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韩江雪苦笑起来:这么难闻,又是黑塑料袋任谁看都是垃圾吧?而且还沉,远比看上去沉许多,是那种灌水衣服般的死沉。
    接下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回忆到最不堪回首的人生转折,韩江雪纤长的睫毛抖了一下。
    怎么就那么巧,霍教授偏偏那时候回了办公室他一进门,我吓了一跳,手一松黑塑料袋啪就掉地上了霍教授就急忙火燎的迎上来,厉声问我在做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那副模样的霍教授。
    韩江雪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那样暴怒太陌生了,疯魔了一般,一双眼满是恨意与凶恶,像吃人的猛鬼
    说着,似乎重临了那人生转折点的一夜,韩江雪痛苦的双手捂头,浑身颤抖起来,是掩饰不住的害怕与恐慌。
    这让白岐玉共情到了自己。
    同样的溺水般令人窒息恐惧,无法挥散的无助他也体会过。
    他忍不住缓声安慰: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好好的,没被退学,只是换了个导师都过去了。
    安慰了几句,韩江雪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
    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懊悔:抱歉,让你看到我神经质的一面了。我我控制不住。
    我理解的。没关系的。白岐玉轻声说,谁都有神经质的一面,这没什么。
    咖啡吧台暧昧昏沉的灯光,打在白岐玉浓密的睫毛上,溃散一片朦胧光晕,如梦般旖旎绚丽。
    而梦中人伸出手,轻轻搭在韩江雪冰凉修长的手背上,温暖从指尖灼热的传来,像蜡油滴落,那么烫,又那样真实。
    韩江雪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啊白岐玉以为他不喜欢别人接触,抱歉。
    不不韩江雪垂下眸子,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接下来我说的事可能很难接受他缓缓的说,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说:那个黑塑料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之后,突然就消失了。
    蒸发、逃离、或者干脆就是从世界上抹杀了存在什么都没有了。
    鼓鼓的袋子瘪了下去,死沉的重量一瞬不见黑塑料袋薄的像一张纸,就那样冰冷、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如世界上任何一张垃圾袋无异。
    这怎么可能呢?白岐玉不忍出声,这也太荒谬了
    是啊,韩江雪痛苦的摇头,我也很想说,这怎么可能呢?可偏偏偏偏就是发生了!
    我多么希望我现在是在说疯话,是在说谎骗你,但我有必要吗?
    白岐玉张了好几次口,想要反驳,可不知道说什么。
    正如韩江雪所说,他没这个必要。
    许久,他不死心的开口:你之前没看袋子里是什么吗?会不会是小动物啊,或者气体,袋子摔破就跑掉了?
    韩江雪失笑:没有。那袋子臭的人头晕目眩,又死沉,我直接当做垃圾拿出来了
    触感总有的吧,是毛茸茸软绵绵,还是鼓鼓的
    韩江雪回忆了一下:就,挺怪的触感。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就是那种滑溜溜的,冰凉的,隔着塑料膜抚摸生肉的触感。腻乎乎的,像是有水或者油浮在里面,特别恶心。
    我当时确实害怕扔错,摸了一下,觉得这袋水果应该是高度腐烂,连原型都不能保持了。因为稍一用力那东西就滑来滑去的,恶心的我够呛,就没再摸,光拎住了袋口往外提。
    白岐玉疑惑的抱起肩膀:怎么听,都不像是能消失的东西啊
    气氛陷入了猜忌与不安,韩江雪沉默了下来。
    男生很高,肩架子很宽,黑衬衫空荡着,像一副衣架。这样垂眉敛目的,有种孤僻受伤的大型犬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放软了态度对他。
    于是,白岐玉放柔声音:就凭这些,霍教授就认定是你偷窃了东西?
