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小少爷好像听不见他们说话,自顾自盯着手上的琉璃球,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
    小少爷这是
    小少爷怕生,性子也内向。宋老低声哄了一句,小少爷没看他,被牵着起身也没有反抗,小道友好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阮秋也不欲多事,闻言就从善如流地请他们进屋。
    小少爷这边请。
    护卫们都在院门外守着,只有庄九和宋老跟了进来,小少爷原本也乖乖地跟着宋老,可没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下来,望向西边院墙。
    宋老低声问:阿元怎么了?
    阮秋和庄九纷纷停下,回头看向小少爷,就见小少爷终于抬起了一双琉璃般通透的浅褐色眼眸,眼里光彩流转,此刻巴巴地望着院墙,张口发出短促而清亮的嗓音。
    小唐。
    阮秋不由一愣,跟着看过去,那面院墙后面不就是唐霰的宅子吗?他莫非是在说唐霰?
    宋老反应过来失笑道:小唐是住在隔壁,不过我们现在要先治病,阿元乖,先看病。
    小少爷也算听话,虽说没有回应,宋老牵着他时他还是跟着走了。阮秋没再想这孩子如此敏感,请三人进屋,让小少爷躺在铺了软毯的榻上,握起他的手查看脉象。
    那只手极冰凉,阮秋乍一碰到,都险些打了哆嗦。
    庄九和宋老就在边上守着,宋新亭和阿夕也不放心,都在屋中安静地等着。小少爷手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一直不肯松开,好在没什么影响,阮秋看过他的脉象,眉头蹙起,便试着掐诀运起万象回春决。
    清润如水的灵力洒在小少爷身上,没在灵力狂暴的状态,起初小少爷没给阮秋一个眼神,大抵是身上渐渐感到舒服了,他眨了眨通透的眸子,抬眼呆呆地看着阮秋,不多时就抱着怀里的琉璃球睡了过去。
    玉雪般漂亮的小孩蜷缩在软毯上,睡得脸颊红润。
    阮秋却已经耗费了所有灵力,面色微微泛白,察觉小少爷体内躁动的灵力逐渐趋向平稳,人也慢慢睡熟了,便撤去灵力,回头看向庄九和宋老。宋老小心走上前,庄九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切,指了指门外。
    阮秋意会,看了宋新亭二人一眼。宋新亭点头,带着阿夕,跟上他和庄九一同退出房间。
    庄九没有走远,就站在窗前,看着宋老在屋里给小少爷盖上毯子,才同阮秋说道:我曾见过同样的万象回春诀,与小道友方才使用的似乎并无差别,可小道友用出来,确实能缓解我家小少爷的病痛,我虽不明白这是为何,想来小道友也有难言之隐,不便多说,我也就不再多问了。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城主,想来之后半个月,小少爷也要劳烦小道友了。
    阮秋着实迷茫了。
    他的万象回春诀是照着灵犀山入门功法学的,与灵犀山弟子的不同之处,大抵是他除了这门功法还杂七杂八地学了不少功法,再加上自小修炼的家传残卷和师尊给的太阴御水诀,也只有这两门功法较为高深,可他没有混着用,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管如何,他能缓解小少爷的病况,按照宋城主的承诺,半个月后送礼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阮秋按下满腹疑惑,我会尽力为小少爷缓解病痛,只是这段时间我还要照料隔壁重伤的朋友,不知道小少爷何时需要,我好安排好时间去见小少爷。
    昨日小道友为小少爷治疗之后,小少爷灵力狂暴的状况就没有再发作过,到今日也还好,只是灵力有些躁动,导致丹田不适庄九思索了下,迟疑道:此事也得看城主安排,不过小道友放心,小少爷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提前来找你的。
    另外庄九笑着看向阮秋,此事事关城主唯一的弟弟,还请几位小道友务必保密。待小少爷平安渡过这半个月,城主会让你们如愿,同时,也会给几位重金酬谢。
    阮秋道:庄前辈放心,我们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庄九笑道:那就好。
    趁着庄九还在,阮秋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他,避免打扰小少爷安眠,他便请庄九移步院中。
    小少爷似乎认得唐掌柜。方才是在叫唐掌柜吧。
    起码听宋老的意思,小少爷叫的小唐就是隔壁的唐霰。
    阮秋也没听说过唐霰有同小少爷同龄的弟弟或儿子。
    庄九偏头看向阮秋,边走边道:不错。阿元少爷是个苦命孩子,自小就有灵力狂暴的症状,因为身体原因,只信任熟稔的人,宋老算一个,唐掌柜也是。想必阮小友也知道,唐掌柜正是我们城主的师弟,阿元自小认得他,自然记挂着他。
    原来如此。阮秋问:那不知庄前辈对唐掌柜有多少了解?今日当着叶管事的面,我看庄前辈似乎有些话不方便说。恕我冒昧,我与唐掌柜也算相识一场,我相信梅寒月不是他所伤,可若是此事传到城主那里,不知唐掌柜会否有什么危险?
