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才好,让谢四咒死那畜生!
    薛泠接着又骂了两声,忽而道:阿姐,你怎不算算咱们师侄此次能否顺利度过?
    音落,转而便见姜煋沉沉叹道:算了三次,皆是险。
    险?薛泠难以置信:阿姐没把握救她?还是说龙门的小畜生真就这么厉害?
    龙润自身都难保,能厉害到哪儿去?论真本事,比他爹差得远。
    快马驰骋,奔走如风。
    片刻,姜煋道:险在时机,险在需要更多的福泽来庇佑。
    她生来受寒毒侵害,八岁若无阿蘅以身挡箭,乃必死之结局。即便活下来此身也是先天衰败的命格。
    先天衰败?
    不错。
    前世无池蘅,沈大将军一子一女,女儿八岁而折,长大成人的唯有一子。
    今生重来,沈清和能活过二十全靠池蘅命数相系。
    那个孩子幼年凭一腔孤勇救了人,此后便将沈清和的命看得比谁都宝贵。
    年少未曾动心就敢以【阴阳溯回之法】替她扛下半份寒毒,及至成年,两人愈发亲密,隐有气机交融,福泽共享的趋势。
    清和寒毒近两年少有发作,恰恰是有帝星福泽相护。
    昔年阿蘅找上我求我为清和师侄解毒,毒入心脉,唯【一念丹】可解。
    纵使找到【一念丹】,毒解之后能活多久,还要看是否有人愿为她修补命格中的颓势。
    我说她的命在阿蘅身上,正是这道理。
    薛泠听得入迷:竟还有这讲究?修补命格?这要怎么修?
    姜煋笑道:自是拿心修,拿命修。
    道门大师姐说话直冲天机而去,可惜,薛泠没那个悟性,听不懂她所言。
    她恼羞成怒:让这马儿快跑,去晚了你那帝星要为人殉情了!
    她说话不捡着好的说,姜煋无奈,策马挥鞭。
    绣春别苑。
    柳琴急慌慌跑来:谢姨母!阿瑟快不行了!
    主仆二人身中【移情香露】,现下【移情香露】中的情.热发作出来,柳瑟在房中痛苦难言。
    谢行楼起身往隔壁看去,坐在床沿一见柳瑟潮.红的脸蛋儿,心底怒意更甚,后悔没一口气弄死【龙山】的小辈。
    她可有喜欢的人?
    怕她不明白,谢行楼直截了当:肯以身相托的喜欢。
    以身相托?
    她中了药,要与人行欢方能好。少不得欢.好一场,此药还有移情夺魂之效,若有两情相悦的人陪她度过,此难可安然度过。
    柳琴傻了眼:若不行欢呢?
    谢行楼稍稍沉吟,眸色微黯:除非上苍垂怜,免她此祸。
    这不就说不行欢就会死?
    柳琴心神大震:有有有,她有喜欢的人!我立刻去找来!
    跑出门她一颗心忽上忽下难受地想哭。
    阿瑟还有人救,她家小姐可怎么办?将军在外打仗,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样下去小姐岂不是死路一条?
    妄秋红着脸进了柳瑟所在的房间,稍顷,吟声荡过那扇门,传出老远。
    彼时,主院闺房。
    清和意识昏沉地被扯入桃花梦境。
    梦中池蘅的脸不断在她眼前闪现,灿笑的阿池,说着情话的阿池,拂梅弄雪的阿池
    相思心起,愣是要将心血焚成灰。
    好在她最能忍常人不能忍,中了那【移情香露】尚能凭着一股狠劲走出重重宫门,靠得就是这份百折不挠的坚韧心性。
    她忍得下这份煎熬,门外,庭院中的沈大将军听到不行欢就会死,喉咙滚出一股腥甜。
    大师姐已经在路上了。
    虽从天命中提前预知婉婉还有好多年好活,谢行楼还是忍不住心焦。
    术业有专攻。
    道山之上她们师姐妹四人唯她不精通医术,换了个人,也会比她当下束手无策好上很多。
    言灵的能力一次次发出,得不到上天的应允。以她一人之言解不了婉婉当下险境。
    谢行楼沉沉吐出一口气。
    她如此,沈延恩更是汗湿内衫。
    是要女儿活还是死死保住女儿的清白,对于一个父亲而言,后者令他痛苦,前者令他绝望。
    天崩地裂都无法形容他内心的崩溃。
    踌躇良久,他愤而挥袖。
    谢行楼看他一眼,知他去做什么,并未拦阻。
    盛京模样、身段、才华上佳的清倌在半个时辰内被大将军寻来。
    而从三男三女之中寻出一位送入女儿房内,无异于又在沈延恩心中狠狠刺上一刀。
    他面色发白。
    他的女儿,何等刚烈不屈的性子,忍到此时都未求救,若有选择,沈延恩宁死也不愿行此事。
    倘真将人送进房,成了事,婉婉会如何看他?如何恨他?
