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拿着。
    清和从善如流地接过。
    池夫人刚走,她在琴瑟搀扶下走进胖婶家的小店。
    耶律赤心手脚皆系铁索,走起路来响动不可谓不大。
    这就是你们大运朝皇宫?也不过尔尔。他违心道。
    池蘅对他的聒噪一概不理。
    武将入宫一律不可带刀,侍卫举着器匣安静等待。
    池蘅稳稳当当解刀,唐刀放置在铺垫锦缎的刀匣,跟随她入宫的亲卫有样学样,也如此行。
    一入映花门,耶律赤心被宫廷森严的气氛吓着,大呼小叫:告诉你!池蘅!趁早放了我,否则耶律赤诚发起疯来攻破你们西平关,再屠几座城,这杀孽全得落在你头上!
    闭嘴。
    左右极有眼力,从怀里摸出擦汗的巾子,堵住耶律赤心那张臭嘴。
    赵潜与赵拥,父子俩在安平殿接见归来的年轻将军。
    胖婶看起来似有些老了,容颜憔悴不少。
    做的是吃喝的生意,她的衣裙依旧素净,寻不见半点油污。
    这个记忆里热情爱笑、身材胖胖的女人,脸上笑容少了,比起上次见,瘦了十几斤。
    胖婶的小孙子半年前被丧良心的人贩子拐走了,恰逢儿子患了重病,儿媳闹着改嫁,家里鸡飞狗跳,全都靠这个小店营生。
    胖婶拿清和当全家的救命恩人。
    一见她来,顿时扬起笑脸,分外慇勤地将人请进门,拿干净的抹布擦拭桌子:
    可算见着您了,今儿个小将军回城,我原本想去看,这不,店里忙走不开,对了,是吃酸片汤还是喝胡辣汤?要不要皮包馅足的小笼包?一个人还是?
    两个人。清和面上带笑:两碗胡辣汤,小笼包要一屉,等人来了再上。
    听说是两人,胖婶喜出望外。
    从前她只拿池沈两人看做一对璧人,及至后来沈姑娘妙手回春治好她垂危的儿子,胖婶做梦都想看救命恩人心想事成。
    小将军自从去了战场,沈姑娘多则半月,少则七天就来光顾她的小店,有时要上一碗酸片汤,有时换一碗胡辣汤,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来。
    来了就坐在靠窗的老位置,吃了喝了,不言不语看向窗外。
    偶尔能坐上一天。
    胖婶是过来人,羡慕极了年轻人的爱情。
    最开始她这小店也不做小笼包的生意,是有次听沈姑娘颇为怀念地说起想吃小笼包,几句话的形容将这小包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胖婶没别的本事,就厨艺好。
    救命恩人想吃包子,她哪有不成全的份儿?
    还别说,她做出来的小笼包充分满足了清和的味蕾睹物思人,比家里厨娘做得更香软。
    且这小笼包,胖婶只卖给她一人。
    因为沈姑娘付了大价钱,直截了当说不喜欢外人和她吃一样的。
    这一样里面,仅限于香香软软,皮薄味美、入口嫩滑的小笼包。
    清和与胖婶闲话家常几句,没一会胖婶被客人喊走,她坐在窗前的位子发呆,和这一年的每一次都不同,这回她坐在这,心里满了期待。
    柳琴柳瑟陪在她身边,手捧热茶慢饮。
    你们想吃什么也去就坐罢。我一人在这就好。
    小将军一回来,小姐是嫌我们碍事了?柳瑟笑吟吟打趣。
    清和斜睨她:我记得,妄秋最喜欢吃这里的
    欸?她喜欢吃这儿的豆花关我何事?柳瑟退到相邻的桌子坐下,耳朵都红了。
    柳琴捂嘴笑,拿胳膊捅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喂喂喂,小姐可没说妄秋喜欢豆花,你急什么急?
    我有急吗?我饿了不行?柳瑟要了碗香喷喷的豆花。
    外面的雪如春日里被扯碎了的柳絮,细细碎碎,缠缠绵绵。
    听着她们姐妹二人在邻桌斗嘴,清和神情愉悦,眉眼舒展。
    池蘅一身轻甲带刀踏入这间小店时,热热闹闹的小店霎时寂静无声。
    她刚从宫里出来,来不及换衣服又不想清和久等,快马加鞭赶来,一身风尘与雪。
    来了。
    池蘅一眼在靠窗的位置找到要找的人,几步迈过去坐在清和对面:等急了没?
    眼前人是活生生、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清和抿唇,瞥她两眼继而嗔笑:多急算急?
    心里火烧火燎,急不可耐,就像我这样!池蘅丝毫不觉得是在撩拨人心,她习惯了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坦诚,手一招:婶儿!
