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吴珣看来一眼陆詷: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都挂在脸上了。陆詷摇着扇子道,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陆詷笑了:当然。
    那个棠岚姑娘不大像是寻常姑娘,她是你下属吗?吴珣原本以为棠岚姑娘说的主仆关系是指画舫是陆詷的而她是被陆詷雇佣得。可刚刚那一幕他却发现棠岚姑娘更像是陆詷的下属。
    你想得没错,她确实不是寻常女子。陆詷缓缓道,她娘家姓徐,出阁前是前礼部尚书徐韬的嫡长女,八年前徐韬过世,徐家由徐韬的弟弟徐寿当家,徐寿虽然只是个五品的武官,但是他里通外敌兜售情报,致使徐家被抄家,徐寿处死。三服族之内男子充军
    ,女子没入官妓,孩童入宫为奴。
    吴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詷继续道:但皇上念在徐韬功在社稷,赦免了徐韬一脉。其实徐韬一脉只剩下一双儿女,徐棠岚还有个弟弟,现在参军了。
    所以她现在孤身一人?
    陆詷点头:三年前徐寿案发时,徐棠岚刚刚出嫁,徐府落败的时候,夫家给了她一纸休书。
    过分。吴珣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她夫家难道不知道皇上赦免了她的罪吗?
    当然知道。陆詷冷笑了一声,但是对他们而言,为何要白白浪费一个正妻的名分给一个娘家落败的女人?
    吴珣心中窝火,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树干之上,树叶纹丝不动,但树上的果子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陆詷一怔,就被吴珣拉住了手,直接蹿出了十几米之外:快走快走,我拍错了,我以为这树开花的。
    等到身后终于没有果子落地的声音,他们才停住脚步,两人转身看着身后一地的狼藉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似乎这些果子将他们的坏心情都砸没了。
    陆詷摇着扇子也摇着头,煞有介事地唱了起来:小吴哥哥,很讲义气。莽莽撞撞,办事不牢。
    吴珣睁大了眼睛,直接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首儿歌的。
    陆詷笑眯眯道:那你该问问那些小孩子为什么到处唱这首歌。
    我不就是帮他们摘个西瓜结果被瓜农发现了吗?!吴珣嚷着,忘掉,快点忘掉。
    哎呀,这事可不好办,我可打小就是神童
    那也不行,现在就忘掉!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混杂着果子酸甜的风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而此刻的画舫中,婉秋却已经卸下了之前的警醒和戒备,面对着热情地教自己弹琴而且时不时会说一句关于陆詷八卦的徐棠岚,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婉秋想,果真姜还是老的辣,这几个单纯的年轻人哪里会是高爷的对手呢。
    ***
    摆脱了莫名其妙找上门的麻烦,陆詷和吴珣到了原本计划想要拜访的人家。
    门上写了孙府两个字。
    吴珣抬头盯了那两个字良久:这家的主人武功不俗。
    所以才带你来。陆詷敲了敲门环,不多时门打开了一道缝,小童看见了陆詷撒腿就往内室跑,却被陆詷拎住了脖领,跑什么?我带个朋友来见外祖,别惊扰其他人。
    小童赶紧点头,乖巧道:少爷好。
    去吧,给外祖通禀一声,就说我带一个小朋友来拜会他。
    小童跑走了,吴珣用目光瞟着陆詷,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是小朋友。
    小吴哥哥,很讲
    吴珣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站在自己对面陆詷的嘴巴,看着陆詷含笑的眼神以及掌心温热的触感,吴珣的耳朵又红了几分。
    这个时候,他们就听见小童的叫声:老爷您走慢点,您慢点慢点。
    随后吴珣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虽然这股杀气并非冲着自己来的,但他浑身都不禁绷紧了。来人是位高壮的男人,方面阔口,从脸上的褶皱看上去已经是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了,但发须黝黑没有一丝斑白,目露精光。见到陆詷时,老人似乎有些激动,短而粗的胡子抖了抖,倒头便拜。
    陆詷双手扶住了他的双臂:外祖。此人是当今皇后的父亲,也是曾经四度出征西北的大将军孙耿洲。
    孙耿洲抬头,用力地拍了拍陆詷的肩膀:好,好好。
    吴珣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您轻点,他身子弱。
    孙耿洲的目光瞬间就扣在了吴珣的身上,吴珣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兔子被一只老鹰盯住了。说时迟那时快,孙耿洲原本搭在陆詷肩膀上的手突然由掌变爪,猛地攻向吴珣,吴珣先是一闪,随后脚一踏地,一个飞云纵直接蹿上了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
    小子你下来。
    吴珣连连摇头。
    孙
    耿洲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这棵梧桐是我当年埋女儿红的地方,你要是敢弄掉一片叶
    不能掉不能掉。吴珣落在枝头仿佛就是一片梧桐叶,其他叶子别说掉了,连动也没动。
    孙耿洲的怒气这下子倒是消了些,重新打量起了吴珣,捋捋胡须:呦,你小子本事挺大,功夫哪里学的?
