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陆詷笑了笑,脏了的骰子就别用了。
    陆詷刚想拿别的桌的骰子时,大汉却不干了:我怎么知道那骰子有没有做手脚?
    那依你之见应该用什么骰子呢?
    大汉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骰子,放在桌上刚好凑齐了三枚。
    这骰子看得挺别致的。吴珣撑着赌桌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就在这个时候,三枚骰子突然间全部都从中间四分五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铅心。
    那圆脸的书生一看,指着大汉喊道:我就说你出老千吧!骗我们钱!
    大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上露出了凶相,陆詷却似乎并没有打算跟他计较出千的事,反而拍了拍手,叫来了一个管事:帮我去向白老板借三枚骰子,用完就还给他。
    管事的人是认识陆詷的,当即点头一路小跑就上了楼。
    大汉这下知道自己踢到了硬板了,谁不知道千金赌坊的老板轻易不露面,没有千金难见一面。可陆詷看起来不仅见过老板,甚至还敢开口向老板借骰子,看上去关系匪浅。
    可那个管事的却迟迟没有下来,众人等了又等,但谁也不舍得离去,生怕错过这场好戏。吴珣肚子有点饿了,想叫一个小伙计帮忙去外面买点吃食,就在这个时候他皱起了鼻子,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伴随着花香,从二楼走下了一个人,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抓着几个骰子正在把玩,他的身后还跟着两排白衣侍女,正是千金赌坊的老板白老板。
    六少可轻易不下赌桌啊。白老板笑眯眯道,所以我也忍不住想来凑个热闹,六少不介意吧。
    热闹可不能白凑。
    当然。白老板拍了拍手,身后的侍女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将搬来的一块银板垫在了桌上,而陆詷出的赌本也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还仔细地用手帕将上面的污渍擦去,随后又拿出了一个金盅
    放在银板之上。一切布置完毕,白老板这才笑着将从不离手的三枚骰子放入了金盅之中,这样的诚意够吗?
    随着骰子在金盅中转了几圈落底的声音,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陆詷看向大汉:请。
    大汉也不客气,抓起金盅摇了几下,随后向半空中一抛,金盅带着骰子抛了一圈,众人就听见骰子在金盅中不停旋转的声音,但没有一颗骰子落地。
    这一手实在是高,已经有人开始替陆詷捏了一把汗了。看热闹的都是混迹在赌场的老赌棍了,自然知道这个大汉的厉害,虽说此人赌品着实一般偶尔也会出出老千,但真本事是有的,今天出老千也是欺负那三个书生什么都不懂。
    大汉手掌冲下抓住了金盅,金盅停在了他的掌心之上,里面骰子却还在转,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终于,大汉将金盅扣在了桌上,在他扣下金盅的瞬间,里面的骰子也仿佛静止了,没有丝毫的滚动。
    三个六。
    金盅还是倒扣着的,而大汉眼睛看也没看金盅的方向,反而死死地盯着陆詷,眼中涌动着贪婪和胜利的喜悦。
    当大汉揭开金盅后,全场哗然,因为果然就是三个六点。
    陆詷自然也看见了:恭喜。
    大汉仰面大笑:你若现在认输,我还你一个元宝怎么样?
    自然是陆詷缓缓地吐出了后面的话语,不怎么样。
    说罢陆詷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手帕,拿起金盅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刚刚大汉触摸过的地方,在大汉的怒视下陆詷摇起了金盅,没有什么技巧,甚至有几分生疏,更没有漂亮的炫技。
    就这么摇了几下,陆詷就将金盅倒扣了下来,但和大汉同样的情况,他的金盅里也没有骰子滚动的声音。
    开吧。白老板笑道,六少就让我再开一次眼界吧。
    陆詷打开了金盅,只见唯一能看见点数的是一个1,但大汉此刻已经面如死灰了,因为金盅中的三枚骰子全都摞在了一起,而且每一个都是1。
    白老板大笑了起来,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幕:来人,帮六少把元宝都包起来。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我要有你这样的好天赋早就发财了,你怎么偏偏就不爱赌博呢?
    不义之财如流水,更何况赢了我也不开心又何必要赢呢。
    白老板有些怔忪:还有人赢了不开心的?