    看得出来,小道友很关心唐掌柜。庄九道:我方才确实有些话不方便说,其实我也不认为唐掌柜会无缘无故重伤一个六合同春阁的小管事,可他身上确实有疑点。若他能自证清白,城主不会为难他。
    可问题就是,唐霰不肯说。
    阮秋轻叹一声,我明白了,多谢庄前辈提点。
    他想起小少爷复杂的脉象与体内超乎寻常深厚的灵力,忍不住问:虽然知道不该问,但看起来,小少爷似乎已经寻到了良医。
    庄九捏紧手中佛珠,站定下来,确实不该问。不过你猜的没错,城主已为阿元少爷寻到了良医,但路上出了差错,需要再等半个月。这半个月,就有劳小道友了。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阮秋冷静下来,低头赔礼,是我多话了,前辈放心,小少爷安好,我们的任务才能完成,此事即便是任何人问起,我们几人都绝不会说出去半字。
    庄九转着手中佛珠,笑容依旧,只道:你若想为唐掌柜好,还是劝他早些自证清白吧。
    若想要通过那枚古铜钱找到昨夜那个黑衣人,阮秋也知道得找唐霰问清楚,可是昨夜,唐霰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衣服上的血又是哪儿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就碰上了?
    阿元小少爷睡了小半个时辰,宋老和庄九便带他离开了,阮秋送他们到门前,看着马车远去才算松了口气。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巷口有个黑影,也在看着远去的马车,乍一眼,还有些眼熟,他忽然睁大双眼,朝巷口那边跑过去。
    那不会是昨夜那个黑衣人吧?
    可当阮秋走下台阶时再看,巷口哪里有什么黑影?
    宋新亭神色一紧,急忙跟来,就见阮秋呆站在门外。
    小秋,你怎么了?
    阮秋迷茫地看着巷口的位置,我方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在那边,可是现在不见了。
    宋新亭没察觉到有人,他还特意走过去看了一下,回来时道:你太累了,看走眼了吧,你昨夜一直没合过眼,快回去休息吧。
    阮秋确实是彻夜未眠,昨夜给梅寒月疗伤,方才又见过宋家小少爷,耗费了身上所有灵力。
    阿夕也是满脸疑惑,跟上来说道:是啊,而且刚才那个胖和尚不是说安排了几个暗卫守在这里吗?兴许就是他们吧。小秋哥哥,你还是听宋师兄的,快去休息吧。
    也对,若是有人来了,庄九安排的暗卫肯定会先发现。
    阮秋敲了敲额角,他是累了,也无心休息,左右都出门了,他看向隔壁紧闭的唐家大门。
    还要去查那枚古铜钱的线索,我想再去找唐掌柜问清楚,他昨夜究竟去过什么地方。
    宋新亭不大赞同,若昨夜动手的人真的是他呢?
    阮秋愕然,哥哥觉得是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唐掌柜的真面目未必就是我们先前所见的模样,他可是城主的师弟。
    宋新亭的话不无道理,可阮秋眼巴巴地看着他。
    对视须臾,宋新亭无奈道:也罢,我陪你去。
    阮秋霎时笑起来,谢谢哥哥。
    其实他完全是可以自己去的,之所以胆子越来越大,这不是因为师尊一直陪在他身边吗?
    阿夕见他们都要去,也不想一个人待在院里,抱着小黄鼠狼颠颠地跟上了,那我也去!
    阮秋按了按眉心,去了唐家门前,试探着拍了拍门,他知道唐霰在家,就是未必会见他。
    也如阮秋所料,他们在门外敲了许久门也没人应。
    宋新亭正要劝阮秋回去时,唐家大门才开了一道小缝,小厮打扮的唐砾从门里探出头来。
    看见唐砾,阮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捏紧手中的古铜钱,上前问:唐砾,是你。劳烦你帮我们通报一下,我们想见唐掌柜。
    即使出来的人是唐砾,宋新亭仍是不放心的紧跟在阮秋身侧,只怕这唐家窝藏了黑衣人。
    唐砾却没敢开门,一脸为难地说:不好意思,阮道友,我们大掌柜说了,谁都不见
    阮秋知道唐霰脾气差,可这是给唐霰证明清白的事。
    唐砾小声道:阮道友想知道什么,等得了空我再跟你说,实在抱歉,大掌柜还在气头上
    他话还没说完,里头就传来唐霰的一声冷斥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唐砾面露苦色,匆忙回头应了一声来了,又朝阮秋几人苦笑一声,便关上了唐家大门。
    阮秋想再问什么,也被这扇紧闭的大门给堵住了,回头看向同样神色复杂的宋新亭和阿夕,也是无奈地摊手,罢了,先回去吧。
    这回,他总算老老实实地听宋新亭话,回房休息。
    因为给小少爷缓解灵力狂暴,阮秋几乎耗费了所有灵力,他连跟师尊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关起门便入定打坐。再睁眼时,天已经快黑了,宋新亭和阿夕在做饭,阮秋精神饱满地起了床,同他们说了一声,先去对门看梅寒月。赵三夫妇倒是见过那几个暗卫了,药也是用阮秋给他们的,这一日下来,他们那边没出任何意外。
    这是好事。
    阮秋看过梅寒月后,回来途中也同殷无尘说了几句,聊到了宋家那位名叫阿元的小少爷。
    这个阿元少爷与宋燕台确实很像,应该是真的弟弟。
    阮秋没往深里想,宋城主愿意为宋家阿元这个弟弟退步,就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弟弟是重视的,他们都是外人,也管不着宋燕台的弟弟为何那么小就有灵力狂暴的状况,且体内灵力深不可测,阮秋的灵力入他体内便如同一滴水珠落入汪洋大海。
    即便灵力狂暴的人确实会有让人灵力暴增的效果,可身体支撑不住,便很容易爆体而亡。
    阿元少爷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里来这么多灵力?
