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如花美眷在旁,你这朋友艳福不浅。顾崖木跟着瞥了一眼,笑容戏谑:我看他气息不稳,怕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最近才提升的境界。
    杜圣兰收回目光,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人多,杜圣兰不敢大意,靠近前仔细做了一番伪装。
    你也小心
    话没说完,一回头,顾崖木不见了。
    杜圣兰躲躲藏藏,还要寻找顾崖木,突然听到有人喊:绝杀殿殿主!
    杜圣兰一怔。
    前方不远处,一道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熟悉的青面獠牙面具让人望而却步。
    绝杀殿殿主竟也来了。
    是为了机缘么?
    我感觉是要杀杜圣兰,幽兰禁地开,杜圣兰说不定也会来。
    当真是怪异至极,绝杀殿殿主竟然没有隐藏自身,堂而皇之的来了。
    裴家家主裴九星没有投去过多的关注,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这是裴木寒在挑战裴家的权威,故意显露人前。
    禁地入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四大家族的人作风霸道,不允许有其他修士此刻御空而行,站在他们头顶。
    落日后,天色黯淡。
    夜幕彻底降临前,有人打坐,有人开始扎营,附近没有一刻安静过,时刻有修士在交谈。不过大家声音都比较小,在商量入秘境后的部署。
    快看!
    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还不等众多修士朝声源处投去斥责的目光,他们中渐渐有人注意到头顶天空的异常。
    皎洁的月亮不在,尾端出现一丝血色。
    是血月!
    此时,所有人都想起那个传说:血月当空,幽兰禁地将诞生不世机缘。
    地表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周围鸟雀纷纷惊得飞向天空遁走,就像是在慌忙逃窜些什么。拼命扑腾翅膀间,落下了好几片羽毛,降落在修士中间。
    禁地要开了。
    顾崖木目光像是穿透前方的人群,看到了更广袤的禁地场景。
    走!
    他传音入耳提醒杜圣兰时,已经有不少修士疯狂涌进去。还未进入禁地,就已经不乏陨落者,是一些修士飞得太急,被处在最前方的家族长老出手解决。
    杜圣兰看到了墨家的墨虬,此人是杜北望的外公,鼻似鹰钩,五官深邃。别人都在拼命挤进禁地时,他那一双小眼睛里透露出强烈的精光,正暗暗观察每一个进去的修士。
    绝杀殿殿主完全是大摇大摆进去,墨虬对绝杀殿威名早有耳闻,不敢过多打量,生怕激怒了对方。
    与之相反,杜圣兰藏起剑,他暂时用一把折扇当做武器,开辟前行的道路,和墨虬擦肩而过时极其小心。
    在即将进入禁地前的一刻,杜圣兰看到禁地里的蚂蚁拼命结队往外爬,和正疯狂冲进去的修士形成鲜明对比。
    他脚步微微一顿,想到天机道人口中最后的生机,义无反顾飞身而入。
    第14章 终明悟
    真正进入禁地,大家相互厮杀的事情反倒少了,大约是怕血腥味招来妖兽。
    一般情况下,越好的宝物都藏在腹地。
    顾崖木走得过于悠哉,一时间落在了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自然是杜圣兰。
    确定周围无人,杜圣兰来到他身边:可真有你的。
    说话时环顾四周,真实的幽兰禁地和他当日接受考验看到的有很大不同,问心玉璧只是随意虚构了一个森林场景。
    青面獠牙的面具让顾崖木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他停下脚步道:先定好方向。
    各大家族和宗派不是不知道禁地的风险,依旧带了不少弟子,为的就是能分头行动。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要将禁地一一探索完,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杜圣兰注意力在前面的那片湖:记得就是在这么一个湖边,我哭着求你说不要。
    顾崖木面上不显,内心却已经咒骂数遍该死的问心玉璧。
    湖里不知隐藏着什么妖兽,水面还有咕噜噜的气泡,不是个停留的好去处。
    杜圣兰飞身上了一棵很高的古木,古木顶端盘踞着一头蟒蛇妖,他本来还想出手解决,不过这妖似乎在冬眠期一样,一动不动。
    杜圣兰也懒得多事,眺望前方突然轻咦一声。
    斩月山背后跟着不少普通修士,竹墨居然没有进行驱逐。
