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锦逸一直观察着陆詷,他心中的怀疑又深了几分,虽说陆詷不是太子,但绝非池中之物,陈锦逸几乎可以确定他身上留着有皇室血脉。陈锦逸从小混迹江湖,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见过很出色的同龄人,却唯独没有见过像陆詷这样的人。
    贵气天成,气势凌人。这样的气势虽然有时会带来压迫感,但却不会让人感到抗拒和不舒服。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刻却让人觉得意外地可靠。陈锦逸自嘲一笑,自己原本也是想怀疑陆詷的,但莫名其妙间怀疑就被陆詷的言语打消了,甚至他生起了一种懒得探究的感觉,反正早晚他也会知道真相的。
    你不生气,为什么?徐子修对此很困惑,他一直以为陆詷脾气并不算好,难道是他想错了?
    陆詷失笑地摇摇头:可能需要我生气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有些事情就不值得生气了。
    才不是。说话的是一直默默吃瓜看戏的吴珣,吴珣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值得你生气的事那么多,你就只会憋坏自己。
    陆詷无奈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我哪有?
    你哪里没有?吴珣气哼哼道,马嘉瑞自己作死,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你才是被威胁的那个人,为什么全天下都觉得你是坏人?就因为你看上去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样子?所以就一定是你欺负别人?你自己又不解释!
    徐子修被说得面红耳赤,他似乎就像是吴珣说的那样,他虽然相信陆詷,但是他本能地觉得陆詷不会被人欺负,所以他本能地觉得是陆詷欺负了别人。
    吴珣突然放下了碗筷,板着脸道: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你哪里吃饱了?陆詷挑起眉梢,你可就吃了半张饼。
    我气饱了。吴珣抄起兵器转身就走,不多时,庭院之中传来了竹子唰唰落地的声响,看上去吴珣果真是气狠了。
    陈锦逸突然轻笑了一声:我今天终于懂了一句话。
    徐子修用眼神示意他别卖关子快点说,快点把他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一物自有一物降。陈锦逸缓缓说道,六少,吴少侠生气了。
    陆詷揉了揉眉心,竟也不避讳,起身拢了拢衣物:我去哄哄。
    陈锦逸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笑,笑着给自己敲开了一坛子酒,仰头将酒坛子里的酒往自己的嘴里倒,几回下去,那酒坛子便已空了。陈锦逸将酒坛子一扔,起身像抓小鸡一样拎起徐子修的后领子:走,回房温书。
    那,那六少的事
    陈锦逸笑着摇摇头,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温你的书,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哦、哦哦。走了两步徐子修突然又扭头看了一眼陈锦逸,陈锦逸故意板起脸,却没唬住徐子修。徐子修伸手在他
    脸上捏了捏:你竟然笑了,为什么?
    为什么?
    陈锦逸仰头看着头顶已经接近满月的圆月,大概是,他突然觉得京城这一遭认识了这些人实在是不虚此行,而且未来的朝堂之上恐怕也不会太过无聊。
    因为陈锦逸拖了个长音,手在他脑袋上又敲了一记,你蠢。
    庭院之中,陆詷看着唰唰直落的竹叶和竹林之中吴珣矫若游龙的身影。
    终于,寒光一闪,分沓的剑影归于一拢,竹子的声响在一瞬间便消失了,仿佛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吴珣将剑收回到了棍鞘之中,那锋芒尽数被看上去朴实无华的棍棒淹没,他极少使剑,即便是当初擂台之上为了给陈锦逸逼出内毒也只是将剑拔出了一截又收了回去。
    真生气了?陆詷自然也知道吴珣的习惯,花庭之中,他以为吴珣是闹着玩的,但这不停下落的竹叶却让陆詷知道吴珣是真的生气了。
    佛家慈悲为怀,草木皆生灵。
    若非吴珣气狠了,是决计不会对着竹林发火的。
    嗯。吴珣语气很平,越是平稳,陆詷却拿不准,倒真像陈锦逸说的那样,一物自有一物降,他有很多很多道理,此刻却一个都没有办法对着吴珣讲出来。
    吴珣突然间出手了,他手中的长棍飞出,直直地就杵进了陆詷面前的石板之中,长棍击中的石板四分五裂。
    陆詷。
    这是吴珣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念陆詷的名字。
    你以后若是再被冤枉再不辩解的话,那就我来,我不会管你那时是什么样的身份。太子也好,皇帝也罢。你们愿意拿委屈当障眼法,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受到这样的误解和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从前两个各自要强的小孩儿,凑到一起后开始互相舔毛了~
    明天殿试~~~~~
