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那魔修有蛊毒之类的本事,小黑蛇被他控住了!
    应龙惊道。
    果然如他所说,黑蛟似是全然不认得楼画是谁,只凭着本能机械地向他攻来。
    撕咬、甩尾、控爪,每一步都是杀招。
    楼画目里闪过一道寒光:
    不知死活。
    说罢,他不再闪躲,而是提膝击于蛟龙脸侧。
    他并没有留情,身形庞大的黑龙这就闷哼一声,翻滚着跌去了地上。
    和魔修预想中的自相残杀好戏不同,这一架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他之前做过功课,知道黑猫和蛟龙是楼画最亲近的下属,即使这二人修为不敌楼画,但念着往日情分在,是个人都不会对朝夕相伴的同伴下死手。
    而人一旦有了顾虑,就会露出弱点。
    但这次,他屡试不爽的招数似乎对楼画并没有用。
    他的动作间丝毫没有留情面,黑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最终奄奄一息地蜷在了地上。
    楼画目里一片鲜红,他甩甩揍痛的手腕,抬眸看向魔修。
    那目光淡漠森然,带着彻骨的寒意,令魔修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突然意识到了为何世人对楼画的评价只有疯狗二字。
    因为他根本没有所谓人情。
    意识到这点,魔修当机立断。他身形消散,这就又化为蝴蝶消失不见了。
    楼画看那缩头乌龟又跑了,倒也没急着追。
    他将目光挪向地上那颗巨大的龙头,又拍了一巴掌:
    丢人玩意,醒醒。
    黑龙眼里依旧是一片凶光,他虽然已经没了还手了力气,却还呲着牙想咬住楼画的手。
    楼画皱眉退开两步。
    他几乎没有多犹豫一秒,便将先前临时做出来的冰弓握在手上,搭上三支箭,箭尖直对黑蛟眉心。
    随后,手上用力,弓弦拉满。
    应龙看这人是要动真格的,立马出声制止:
    乖宝!他是雾青啊!!
    我自然知道。楼画微微眯起眼睛,眼里无一丝动摇。
    但如果他连自我都迷失了,就已经不是他了。
    你把刚才那个姓温的抓住就可以救他。
    麻烦。
    楼画不愿同他多说,手上力道渐松,眼看着箭矢就要破空而出。
    也正在这时候,应龙不知用什么办法定住了他的身形,随后怒道:
    楼画!你就真的一点不在乎吗?你忘了三百年谁陪你出生入死?若是你杀了他,你身边还有能真心对你的人吗?
    应龙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骂出一句:
    真是疯狗!
    这句话让楼画心里无端生出些烦躁来。
    他挣开应龙的定身,随后将箭放了出去。
    箭头带着破空声,堪堪擦过蛟龙头顶的鳞片,最终刺入远处的树干。
    那你给我滚!
    楼画将手里的冰弓摔到地上,冰碎裂成块,反射出刺目的阳光:
    你看不惯就给我滚,非要逼我接受我不懂的东西?就为了提醒我我跟别人都不一样?!
    他情绪失控或者起杀心时,眼睛颜色会生出微妙的改变。
    比如此时,他眼瞳一片鲜红,像极了开得正盛的罂粟花。
    因为我不想让你继续这样下去!
    应龙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很少会像这样严肃又严厉地去说一些事情。
    而后,他停顿一瞬,他语气突然放缓,很认真地说道:
    楼画,你不该是这样的。
    少在那假惺惺地可怜我!
    楼画没打算领会他的好意。
    他浑身妖气和灵力都有失控的迹象,连足下的草地都凝出了一层霜。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一声细微闷响。
    下一瞬,草叶上的霜瞬间化开,连周围肆虐的妖气都瞬间消散不见。
    楼画目里鲜红陡然消失,他踉跄半步,吐出一口血来。
    他后肩的素白衣料慢慢洇出三个血红的点,那三处皆是灵脉中至关重要的穴位,导致他灵力尽数被封在体内,无法动用半分。
    锁魂针。
    那是世上最阴险毒辣的杀器之一,只需一根便可令凡人瞬息化为脓水。
    对于修士,虽然效用没那么强,但也可阻断灵流,令其痛不欲生。
    魔修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后方:
    人废了,带回去,小心点,免得疯狗咬人。
    锁魂针可封住灵脉,而楼画身上这三根似乎还淬过某种神经性的毒素,以至于他意识有些微涣散。
    有几个人依命上前,用链子将楼画捆了起来。
    魔修见状,走上前看了一眼:
    刚才是自己把自己逼疯了?倒给我省事。
    楼画眼里的世界已有些微模糊,他似笑非笑地抬眸,盯着魔修,让后者有丝毛骨悚然的意味。
    魔修一愣,随后咬牙扬起手,想给他点教训。
    然而下一刻,他身侧忽地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蛟吟!
