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陆詷说完,吴珣就已经接了下去:你舍不得。
    陆詷哑然,他还真舍不得。
    吴珣突然间伸手越过石板落在了陆詷的脸颊上,张开了食指和拇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捏我?我也想捏你。
    陆詷的脸颊就这样被吴珣捏住了,捏了半天吴珣觉得手感不太对,又收回去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慢吞吞道:我的有肉,你没肉。
    所以你的好捏,我的不好捏。陆詷开始了洗脑大业,没有想到的是,还没展现他的功力,就见吴珣点点头。
    吴珣觉得小詷说得没错,反正小詷总是没错的:那我的脸给你捏。
    陆詷突然觉得有点好玩:那下去泡泡温泉好不好?
    好。吴珣拨弄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水面,看着水珠荡起的涟漪,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醉了下水清醒清醒,吴珣没有多想,就这样一脚踏进了水池。
    陆詷赶紧拉住他,但已经晚了,吴珣的袜子和小腿全都已经被水打湿了,他倒像是小孩儿一样:小詷,袜子湿了。
    我给你脱掉。陆詷无奈地将他的脚从水中捞起,将布袜解下露出了五个活泼的脚趾,下一刻吴珣一脚又踩回了水里,溅起的水花让他们的衣摆都浸湿了,这一次吴珣用极其无辜地语气说道:裤子湿了。
    陆詷的喉结滚了滚,目光也暗沉了下来,声音也哑了:我帮你?
    吴珣无辜地眨眨眼:小詷可以帮我吗?
    可以。
    吴珣笑了,就像是刚吃了冰糖葫芦一样甜丝丝的笑容,将自己的手臂舒展了开来:脱掉就不会弄湿了。
    陆詷俯身伸手将吴珣衣服上的盘扣解开了一个,他的手有些抖,也有些凉,呼吸几乎要停滞了。
    一个扣子两个扣子三个扣子,扣子剥落露出了里面纯白色的中衣。
    陆詷的手落在了吴珣的革带上,这个时候吴珣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背:不、不行。
    不行?陆詷一挑眉梢。
    吴珣坚定地点点头:不行。
    陆詷有些奇怪他的态度为什么来了个急转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是谁?
    小詷你撒敷敷的。吴珣这么说着,但的手还是按在自己的腰带之上,是小詷,所以才不行。
    陆詷的心头就像是被直接泼了一碗冰水,可面对连舌头都没捋不直的吴珣他又舍不得生气,陆詷无声
    地叹了一口气,也许珣儿对他只是依赖,并没有别的意思,还是自己勉强了
    本想伸手将吴珣的盘扣一个个再系回去,可当他系上第一个的时候,吴珣蹙起了眉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和圆:你不是说帮我脱的吗?你嫌弃我?
    百口莫辩的陆詷生平第一次有了六月飞雪之感,到底是谁嫌弃谁?
    不是你说是小詷才不行的吗?陆詷学着刚刚吴珣说的话,自己重新说了一遍,只觉得舌尖都变苦了,他本以为他们差的是一个窗户纸,却没想到也许差的是一堵墙,还有可能是此生都难以凿破的墙。
    吴珣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
    吴珣想着想着,突然去拿桌上的酒坛子,直接对着酒坛子就喝了起来,边喝边委屈上了,也不肯陆詷离开,就这样拉着他的袍袖边喝边委屈:你说凭什么啊
    凭什么我这么倒霉。
    原本心灰意冷的陆詷是不想搭话的,可听见吴珣这么一说他有些发愣,他记得珣儿一向不信这些,竟然会抱怨起倒霉来了?
    好不容易泡个温泉吴珣把酒坛子放下,砸吧砸吧嘴,鼓起了腮帮子,竟然还不能一起泡。
    陆詷揉了揉眉心,这都哪跟哪啊:你想跟谁一起泡温泉?