    稍微修改了一下前面的章节,主要是修改了关于科举的制度问题~虽然是架空,但是还是修改了一下更符合历史上的科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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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殿上考校
    53殿上考校父子殿上对策论,?邱晁受挫颜面无。
    紫禁城的红墙,明黄的琉璃瓦,飞檐上蹲着的脊兽庄严肃静。
    这里是多少读书人向往的地方,寒窗苦读十余年不过为了他年能够登阁拜相。
    入榜的贡士此刻沿着御道走入了午门左右的掖门,?走过狭窄的掖门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朱红色的奉天门。
    卯时一到,鼓乐齐鸣,?奉天大门缓缓打开。丹陛之上,考官居于其上,?等待考生的参拜,往年都是如此,皇上最后才会入场。但今日却有所不同,?皇上早早便来了,这让众考官面面相觑,?颇有些惶恐。
    皇上既然已经来了,那这些考生便直接跪拜皇上,?无需再对考官行大礼。考官担心的是自己的工作是不是出了纰漏,?殊不知皇上早早来到,?不过是为了一颗老父亲的拳拳之心。除了天地君亲师,?自家儿子怎能叩拜其他人?即便顶着别人的脸和身份也是不能的。
    众考生山呼万岁,三叩九拜。陆兼让他们平身后,?秉笔太监便将内阁拟定的几道题目送到了陆兼的面前,陆兼扫了一眼后,?提起朱笔在一道题目上画了一道圈,随后又写了几句话。
    收到考题的读题官朗声道:民为邦本,税乃国本,?果有尽善之策欤?官私疲怠,果有清厘之策欤?四海邦邻,和乎战乎,果有详实之策欤?多士勤学洽闻,能宣究其意者,毋泛毋隐,朕将亲览焉。
    众贡士再次叩首,行过大礼后,贡士依次进入大殿之中,逐一落座。
    待考官纷发试卷,大殿之上便只能听见笔落于纸面上的声响。不同于会试时还有人会唉声叹气,殿试之上皇帝高坐龙椅之上,众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敢埋头作答。
    几个考官其实此刻也很忐忑,最后的一个问题是皇上亲自加的,难道边关有何变数?可谁都没有听见风声,就连一旁并不参与阅卷的邱晁也捋捋胡子摇摇头。
    大昱的殿试从辰时考至申时,每人的桌上会备有茶点以供考生充饥,虽然多数考生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吃便是了。但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陆詷却不一样了,仔仔细细喝完补气的红枣茶后,又将盘中的点心吃了个干净,竟然像是来用早饭的。
    陆兼觉得好笑,冲着身边的太监招招手,轻声道:再给那位考生备些点心。太监刚想去时,又被陆兼叫住了,去凤栖宫的小厨房拿,就拿那几样皇后最爱做的。
    那小太监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皇后娘娘最爱做的岂非就是太子殿下最爱吃的?但还是麻利地转身就跑,心道这位会元也算是得了皇上青眼,不论殿试成绩如何,以后定会平步青云。
    不多时陆詷的桌上就多了几碟精美的点心,陆詷一愣,轻声道:多谢公公。
    他说话很轻,但因为离得近小太监也听见了,刚想还礼就愣住了,这声音可实在不算是好听,而且有些哑,但莫名地他觉得说话的腔调有几分耳熟。
    日晷一点点划过了北边,待到午时刚过,就已有人落了笔,将考卷一卷,便撑着脑袋盯着不远处那明黄的阶梯瞧。
    陆兼也恰到此时打了个哈欠,盯着一早上儿子的脑袋瓜顶,终于有些倦了。
    监考的考官赶紧上前:皇上当保重龙体,不如回去歇息,此处有臣等在。
    陆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今日出凤栖宫的时候,明绾说了,必须看着儿子考完试,若是有人欺负儿子,他得给儿子撑腰。
    陆詷其实也有些困了,他无奈地仰头看着陆兼,无声地控诉着为什么考试时间要定得这么长。陆兼对此撇了撇嘴,目光示意他看周围的考生,你自己瞧瞧,有多少是写完了的?
    终于,大概日晷也感受到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俩的困意,紧赶慢赶地走至了申时。申时一至,响鞭甩起,殿试结束了。
    考官将所有考卷尽数收起后,交由等待的弥封官将名字一一遮盖糊起,而后交由掌卷官。为避免舞弊顶替,平武帝时便改了
    制度,交卷后考生并不能离宫,而是暂时歇入偏殿,等待明日辰时文华殿由皇帝钦点一甲前三。
    陆兼虽心疼儿子,却也不能坏了祖宗规矩,只得让陆詷跟诸位考生一样一同歇于偏殿。次日寅时,已经有考生早早醒了,意外地发现那位看上去与众不同的会元此刻身上盖了件绒毯。
    被行了注目礼地陆詷坦然一笑,但并未将绒毯掀开,只因掀开后这些考生恐怕吃了他的心都有,绒毯之下他的手中正揣着一个手炉。
    京城已经入秋了,昨夜的偏殿还是有些凉意的。陆詷想起昨夜从天而降的吴珣,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意,这两件还是他死活没有推拒掉的,否则今日这些考生就会发现他身上还会各式保暖的物件。
    宫中的太监带着他们到水井旁洗漱,平日里半夜被召进宫中的官员也会在此洗漱,地方倒也够大。
    陆詷活动了活动肩膀,龟缩在偏殿地板之上实在算不上是件舒服的事,正当他打算和其他考生一同前往文华殿时突然间被一个太监唤住了:这位是公子,您的钱袋掉了。
    陆詷一愣,回身就看见了一张面生的脸孔,那个小太监手中拿着的是个妃色的香囊。
    这是我的钱袋?陆詷一哂,这怎么长得也不像是钱袋,而且也不像是他的东西吧?
