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走这短短一段路程的来回,他的衣角和鞋袜已经全部被打湿,随手把雨伞挂晾在走廊里,推门进入宿舍便沉声吐槽。
    这种天气,带不带伞真的都是一样的爽。
    确实。室友嗓音极轻地附和了句。
    孟居循声抬头,看到慕昀正抱着枕头,神色恹恹地趴在床边。
    回想起这人上午的时候似乎就不大精神了,便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骨头痛。慕昀把漂亮的颌尖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哑着嗓子回应。
    孟居瞥向檐下如注的雨幕,又看回床上没精打采的人,诧异道:你才这么大就有风湿了吗?
    不是。慕昀被他的胡思乱想逗笑了,可能是最近几天的训练太狠了,全身筋骨酸疼。
    运动后遗症啊,吓我一跳。
    孟居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擦拭鞋边的泥点,忙碌了好一会儿,再安静下来时发现邻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于是脱掉自己的湿袜,赤脚踩着他的椅子扒在床栏边搭话:这么难受啊?要不,我帮你按按?
    恩?慕昀睁了睁眼,细密的眼睫缓缓扬起,慵懒地掩映着偏浅色的澄净瞳孔。
    孟居抱着冰凉的铁栏杆笑笑,自我推销道:真的,我爷爷在老家那边是个可有名的中医了,抓药诊脉,针灸推拿都是一把好手。别的本事我没学到,按摩正骨还是会点的,肯定比你在这儿窝着要舒服。
    恩。慕昀略略地点了点头。
    嚯,你还真敢试。孟居笑意灿烂地蹦下椅子,踩着矮梯慢悠悠地爬上他的床铺。
    来,趴好。我下手就是有点没轻重,疼了告诉我。
    慕昀没应,只是配合地换了个姿势,把腰身和脊背笔直地呈给了身后的人。
    孟居把四根手指搭在他的衬衫布料上,顺着脊柱一路探上,做起疏松按摩。
    面前的人虽然看着显瘦,但肌肉触手结实有力,腰腹线条比例漂亮得恰到好处。
    这必定是长期运动,并且严格控制饮食的人才可能有的身材。
    干嘛对自己这么狠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做体能训练把自己搞得爬不起来的人。
    不想动和爬不起来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下学期的床梯使用权来试试
    慕昀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恶意用力的人给打断了,肩胛骨上猝不及防的疼让他皱了皱眉。
    昀弟,你觉不觉得自己的话变多了,我还是喜欢我们刚见面时,各自礼貌又拘谨的样子。
    孟居眉眼温舒,搭在人肩膀上的手却再次恶劣地加了两分力气,已经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慕昀的肌肉因为受痛而紧绷。
    你是疼还是舒服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慕昀眯着眼睛攥了攥拳,执拗地不肯回答。
    还挺能忍。
    孟居憋着笑意撤开双手,不慌不忙地挽起自己的袖口,改用胳膊肘垫按上去,卧躺着的人立即诚实地颤了一下。
    还行吗?
    Cao!
    慕昀终于忍不住这种恶意摧残,仰头噙动着绝致的喉结,妥协般吐出一字:疼。
    好,我轻点。孟某人终于听清了真实答案,满意地端正起了态度,回到常规手法。
    窗外的雨声依旧吵闹,昏黑的天空愈发阴沉。
    孟居的心情却是一如往日的晴朗,低头认真地帮室友按摩舒缓,偶尔会使坏,在那段万人艳羡的身躯上狠捏一把。
    虽然多少趁人之危了些
    可美人在手底下挣扎的样子,谁不爱呢。
    第13章
    江市的大雨下下停停,持续了两天。
    夜里轰鸣扰人的雷声让孟居抱着被子在床铺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才朦胧睡去。
    再睁眼时,寝室半遮半掩的窗帘外已是一片明媚的阳光。
    雨过天晴了。
    孟居叠好被子爬下床,瞥了眼桌面上的数字时钟,都是下午了。
    才睡醒啊。慕昀恰好从外面推门回来,和迎面遇上的邻床打了招呼。
    很早就听到你出门,看起来精神很多,肩膀不疼了?