    小詷啊,我就只想跟小詷一起。
    陆詷哭笑不得,明明委屈地应该是他才对:可你刚刚拒绝了他。
    所以才说我倒霉啊!吴珣拍了拍陆詷的肩,我想跟他一起泡,可是我我不能。
    吴珣的声音低落了下去,竟像是想到了伤心处,眼底开始有眼泪在打圈。
    陆詷赶紧捧起吴珣的脸:别哭别哭,你啊,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高的武功怎么眼眶这么浅。
    那委屈嘛。吴珣扁着嘴说,声音里都沁着水份,娘亲说了,委屈要说出来的。
    这倒是没错,陆詷再一次感谢未来泰水大人的教导,才把珣儿教出了这么个直率可爱的性格。
    那你跟你小詷哥哥说说,委屈什么呢?陆詷暗戳戳地占了一把便宜。
    喝醉了的吴珣是不会发现有问题的,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中,眼圈又红了:就是想和你泡温泉,不要隔断的那种!说完又抽了抽鼻子,可是又不行。
    陆詷可不敢再逗了,喝了酒又泡了回儿脚,这会儿又哭了,等等脱水可就麻烦了。虽然没想明白吴珣的逻辑,但只能哄道:那下次,还有机会,下次再一起泡。
    要没有隔断的那种。吴珣执拗地盯着陆詷,又踩了一下水,就跟这个一样。
    好,没有隔断,好不好?
    吴珣顿时破涕为笑:那你下次还帮我脱衣服。
    陆詷抿了抿唇,他虽然没哭可也觉得这里有些太热了,热得他口干舌燥:好。
    吴珣又勾起了陆詷的小指:那说好了,等我伤好了之后我们再一起泡,要没有隔断,你帮我脱
    你、受、伤、了?!
    吴珣眨了眨眼,捂住了自己的腰带,似乎酒也醒了五分,矢口否认道:没有。
    陆詷眯起了眼睛,终于明白了吴珣为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了,他不是不想一起泡温泉,是不能,因为他受、伤、了!
    松手,给我看看。
    没有,真的没有。吴珣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大致想了想此刻的处境后原地蹦了起来,一蹦三尺直接坐在了凉亭的横梁之上,真的没有。
    下来。
    我、我下来,你不准脱我衣服。
    陆詷对此抱以冷笑:你可以不下来,我上去。
    吴珣:还能这么操作吗?等等,他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事
    两刻钟后,在咯吱咯吱地车轮声中吴珣酒醒了八分后,终于想起他忘记了什么事,那就是,小詷好像是会武功的。
    我们要去哪里?吴珣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己看。
    吴珣用脑
    袋朝陆詷的怀里拱了拱,赔着笑:那我不是看不见吗?
    受了伤都敢瞒着我喝酒吃螃蟹了。陆詷微微一笑,被捆住一定也能看见这是去哪里的。
    吴珣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要下卤水的豆腐皮,被毯子结结实实地裹了一圈,外面又被绳子扎了一圈,只露出头脚,动弹不得地躺在小詷的腿上。
    吴珣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贪杯,明明常年嘲笑师父的,怎么就走了师父的老路呢?他又用脑袋拱了拱陆詷,想说点讨饶的话。
    一道凉丝丝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只听陆詷说道:如果你在懊恼自己不该喝酒说漏了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吴珣张了张嘴,旋即把嘴闭上了。
    好、好嘛。
    这一夜的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已经落了锁的城门因为从天而降拿着太子手谕的暗卫而打开了,已经睡过去的太医院院正连夜进宫去了昭阳殿,而昭阳殿内灯火通明,直到天空鱼肚泛白才熄了烛火。
    翌日早朝,陆兼看着满朝的文武,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旁边的太监识趣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此时右相邱晁出列,双手举着一本奏折:皇上,臣有本启奏。
    陆兼困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挥了挥手,邱晁躬身道:臣偶得一事,昨夜东城城门本已于戌时二刻锁闭,但却在子时重启,敢问此时陛下可知?
    右相可知道为何?
    这邱晁一躬到地,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朕恕你无罪。
    臣得知子时城门重启时放了一辆马车进城,而那马车直入皇宫进了昭阳殿,不知此事是否与太子殿下有关。
    陆兼总算克服了睡意,想了想:既然右相言之凿凿,那便罚太子禁足十日,退朝。
    邱晁愣住了,显然也没有想到陆兼会这么说,但众臣已经在恭送皇上了,他也不得跪下,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就这样?
    出了金銮殿,陆兼又打了个哈欠:去查查看,是谁给邱晁报的信。
    空中传来了一声喏,而陆兼的贴身太监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躬身问道:陛下,回凤栖宫吗?