    这就是公子的,我看着从公子身上掉下来的。小太监一把塞进了陆詷的手中,低声道,请公子系上。
    陆詷心中一个激灵,他连忙想多看了几眼那个太监,那个太监已经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一个背影,陆詷突然间用左手摸了摸眼皮,紧接着一道影子便顺着宫墙追了上去。
    陆詷看着掌心的香囊,随手将香囊拉开,三枚红豆顺着香囊袋口落在了陆詷的掌心之上,他凑近了嗅了嗅,觉得这香味也颇有些熟悉。再瞧那香囊,缝得并不算齐整,将内里掏出更是针脚不齐。
    这应该是一女子做的女红,而且手艺甚至有几分粗糙,但为何那名小太监要塞给自己?
    陆詷虽然心中疑窦丛生,但还是选择依言系在腰间。
    待到所有考生在文华殿门口站立,辰时一到,陆兼便也出现在文华殿之中。考生三拜九叩后,由主考官从得分最高的考卷开始逐一宣读,直至陆兼定下一甲三名后便可不再继续宣读。而陆兼的习惯是先听十份卷子,再将他感兴趣的卷子留看,随后唤考生上前。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听到第十份,等他听完第一张试卷的时候便已经掩饰不住兴趣了:此份试卷是谁所作?
    然后,陆兼就看见站在第一排第一个陆詷出列了:
    陆兼有些尴尬,他突然有了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便覆水难收,陆兼清了清嗓子,伸手示意主考官将试卷递给自己。
    通篇看了一遍,陆兼此刻的满足感达到了最高处,只因为看着这周整的字迹他有了一种回到陆兼小时候帮他批改课业的成就感。
    你通篇主战,为何?
    陆詷躬身道:草民以为大昱邻邦虽年年进贡,但早有不臣之心。近年边关更是常有骚乱,西北蛮子侵扰边境百姓,虽那些蛮子自称马贼,但不臣之心可见一斑。再观西南地界,苗族几番起义,其与大光多有勾结。江南沿海也屡遭倭寇打劫。虽我大昱兵强马壮屡屡平叛息乱,但草民以为当战不当和,若一味求和只会让邻邦认为我大昱可欺,日后更是变本加厉。
    陆兼点点头:诸位大臣可有何见解?
    邱晁上前一步,他并非是考官所以这些试卷并非他所批改,他躬身道:臣有一问。
    说。
    主战容易,难的是百姓。穷兵黩武,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国将不稳。
    右相所忧正是草民考卷的前半部分,若想百姓安居,须得耕者有其田,商者有其市;立纪纲,饬法度,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肃清朝野,私不害公。如此,百姓安居,国库才能丰厚。国库丰厚,自然不愁军饷,更何况西北一
    向兵屯而治,此处已解决部分军粮。
    陆兼笑了起来:你认为以朝中目前兵力,当务之急该如何做?
    草民以为当务之急当练水兵,大昱兵力集中西北,但西北军刚猛有余,却不善水性。草民以为应从江南挑选水兵,进行训练,以江南水兵护江南安危。
    看着躬身而立的陆詷,陆兼眼中闪过一道笑意。
    换了个角度看自家儿子,陆兼有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感,虽然陆兼知道陆詷于政事之上颇有见地,但平常父子俩极少有这样正式谈论的时候。抑或者,陆詷很少能有这般放松的时候,只需要表达观点,而无需在意朝堂平衡。
    臣以为不妥。邱晁再次出列,直视陆詷,看着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江南乃大昱最为富庶之地,若举江南之力练就水兵,民生凋敝,尔当如何?
    陆詷一哂,这次再开口也懒得拽文了:右相此言天真了些,若四海邻邦不侵扰大昱,谁不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但右相又是如何保证这些邻邦能一直匍匐称臣?一旦边境烽烟再起而大昱无抵挡之力,就算是江南比现在还富庶,也只不过遭至敌人的垂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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