    喊得亲切从容,一如那些年鲜衣怒马的岁月。
    胖婶被她大大方方一声喊喊得不知怎的心生动容少年郎终会长大,长大的池家小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喜。
    池蘅环顾四围,她没取下面具,是以银白面具的遮挡为她整个人覆上一层看不见的冷霜。
    但她嗓音清亮,说起话来莫名令人感到亲和柔软,和她身上冷硬的轻甲成为两个极端。
    人们渐渐不再往她这边看,心里嘴里却都在嘀咕这位晋升飞快的宣武将军。
    池家唯一存留下来的血脉,颇有池大将军之风。不愧是池家子。
    胖婶见了故人,脸上的笑都和蔼不少:将军风采耀人,如星如月,怎么还喜欢喝我家的汤汤水水?
    池蘅以手支颐,笑:再是耀人,那也还是人啊,钟爱的口味轻易哪能变?
    她余光瞥向安安静静的沈姑娘,心里馋得慌。
    又说笑几句,胖婶亲自端来两碗热腾腾新鲜出锅的胡辣汤、一屉新蒸好的软嫩小笼包、各种酱料,还有两碟子赠送的爽口小菜。
    不摘面具吗?
    不摘。池蘅小声道:等回家再给你看。
    才不见多久都学会吊人胃口了,清和细细瞧她,心道:不摘也好,摘了,见到她心爱的好阿池,她没准会忍不住哭出来。
    真好。池蘅深吸一口胡辣汤的香辣气:边关厨子都做不出这味儿来,愁得我。要说那做好喝的就是烧刀子,一口入喉,心里都能烧起火来。
    她想说就和我今日看见你似的,你站在那,低头不看我,也好像明目张胆地在我心里放了把火。
    转念一想,这话得两人猫在被窝的时候说才带劲。
    她忍了下来,尝了口热汤,舒服喟叹。
    清和坐着没动。
    眼前人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她喝汤,看她谈笑,看她喉咙一下下吞咽,看她轻甲在身。
    正儿八经军人的样子,独独面对着她,眉间冷霜狠厉消弭于无,那双眼睛和看着任何人都不同,热情、占有、沉淀过的明媚。
    怎么不吃?
    见她不动,池蘅还道她怕冷手舍不得探出衣袖,舀了一勺冒着热气的汤,喂到她嘴里:啊。
    清和倏地笑开,张口接过她递来的瓷勺,忘记池蘅喝汤喜放辣子,等咽下去,被辣得眼眶发红,沁出点点热泪。
    她歪头捂着帕子咳嗽几声,池蘅麻溜地挪过去为她顺气。
    被一口汤辣得苍白的脸浮上潮红,稍稍缓过气来,清和抓着她衣袖嗔道:你故意的?
    池蘅捏她指尖,清声和她耳语:谁教你自见了我就一直端着,婉婉,放轻松嘛。
    她身子退开,笑得眉眼弯弯:胡辣汤好喝罢?
    清和小脸发红,伸腿在桌子底下轻踹了她一脚,执起长筷,夹着白白嫩嫩的小笼包放到她碟子,意味深长:看着眼熟吗?
    沈姑娘轻哼:可香了。
    池蘅一早就看到桌上摆放小包子,还以为婉婉有了新口味,眼下听到这话她心思活泛,伸手戳了戳软白的小包子,心底嘶了一声。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罢!
    耍流氓总算有人听懂,清和姿态优雅地拿起小包子,边吃边波光潋滟瞅着久违了的小将军。
    幸亏有面具遮挡,池蘅被她勾得脸.红心跳,几口解决一个包子,喝完胡辣汤,等对面斯斯文文放下碗筷,她舔.舔.唇,心火旺盛:回家?
    第130章 裙下臣
    回家这个词很多时候拥有永恒的魅力,饿了想回家,冷了想回家,开心了想回家,难过了也想回家。
    饱暖思淫.欲,小别胜新欢。回家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才是正理。
    清和问:回哪个家?
    将军府啊!阿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她理直气壮把人往家里拐,柳琴柳瑟支棱着耳朵细听,心里道了声了不得,小将军脸皮是越发厚了。
    清和似笑非笑:走罢。
    从柳瑟那取来一把油纸伞撑开,池蘅撑伞与未婚妻走在落雪纷纷的长街。
    她腰细腿长,边关摸爬滚打小一年,一不留神个子竟比清和高出快两寸,持伞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白润若削好了的瘦笋,很漂亮,也很动人。
    腰挎长刀,俊秀与冷冽并存。
    在看什么?
