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妨,阿池想吃什么?
    来条烤鱼,再来只烧鸡,嗯还得摘些酸果换换口味
    她摩拳擦掌,清和委实不愿扫兴,好,你出去记得当心。
    姐姐不跟我去?
    我去做甚?余光瞥向一直朝这张望的大小姐,清和笑道:我有话同这位姑娘说。
    蓝梦梦不解地眨眼,须臾面带笑意,巧了,她也有话和池家姐姐说。
    池蘅思忖一二,将挽星交到她手,留着防身。
    清和从容接过。
    蓝梦梦上前一步:池哥哥放心罢,有我在,保证池姐姐安然无恙。
    拜托了。池蘅态度和缓,蓝梦梦被激励,拍着胸脯豪言壮语说得响亮。
    你,和我一起去。
    蓝霄讶然:我?
    怎么?不敢?
    这有何不敢?蓝霄年长池蘅六岁,好歹也是闯荡过江湖的人物。
    蓝家随行护卫皆为义父信得过的亲信,唯大小姐之命是从,妹妹的安危无需他来操心,抬脚迈出门,电光火石,蓦地想明白此人为何执意要他同去。
    原是为防着他。
    他哭笑不得。
    扪心自问,他的确对那病弱文雅的姑娘心存好感,可他绝非趁人之危之辈。池小兄弟这般想他,他心里不服,有意辩解,奈何走出庙门池小兄弟缄口不言,直奔附近山林而去。
    他只能运起轻功跟上。
    他也想看看,手无寸铁,这人要如何打猎。
    破庙秩序井然,没大小姐的吩咐,一应下人退避三舍,垂首低眉。
    池蘅刚走,蓝梦梦热切凑过来,旁敲侧击问那人可有婚约在身、心仪之人,几番试探,其心昭昭,问得沈清和眉目愈冷。
    令弟年少,你们姐弟二人何故在外奔波,不若去我家做客,我爹爹最喜艺高人胆大的后生,见了令弟,必然欢喜赏识。
    穷文富武,仅凭池蘅露出的那手功夫,料想家世不会逊于蓝家堡,如此更好,千里姻缘一线牵,门当户对,错过了实在可惜。
    她意思表达的很明确,就是看上阿池了。
    等她说累了,沈清和垂眸抚摸挽星刀鞘,幽幽启唇:姑娘贵姓?
    蓝。
    蓦地,清和抬起尖俏的下颌,但观其人肤色苍白,骨节如玉,通身素净寡淡,唯一亮色便是戴在头上的三寸金簪。
    羸弱柔美,眸却清寂幽沉,冷若深潭。
    她一笑,蓝梦梦瞳孔紧缩,按捺着拔腿就跑的畏惧,心口撞上凛冽的寒。
    天放晴,碧空如洗。
    池蘅站在水中徒手抓鱼,手法生猛拙劣,看得一旁经验丰富的蓝公子眼皮直跳。
    抓鱼要讲究方法,你这样
    是不会抓到鱼的。
    唰
    水花溅起,池蘅五指抓着从水里捞出的肥鱼,左手往鱼头一拍,直接拍得四下挣扎的鲗鱼翻着白眼晕过去。
    蓝霄哑口无言,默默吞咽嘴边的劝导。
    你说什么?小将军不拘小节地用衣袖抹去溅在脸颊的水珠。
    蓝霄讪讪:无事。
    进入密林,池蘅一手拎鱼,一手掂量从河边捡来的白石子,抛起,落下,反覆几次,阳光照射下,模样瞧着着实赏心悦目。
    蓝霄大方和她分享打猎的技巧,这打猎
    芦花鸡!
    话音未落,石子已然从池蘅指间弹出!
    隔着五丈远,出来觅食的芦花鸡倒霉地被石子击中,倒地不起。
    嘿,我运气真好!池蘅乐颠颠跑去拿战利品。
    蓝霄无语凝望苍天:
    英雄出少年,如此武学奇才,不该江湖无名。
    他到底是谁?
    这问题盘旋在他脑海,回去的路上都在想:江湖可没池姓的少年高手。
    不在江湖,那在哪?
    阿姐,我回来了!