    不了,摆驾昭阳殿。换做平日陆兼是愿意走一走的,但今天实在是乏得紧,倚銮驾上又打了个哈欠,老了老了,熬不动夜了,也不知道那小两口的别扭闹完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陆詷:到底谁傻乎乎?
    小黑皮(敲小声):是撒敷敷。
    陆詷:嗯?
    小黑皮(敲大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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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掌中珍宝
    46掌中珍宝父子殿中酒解愁,?竹马气消好如初。
    要说为何陆兼如此困乏,还得从昨夜子时说起。
    陆兼那时正在栖凤宫的偏殿批因为陆詷去科举考试只能砸在他手中的折子,这里被他改成了书房,贴身的小太监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回宫了。
    本来陆兼是不在意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自然有暗卫进来通禀的,?但正当他改完最后一份奏章要回寝宫的时候,?贴身小太监又来报了,这一次连跑带喘:陛下陛下,?太子殿下急召太医院院正入宫。
    夏苡仁?
    是,陛下。
    这下陆兼坐不住了,?能让陆詷半夜惊动夏苡仁的一定不是小事,难道是他们在外面受了伤?
    走,去昭阳殿。陆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莫惊扰皇后。
    是。
    当陆兼急匆匆赶到昭阳殿的时候,就看见两个怄气的小孩儿,?陆兼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当爹的成就感了,原来自家儿子还会闹脾气?
    陆兼美滋滋地围着陆詷转了两圈,?转得陆詷都毛了,?这才开口:怎么了?两口子打架?你打输了?
    陆詷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陆兼瞬间就不美了,?肩膀也耷拉了下来,?这是什么儿子?一点都不可爱!
    这个时候,帷幔撩了起来,?一个四十岁开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没有穿官服,?连头发都梳得歪歪扭扭,再仔细看他的鞋,竟然不是成对的鞋。陆兼进来的时候没有让人通禀,?所以男子见到陆兼时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尴尬,连忙躬身道:参见陛下,微臣衣冠不整恐惊了圣驾。
    陆兼摆了摆手:夏太医,出什么事了?此人正是夏苡仁,太医院院正,他的父亲是平武帝时期的太医院院正,也算是杏林世家了,所以他们兄弟姐妹取的名字也都很有意思,全都用的药材命名。
    陆詷也站了起身:他没事吧?
    夏苡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能说不亏是父子,像极像极:回禀陛下,回禀殿下,吴将军虽然受了皮肉之伤,但胜在年轻,再加上内功深厚,按时换药注意饮食,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康复。
    那是要多久?
    夏苡仁看着陆詷几乎要冒火的双眼,又想起在里面被吴将军威胁着务必要少说些时日,斟酌再三,说了一个又能满足这两位主子又不昧着良心的话:伤筋动骨一百天,吴将军好在是没有伤到筋骨,但飞镖伤口扎得略深,也得两个月才能好利索。
    然后夏苡仁就听见了里面清脆地传来了物件掉地的声响以及太子殿下怒气冲冲冲入内间的脚步声,完了,还是得罪人了。
    小珣受伤了?陆兼挑起了眉梢,谁干的?
    这、这这这他哪里知道啊夏苡仁苦着脸,这里还有一位主儿在等着呢,他赶紧道:吴将军中了飞镖,不过吴将军内力高强,已经将毒性逼出
    还中了毒?!这句话出自于两父子,夏苡仁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他和吴将军的梁子恐怕要结下了。
    陆兼也撩起帷帐走了进去,夏苡仁苦哈哈地想着今夜他是不用睡了,也跟了进去。
    父子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盯着床榻上的吴珣,吴珣咽了咽口水,赔着笑道:刚刚太医说了,没有中毒只是皮肉伤
    你还想中毒?陆詷声音拔高了一点,陆兼在旁边点点头,儿子说的对。
    我、我不想的,所以我才把毒逼出去的。吴珣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他只把自己的眼睛露在了被子外面,别生气了,是我不对。
    你不对在哪?陆詷冷笑了一声,你是答应了不让我担心,好了,现在确实不让我担心了,怕我担心就干脆瞒着我?
    吴珣想说是,但是又把这个字吞了回去,虽然娘亲说做人要坦率,但他总觉得现在坦率小詷一定会特别特别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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