,小狮子无动于衷。
    他想像抱猞猁一样把小狮子拖出去,然而他伸手一抱,发现他不仅抱不动小狮子,甚至环不住小狮子的身子。
    这也正常,猞猁使用四肢站立时脑袋在他的大腿位置,他抱起来掂过,大概在二十公斤。
    小狮子就不一样了。
    小狮子站起来能到达他的手肘处,身形看着是好几个他加在一起,沉甸甸的,繁茂的鬃毛在视觉上更增添了他的庞大感。
    小王子根本就抱不动。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小狮子还是躺在原地。
    祁云放弃了,他的视线在室内梭巡,略过和小狮子差不多大的白虎,在雪豹身上停留了片刻,发觉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大。
    他挑挑拣拣,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豹猫和猞猁身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拎起团成了球球的豹猫塞进口袋里,又把熟睡中的猞猁抱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把两只猫猫放在了太阳底下。
    他身上的气息对于猫科动物来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动物在他身边只会觉得很舒服。
    祁云就这么揣一只,抱一只,成功把两只猫猫放在了太阳底下。
    小猫咪送出去了,接下来要面临大猫咪们!
    小王子摩拳擦掌,站在了小狮子屁股后面,两只手一起用力,推着昏昏欲睡的小狮子往外走。
    小狮子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憋得脸通红的小王子手一滑,瞬间卸力,身子由于惯性往前倒去,趴在了小狮子柔软的毛毛中。
    唔,有一点舒服,突然就不太想起来了。
    不行!
    要把崽崽们推出去晒太阳,不能沉迷毛绒绒!
    祁云一骨碌爬起来,又推了一会儿,果断放弃,选择先去推雪豹。
    他刚走近,雪豹便睁开眼看过来,黄绿色的虹膜色泽在光线并不十分充足的地方显得有些深沉。
    他静静看着面前愣怔的祁云,开口道:你这样做没有用。
    小王子下意识反驳:怎么会没有用呀?
    雪豹示意他往窗外看。
    祁云扭头看过去,院子里移植了许多古木,出太阳时随处可见树荫。一会儿功夫,他好不容易偷/渡出去、放在阳光底下的两只猫猫已经滚到了树荫底下,半点阳光也照射不到。
    他们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他们讨厌阳光。
    也厌恶一切鲜活的东西,就譬如昨天祁云发下来的花花,没有一只猫猫选择了拿走,就算是瞧着很正常的小狮子和性子活泼的白虎也没有。
    他们将那朵娇艳鲜嫩的、含着露水的、充斥着生机的玫瑰遗弃在了桌子上。
    就如同他们被遗弃在这间窄小的院子里,照射不到阳光,只能处在阴凉与黑暗的地方,日复一日,直至形成习惯。
    最开始掉进烂泥中,所有人都想过挣扎,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也就渐渐习惯了。
    习惯照不到太阳,习惯周身散发腐败的气息。
    祁云不明白雪豹想说什么,往窗外看了一眼,心里顷刻响起警铃,出离不乐意了。
    他好不容易把这两只猫猫放在太阳底下的!怎么又滚到树荫下了?!
    他心里想些什么,面上诚实地表现出来,雪豹心里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将事实告诉他。
    你如果在他们清醒的时候去抱他们,猞猁会挠你,乔伊斯如果能开口,会让你滚。
    祁云微微一愣。
    雪豹平静道:这里不需要外人,也不需要任何改变,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你非要做出什么改变,没有人会感激你,他们只会更加厌恶你。
    他说的话一点也没夸大。
    面前的人似乎天生不知道什么叫丧、什么叫绝望,也没有切身实地体会过这种浓郁的负面情绪。
    正相反,他周身充斥着阳光的气息,鲜活无比,却恰巧是他们这种一潭死水般的人最为讨厌的。
    小王子从恍惚中回神,认真跟他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哦。所有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没有人能够预判到结局,它们现在讨厌我,那就、那就讨厌嘛,只要它们不是一直讨厌我就好啦。
    小王子在他面前盘腿坐下来。
    以前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生活在一个看不见太阳的地方,有一天,突然有人跟我说,要带我去有太阳的地方看看,我当时也跟他说我讨厌太阳,才不要出去呢。可是你看现在,我可喜欢晒太阳了。
    祁云看着面前的毛绒绒,手不自觉抬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雪豹脑袋上揉了好几下。
    小王子一边惊叹,毛绒绒的手感每一次摸到都很舒服,一边默默决定了,在他回海底之前,他要让大猫班的崽崽们重拾信心!