    池蘅左手抱鱼,右手拎鸡,怀里揣着满兜鲜果,一声呼喊,清和抱刀迎出门。
    姐弟二人感情甚好,蓝霄等了几息没见到妹妹出来迎接,心里纳闷,不迎接他就罢了,以妹妹起先对池小兄弟的黏糊劲,得知他回来,不该不闻不问。
    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
    鱼和鸡回来前池蘅已细心清理好,用清水冲洗,火堆架起,撒上出远门必备的各种精细调料,鱼串好,架在篝火。又用宽大绿叶包好芦花鸡,黄泥裹好,准备做美味叫花鸡。
    池将军夫妇十几年栽培之功初初在池蘅身上显露成效,随着年岁更迭,光芒万丈的那天不远矣。
    清和以手支颐,火光明耀,她无声凝望阿池侧脸,禁不住幻想他长大后的卓然风姿。
    妹妹,心情不好?蓝霄悄悄凑到大小姐身边。
    蓝梦梦此刻和霜打了的茄子没甚区别,想说话,偏难以启齿。一想到病弱貌美的池姐姐笑着警告她离人远点,凉意自脊背蔓延。
    病弱,危险,迷人,疯狂。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身病骨,睥睨四方,仿佛天地都在她脚下。
    她止不住打了寒颤,心里直呼邪门她做何要怕她啊!
    她是对池哥哥感兴趣,当姐姐的能拦一时,难道能拦着弟弟成亲生子?
    蓝大小姐惊惧未散,不敢往池蘅那边瞥,是以错过清和看向池蘅温情克制的眼神。
    那是用莫大理智压住的焰火,是势在必得、按兵不动的隐秘图谋。
    姐姐,尝尝这块鸡胸脯,我用酸果来提鲜,果味浸到肉里,吃起来滋味更香。
    清和每日活动量不大,食量小,肉食大部分进了池蘅肚子。
    正午时分,阳光照耀在大地,放眼望去泥泞路段开始显好。
    将一应物什搬回马车,姐弟二人与蓝家兄妹告辞。
    池蘅驾着马车离开,蓝大小姐郁郁寡欢好一阵,被蓝霄安慰一通,闷闷不乐回城。
    蓝梦梦此行跑出来是为散心,爹爹纵容她,而纵容总有个限度,如今玩也玩了,闹也闹了,还能如何?
    她是爹娘唯一的掌上明珠,是蓝家堡的大小姐,不可能有家不回。可惜她看中池蘅,池蘅却避她如虎,想把人拐回去当上门女婿终是不成。
    走罢。
    她无力叹息。
    鸾城风景秀美,退回几百年还是一国帝都。
    长街浩荡,锦绣繁华,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盈雨过天晴的午后。
    池蘅身子轻盈地跳下马车,帘子挑起,搀扶清和踏入客栈。
    姐姐,咱们先在这住几天,等琴瑟来此汇合,人齐了,再去洛城看牡丹。
    这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清和自然应允。
    住进客栈,各自回房沐浴,舒舒服服泡完花瓣浴,换好新衣,久违地神清气爽。
    彼时天幕降下甘霖,不再是昨夜的磅礴大雨。雨丝细密,临窗久看也有两分缱绻缠绵的意味。
    清淡泥土味携着花香被风吹进房间,池蘅上前两步关好花窗,回头:姐姐,睡一会吧。休息好了咱们去别处逛逛。
    清和确实有些困倦,脱靴上榻,心神放松,盖好被衾很快陷入熟睡。
    她睡着,池蘅尽职尽责为她守门,不教任何人,哪怕是一只猫都不能搅扰婉婉清眠。
    她心意可贵,沈清和一觉睡醒,天边卷起金灿灿的晚霞。
    鸾城有名的四山八桥十二楼,为清和身体着想,爬山就别想了,至于八桥,每座桥都有一个连绵悱恻、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或传说,或真人真事,世代流传。
    凤生不肯回头,她执意要见宁川帝姬,没人拦得住她。千军万马拦不住,刀枪斧钺拦不住,血流成河拦不住,明知回头才能活命,凤生始终不肯回头。
    她要问一个为什么,问问那位上界帝女,何故要弃她而去?
    曾经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曾经的风花雪月犹未散尽,那些,都是假的吗?上界皆知宁川帝姬一诺千金,你说爱我,也是假的么?
    池蘅捧着话本深情念道:我不信。
    这句话是通篇之中凤生这个人物最强有力的内心独白。
    因为不信,所以哪怕跨过千难万险,去到九重天,她都要亲口问一问帝姬,此生,就这样算了吗?
    站在石桥听阿池念关乎这座桥的话本,清和眉眼沉默,侧耳倾听。
    春风拂过小将军长发、衣袍,两人并肩而立,红白衣衫交相辉映,发丝纠缠,显出亲昵。
    池蘅继续道:凤生单膝跪在地上,满身是血,眼神疯狂,预想的质问在见到高高在上清贵无双的宁川帝姬后,忽然成了哑巴。
    不是坐在金殿眉目无情的帝后不准她开口,是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开口。开了口,就彻彻底底地输了。
    或许早就输了。
    她茫然无措,不懂为何不顾生死都要上来这九重天。
    偏巧帝姬低眉一顾的刹那,她懂了。
    原来,自己只想见她一面,看看那张熟悉的脸。
    为见她一面,生死都得排在后面。
    凤生太傻了。
    她放弃了唯一的机会,半个字都没说,失魂落魄地从金殿离开。
    离开九重天,离开这人存在的上界。
    用尊严换来的爱情她不要。用哀求才能挽回的帝姬她也不要。
    回到烟火浓重的人间,她苦等三十年零五月,没等来宁川一句可安好?