    只是想想,他恨不能立时死了,也好过亲手割断女儿对他存留的最后一分亲情。
    他死可以,可他能看着女儿死吗?
    沈延恩枯坐庭院,且等着里面传来再忍不得的动静。
    这一等,竟至夜深。
    柳瑟这会还在缠着妄秋闹,可见【移情香露】药效之猛烈。
    忍到此时,清和意识涣散,理智被吞灭,一声声的阿池从她口中溢出,隔着门,瞒不过大将军的耳。
    沈延恩等着女儿主动求救,可等到此时仍没从她口中听到一字妥协,定力之强,委实教人震撼。
    阿池
    想要阿池。
    念头纷纷乱乱充斥脑海,沈清和下唇被咬出血,血腥味入喉,仅有的一霎清明袭来,她哪能不知自己中了何招?
    她这身子长年累月与药打交道,抗药性之强,唯恐阴沟里翻船,多番养护,最不惧的也是那春.毒。
    可这并非能以药解的毒。
    更甚者,这已经算不得毒。
    药效发作,从心尖勾动出的,是情,是欲,是相思。
    相思有何解?
    唯有情人可解。
    这药、这药
    她身子颤抖,一颗心像被利剑劈成两瓣,裂开的瞬息脑海灵光一闪,喉咙硬生生被逼出一口血。
    这药,是想借肉,体之欢,移了她的情!
    隔着一扇门房间传来花瓶碎地的声音,显然里面的人已经坚守到最后一步。
    沈延恩双手发抖,终是狠着心从六人之中择出一位腰杆结实、长相阴柔的男子。
    你。他手指那名身穿青竹长袍的年轻男子,将人喊了出来,细细耳语。
    其他人不明所以,更猜不透大将军将他们抓来所为何事。
    进去罢,别忘了本将军怎么吩咐你的。
    那男子眸光一闪,按捺着狂喜朝那扇门走去。
    起初见到镇国大将军他怕得要死,然方才得知来此是伺候那位貌美如仙的沈姑娘,他真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还没推开眼前这扇门,脑子里已经控制不住想接下来如何行了。
    他还是个清倌,没伺候过人,但伺候人的法子没少学,能与大将军嫡女燕好,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男子手触及那扇门,沈延恩眸底掠过一抹杀机。
    他早就想好了,事成之后,此人非死不可!
    你真想好了?
    心知无立场拦阻父亲救女儿,谢行楼眼睁睁看着男子推门而入,凉声一语:他会死的。
    他早晚都得死。沈大将军狠狠盯着那扇门。
    欺辱他家女儿的,都得死!
    沈姑娘莫怕,小生来为姑娘纾解
    他迈开步子,色.欲心起,迫不及待想一睹沈姑娘的月貌花容。
    床榻前一地碎瓷,清和用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先时从柜子取出的机关兽。
    且听着脚步声近,手指扣动机括,一支利箭穿破罗帐以骇然之势透过男人胸膛。
    鲜血飞溅!
    闷闷的倒地声从里面传出来,谢行楼道:他死了。
    她扭头看着沈大将军:你这法子行不通。若用强,她纵是活着也是满心愤恨地活。可怕的不是死了,是她活着再无颜与心上人坦诚相拥。你有过阿眉,你还不懂吗?
    沈延恩面色灰败,唇角溢出一丝血痕。
    房门内,机关兽坠地,清和吐出一口血,意识再度陷入昏迷。
    阿池。
    救我。
    救我,阿池
    攻城的紧要关头,池蘅心神不宁,手里的唐刀险些掉落。
    她迈出一步,身处修罗杀场,血花飘飞,耳畔尽是嘶吼,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幻觉。
    她捂着心口,只觉那里难受地快要裂开。
    这是怎么了?
    我又为何会在这?
    我不该在这。
    那我该在哪儿?