    我若赢了他的钱,他要想翻本会怎么做?卖房卖地卖妻卖女还是烧杀抢掠?赌徒是回不了头的,所以我也不愿意赢赌徒的钱。
    白老板看着陆詷的目光也有些变了,甚至隐约中带着些佩服,但很快这些情绪就全数消失了:那你上次怎么从我那儿赢了那么多好东西?
    因为你不是赌徒。陆詷也笑了,目光锐利如鹰隼,没有赌徒面对黄金是不动心的,但是你却没有动心不是吗?
    哎呀呀,你这人倒是真记仇。白老板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我可不跟你聊了,再聊下去老底都没了。
    当白老板重新回到楼上的时候,脸色却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他叫来了管事,垂眸吩咐道:最近不接生客和考生,还有那个出千的人以后也不准他来这里赌钱了,再派几个人盯着点他,别让他去骚扰那三个书生。
    是。
    管事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那位六少
    找人去白老板停住了话头,想了很久,半晌摆了摆手道,算了,无需去查他的来历,不会有收获反而还会激怒他,至少目前他对我还没有什么恶意。
    那高鸿义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查,查清楚他想做什么,但是不管他做什么我们的人都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暴露身份,明白了吗?
    是,小的这就安排。
    当管事退下后,白老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不是第一次和陆詷打交道了,但这一次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尤其是当陆詷说出关于赌徒的那套言论的时候
    ,他竟然有了一种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因为陆詷思维的角度根本不是普通人会有的角度,更不用说是这个年纪的人,可陆詷又会是什么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白老板还是一无所知。
    ***
    而出了千金赌坊的陆詷和吴珣的身后却多了三个小尾巴。
    陆詷觉得这几天也太奇怪了,动不动就行侠仗义就算了,还经常被人赖上。
    快走了两步后陆詷突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三个人就跟一串粽子一样撞到了一起,不是捂后脑勺就是捂鼻子。
    不用跟着我们,有这个工夫好好回去看看书。陆詷没好气道。
    那一高一矮的书生对视一眼觉得也是,但圆脸的书生却不肯走:你帮了我们,我们得报恩。
    我不缺下人也不缺书童,倒是缺一个不八卦的马夫。
    圆脸的书生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请回吧。陆詷一直觉得自己也是读书人,但是这么一比较自己距离读书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够婆妈也不够磨叽还不够较真。
    陆詷拉着吴珣走了两步,那个圆脸的书生突然开口道:你们被骗了。
    你说什么?陆詷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圆脸的书生鼓起勇气道:那个叫婉秋的姑娘根本不是什么落难女子,我们知道她是谁。
    而再一瞧旁边一高一矮的书生的脸已经变得臊红,眼睛盯着各自的脚尖看。
    第13章 空竹山庄
    说吧。
    路旁的茶舍里,旁边嘈杂非常,那几个书生很不自在,浑身都不得劲:能、能不能换个地方?去我们住的客栈也可以。
    那高个书生显得对此地颇有几分嫌弃,打量了几眼嘀咕道:这地儿也太脏了点。
    如果你想被人套麻袋就换个地儿。
    那三个书生瞬间坐直了,吴珣强忍着笑,帮腔道:出了千金赌坊就有人在跟着我们了,只要你们半夜不怕被掳走,我们现在就去你们客栈。
    别、别别别,就这儿就这儿,这儿挺好。坐在中间的高个的书生干笑道,随后一拱手,在下林飞章,表字博儒,是淮南州府的举人,承蒙二位搭救,感激不尽,以茶代酒先干为敬。林飞章端起茶杯刚想一饮而尽,就烫得不得不放下了茶杯。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林飞章尴尬地搓了搓耳朵:烫,茶太烫了。
    那是自然,咱这儿的茶别看烫口烫心,但却格外消暑降温清肝火祛邪火,京城谁不知道我这陈记凉茶铺。老板边说边又用长嘴的铜壶给林飞章的茶杯斟满了茶。都说酒满杯茶半杯,但林飞章只能是干笑,谁让自己刚刚嫌弃过人家老板的店面呢。
    那矮个书生也是一拱手:在下马嘉瑞,表字怀山,我与博儒兄乃同窗好友,也是同年的举子。他本也想举杯,但想到了林飞章方才的窘境,将手收了回去。
    最后轮到了那个圆脸的书生,他也拱了拱手:我叫徐子修,承蒙二位相助。刚刚我们所说的皆非虚言,那天我们在书铺避雨出来后看见了那位自称婉秋的姑娘跟你们走了,当时路人说是二位行侠仗义救了被恶霸追赶的无辜女子,免去了被卖入青楼之苦。但是你们被骗了,其实那个姑娘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徐子修一声惊呼,怒视着自己的右手边:你踩我脚干嘛?