    室友的脸色瞧着不错,已经完全不见前两日的疲态。孟居边和他搭话,边拉开衣柜门,给自己换上一件白色休闲款的卫衣。
    慕昀点了点头,恩,得益于你的按摩手法,正考虑着该怎么感谢一下呢。
    那还不简单?帮我带饭就行。孟居把挤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略模糊地应答了句。
    接着他在书架上翻找了会儿,却不见热水卡,只好朝室友摊出手。
    慕昀默契地领会,慢条斯理地戴好腕表后才递了热水卡,趁时应和:可以啊,之前定下的国庆大餐不是还没吃吗?我请客。
    昂。孟居含着满嘴的泡沫,拎起毛巾,眯着笑眼道:只要是干饭我都乐意,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对着匆匆窜出去的背影,慕昀特地叮咛一句:不急。
    雨后的江大校园更显瑰丽,水木清华,空气里也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味儿,让人闻了便心情舒畅。
    慕昀穿着件灰白配色的休闲夹克走在前面,188的身高本就惹眼,修身的束脚休闲裤把腿部线条拉显得更加颀长。
    孟居插着卫衣口袋跟在身后,漫不经意地踩着地面上的斑驳树影,一路走出学校后门。
    在江大建筑群转角的三四百米远,建着一座小型商业广场,来往的客流量不小,所以也总是停着成排的车辆。偶尔还能遇见几台路面上难得一见的豪华超跑。
    孟居穿梭于其中,边走边随处看着,忽然被一辆车牌尾号BF777的迈凯伦720s吸引了注意力。
    低趴的硬顶车身一尘不染,明显是雨后新洗过的,炫酷又不张扬的灰蓝配色让人眼前一亮。
    有微笑杀手之称的迈凯伦式设计,的确具有一种独特魅力,过目难忘。
    孟居垂目欣赏着这台跑车的月牙式车灯,不禁小声称赞。
    嚯,我喜欢这车主的品味。在劳斯莱斯大小牛鼻孔朝天的时代,居然还有人有这种小众审美。
    慕昀循着他的视线终点,看向同一辆车,抿着薄唇笑笑:说明你的眼光也不错。
    我之前经常从这儿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车落地估计要超400万了。
    差不多。慕昀开口时,右手已经伸向了副驾驶门板边隐藏的按片开关,补充道:但具体多少我记不清了。
    拉风的蝶翼门在孟居身边轻而快地打开,干净的内饰装配完全呈现在了眼前。
    这大概又是迈凯伦系列迷人的原因之一,车体双门开启时,就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一样优雅蹁跹。
    这是你的车?孟居稍顿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不满地嘟囔句:在旁边闷声听我夸你,有意思吗?
    慕昀的眼神却显得有些无辜,我不是说了吗,你眼光也不错。
    他把五指托在孟居发丝蓬松的脑后,略用力气地压了一下,催促说:上车。
    这辆跑车看起来应该很少被主人开,车内保养却是极致周全。
    想吃什么?
    孟居扯了把安全带,扭身扣下时,听到从驾驶位上发出的询问声,思索片刻后反问回去:随便点都可以吗?那我想吃海鲜。
    慕昀爽快地答声:当然,你有什么推荐?
    环山公园附近的一家私厨不错,就是死贵死贵的,而且我很能吃。孟居还未过新奇劲儿,低头查看着两个座位间的各种按钮,顺口便答了。
    驾驶位上的青年却是眼都没眨,直接抬手点亮了车前的电子屏显。
    帮我导航。
    孟居推荐的海鲜私厨餐厅开在环山公园附近的一栋别墅中。地理位置较为偏僻,座位一向不会爆满,且食客多为预约用餐。
    孟居把手肘拄在咖色的餐桌布上,随意翻着菜单,抬眸向前看,慕昀正坐在这张长桌的另一端。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生立在他的身侧介绍着各式主厨推荐。
    白灼斑节虾,意式海鲜汤,东星斑刺身,铁板龙虾,鹅肝还有生蚝都是本周的主打菜
    慕昀落在菜单上的目光显得有些淡宁。确认过眼神,是个完全不重口腹之欲的家伙。
    果然,半分钟后他合起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我平常不大吃海鲜,前菜和主菜就按你推荐的上,其余的他来点。
    孟居下意识停住自己勾选菜品的动作。
    原来你不喜欢海鲜啊,那刚才怎么没说?这家最有名的就是鳌虾了,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慕昀却只笑笑:无所谓,我请你吃饭,你喜欢就行。想吃什么都点上,不用客气。
    那刚才还在假意客套的人重新低下头,指着招牌菜开口:新西兰鳌虾和北极贝都再加一份好了。
    服务生记好了餐品,对着客台微微俯了俯身,转身传菜。孟居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手边的金色印花餐具,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别墅外逐渐暗淡的天色。
    这里依山傍湖,秀丽安宁的景色让人心情格外舒朗。
    你们经常来这里吃饭?