    阮秋也是因此才多问了庄九几句,同殷无尘说起时,感慨道:也不知道阿元小少爷的灵力狂暴,是不是与城主府的人有关。
    殷无尘沉默许久,并未回答阮秋的话,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你说,那个孩子叫阿元?
    阮秋点了点头,从对门回家也就是小小一段路,他闻着饭菜香味回了自家小院,一边关院门,一边回道:宋老是这么叫的。
    殷无尘又缄默下去。
    阮秋关好院门,小声地问殷无尘:师尊,宋城主的弟弟名叫阿元,是有什么问题吗?
    殷无尘的声音在玉簪中传来,似乎有些迟疑,无事,只是这十方城城主府也不简单,小秋,你下次为宋家阿元缓解灵力狂暴,不必再耗尽全力,最好也不要插手宋家的事,等送出贺礼,就离开十方城。
    阮秋也明白,十方城毕竟不如自家宗门安全,宋燕台又是亦正亦邪的形象,他好奇归好奇,也只是怜悯那个阿元少爷那么小就要吃那么多苦头,可是他蹙眉道:可是我想报答梅姐和赵哥。师尊,你觉得,唐掌柜会是昨夜那个黑衣人吗?
    殷无尘笑了一声,语气不似方才那样凝重,我与唐霰没有太多交情,对他并不了解,你哥哥有句话说的对,我们见过的唐霰,未必是真实的唐霰。他是宋燕台的师弟,曾经的十方城二城主,小看谁也不要小看他。不过比起宋燕台,唐霰为人要更简单。要不要信他,也看你自己。你可以信错人,到头来也是一份经验。遇事不要怕,天塌下来有师尊顶着呢。
    阮秋心头一暖,眼睛便亮了起来,我明白了,师尊。唐霰不肯说,但我可以自己去查。
    他是出来历练的,怎么能事事靠师尊帮他解惑呢?
    正如师尊所说,他可以试错,万事还有师尊顶着。
    没等他与殷无尘多说,出来找他的阿夕远远见到他,便喊道:小秋哥哥在门口做什么?
    阮秋扬声应道:没事,饭好了吗,我这就来了。
    阿夕应了一声,就提着灯笼站在院中等阮秋过来。
    阮秋也就没再跟殷无尘说话,快步走过去,同阿夕一同回堂屋,菜已经上桌,不过阮秋刚才坐下,还没吃上,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阿夕先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阮秋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也放下了筷子,望向屋外那面院墙,同刚刚端着菜过来的宋新亭说:哥哥,你说,今日宋家的阿元少爷为何无端端喊了一声小唐?那个时候,唐掌柜会不会在偷看我们?
    宋新亭将菜端上桌,闻言微微一顿,叹道:我知道你想报恩,可你也累了一整日了,还是先坐下吃饭吧,我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好吧。
    阮秋知道宋新亭不希望他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的,又抄起筷子,却见宋新亭出去没一会儿,就同阿夕一块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布衣少年,正是隔壁唐霰的小厮唐砾。
    你还真来了。阮秋又放下筷子,扬唇笑了起来。
    入夜,灯火自山脚下亮起,一层一层点亮城主府。
    将小少爷带回来后,人就一直没醒来,宋老看着他睡得香,便让人都退下,免得吵到他。
    庄九过来时,见人还在屏风后睡着,不禁感慨了一句,这一觉可睡了许久,这倒是难得。
    宋老也笑道:殷无尘的徒弟,确实有几分本领。
    庄九道:可不是。连我都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这回才真的相信,殷无尘收他为徒,绝非传言中那样看中他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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