    我师从少林,师父法号了空。
    那个大和尚。孙耿洲顿时乐了,我跟那个大和尚吃过酒。
    吴珣赶紧双手合十口念佛号,不念不行,师父又喝酒了。
    还烤了一只羊。
    吴珣嘴巴动得更快了,罪过罪过,师父又喝酒又吃肉了。
    那些蛮子养的羊,香,真香。孙耿洲似乎有些回味,就是不知道回味的是羊,还是回味着那场战役的胜利。
    小子,那大和尚就你一个徒弟吗?
    吴珣点头。
    你下来,跟我打一场。
    吴珣顿时摇头,孙耿洲眯起眼睛:怎么?怕?
    吴珣还是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不能跟您动手,您是小詷的长辈。所以吴珣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还手,不是打不过,是打不得。
    孙耿洲看了一眼旁边找了个石凳坐下的陆詷,陆詷朝他笑了笑,手里正端着小童送上来的茶杯,一脸你们打,我就看看。
    孙耿洲被气笑了:我们吃酒那会儿,老和尚就跟我炫耀,说他收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徒弟,你既然是他唯一的弟子,想必就是他说筋骨清奇的宝贝徒弟了。老夫想同你切磋一二,也看看大和尚的眼光如何,你若不肯老夫就当你瞧不起老夫。
    吴珣苦着脸,不得不从树上下来,果然身后的梧桐树一片叶子都没掉下来。
    孙耿洲哈哈大笑:好!随我去校场,我们好好比画比画。
    第7章 木塔争旗
    吴珣原本以为孙耿洲是要将自己带出孙府,没想到他所说的校场就是在孙府的后院。和一般的高官达贵的后院满是珍奇昂贵的花草不同,孙府的后院就是一个小型的校场。
    此刻有一个男子正在教导两个还不到他腰高的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子抬头看见吴珣点头致意,虽然他不清楚此人是谁,但是能跟着爹走进来的自然是朋友。当他看见跟在两人后面溜溜达达进来的陆詷时,睁大了眼睛,正打算上前,就听老爷子喝道:过来。
    是!
    见男子一走,原本蹲马步的两个小孩也撒了欢,马步也不扎了,直接扑向了陆詷:詷哥哥!詷哥哥!
    男子刚想板起脸训斥他们没有规矩,就听老爹又一声狮子吼: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当即男子也不打算训自己这双儿女了,再磨蹭下,里子面子都要训没了。正当男子努力安慰自己的时候,就听老爹的声音放柔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跑慢点,摔倒了怎么办?
    男子:难道不是摔倒了就摔倒了,哭哭啼啼算什么大丈夫吗?这难道不是老爹小时候对自己的教诲吗?
    明城,给你引见个小朋友,这位是了空大和尚的关门弟子,这是犬子。
    在下吴珣。吴珣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男子连忙还礼:小师父多礼了,在下孙明城
    还没说完,就被老爹瞪了一眼:人家有头发的。
    吴珣赶紧道:称呼名号乃身外之物,孙兄无须介怀。随后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在就好,刚刚孙耿洲的那声吼让他想起了他的师父,那个卯足劲想让他剃度受戒自己却喝酒吃肉的大和尚。
    差辈了。正哄着两个小孩的陆詷懒洋洋道,这是我的小舅舅。
    吴珣眨巴眨巴眼,干脆地改口:小舅舅。
    孙明城也愣了,看看吴珣又看看陆詷,他这会儿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天生嘴笨,想了半天也没有问出口。这时候孙耿洲沉声道:不如,你们二人比试一番?以一盏茶时长为限,夺得木塔上旗帜者为胜。
    孙明城刚想反对,这不是明显欺负小孩儿吗?就见吴珣行了一礼:小舅舅,请。
    莫名多了一个外甥的孙明城被赶鸭子上架,他活动活动了拳脚后,吴珣突然问道:你使兵器吗?