    方才还奄奄一息的黑蛟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用最后的灵力为楼画震开一条路来。
    随后,他扑到楼画身前,重新化为人形,抱起他以最快速度往外奔逃而去。
    楼画微微皱眉,他抬眸看着雾青,有些不能理解。
    明明连心智都被控住了,为什么能挣脱,又为什么要救他?
    但他没力气将疑惑问出口,毒素的作用使他的眼前一片混乱,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他要靠用指甲划破掌心才能坚持住不睡过去。
    耳边是刮过的风声,还有雾青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远处的魔修已经带人追了过来。
    雾青逃得有些漫无目的,总会被什么绊的踉跄,甚至几次撞到树,几乎连基本的方位都辨别不清。
    他最终跑到了一处断崖边,却像是看不见前方景象般,没有一丝要停步的意思。
    雾青,前面没路了。
    楼画出声提醒道。
    听见这话,雾青有一瞬的迟疑,刚想停下,足底却被凸出来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人摔到了地上,连带着楼画也被丢了出去。
    楼画在地上滚了几圈,眼见着就到了断崖的边界,一个重心不稳便跌了下去,而他也没力气再挣扎。
    好在雾青及时扑过来拉住了楼画的手。
    楼画微微眯着眼,眼前似乎有无数个重影,他只能分辨得出雾青那双青碧色的眼睛。
    随后,他耳边传来魔修的声音:
    这长虫真能跑的!
    后面的话,楼画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听见雾青那句主人。
    还有滴落在他脸颊上的,温热湿润的液体。
    随后,抓住他的那只手松开了。
    楼画自万丈悬崖坠下,耳边气流声猎猎,最终,被落水时沉闷的气泡声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4章 幻梦
    清阳山,疏桐院。
    原本昏迷在榻上的秦东意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异常,猛地吐出口血来。
    一旁的莲垚见此,忙上前替他把脉。
    灵流紊乱、毒素入心,但除却金犼的毒之外,还有另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莲垚虽是医修,却也摸不清这是发生了什么,最终只能用灵力替他稳住气血。
    秦东意心口又传来阵阵钝痛,随后钝痛逐渐尖锐,像是被万千虫蚁撕扯一般。
    秦东意下意识看了一眼先前楼画待过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他眼角淌过一道血泪,理智被痛意撕扯,全凭本能问出一句:
    长老,十三在哪?
    他昨夜便逃了,不知去向。
    莲垚将秦东意扶到榻上。
    秦东意心口处的撕裂感牵扯着五脏六腑,连龙息都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耳边,是从方才开始就从未停止的铃音。
    那铃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赠给常楹的物件,若是常楹遇见危险,他便能听见银铃的唤声。
    半晌,他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往门边去,竟是要出门的模样,口中还念着:
    阿楹,阿楹有危险。
    莲垚一把又将人拽了回来,好不容易才把他按在榻上安抚好:
    阿楹能有什么危险?刚刚还在隔壁看书呢!
    莲垚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为了让他安心,她还是第一时间叫来了隔壁正看画本的常楹。
    孩子好端端在他眼前站着,嘴边还有偷吃点心留下的残渣。
    秦东意神色一顿,耳边铃声未绝:
    你的银铃在何处?
    常楹心里一咯噔,这才小声答:
    我,我给楼画哥哥了
    这话一出,屋内陷入一瞬诡异的沉默。
    秦东意眼前蒙上一层血色,随后脸颊似有温热液体淌过。
    他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随后垂眸看去。
    满手猩红。
    师尊!!
