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花窗被推开,清风入怀,少女惺忪慵懒的风姿直直跌进某人眼帘。
    清眸如水,只一眼,荡起池蘅久不起涟漪的心湖。
    阿池。
    她倚窗而立,一笑夺去小将军大半神魂。
    肤白胜雪,花容月貌,有神女之姿容,西子之病弱。
    池蘅喉咙微热,心口也热乎乎的。
    刚要掀唇回笑,又被她懒起未梳妆的清颜蛊.惑。
    婉婉方才那一笑,可真带劲,比烧刀子厉害多了,烧得她如饮琼浆,半边身子都酥.麻。
    她顾自惊叹,眸光下移,落在对方脆弱优雅的雪颈,再往下,锁骨撑起无限婉约
    瞧她看得目眩神迷,清和眼底笑意愈深,好整以暇望着,没多欣赏几眼,回过神来的小将军快步朝她走来。
    她叹了声可惜。
    池蘅在花窗下站定,精秀不失英气的两道眉蹙起,嗓音清冽,细听藏了淡淡的埋怨:婉婉,你怎么衣服不穿好就往外看,被外人瞧见怎生是好?
    现下天不是很热,晨起的风微凉,你不可大意,省得被风吹倒,染了风寒。
    她如此不解风情,清和不是第一次见识,胳膊趴在花窗前,垂眸笑道:那你说,我这样好不好看?
    能不好看吗?池蘅杵在那不吱声。
    一阵风扬起吹动她耳边碎发,她眸子几次忍不住盯着清和瞧,脑海浮现昨夜话本里描绘的旖.旎字句,俏脸微红。
    她别开脸看周围的花花草草:自是好看的。
    清和微微俯身,锁骨下冰肌雪肤若隐若现:好看,那你怎么不看?
    池蘅耳朵一下子烧起来,脑袋倏地转回来,清清亮亮的眼睛瞅着清和不放,咬牙:咱俩到底谁不学好?
    她还惦记清和昨夜离去前的那句,此时还回来,沈清和直起绵软的腰身,素手抚弄绵延胸前的发丝:你说呢?
    懒洋洋的,余音裹着媚。
    池蘅挠头,脸皮涨红,跺跺脚走开,有种输人一筹的感觉,偏不知输在何处。
    她这般纯良无害,哪有众人心中盛京小霸王应有的凛冽嚣张?
    清和顾自笑了会,怕逗恼她,整理好仪容衣衫翩然地坐在小将军面前。
    晨起隔窗被人调戏的一幕仿若成了池蘅不清醒时做的绮梦,醒来,婉婉还是温婉大方的婉婉,是她敬重的清和姐姐。
    没有妖孽般的轻佻魅惑,素净文雅,风骨傲然。
    同桌进食,两人默契不提先前之事。
    可池蘅到底记挂着昨夜颜面丢尽一事,抹不开面,连着几天没好好出现在清和面前,早出晚归,忙着教小村落大人小孩习武。
    是日,苍穹落雨,她不好再找借口出门,清和步履从容甚是悠闲地在她身前站定,绸布裹好的话本随手递出,言简意赅:还你。
    池蘅瞪大眼看着递来的烫手山芋,狐疑问道:你、你看完了?
    嗯。
    她答得漫不经心,池蘅心思暗动,晓得她生气了,气自己这几日避而不见。
    接过话本,脑子一抽,她鬼使神差道:好看吗?还想看吗?
    对上荤素不忌的隔壁青梅,她诚然不知怎么讨好。
    尤其婉婉眉目清淡的样子,是水墨画勾勒不出的安宁淡泊,一眼看去,浸着疏远,冷丝丝的如冬日穿廊而过的薄雪。
    清和好整以暇地掀唇冷笑:没你好看,不想看。
    池蘅捧着话本犯难:婉婉?
    嗯?
    小将军拿手指勾她小拇指,勾到手,霎时被指尖凉意激得生出怜惜,她声线和软如四月春洋洋洒洒的柳絮,小声道:清和姐姐?
    清和象征性地挣扎一二。
    她这点轻微力道,哪挣扎的过自幼习武的练家子?
    池蘅勾着她手不让她逃:姐姐,你看我一眼。
    沈清和苍白的小脸侧看过来,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喜怒:舍得要我看你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连几日唯有三餐共进时才找得到人,池蘅被她一问,问得羞愧:我向姐姐赔不是。
    光赔不是?
    她肯回话比什么都强,池蘅精神振作:只要姐姐原谅我,做什么都行。
    她一番话不知不觉又落入沈姑娘的陷阱,清和似笑非笑:是么,我哪里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毕竟阿池想躲我就能躲我
    再不敢了!
    小将军可怜兮兮地央求。
    好呀。病美人嫣然浅笑:昨夜读完我觉得此段甚好,阿池念给我听?