    耳畔熟悉的嗓音主动搭话,孟居从室外移回目光,摇头说:不是很常,离学校还是太远了,但东西很好吃,就会记着。
    你对吃的东西好像挺上心的。
    慕昀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揶揄。毕竟对面坐着的人,可以冒着倾盆大雨出去买吃的,也不愿意待在寝室里啃面包。
    正常嘛,人活在世,欲望才不是原罪。很多人的烦恼都来源于他们无法满足自己。那我既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孟居说话时,用食指指尖把玩着桌上飓风杯的杯壁,把玫橘色的调制饮品凑到嘴边尝了尝。
    酸甜的西柚果汁中夹杂一种不太熟悉的味道,入口清爽,却又回甘发涩。青年一探究竟地喝了两大口,让饮品杯很快见了底。
    这杯也给你,我开了车。慕昀见他似是喜欢的样子,把自己的一杯也夹在两指间推递了过来。
    开了车。
    孟居抓住了这句话中的重点,求证式地看向杯底压扣的餐单,一眼就从上面找出了主要单词,
    Albarina?
    果然,这股酸涩口感就是佐餐白葡萄酒。
    慕昀注意到了对面人的神色变化,想起他自嘲酒量的事情,仔细看了看餐品单,宽慰道:这个的酒精含量只比上次的巧克力高一点点。
    你对我的易醉程度一无所知。孟居暗自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把空杯移到一边。
    身着挺括西装的管家推来餐车上菜,一份份摆碟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桌面。
    极致丰富的海鲜拼盘内盛放着些许干冰,把餐桌吹得雾气升腾。
    管家把一盘色泽明亮的超大只鳌虾摆在了距离孟居最近的地方,语气温和地询问:您好,需要现在帮您剥虾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孟居礼貌拒绝了管家的服务,瞥向长桌另一端的慕昀。
    这人正拿着银叉,举止优雅地吃着盘中的面包粒和鱼子酱。
    是啊,想也知道,他应该不会用自己精致修纤的手指去做扯虾头这样的动作。
    孟居擦了擦指尖,宣告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虽然好像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我还是直接上手了。
    说完,青年拿起盘中的一只鳌虾,轻巧地拧开虾壳,扯出整根新鲜的虾肉。蘸了些酱汁,配上手指柠檬,送进嘴里,鲜甜的口感瞬间俘获味蕾。
    慕昀细嚼慢咽着吃完半块吐司,抬头时,对面的金属盘中,各种虾壳已经堆了小山高。
    不会,剥虾很熟练。
    孟居没管顾室友眼角那抹绮腻的颜色,依旧堆着自己的虾山。
    不知晓到底是哪一种蘸酱中隐藏着辣度,吃下的时间越久就越发上头。孟居被辣得忍不住轻声吸气,遭至对面人的另一种挖苦。
    你每天和童泽、霍燃两个成都人一起吃饭,居然一点辣都沾不了?
    我不是不能吃辣,是不太敢吃,上课和工作都很费嗓子。
    为了缓解舌尖的灼烧感,青年只好把刚才没喝完的另一杯调制饮品灌下半杯,也顾不得晚些时候很有可能会反起的不适了。
    前菜,主菜,配菜,餐后甜点一餐用毕,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出了餐厅,慕昀并不急着返程,而是带着身后那个明显有些酒劲上头的人走到环山公园前的观景桥边,吹风缓缓。
    孟居抱着桥柱,在微凉的夜风里欣赏着湖面的繁灿灯光。隐约间,余光瞥见一道傲岸丰颀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到跑车边,抬臂接听起了电话。
    慕昀并没有刻意回避,但顶着朦胧的醉意,孟居只零碎地听到电话另一边提了几个字眼。
    比赛,奖金,支票
    慕昀语气如常地回应了句都打到纪哥卡里吧,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孟居笑着吸了吸鼻子,搭坐在车头边,拧身问他:偷用债主的钱带我吃大餐吗?回头被发现的话,我不会挨揍吧?
    慕昀先是一怔,然后回神过来,似乎很是无奈道:你怎么还记着这事?
    记性好。孟居挑了挑眉毛,一双朦胧带晕的桃花眼里尽是撩人的光亮。
    我是有个债主,但我欠他的不是钱。慕昀坦然解释:别说是请人吃顿饭,就算是我送几间餐厅出去,他也不会有意见的。因为他管不着。
    昂。孟居没太理解他的意思,却也并不深究,把视线重新落回湖水中央的一片橘色粼光。
    慕昀用指尖晃了晃车钥匙圈,发出悦耳的哗啦声。清醒点了吗?
    孟居点点头。
    我只是有点头重脚轻,没有真的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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