    旁人不了解斩月山的喜静和排外,杜圣兰可是心知肚明。
    顾崖木:也许他同样有所预感,所以任由修士聚在这里。
    一旦有什么意外,外人首当其冲,斩月山内部的弟子还有机会反应一下。
    杜圣兰准备混进大部队。
    一群人在一起,安全系数总归要高一些。
    顾崖木点了点头,隐于暗处不远不近跟着。
    因为有修士源源不断跟随,杜圣兰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也不是每个人都妄想得到不世机缘,幽兰禁地同样有不少珍贵的草药,运气好了说不定能碰上幽兰尊者留下的传承。
    斩月山也没有做绝,遇到长有药草的地方,会留下几株,僧多粥少,后面的修士为了一株草药挣得头破血流,但这也比对付守草药的妖兽要容易很多。
    杜圣兰期间也出手争夺过一回,捡漏的感觉还不错。
    前方竹墨突然停步,李道子吩咐门众扎营。
    夜间活动总归不太安全,后面跟着的散修自觉远离几丈,其中有食修,生火做灵兽饭。
    杜圣兰原本在闭目打坐,顾崖木换了身装扮,忽然出现他旁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杜圣兰会意,闭眼聆听,不远处有人围着篝火,说着笑谈
    杜北望也来了,身边一堆长老护道。如果他真能找到机缘,从此之后和杜圣兰,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无视这番云泥之说,杜圣兰竖起耳朵,更往前的地方有夜风卷起落叶的声音,再往前似乎只剩下安静。
    禁地妖兽不少,不该如此安静才对,再想起先前树上那只过分安静的蟒蛇妖,他忽然生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感。
    顾崖木眼神微微一变,率先有了判断:是兽潮。
    随着他话音落下,血色自天空的月亮尾端蔓延向上,而在更遥远的山头,一副巨大的画卷虚影舒展,其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小孩坐在老黄牛身上拍打手鼓。
    咚。
    咚。
    篝火边的修士停下闲谈,后知后觉望向天空,其中一位才刚抬头,一只凶猛的锯齿鹰极速飞过,当场撕扯下他额前一块皮肤。
    兽兽潮。
    恐惧甚至盖过了疼痛,修士提起剑,满头鲜血的朝前方营地冲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数百只锯齿鹰排山倒海般朝人群猛扑,脚下地面开始震动,附近山头的妖兽倾巢而出。
    有人惊呼:兽潮五百年爆发一次,如今才过去三百年,怎么会
    杜圣兰挥剑劈开后方冲来的一只妖兽,一片兵荒马乱中,没有掩饰面上的疑惑。
    孩童骑牛拍打手鼓的蜃景这是兽潮最显眼的标志。历史上每一次兽潮都堪称灾难,往往上一秒还平静无比的妖兽,下一刻就会完全丧失理智,兽潮结束前,它们将不顾一切地猎杀人类。
    无穷无尽的妖兽和有限的修士,会是什么结局可想而知。
    众人合力也抵抗不了多久,想要寻求庇护。
    奈何从第一个人受袭开始,竹墨就已经下达命令:结阵。
    说话间青色的袖袍鼓动,随着他冷静地开口指挥,斩月山弟子心定了下来,依言照做,任何妄图闯入阵法的生物皆会被无情灭杀。
    先前皮肤被撕裂求救的修士,情急之下挥剑想要破坏阵法,当场被阵法绞杀。
    其他修士见状不敢硬闯,只能运气传音:兽潮来袭,希望斩月山能庇护我等,合力退敌!
    然而任凭如何呼喊,竹墨依旧无动于衷,他消失片刻,再次出现时,率领门众朝西北方撤退。
    竹墨走在最前方开路,副宗主李道子来到他身边,低声道:现在兽潮还不算太严重,是否要对那些散修施以援手?
    等到兽潮彻底爆发,这些人也算一部分助力。
    不必。
    李道子微微一怔。
    竹墨:兽潮最多经历二到三日,每次伤亡基本稳定在一个数字。他转过身,长发在今晚独特的血色月光下飘摇,祖师爷在的时候,想要弄清楚兽潮的来由,虽然失败,倒也总结出一些规律。
    李道子明悟:这些发疯的妖兽一旦杀够某个数字,兽潮便会消退?
    竹墨淡淡点头。
    李道子遂即再也不提任何放人进队伍的话。
    天空中布满密集的飞行妖兽,想要突破重围也不容易。
    杜圣兰解决掉一头难缠的九头虫,看了眼被密密麻麻黑点遮蔽的天空:看来是飞不成了。
    顾崖木:只能试着强行撕裂空间转移。
    平日里还好说,如今空气中布满了残暴的能量,根本不利于远距离传送。附近几个地方恐怕也已经相继沦陷,一个传送不好,就直接传送到了妖兽肚子里。
    麻烦。
    顾崖木考虑要不要直接用龙身冲出去。
    杜圣兰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问:龙的威压能不能逼它们撤退?