    什么?池蘅愣在当场,不可思议地翻开话本,磕磕绊绊问:哪、哪段?
    这段。她玉指轻点。
    小将军喉咙一哽,愁上心头:这段啊婉婉果然爱记仇。
    怎样,念不念?
    她一副不念立马走人的架势,池蘅可不敢要她就此走了,硬着头皮单手捧卷,另一只手仍勾着姑娘微凉的小拇指不放,眉宇染就三分惆怅,煞有介事地清清喉咙:
    却说竹三娘生得冰肌玉骨,腰纤眼媚
    清和倚坐小榻,头枕在她肩膀笑吟吟听她念这话本,小拇指被勾久了,凉意散去。
    小将军心热体热,饶是拿出得道高僧坐怀不乱的劲头,都免不了被嘴里冒出的字眼烫着舌头。
    竹三娘道:你这蠢笨木头,亏了是女子,笨手笨脚,手上没个轻重。
    读到没个轻重时池蘅还不解其意,口齿清晰地往下念,庆幸今日下雨无人来。
    若被人听到她对着清和姐姐这般秀丽清明的女子念此妄语,那才是脸面都要丢尽。
    此法讲究分寸她想:此法是何法?
    若我说,女子与女子欢.愉讲究身心共融嘶!池蘅一时不慎咬住舌头女子和女子欢.愉?!
    清和枕着她肩膀听得兴致正浓,闻声好笑又好心疼:咬着了?
    她坐直身子:不念了,我看看。
    池蘅如蒙大赦地丢开烫手烫嘴的话本,心道:婉婉果然荤素不忌,早知如此,她该早点咬了舌头。
    快张嘴,给我看看。
    受不住她催促,小将军红着脸探出舌尖,此情此景落在心头,她竟也没觉得有多羞窘。
    果然凡事需要比较,她宁愿婉婉托着她的下巴关怀备至地察看她舌尖,也好过念那不正经的淫.词浪.语。
    还好没出血。
    没出血便无需上药。
    清和笑看她:我还道你这爱逛花楼的见多识广,没想到这才到哪
    这话说的,什么叫爱逛花楼的见多识广?池蘅不服:逛花楼纯粹是喝酒看美人,谁说一定要那什么?
    她如此说,沈姑娘听了心情愉悦,面上不显,眸子轻转,幽幽道:舌头既无事,有始有终,那就接着念罢。
    还要念?!
    池小将军空有好色犯浑的名声,无做坏事的胆气,其心澄净,不惹尘垢。
    想到后头逐渐混乱的描述,抬眼再看婉婉含笑的眼睛,她头皮发麻,拾起被扔在地上的话本,肠子都悔青了。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躲着婉婉啊。
    本来丢一次脸就好,这下倒好,一次接一次。
    次数多了,她一脸麻木:竹三娘轻解衣带
    她分外可爱,沈清和笑趴在她肩膀,笑得眼尾残存泪渍,我见犹怜。
    忍着念了两句,看她还在笑,池蘅丢开话本,满嘴委屈:我这是为了谁?
    为了我。沈姑娘立时变脸似的端坐好,通身的矜持秀美,柔弱无辜。
    只这无辜的表象维持不过几息,对上某人羞窘的双眼,她噗嗤笑开,笑倒在池蘅怀里。
    别说她笑得停不下来,久了池蘅自个也想笑。
    长了十四年,生死危机应对起来都不在话下,如今被段颠鸾倒凤的故事弄得难以启齿。
    她想:有什么呢,婉婉此举不正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未曾放在心上么?
    反而是自己,因为话本的事自忖丢了脸面躲着不见她,这才惹得婉婉和她算账。
    心念通达,小将军跟着笑出声。
    话本躺在地上无人问津,随风翻动,青梅竹马的两人笑作一团,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营造出别样的温馨快活。
    话本最后还是被池蘅扔进箱底,想着经此一事与婉婉关系变得更为亲厚,这才忍着没去找书铺掌柜的麻烦。
    眨眼,八月已至。
    前往【大柳书屋】进行三日训诲的前一晚,池蘅找机会送出她之前进城买好的金簪。
    接过金簪时,清和眼神微变,细细瞧着她的阿池满眼喜色的模样,忍着没去多问。
    婉婉,你明日戴这簪子肯定好看。
    阿池送的自然好看。
    天地静谧,星月交相辉映。
    时辰尚早,两人皆无睡意,并肩坐在门前石阶。
    晚风少了白日的燥热,入夜省去烦人的喧嚣,清和沐浴不久,发丝仅用一根竹簪轻挽,花前月下,暗香盈袖,有着不动声色的美。
    池蘅接连感叹几句,不再提簪子一事,目光重新看向天边皎月:我问木大娘,木大娘怎么都不肯透露明日训诲的内容。婉婉,你知道吗?