    雪豹微低头,躲开了他的手。
    祁云并不在意,凑近他,悄悄和他打商量。
    做鱼做猫嘛,要勇于尝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晒太阳?很舒服的。
    雪豹垂头,半晌,他起身走了出去,在阳光并不强烈的地方趴下。
    祁云眼睛一亮。
    又成功一只!
    他信心百倍地去叫白虎,对方很听话,听见要去外面玩儿就高高兴兴地蹦跶出去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小狮子了。
    祁云摩拳擦掌,又推又拉,好不容易才把小狮子推出去,又把滚到一边的猞猁和豹猫捡回来。
    一个班的小朋友们就应该坐在一起才对。
    祁云轻咳了一声,张嘴道:今天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晒一节课的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下课铃声打断了他的话,祁云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猫猫们三三两两爬起来,一只接着一只走掉。
    他看着面前的空地,刚才的信心一扫而空,突然就有些委屈。
    委屈巴巴的小王子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他才把崽崽们劝出来,居然就这样下课了
    小王子委屈极了。
    不止是这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铃声一响,猫猫们就睁眼睛走了,说明他们是听得见声音的。
    可见他之前说了好几次,对方毫无反应并不是因为没听见,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他。
    怎么这样嘛
    他还以为,送了花花之后,崽崽们会多少亲近他一点。
    结果一下课就走掉了。
    他想起了刚才雪豹说的话。
    他们讨厌你。
    第一次听的时候小王子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这句话恐怕是真的,他一点也不受小朋友们喜欢。
    呜呜呜小王子被人讨厌了
    QAQ超!委!屈!
    祁云独自蹲在阳光下画圈圈。
    突然,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了肉垫踩在地上的声音,身旁的土地被什么东西插了进去,一片阴影随之覆盖上来。
    祁云下意识抬头,小狮子两只爪爪笨拙地握着遮阳伞固定,他拿的这把伞格外大,能将他和祁云完全遮住。
    小王子仰头看着庞大的伞盖,呆呆道:你做什么呀?
    小狮子固定好了遮阳伞,在他身边舒舒服服地爬下来,尾巴圈住了他一只脚踝:陪你晒太阳。
    祁云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近乎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有走呀,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起走了
    他还以为他被所有的崽崽嫌弃了呢,没想到小狮子居然愿意来陪他。
    他兀自高兴着,左手手背突然蹭到了一点柔软的毛毛,下意识回头,雪豹在他左边趴了下来。
    两只猫猫一左一右把他围了个圈儿,共同挤在这把宽大的伞下。
    祁云更加受宠若惊了,下意识学着小狮子叫他的称呼开口:豹豹,你也来了呀?
    雪豹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我来晒晒太阳,你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的,祁云伸手要摸他时,他却半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极为温驯地往祁云手底下轻轻蹭了蹭。
    乐开花的小王子傻乎乎道:这里有这么大一块地方,怎么就跑到我这边来了呀?
    雪豹道:你这里有伞,而且
    祁云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很舒服,所以他不介意在对方身边多待一会儿。
    祁云现在的情绪真的可以称之为受宠若惊了,刚才的失落和难过一扫而空,一手一只毛绒绒,高兴得找不着北。
    他陪着两只崽崽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在毛绒绒和温暖的阳光簇拥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边的两只毛球还在,祁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小狮子爪子下,抱着他的尾巴,一只脚搭在了雪豹尾巴上。
    察觉这个姿势不妥,小王子一溜烟爬起来。
    崽崽,醒醒,豹豹,你也醒醒,今天该回家了。
    帝国幼儿园一个月放小朋友们回家一次,为时四天,在此期间,幼儿园除了清洁人员和食堂阿姨之外是没有任何人的。
    当然,也有的崽崽不回家,选择留下来,不过那是极少数,这个年龄的小朋友大多恋家,巴不得天天回家。
    祁云刚来没两天就赶上了这次放假,忙把两只崽崽推醒,送他们出了幼儿园。
    送走两只崽,他回到大猫班的院子一看,白虎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只剩豹猫和猞猁还在院子里。
    还有一只猫猫一直藏着,小王子怎么也找不出来,问了雪豹才知道对方提前回家了。
    豹猫和猞猁在教室里看装修工粉刷墙壁,祁云走进去,想把两只崽捞出来。
    看见他来,猞猁往桌子上跳了好几下,跳在了储物柜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豹猫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祁云走过去:在看什么呀?
    豹猫小小的身子伏起来一点,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他没搭理祁云,足有身长一半的尾巴在桌面扫来扫去。
    小王子带着疑惑和新奇观察了一阵,突然发现他是在随着装修工的动作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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