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白岐玉抿嘴,周末周末我一会补上加班,不拖累进度的。
    厉涛歌也说:我也是。
    行吧。我倒不是说你请假多要是没处理好,欢迎再来我家住。
    厉涛歌沉下眸子:多谢提议,不过,费不着您操心,小白来我家住就行了。
    我倒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说着,戚戎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厉涛歌,余光又扫过了白岐玉。
    后者敛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像是默认了。
    戚戎再迟钝,也从这一连串中,看的出他多余了。
    他晦涩的垂下头,点起一支烟,任火星明灭,烟雾从俊朗的口鼻间缭绕。
    沉默中,厉涛歌的网约车到了,打着双闪催促上车。
    厉涛歌刚要继续劝白岐玉去他家,却见白岐玉直接拉开了后座门,上了车。
    厉涛歌心里一暖,赶忙也坐进后座。
    车子缓缓发动,隔着车窗,白岐玉忍不住望向戚戎:戚哥,赶紧让人力招新主程吧老马那症状,不是一周就能了结的。
    戚戎一愣,想问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可话到嘴边,又消失了。
    换其他人在这种节骨眼儿说如此晦气又毫无根据的话,是很讨人厌的。
    可戚戎清楚,白岐玉不是会诅咒同事、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
    潜意识告诉他,白岐玉说的,或许是真的。
    戚戎喉头微动:我会考虑的。
    白岐玉很细微的笑了:那,我们先走咯。国庆后见。
    好。回见。
    摇上车窗,看着景色逐步退去,厉涛歌沉默道:为什么要提醒他?他很可能不信。
    我也不知道。白岐玉怅然若失,或许我只是不想再失去
    厉涛歌心头一动:失去什么?
    白岐玉没有出声。
    他望向今夜无星无月的寂寞黑空,回想到花园廊灯下,飞蛾扑闪的林间夜晚。
    他坐在摇椅上,摇摇欲睡。
    戚戎就和他聊《局外人》,聊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神采飞扬。
    不想失去啊。
    他不知道的是,直到网约车一踩油门,剪影匿踪于十字路口,戚戎都矗立原地,久久未曾离去。
    戚戎突然觉得心抽痛了一下。
    随即就是四面八方涌来的空虚,一种什么东西消失的感觉。
    阳光绚烂的那日,他在一楼大厅遇见了白岐玉,领着他走向玻璃旋梯,听他说戚戎?好像男主角的名字啊,是戎马一生的戎么?
    他当时回答什么来着?是了,他嗯了一声,说:你的也像。
    不太一样,唇红齿白的小朋友说,戚哥像龙傲天文学的主角,我像
    像女主角?
    小朋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至于吧
    又是个霓虹灯璀璨的夜晚,他望着白岐玉消失在夜色,仿佛一年多的相处时光,都在这一瞬压缩成一个流光溢彩的梦。
    祂知道,这将是戚戎最后一次见到白岐玉了。
    待梦境破碎,他于黑雾中脱身,白岐玉之于他的记忆,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
    白岐玉哦对白岐玉最近迟到挺多的,还爱请假,这种工作态度可不行。
    戚戎烦躁的点起一支烟:我怎么容忍了这么久?等放假回来,得找他好好聊聊了,不行就劝退了吧
    邹城市。
    夜已极深,老城区筒子楼中,四楼一户人家的窗户中仍传来光亮。
    昏暗的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电视,冰冷的彩光投在沙发正中的人脸上。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却一副心神不宁的烦躁模样,似乎在等待什么即将出现的东西。
    随着晚间新闻的女主播正侃侃而谈,他猛地站起了身子。
    寒亭山别墅区于下午18时发生火灾,于21时扑灭。
    由于消防官兵前往及时,并未造成山火,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两人死亡,两人人轻伤经判断,系不正确操作室外烤架导致
    死者照片一瞬闪过,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两张面容,男人并不认识,但这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无比畅意的放声大笑起来: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哈哈哈!一报还一报!!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份不为人知的极乐,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从房间深处咆哮起来,一只、十几只、或者几百只
    许久,他关了电视,笼起兜帽,拎起门旁锈迹斑斑的棒球棍,出了门。
    门外,早已有一女人等候。
    女人长相堪称艳丽,那种浓墨重彩的五官,可让人看着别扭的,是她的整容痕迹太过明显了。
    连最直男的人也能一眼看穿的明显,让人不忍怀疑是廉价无证作坊出品的。
    那个办法失效了。女人开门见山。
    喔,那不该庆祝么?他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不是那个意思女人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游刃有余,如此笃定我们是安全的那东西会传染,我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废话忒多。他直接打断她,你今儿怎么唧唧歪歪的?说这些做什么?