    徐子修怒视的人是林飞章,林飞章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喊出来,整个人都尴尬住了,讪讪道:怎么了?我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你了?
    那真是不小心啊,你要是小心一点我脚是不是得断?徐子修没好气道。
    林飞章本能地去看陆詷和吴珣,就发现这两个人一脸看戏的表情,顿时林飞章的脸就挂不住了,似乎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被看透了。
    徐子修搬着凳子朝林飞章相反的方向挪了挪,脚收拢在椅子下,继续说道:那个婉秋姑娘其实不是良家女子。
    哦?陆詷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下子徐子修脸也红了,像个小鹌鹑似的不说话了,一旁的林飞章和马嘉瑞也不说话了。
    陆詷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你们是逛青楼了?
    徐子修小声地强调了一句:琴楼,是琴楼,我是去听琴的。
    吴珣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道:听什么琴?好听吗?
    马嘉瑞一打扇子,摇头晃脑道: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咳。陆詷用轻咳打断了他的吟诗,屈指敲了敲桌子,说正题。
    哦,哦哦。马嘉瑞挠了挠头,我们也是听人说的,说是百花阁的琴娘琴技绝佳,结果去了才发现咳,才发现是烟花之地。
    然后他俩图面子硬生生地点了百花楼的头牌秋娘。徐子修没好气道,说完这话,又搬着凳子朝相反的方向挪了一点。
    吴珣突然喃喃道:百花楼他忍不住望天,嘶我怎么记得我对这个地方有印象?
    陆詷挑起了眉梢:你去过?
    吴珣赶紧摇头,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摇头,但是否认就对了: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很眼熟。
    唔徐子修指了指吴珣身后背着的长棍,少侠乃习武之人,对百花楼有印象也是正常。
    这、这是什么逻辑?吴珣的脸涨红了,拉了拉陆詷的衣袖,结结巴巴道:小詷,你听我说。习武之人可能有不正经的,但是我是绝对正经的。
    陆詷嘴角扬
    了起来:是吗?
    绝对是!吴珣赶紧点头。
    那我信你。
    吴珣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这么想着他的余光忍不住瞄着陆詷,看陆詷心情不错,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嘴里被塞了一颗糖葫芦。
    真甜。
    徐子修看看吴珣又看看陆詷:你俩是一对?
    吴珣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们是青梅竹马,这么大点的时候就认识了。吴珣指了指路边跑过的小男孩。
    徐子修:这位少侠是不是对一对的理解有些偏颇?
    徐子修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的念头都甩掉:少侠去过四海武馆吗?
    吴珣点点头。
    那就对了,少侠对百花楼有印象很可能是因为百花楼就在四海武馆的对面。徐子修缓缓道,而你们救的那位婉秋姑娘,就是百花楼的头牌秋娘。
    陆詷的眉心微微蹙起,凝神细思了片刻,随即勾起了唇角,他好像有了些眉目了,虽说还有些疑团没有解开,但是至少他知道现在该去哪里了。
    多谢。这句话陆詷是诚心诚意说的,因为徐子修说的这个消息解决了他想了很久没想明白的一个困惑,那就是为什么他和珣儿会被盯上的困惑。
    徐子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不、不客气,本就是二位兄台仗义相助,我们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尽了绵薄之力罢了。
    说罢,徐子修就已经起身了,一拱手:二位兄台,天色已晚,徐某还要回屋温书,既然都在京城,想必日后有缘再会。
    说完,竟也不打算等林飞章和马嘉瑞,自己就这样起身走了。
    等等。叫住他的是陆詷,陆詷想了想,换一处住处吧,你们的客栈很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徐子修想了想,却拒绝了:但房子定金已经给了,更何况我要是换了地方他就找不到我了吗?
    有个地方他就算找到了,也不敢去。陆詷微微一笑,从宝多囊中掏出了一张纸,随后跟吴珣要了枣心笔,在上面写下了这三个书生的名字,拿着这个请柬,你们可以在这里住到科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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