    孙明城看见了他背后背着的长棍,突然也被激起了斗志:我行军打仗使的是长戟,但此处施展不开,我见你擅使长棍,我幼时练武练的也是棍,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
    请。
    将军府自然是不缺兵器的,孙明城挑了一根趁手的铁棍,心中暗自叮嘱自己到时可不能下手太重。
    孙耿洲一声号令,两人就开始登木塔。木塔足有十余丈高,哪怕是响绝武林的飞云纵也是绝不可能一下到顶的,而塔身是四方结构由木条搭建而成,看上去两人比拼的不过是爬塔的速度。可刚一登塔,吴珣就意识到此楼并不简单,他原本想借一处力施展轻功向上爬,他算了算几息之间就能到顶,却没想到这一下却踩了一个空。
    脚底的木头直接断为两截,落在了地上,幸好吴珣反应机敏一把抓住了头顶的一条木头,刚想手臂用力向上一翻,却发觉掌心不对,他的手掌被黏在了木头上。
    不远处的陆詷看着,眯起了眼睛:外祖可是不喜珣儿?
    孙耿洲心中咯噔一下,从方才吴珣叫自家小儿子舅舅的时候,他的心其实一直提着。
    殿下孙耿洲一瞬间语塞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
    珣儿想要参加本次的武举,我带他来拜访您,希望您能对他的兵法指点一二。
    他与殿下是说到这里孙耿洲再次没能说出口,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孤与珣儿乃竹马之交,珣儿心思单纯,很多事情并非有意为之,外祖无须多思。
    孙耿洲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随即又忍不住想要苦笑,他这个好外孙说的这一句话里简直滴水不漏,似乎回答了他的问题,又似乎没有。他叹了一口气,只希望既然吴珣是想要考取此次武举,想必这个年轻人对仕途有所展望,既然有所追求应当不会自毁前程
    孙耿洲却不知吴珣之所以来考武举,不过只是为了兑现那个童年的诺言而已,他承诺了小詷要来京城找他,而考武状元就可以光明正大去京城了,久而久之这两件事已经划上了一个等号。吴珣没想太多,他也没有去想其实他不考武状元也可以前往京城找陆詷,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等到师父说他可以下山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背起包袱赶来京城,赶赴童年时许的约定。
    吴珣进退维谷的时候,孙明城已经爬到了他头顶一丈左右的位置,他爬的不算快,但是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陷阱。吴珣眼睛一转,内力运于掌心,直接将手握的那段木条左右两边斩断,一个后翻重新站在了木塔之下。
    那一段木条还粘在他的手上,但吴珣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抬头盯着孙明城的身法,因为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一件事,他们是突然拜会将军府的,所以孙耿洲是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来,既然不知道这个木塔就不是特意准备给他的,而应该原本就是这个校场的训练项目之一。所以孙明城的快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大概在哪个方位会有陷阱,所以特地避开了陷阱。于是想明白这点的吴珣直接挑了孙明城刚刚爬过的路,顺着他爬过的地方往上爬。
    嚯。孙耿洲摸了摸胡子,这小子够机灵的。
    不是您说的吗?珣儿是不世的练武奇才。陆詷声音中暗藏着浅浅的骄傲。
    孙耿洲粗声粗气道:明明是那个大和尚说的,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陆詷笑着摇头,也不同他争辩,要知道外祖这人最是牛脾气,别说大和尚说的话了,如果他不认同,就是天王老子说的话,也别想从他嘴里蹦出来。
    而此刻吴珣已经跟上了孙明城,就像尾巴一样,紧紧地咬在孙明城的身后。孙明城察觉到吴珣的打算后,也开始慢下了步子,但他慢吴珣也慢,丝毫没有试图超过孙明城的打。孙明城无奈,可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如果两个人都没有拿到旗子,那就都算输。孙明城只能加快动作,专心致志地向上爬。
    孙耿洲盯着塔上胶着的两个人影喃喃道:这样下去他始终会比明城慢的,他想怎么做?
    陆詷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喝着他手中的那盏茶,茶杯几乎已经见底了。
    孙耿洲忍不住看向陆詷,对于这个外孙,作为外祖父来说他是沮丧的,因为他一向都看不透陆詷。但作为臣子来说,他却是欣慰的,他在陆詷的身上依稀看见了陆詷的祖父平武帝的影子。
    虽然当今圣上仁政爱民,勤勉务实,待他女儿也极好,但孙耿洲毕竟是位武将,有时上朝看见左右丞相相争的场景时,偶尔也会怀念起平武帝时期的杀伐果决。
    殿下不担心?
    珣儿五岁上少林习武,他师父辈分大,很多年长的同门都得喊他师兄甚至是师叔。少林虽是僧门,但僧人也是人,更何况有众多俗家弟子,珣儿从小的处境并不算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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