    女人咬唇,说不出话了。
    他似乎因为心情好,多说了一些:我们考虑这个没用。再多都没用。
    但我们现在还安全,就说明,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这还不够吗?
    那东西你要相信那东西真的是跨越本能去爱它的。它们的生殖隔离比咱们和草履虫都他妈的大,但爱情就这么产生了。这还不能说明保证吗?
    女人不置可否,撇了撇嘴:你现在又成了大明白了?那你当年叛逆个什么劲儿?
    男人不说话了。
    许久,女人又说:扯一堆有的没的,你搞到新的名字了?
    他摇头: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个。
    女人还想说什么,一张口,又泄了气。
    算了,算了没有就没有吧。直到祂满意前,搞再多也没用。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里面的东西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顺手补喷了几下云南白药,丝丝凉凉的药臭味在肮脏昏暗的楼道中逸散。
    男人难得关心了一句:你这苦头纯粹是自找的,都知道这个没用了,改明儿找人弄出来吧。
    留着这个,我心里踏实。
    随你。男人翻个白眼,我再确认最后一遍,你确定有,对吧?截止期又要到了,祂催得越来越紧了
    嗯。
    二人并肩下了楼。
    楼道里,几扇不知何时敞开的门,幽幽关上了。
    楼道外,是狰狞轮廓的漆黑夜色,不过对他们来说,即便是白日,与现在也差不多。
    他们已经丧失了在太阳下行走的权力。
    男人随手砸开一辆路边停着的车,开车上了高架桥。
    云雾翻滚在群山沟壑之间,像一只手翻云覆雨。
    一路上了省道,二人轮换着开了七个小时车,到达了目的城市的服务区。
    此刻,天已大亮。
    异地方言弄得男人十分不耐烦,车里的空气也闷,但他却从不摘下墨镜与口罩。
    在厕所隔间抽了几根烟,短暂的呼了一口气,他出来洗手时,看到了蹲在开水处的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
    那个乞丐疯疯癫癫的,逢人便爬过去,颠三倒四的推销什么东西。肯定没少被人投诉过,可服务区的工作人员估计也没法把他怎样。
    他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朝乞丐走去。
    问你个事情,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这一个大师啊?
    大师?
    算命很准的大师。他笑眯眯的,递出来一张名片,喏,就是这个。我们联系他联系不上,你知道他住哪一片儿不?
    这个乞丐很是警惕。
    他或许知道,也或许不,收了钱,只含糊地说他的一个朋友很万事通,叫他们找那个朋友。
    看着一男一女的身影连带着车子消失在服务区,乞丐竟已满背冷汗,一个路过的年轻女人厌恶的捏着鼻子路过,他才发现自己失禁了。
    他刚才,逃过了一死。
    那两个人,不,那两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上萦绕的气息,就连杀人犯的他,亦毛骨悚然
    是夜,白岐玉作了个怪梦。
    他是一场盛大宴席的主角。
    庭院中是巨大的祭祀台,八十一个壮年好汉站上断头台。
    他们是战役中最勇猛的士兵,如今浑身涂满硫磺与香料,成为祭品,这是他们的无上荣光。
    断头台下,又有数以百计的牛羊牲畜,数以千计的鸡鸭,小山般的水果与面包。
    巨型篝火熊熊燃烧,司俎人高呼着嘶哑的唱词,兽血沿着祭台沟壑蜿蜒成扭曲诡魅的神纹。
    %¥吾主@¥*吾神大陆、海洋与宇宙的主人!