    看你的腰
    池蘅睫毛一颤,跟在后面牵马的琴瑟两姐妹耳根子通红小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清和莞尔:和你的刀。
    她说话大喘气,愣是把人撩拨地欲生欲死,池蘅与她肩挨着肩,忍着羞意,轻声问:那哪个好看?
    说不准。
    欸?怎么就说不准呢?
    你猜啊。
    这我给哪儿猜?
    雪轻轻簌簌地落在水墨画似的伞面,池蘅猜了一路,等人站在将军府门外,都没猜出说不准的因由。
    欢迎将军回家!
    管家带领家将、护卫、下人,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排,眼里喜色洋溢。
    这是她的家。
    时隔数月再归来,池蘅挺直脊梁,牵着清和的手大大方方迈进门。
    去岁池家一日之内没了三位将军,如今总算又迎来一位正四品的宣武将军,大将军后继有人,管家喜极而泣。
    见过阿娘,池蘅直接领着清和进了【明光院】。
    明光院和她走之前没甚区别,白梅绽放,庭院里满了清香。
    赶走看热闹的下人,池蘅推开主屋的门,天光照进内室,整洁一新。
    真好,回家的感觉可真好。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着别处无法取代的美好,这里有她的过去,有她的根。
    内室萦绕她喜欢的香气,池蘅还没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一只手亲昵地搭在她腰间。
    阿池,我想看看你。
    池蘅心中一动,乖乖巧巧立在那,放任清和抬手摘下她的银白面具。
    面具取下,小将军完全长开的容颜清晰映入眼帘,伴随窗外一缕明光照在她身,清和呼吸一滞,一瞬间心脏恍惚停止跳动。
    看呆了?池蘅喜滋滋冲她笑,恰是皓齿星眸,气韵风流。
    清和看了还不够,倾身飞快吻她唇,蜻蜓点水,仿若只是印证一下所见为实。
    小将军脸皮白嫩,边关的风沙都没损伤她的天生丽质。
    瞧见心爱姑娘眼里的惊艳,池蘅颇为自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然被人伤了脸面,又或被粗粝的尘沙损了美貌,还怎么迷得她家婉婉神魂颠倒?
    她非常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相貌,唇角上翘:还满意吗?
    清和蓦地扑到她怀里,紧紧搂着她脖子不撒手,不说一句话。
    池蘅深吸一口女儿香,双手环过她腰,笑道:为了你,我可爱惜这张脸了,除了给你咬,谁也别想伤她一根毫毛。
    谁要咬了?
    给你咬啊。
    清和破涕而笑。
    她身子娇娇软软,诱人的冷香直往池蘅鼻腔钻,搂了一会两人慢慢松开。
    婉婉,你先等我一等,我去去就来。
    她匆匆忙忙跑进一侧的浴房,清和也正好用这不长的闲暇收敛心绪。
    心绪平缓下来她望了眼浴房方向,嘴里嘀咕一声,脸上飞过一片片桃花。
    我来了!
    池蘅洗了脸,刷了牙,口腔、舌面仔仔细细刷三遍,身上的轻甲卸下来,长发如墨披散,只着了轻软雪白的里衣。
    这副样子跑出来,傻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清和揣着明白装糊涂。
    婉婉?婉婉??
    池蘅扯她衣袖,笑嘻嘻的,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庄重威严,她喉咙干渴,偏偏不想喝水,只想喝婉婉的甜水,且哄着人与她攀巫山,赴风月。
    没脸没皮的,耐着性子磨了半刻钟嘴皮,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说白了就是想调弄美人。
    小将军天生俊俏,两人情意到这份上,被她怎么伺候似乎都不吃亏,也没甚好扭捏的。
    清和一指点在她衣领半敞的锁骨:你想怎样?
    池蘅眼疾手快捉住她白嫩嫩的指尖,暗忖:这竟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她禁不住胡思乱想,被美人横了一眼:美得你。
    池蘅是挺美的,心里美,一想到这么神仙似的人物是她未婚妻,还与她心意相通,她美得心坎都能流出糖蜜。
    姐姐,先给我解解渴。
    见清和迟迟不应,她急得脑门开始冒汗,似乎当真如她所言,渴得要命,两瓣红唇干燥,红得有点妖艳:渴死我了!
    像是喊着和阿娘要糖的孩子,不依她,她且和你闹。
    清和失笑:你就这点出息?
    池蘅眼珠子转动,心想:这点出息还是努力争取来的,你再不许,我可要用强了!
    她眼神太过直白炽热,心事全靠一双眼说得明明白白。
    清和细细在顺从和看她用强之间犹豫再三,到底是许久未见,豁不出脸面,她方点头,池蘅火急火燎抱她在铺了几层兔毛的宽椅。
    竟不是去床榻清和心思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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