    顾崖木摇头:唯独在兽潮这一天,血脉压制的效果会消失。
    那就没有必要显露真身。杜圣兰:枉费先前的布置。
    一只独角兽带领族群朝他们冲来,顾崖木五指成爪,撕裂面前的空间。
    混乱的乱流让人睁不开眼。
    屏气凝神。顾崖木沉声嘱咐一句,拉着杜圣兰一步踏进撕开的空间口子里。
    最后关头,杜圣兰适应了狂舞的罡风,试着睁开眼睛。
    到处是惨叫声和厮杀声,杜圣兰似乎心有所感,抬头看向远处,蜃景里的牧童冲着他咧开嘴角,杜圣兰心下一惊,还没等他细看,空间传送已经开始。
    修真界流行一句话,元婴期以下,宁愿坐十天的兽车,也不要去体会一次空间转移。
    修士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产生普通人晕车时恶心反胃的感受,更何况是在空间不稳定的情况下进行传送,那滋味简直难以描述。
    一处破庙外,空气中出现一阵剧烈的波动,杜圣兰有些踉跄地从中走出,好在顾崖木先一步出去,扶了他一下,避免了其闷头栽倒的事故。
    杜圣兰才刚刚稳住身形,猝不及防和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对视。
    铁皮狼,群居妖兽。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对应的信息。
    突然出现两个人,铁皮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暴虐的状态下,它们猛扑而来。
    没时间缓解空间传送的后遗症,杜圣兰提剑的速度稍慢了半拍,一只铁皮狼已经朝他脑袋抓来。杜圣兰丝毫不慌张,这一爪子最多就是脸上受点皮肉伤。
    铁皮狼最柔软的是腹部,他反倒可以抓住机会切腹取出对方的妖丹。
    计划赶不上变化,近在咫尺的铁皮狼爪子还没来得及伸出,当场被粗暴地撕成两半,连带妖丹也跟着破碎。
    杜圣兰愣了一下,才发现顾崖木不知何时已经化形,一爪一只铁皮狼。解决完狼群,银龙猛地逼近他,目中含有怒火:为什么不躲?
    铁皮狼的速度算不上太快,刚刚杜圣兰是有机会躲闪的。
    他不解:不躲,效率高一点。
    分寸拿捏好,身上带着的丹药足够化解皮肉伤,先前攻击他的铁皮狼头长角,一看便是狼王。一枚完整的狼王妖丹,价值连城。
    万一留疤了呢?
    经过克制的龙息依旧带给杜圣兰皮肤灼烧之感,他偏过脸,不解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点伤疤怎么了?
    银龙暴躁道:我不喜欢。
    ???
    此起彼伏的兽吼回荡在林间,似乎让顾崖木理智回笼,重新幻化成龙形,处理掉铁皮狼的尸体,避免血腥味迎来更多妖兽。
    杜圣兰看向身后:禁地居然有庙。
    顾崖木:小世界空间不稳定,有的会扩张有的内缩,里面的环境也在时刻变化。
    走进破庙暂避风头后,他才沉声解释道:你在眼皮子底下受伤,只会显得我无能。
    杜圣兰一怔:想不到你这保镖,还挺称职的。
    语毕坐在一堆杂草上,闭目打坐,心底却没有多少轻松。
    他才不相信顾崖木是因为没有尽到保镖的职责而紧张,其中必然存在别的原因。回想他们刚从斩月山逃出时,对方甚至还客气地邀请自己泡寒潭。
    再联系起连日来的相处,顾崖木争取创造最好的条件,出行都是买兽车抱枕。
    自身根基受损严重的情况下,竟还日日为别人考虑的周到。
    根基受损
    杜圣兰似乎想到什么,睫毛微微一颤。
    破庙挡不住冷风,盛夏时的山林晚间依旧是寒夜,一直在旁边静静注视他的顾崖木语气较夜色还要幽冷几分:怎么了?
    杜圣兰尽可能稳住呼吸,但他瞒不了身侧的恶龙。顾崖木目光愈发深邃,重新问了一遍:想到什么了?
    杜圣兰猛地睁开眼,在不可避免地对视中手指不自然地屈了下:牧童
    他说起传送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喉头一动:远处虚影里,那个拍手鼓的牧童在冲我笑。
    今夜兽潮发生得蹊跷,顾崖木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确定没看错?
    不会错。杜圣兰迟疑说道:他最后好像还张了下口,想说什么的样子。那种笑容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像是绝杀殿的咒术,如附骨之疽,哪怕是死亡也难以摆脱。
    顾崖木原本准备天一亮,等兽潮发过一轮疯,再找机会离开。听杜圣兰一说,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伸手直接从他袖中捞出两只雪花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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