    她等不下去了。
    她悟了。
    宁川乃天命之女,度情劫是为合道,身为帝姬,肩上担着苍生,背负更重要的使命,不可能和她一介书生长相厮守。
    何况,书生还是凡世怀才不遇的女书生。
    凤生悟了。
    她死之日,魂魄化作一只鸟飞向高空。
    天帝居于上界,偶见凤生魂魄,认定她蛊惑帝姬之心不死,大怒!
    手掌拍下,飞鸟从高空坠落,落在凡间眨眼化作一座高楼。
    楼为【青云楼】,有直往青云之意。
    凤生身死之际,囚禁在【焚心塔】中真正的宁川帝姬灵魂骤然刺痛,痛到极致,痛感使她挣脱锁链,往下界飞去。
    宁川!天帝冷声喝道。
    这一次,帝姬没有回头。
    宁川!她根本不信你的爱,如何配得到你的爱?宁川帝姬,你不可一错再错!
    天帝肃然的训斥如天雷在耳边炸响,宁川只觉无比荒唐。
    父尊骗了她。
    堂堂天帝道貌岸然地撒下弥天大谎!
    愤怒、委屈、恨意齐齐涌上心头,她惨然一笑:何为对?何为错?您身居高位,目中已无对错,您真的懂吗?
    天帝用假帝姬骗了凤生,凤生看出来了。
    凤生死后都要往九重天冲去,半途折翼。凤生若不配得到她的爱,苍生又有何资格?!
    宁川帝姬当日以身化桥,昼夜守着对面的【青云楼】。
    自此,【念生桥】,又名【望生桥】
    桥下人来人往,桥上行人交织,暮色四合,池蘅念完最后一句,心生悲凉,末了她不赞同道:这结局不好。
    清和也觉不好,尤其想到踩着的这座桥是故事里宁川帝姬的肉身,更觉别扭。
    要我来写,宁川既是天界众望所归的帝姬,何不潜心图谋取而代之?天帝诡诈已然失道,帝姬死前问的那句何尝不是直接了当的讽刺?
    她嗤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磨磨唧唧,能干不干,活到帝姬这份上,憋屈!
    阿池竟认同两名女子相恋?
    池蘅眉梢桀骜褪去,俏皮笑开:别人家的事哪需我来认同?谁过谁的日子,冷暖自知。清和姐姐,我说的可对?
    清和笑容宠溺:对极了。闲事少理,长命百岁。
    小将军哈哈大笑。
    凤生、帝姬的爱情过于凄凉,两人无意再往桥上闲逛,池蘅好奇心强,东瞅瞅西望望,被路边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吸引目光。
    苍穹亮起星月,清和品味之前听过的话本,忧心忡忡。
    她想:她不该要阿池为她念这则故事的。
    念生桥和青玉楼遥遥相望,若要她和阿池落得相爱不得相欢的地步,她宁愿反了这天下。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帝姬,阿池亦非无能为力的凤生。
    只是
    她满目狐疑地看向灯影下清隽单薄的背影。
    凤生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你呢?
    第15章 赠金铃
    鸾城夜景之美引人目不暇接,闹闹哄哄温暖平凡的烟火气,置身其中,使人忘忧。
    清和生来病弱,少有痛痛快快在外游玩的经历,即便运国不设宵禁,她一年到头夜游的次数不超过两指。
    而和阿池光明正大并肩走在夜市长街的机会,以前从未有过。
    她舍不得回,身体却不容她任性。
    池蘅手拿小兔子糖人,婉婉,送你。
    接过糖人,清和浅尝一口,舌尖舔过兔耳朵,抬眸对上小将军期待而亮晶晶的眼睛,她笑:甜。
    糖人估计都没她简单一个字眼甜。
    池蘅心满意足,看了眼天色,佯装大人,好了,改天咱们再出来,该回去歇息了。
    她手里拎着盏白鹤琉璃灯,走在一侧为清和照明,清和左手拿糖人,右手下意识牵着她宽广衣袖。
    星月当空,两人话不多地往客栈走。
    气氛融洽。
    入夜,客栈静悄悄,池蘅躺在隔壁床榻,闭上眼,脑海浮现的是破庙那晚凝在清和眉眼的霜,她放心不下,起身穿好衣袍,推门而出。
    一扇门挡在她面前。
    清和姐姐这会早已睡下。
    一念至此,小将军俏脸微红,没所谓地挨着墙根坐下。
    是她犯痴,纵是不放心,难道还能破门而入或撬开门栓做那宵小所行之事?
    她只是犯浑,又不是真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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