    韩江雪难耐的点头:我们查看了监控,显示,一周内,就只有我靠近霍教授的储物柜。
    但是,立案需要证据的吧?白岐玉不懂刑侦流程,但仍感到疑惑,首先,你没动机;其次,虽然没法证明你没偷,但找不到赃物,也没法证明你偷了。你甚至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所以,我还能坐在这儿,没被退学。韩江雪苦笑,霍教授报警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袋里是什么,只说价值连城,却无法提供价值参考或者购入凭证。警察按照惯例,搜查了办公室我的工位、我的宿舍,一切我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却都找不到赃物便对我批评教育一番,走了。
    白岐玉不忍的看着他,无法控制的去想象韩江雪当时有多么绝望。
    被德高望重的导师质疑、报警,又被警察扣走询问,搜查宿舍
    这样一连串下来,即使无法证明他有罪,也造成了毁灭性的社会性死亡。
    谣言会一传十、十传百,把好好一个清白学生钉在耻辱柱上,再无能翻身。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霍传山?
    白岐玉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一切了。
    在韩江雪与他沟通前,他是无比信任霍传山的,如果有人说霍传山以这种形式毁了一个学生,白岐玉能当即与人干架。
    但现在
    眼前瘦削的青年隐忍又痛苦的撕裂伤口,诉说当年不堪回首的黑暗,那样真挚又惹人同情。
    压倒性相信霍教授的天平,开始摇晃。
    不过,也只是朝韩江雪倾斜了一点而已。
    因为这个事件,从头到尾都说不通。
    无论是消失的物品,还是霍教授反常的形象,都太诡异了,这个韩江雪绝对是往丑化里说的。
    或许,创伤性的回忆对韩江雪造成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生物应激系统屏蔽了一部分记忆也说不定。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说吧,你找我,肯定不是随便找一个倾诉对象的你有什么目的?
    韩江雪是聪明人,知道感情牌的筹码只能打这些了。
    他开门见山:我想见霍教授一面,与他对峙,就算不能洗冤蒙尘,哪怕能得知当年真相也好。
    他哀切的说:自那件事后,没有导师再肯收我,我去拜访霍教授,也被拒之不见我从舍友那里听说,有个校外人时常来霍教授的课上旁听,似乎是霍教授很要好的朋友,还说你经常在图书馆看书,我就想着,爱书人通常是好人,或许,你会帮我
    清越的声音那样卑微的哀求,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
    要不,就答应吧?
    看看对峙的结果再下判断,究竟霍传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韩江雪在颠倒黑白
    白岐玉心理斗争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好。
    真的!韩江雪是演不出来的欣喜,谢谢你,我该怎么感谢你
    白岐玉打断他:感谢的话先不用。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对峙时,我要在场。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却也像把血淋淋的刀,又在韩江雪脆弱的心上刺下。
    但他还是答应了。
    如果是白先生的话,在场也好。这样,能让你看清姓霍的真面目
    得出想要的结果,又赤\\裸裸的展露出流脓的伤口,韩江雪勉强聊了几句,就离去了。
    面前的《自深深处》看了几页,被这一不和谐的插曲打破,再读已是索然无味。
    白岐玉索性打道回府。
    公交摇晃着在夕暮红光下停靠,五点半的天色尚早,小吃摊们才刚支起来。
    从霍传山出差后,白岐玉许久没有回的这么早了。
    他一下车,看到崇明小区笼在灰蒙阴霾下的筒子楼,又萌生退缩,随便买了几样小吃,蹲在街头吃了起来。
    冬日肃杀的寒风刮得人彻骨的冷,一直等到八点多,小吃摊摊主们也扛不住,一一熄灯推车离去,白岐玉才不情不愿的回了霍传山的家。
    他心存疑虑,视频聊天时也不免冷淡起来。再加上霍传山的信号断断续续的,聊了两句,白岐玉就找个借口挂断了。
    他放下手机,扫视居住了一星期,却从未仔细打探过的霍传山的家。
    与白岐玉一套房改两套的LOFT不同,霍传山这儿是标准的三室两厅的大户型。
    采光极佳,群山与蜿蜒江水之景豁然开朗,租金要白岐玉的三倍多。