    火舌滔天,香烟遍布这片土地的每一处大陆与海岸线。
    繁复壮丽的宫殿里,国王正在加冕,贵族们载歌载舞,仆人与宫廷小丑穿梭在美食与华服之间。
    他们说着古欧罗巴的官话,许多发音都不是接受现代教育的白岐玉听得懂的。
    一个存在感极强又无人靠近的角落,奢靡馥郁的埃及熏香里,水晶酒杯的小山下,白岐玉和张一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香槟。
    在这隅独属于他们的角落,白岐玉醉醺醺的跨坐在高大男人的大腿上,任由男人揽着他的腰肢。
    红色天鹅绒的帷帐隔绝了醉生梦死的喧嚣与视线,隔绝了歌女吟咏的咏叹调。
    琥珀色酒液滑过玻璃,喉咙,与眸光中荡漾的爱意。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算了,我看不懂你,他打了个嗝说,你总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不喜欢。
    张一贺没有出声,一双同样陷入酒精与迷醉的眼慵懒的眯着,似乎在享受难得的温顺与依恋。
    白岐玉大着舌头,还含糊的说了很多话,俨然是醉了。
    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我一定会绕着欧罗巴跑上十圈,不,算了,还是一圈吧跑步太折磨人了。我又不是你。
    男人的声音很是无奈,却包含着宠溺:好。
    白岐玉似乎醉得太厉害了,整个身子软趴趴的融化了下来,张一贺小心翼翼的揽着他,才不会跌到地上去。
    不过,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应该也不会伤心吧所以,我一定会在死之前,努力杀了你
    杀了你
    这些颠三倒四的,充满恶意与厌恶的话,张一贺一句都没回答。
    最后一杯粉润可爱的香槟灌下,白岐玉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他整个身子都坠落在张一贺有力的肩膀上,张一贺又很轻柔的把他放下来,让他舒服一点的躺在膝盖上。
    用几百根细细的肢触,轻轻地梳理他藤蔓般柔软的卷发。
    没有高高在上,他说,我们是一般的。
    白岐玉嘻嘻的笑了起来,他微微侧起头,手在张一贺眼前毫无意义的晃了几下。
    放你妈的狗屁。你我是属于你的,你却不属于我。算什么道理?
    张一贺却脾气很好的反握住他乱晃的胳膊,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几只手乖巧的收在膝盖上,不让他掉下去。
    你醉了。他温柔的说,睡吧。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你当初为什么会来找我?祂们都说你骗我。我也觉得是。但我一向公正仁慈我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
    我永远不会骗你。
    真的?
    我从不说谎。乖,睡吧
    可梦境中的白岐玉不是乖巧的性子。
    他从男人的膝盖上爬起来,四顾了一番,晃晃悠悠的从长桌上抓了一个碟子。
    然后,他蘸着黏糊糊的猩红酱汁,在张一贺的胸前签了一个潇洒的签名。
    又在左胸画了个心。
    好了。他天真无邪的眯着眼睛笑,现在,你是属于%¥的了。
    白岐玉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梦境中的自己签下的名字,可
    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这梦虽不恐怖,却太离奇,太令他作呕,恶心的他胃中翻滚,很快从光怪陆离的女高音咿呀中抽离。
    小白,小白!
    !
    白岐玉猛地睁开眼睛,被梦中无法言喻的悲伤与憎恨浸染的泪水中,是厉涛歌熟悉的脸。
    做梦了?喝点热水。
    好
    喝了一整杯热水,白岐玉才冷静下来。
    厉涛歌是匆匆从隔壁赶来的,睡衣还皱着。
    明亮如昼的卧室里,白岐玉能看清他睡衣上的纹路,是斯莱特林联名款,S形状的蛇绣的很可爱,耀武扬威的吐着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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