    她意识恍惚,孙逐日一声大呼:矜鲤
    他喊声凄厉,池蘅下意识持刀格挡,内力荡开,极其惊险地避开杀机,银白面具上溅了血。
    鬼门关前走一遭,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一时也不懂为何会在刀枪无眼的战场走神。
    没事罢?孙逐日与吴有用飞快护在她左右。
    没事。池蘅心口隐隐生疼,她按下不表,扬声道:今夜,踏平王庭!
    夜是如此漫长。
    沈延恩为女儿愁得两鬓头发斑白。
    皇宫内,药老抖着手为少主续命,务必要撑到主子到来。
    龙业为了儿子狠命抽打身.下的千里马,披星戴月的姜煋两人弃马飞跃高高的盛京城门。
    祝我婉婉长命百岁。
    祝我婉婉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谢行楼俨然入定,嘴里不断念着祈福之语,不断有言灵的能力从她口中发出,她面色青白,话音一转,又道:大师姐快来
    来了!
    姜煋与薛泠翻过别苑高墙,身如谪仙,衣带飘飘。
    庭院灯火通明,谢行楼睁开双目当即一喜,便要言语,一阵眩晕袭来,姜煋上前扶稳她:四师妹,交给我罢。
    谢行楼放心地晕倒在她怀里。
    薛泠见之迅速将人捞过来,不让她缠着阿姐。
    姜煋目色一定,直视前方。
    沈延恩一夜白头,见了救星敛袍跪地:求道长救救小女!
    池蘅手起刀落,宰了守护王庭的大统领。
    听着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喊的皆是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狄戎王忆起自己爱重的臣子,满肚的野心抱负终究化作一叹。
    君上,咱们
    他话音未落,狄戎王仿佛苍老十岁,阖上眼,晦涩出声。
    降罢。
    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群情激动,万众一心。
    狄戎王带着臣子归降而出的一霎,意味着战争结束。
    运朝的大军终于在这个深秋攻陷王庭。
    池蘅率兵入主狄戎王庭,走至最高处,转身看向殿上一双双欣喜的眼睛,她掀唇笑开,高高举起唐刀:必胜!
    姜煋推开门,留薛泠等人在外。
    进了门,对地上的碎瓷、死人,视若无睹。
    垂下的罗帐被卷起。
    原以为会看到师侄何等狼狈的一面,未曾想入目看去,是清和疲惫熟睡的场景。
    姜煋讶然盯着她头顶萦绕的好大一团福泽水雾,心下蓦然升起一种明悟:
    狄戎破了。
    天赐福运于帝星。
    而身为她最亲近之人,清和也跟着沾光。
    福运庇体,以福抵祸。
    正当她如此想时,便见那团福泽所化的雾气彭的一声,破碎消弭。
    池蘅怔然坐在狄戎王庭,皱眉紧皱。
    总觉得她好不容易与婉婉结下的那丝牵连,断了。
    福祸相抵,福泽破碎,【移情香露】埋下的祸事随之解去,姜煋沉下心来诊脉,良久,提笔写下长长的一道方子。
    清和累极了,不知她何时来,亦不知她何时去。
    她喃喃低语了一声阿池,头顶却再无池蘅匀给她的福泽守着她、护着她。
    她孤孤单单地拢紧被角,犹如在母腹里汲取温暖的婴儿。
    第146章 儿女情长
    池蘅抬手举刀高声喊出那声必胜,狄戎王庭的九霄殿,应呼声震耳欲聋。
    帝气、帝运、帝威三道肉眼看不见的气息彼此疯狂上涨,霎时,一道金光自苍穹挥洒落下。
    殿上有眼睛的人看不见帝王气运,却能看见是实实在在的金光附体,附在他们将军身上!
    一时之间,呼声戛然而止。
    不止孙逐日一人脑海涌出想拥立将军为帝的念头。
    运朝军大破狄戎,狄戎归降,上苍满意帝星所为,降下福运来。
    这世间福运增长到某种程度能达到解祸的效果,说起来和破财免灾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福之士,受天眷爱,灾祸必不临到她身,即使有祸也会逢凶化吉,有惊无险。
    池沈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乃彼此在这世间最为亲近眷恋之人。
    从池蘅那得来的小一半福运抵消【移情香露】带来的种种祸事,饶是如此,经此一难,清和还是吃了大苦头。
    上苍看在福祸相抵的份上,免去她行欢、移情之人祸。
    然先时强撑一把病骨与药效相争,几度脱水、昏迷,心神耗损过重,又再无帝星福泽庇体,醒来,寒毒猝然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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