    虽然霍传山说,白岐玉可以随意使用家中的一切东西,可他自诩君子,不屑于窥探他人隐私,除了浴室、厨房、侧卧,他从未去过客人不该去的房间。
    比如主卧、书房、储藏室,再比如五楼楼顶,那间霍传山从未提起过的阁楼。
    思索间,白岐玉竟不知觉的站立在书房门口,手搭在了把手上。
    一抬眼,狰狞威慑的兽首标本正居高临下的投下阴影,像地狱之关口,正静候失足者自我打破安宁幻象,踏入真实。
    怎么会萌生这种想法呢,白岐玉唾弃自己,一切尚未有定论,霍教授不可能是那种人。
    他心中乱极了,焦虑碾压了恐惧,回到了自己家住。
    或许是忧虑过重,是夜,他破天荒的没做梦。
    然后,被哄的一声巨响惊醒。
    宛若钢铁巨物相互撞击,鼓膜被震得生疼。
    白岐玉睁眼,要去寻找噪音来源,却发现,他正处于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诡异事态中。
    他正光着脚,双手抓着一块冷冻的生肉,好像是羊排,也好像是猪肋骨,总之诸如此类,手指冻得刺骨的红。
    面前,是冰箱微弱的冷光,映照着一地狼藉。
    散乱的生骨头。
    碎了一地的蛋壳。
    空空的矿泉水瓶子横七竖八的扔在身后,一共是四个1.5L的农夫山泉瓶。
    黏糊糊的果味牛奶与果粒酸奶流了一地,像死不瞑目的动物的脑髓。
    只有蔬菜逃离了魔爪,像垃圾一样扔散四方:卷心菜与洋葱一起堆积在水槽底下,成袋的土豆狼狈的摔在墙边,连带着西红柿。
    昏暗厨房里唯一的光源,刺目的冰箱冷光灯里,只剩下一排面包、果酱、火锅丸子,可怜兮兮的躺在角落。
    而白岐玉的口腔里,是令人作呕的,独属于未烹饪蛋白质的生腥味儿。
    或许来自于生肉,也或许来自于生鸡蛋。
    视线所及之处的狼藉,无一不在证明
    白岐玉是个食生肉、喝生鸡蛋的疯子。
    胃中剧烈翻滚起来,白岐玉冲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可没用,除了胃液、胆汁,大量分泌的唾液,什么都吐不出来。
    胃痛苦的抽搐着,嗓子被胃液腐蚀的生疼,白岐玉差点脱离的摔倒,强行抓住门把手才站稳。
    洗手池明亮的半身镜里,映照出他苍白而惊恐的脸。
    于昏暗中,如误入深渊的纯白,即将被死寂之雾气灭杀
    眼眶、嘴角,全是令人怜惜的红,侧脸上,还沾着恶心的粉色肉沫
    白岐玉又俯下身吐了起来。
    是梦吧
    两斤肋排,六个生鸡蛋,一整箱果味牛奶,一整箱果粒酸奶,还有四桶1.5L的水
    就算不是生食,也不是人类能食用的分量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些都是霍传山买的,当时,他不知道白岐玉家向来不开火,买来后只能塞到冰箱,说等他回来下厨
    一定是梦吧
    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样痛苦的自我折磨持续了很久,直到第二声怪响传来。
    又是那种金属巨物碰撞,令人牙酸心悸的重声。
    而且声源很近。
    白岐玉短暂的从恐惧中回神,用冷水洗了几把脸,打开客厅灯,朝猫眼外看去。
    这样大的动静,楼道声控灯全数亮起,他得以看清
    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紧紧的人,正站在裴芝琪的门前。
    他应该是个男的,身高几乎顶到了门框,至少两米,可惜背对着白岐玉,看不清脸。
    而他的右手拎着一把铁锤,正蓄足了力气,再次朝303的门上砸去!
    哐
    白岐玉的心一瞬提到了心口,他颤抖的摸出手机报警,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这么大的动静,裴芝琪一定已经醒了,但她没有回应,砸门的男人也似乎放弃了沟通,只是一下又一下,以毫不遮掩的杀意砸门!
    哐
    哐
    哐!!!
    怎么办该死
    就在白岐玉天人交战的档儿,突然,男人停下了动作。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是那内容,让白岐玉吓得几近尖叫出声。
    黏腻含糊的声音,像蛞蝓蠕动过泥沼,他说:
    嘻嘻301,304的灯都亮了
    姓裴的婊|子,我知道你在家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去砸他们的门把他们的脑子也砸烂!
    脑浆涂在你门上,像你前男友那样这么隆重的大礼,你应该就愿意开门了吧
    第63章 完美的作案
    不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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