    药香四溢。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内,满室洋洋暖意。
    药香中夹杂着树木草地泥土的清新气味,偶尔还能听见微风刮过湖面的声音,以及树上鸟类婉转的叫声。
    榻上的人睡颜恬静,眉目温柔,双眉却是轻轻皱着的。
    他身上很冷,就算阳光晒在他身上也无法为他带去暖意。
    他耳边是嘈杂的哭嚎。
    有人有妖,有男有女,有成人也有婴孩。
    各种声音叠在一起,最终被一道含怨的女声盖过:
    去死。
    楼画猛地睁开眼,他呼吸有些急促,眸里猩红未散。
    他直直望着屋子木质的天花板,随着呼吸的缓和,他眸里颜色也消退了些,最终变成平日里的暗红色。
    楼画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基本都已愈合。身上穿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有些大了。
    他在枕边找见了自己用来绑头发的红绳,随意把它缠在手上,这便打量一番四周环境。
    这屋子布置清新雅致,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也是风雅之士。
    楼画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字画,半晌,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楼画微微眯眼看去,而后便见屏风外走进来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
    他眉目清秀,人带着点书卷气,右眼皮上还有一颗小痣。
    温见贤!
    楼画目光一凛,无一丝犹豫地抬手向其攻去。
    温见贤似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先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时会突然发难,根本闪避不及。
    加上他手无缚鸡之力,很快便被掐着脖颈按在了桌上。
    雾青人呢?
    什么雾青?公子,有话好好说,在下并无恶意。
    温见贤被人掐着脖子威胁,倒还算冷静。
    他先安抚楼画两句,随后见并没有什么作用和,便用最快的语速和楼画解释:
    今早我去采药时在阳川下游那边的河岸发现的你,你身上有三根锁魂针,还有迷毒。你的衣裳我顺手替你洗了,在外面晾着呢,头绳给你放枕头边了,人是用清洁术洗的,放心,除了治伤,在下没碰您一根汗毛!
    温见贤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看楼画还是凶巴巴地盯着自己,这就又小心翼翼补充道:
    若我说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楼画微微眯起眼,似是在观察他是否在演戏。
    眼前确实是魔修那张脸,但神态真诚,不似作伪,而且修为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乖宝,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他和你看的那张画像一样,右眼皮上有颗小痣。而当时那魔修没有,你记得吗?
    应龙在此时出声道。
    我为何要观察死人脸上有什么东西?
    楼画还在生应龙的气,因此语气算不上好。
    但应龙的话他也听了进去,因此有一瞬的迟疑。
    随后,他张张口,似是想问些什么,但眸色却一顿,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有人来了。
    楼画微微眯起眼,思量一瞬,往温见贤脖颈处注了一丝灵流。
    灵流冰冷无情,他却弯起唇角笑得温温柔柔:
    你最好别多嘴。
    说罢,他一把推开温见贤,隐匿了身形,懒懒散散斜倚在床榻上。
    温见贤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要受这罪,他摸着脖颈重重缓了一口气,干咳两声,惊魂未定。
    脖颈处那丝外来的灵流钻入了他的经脉,凉嗖嗖的,像是警告,也是威胁。
    温见贤也知道这人不好惹,于是没多问,只默默整理好屋子的乱象。
    等他做好这些,屋子的门也发出吱呀一声响动,有人回来了。
    哥!
    门外进来的人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他摘下斗笠,露出的是和温见贤一模一样的脸。
    唯一的不同便是,他没有温见贤眼上那颗小痣。
    思齐,今日怎么这么早?
    温见贤说着,下意识看了眼床榻上正玩着自己头发的楼画。
    那人身姿舒展,抬手将披散着的长发拢在一起,用手上的红绳松松绑住。
    他注意到温见贤在看自己,还弯起眼睛冲他笑了一下。
    温见贤触电般收回了目光。
    那人存在感如此强烈,刚进门的温思齐却全然没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四下看看:
    外面有危险,回来看看你。
    危险?
    温见贤给他倒了杯茶。
    暗香谷的楼画,哥听说过吗?此人很危险,红眸白衣,最近在附近出现过,我猜可能是寻了消息,过来找你的。
    哦?
    温见贤心里生出一阵密密麻麻的凉意。
    他用余光打量着床榻上的人。
    红眼,白衣。
    与此同时,他经脉中那丝灵流蓦地有一瞬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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