    不知。清和摇头,心里浮起模糊的猜想。
    她歪头看着小将军满脸困惑的面庞:明日事,明日就晓得了。
    第37章 三日训诲
    明日来得很快。
    八月天晴,万里无云。用过早食,木大娘热情地领着清和、池蘅前往【大柳书屋】。
    【大柳书屋】门前种着存活多年的柳树,枝繁叶茂,正是池蘅前段日子为孩子们取风筝的那棵。
    屋子纯木打造,抬头能看到一块匾额,上书:大柳书屋。
    此四字龙飞凤舞,相传是二百年前小村落出来的一位状元亲笔所书。
    大柳树亦是状元郎离乡前亲手为发妻栽种,扬言树木长成,必折桂而归。
    事情的最后,少年人果不其然蟾宫折桂,锦衣还乡,归来后待糟糠之妻如至宝,夫妻二人情爱甚笃,一生不渝。
    时人纷纷效仿,皆以爱妻宠妻为荣。
    【书屋】因门前柳树得名,起的是效法先辈之意。
    来书屋的未婚夫妻有五对,清和与池蘅并肩立在中间。
    池蘅暗道:他们是真的未婚夫妻,我和婉婉却是假的。
    她不想被人察觉身份有假,遂专心瞧那些真未婚的男女,瞧他们是如何对待站在身侧的未来伴侣。
    沉思中清和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她眼皮微抬,对上小将军含笑的眼,笑意止不住从眼尾流泄。
    木大娘一不留神看到小年轻眉来眼去,清咳一声:人到齐可以进去了,进去之后切勿喧哗,听从夫子指示便可。
    书屋夫子有男有女,按照性别划分,池蘅站到清和对面,被男夫子带走。
    走前她回头望了眼,对上婉婉盈盈浅笑的眸子,忐忑的心霎时恢复安定。
    入乡随俗,三日而已,就当图新鲜凑个热闹。
    一行五人里她年纪最小,十四岁,哪怕入乡随俗,书屋里的夫子还是不愿早早坏了他的纯真。
    但有些事,人这一辈子早晚要经历。
    是以按照村长的意思,来教导池蘅男女之事的是位上年纪的老者。
    白须白发,在村里素有威望,平时寡言,一旦开口,大人小孩都愿听他挂在嘴边的教诲。
    走进特定的小木屋隔间,池蘅好奇打量,她刚进来,身后的门被关闭,坐在蒲团的老者睁开浑浊的眼睛粗略一扫,被少年人一身清隽明媚的气质惊艳。
    上年纪的人大多喜欢朝气蓬勃的后生,又因他年岁最小,算是没长大的孩子,老者面容和蔼:先看避.火图。
    避、避火图?
    池蘅规规矩矩敛衣坐在蒲团,收起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低头,拾起放在蒲团旁的图册。
    进到小木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者监管下。
    别怕,孩子,打开它。
    小将军脸颊浮现一抹红晕,顺从地掀开图册,待看清上面精致流畅不失美感的画面,悄悄松口气好在不伤眼睛。
    盛京世家子到了十三岁便会被嬷嬷教导此事。
    一则警戒家中子弟不可纵.欲,二则色.欲误人,早些接触,省得没见过女人,长大后糊里糊涂被风尘女子迷了心窍。
    池蘅情况与他们不同,她是女子,女扮男装长大,年岁还小,池夫人并未对此事进行教导,日常叮嘱最多的便是不可泄露身份。
    池三公子在盛京虽有好色之名,但她的好色与男人们的不同,她的好更多的是对美单纯的欣赏,干干净净,不存污浊。
    避.火图捧在手里,下意识记起那日对着婉婉念过的话本,她脸皮发烫,忍羞没肯往下翻。
    稚嫩、青涩,看起来就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老者神色多了一抹笑:翻开,早晚要懂的。
    也幸亏鼓励她的是位耄耋老人。
    池蘅将避.火图边角捏得皱巴巴,内心的纯良逐渐被满满的好奇压过,抬手,翻开一页,姿势花样百出。
    小心觑了老者两眼,老者闭目养神,根本不看她。
    胆子渐肥,不过一刻钟她已经从最初的拘谨到现在能津津有味地品味具体哪个姿势的妙处。
    安安静静足有两刻钟,避火图翻到最后,老者睁开眼:看过之后,有哪里不懂的?
    比起小村落对成年男性的简单直接,村子对客人的训诲可谓耐心温和,怕吓到年少无知的池小友,为她负责的夫子都是村里最有名望的老人。
    哪里不懂?
    话到嘴边,池蘅不知怎么问。
    老人换了种说法:有何想问的尽管来问,人生大事,轻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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