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哥从前的同僚,李青文喊了一声,官兵大哥。
    这一声明显比刚才亲近多了。
    官兵将路引还回来,李青文拽着江淙往里走,趁着没上船还能开火,能吃的赶紧都吃了。
    之前停船靠岸,后来又发生了戮战,不少被迫上岸的船员丢了性命,码头一解禁,所有人逃命似的上船离开。
    生还的人一走,还把消息递给了海上其他船只,所以,解禁后,这个码头也没甚船往来,临肃的大船孤零零的停在一边。
    这时候,他们的马车还在过关卡,再把货物弄上船,一个多时辰怕是都忙不完,在岸上还得呆一阵子,正好弄点东西果腹。
    柴禾啥的江淙都准备好了,李青文蹲在地上生火,江淙把弄来的海物撬壳的撬,宰杀的宰杀,很快,两排蛎子就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壳里面白色的肉不断的收缩,冒出了香气。
    这东西很容易就烤熟,江淙把肉剜下来,放在壳里递给李青文,李青文一边喊着好吃,一边拿下最大的两个,给江淙递过去,哥,你也吃。
    许久没有吃过新鲜的海里东西,吃一口都是幸福的味儿,李青文美的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李青文吃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白嫩的两腮被塞的鼓起来,微微圆润的下颌一点一点,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就像是窝在阳光下抱着骨头的幼犬,浑身都散发着舒服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去。
    江淙并不饿,看着他吃,只觉得喉头发干。
    李青文从来不吃独食,但他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没法给江淙挖,自己吃一个,就给江淙那边分去一个更大的,塞满食物的嘴巴张不开,他就用圆眼睛示意江淙趁热吃呀。
    吃啥哩,可真香。丁杰带着几个人走过来,看着江淙拾掇好的几桶东西,嘴巴咂的响亮,道:大侄子,我就说你定藏了东西,给我们吃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原来好的,大个的都给人留着。
    江淙起身叫了声叔,你们身上有伤,不能吃这些发物。
    看着李青文嘴巴一停,江淙便把丁杰等人的身份告诉给他,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李青文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眨着又圆又亮的眼睛,乖乖的喊叔叔伯伯。
    男娃都调皮,一个个恨不得把天都给捅下来,尤其是半大小子,更是能闹的人牙根痒痒,李青文一看就跟他们见过的那些皮小子不一样。
    丁杰他们看了都很意外,就是这样一个白豆腐一样的娃十三岁就跟着江淙远走边城,一呆就是三年多?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心里感叹着,嘴上可没含糊,几个人坐在地上,把李青文留给江淙的那些烤好的海蛎子都给吃了。
    江淙和李青文把一条条鱼穿上,架到火上,丁杰问李青文过年的时候京城发生的事情。
    李青文一直在家里,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丁杰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俱是重重的叹口气。
    这事应是过去了,不会再起什么波折。
    他们这次到京城来,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只庆幸有江淙在,洪州带来的弟兄没有死伤太多,还白白捡了个大功劳。
    知道江淙就要回边城,丁杰等人过来道个别,并没有多呆,临走时想多拿几条鱼,被江淙无情的给拦住了,只好空手而归。
    第145章
    城门刚开时, 李青文就写信托人往码头捎,当然,信里没说城里如何如何, 主要是报平安,另外着重提到了苏树清和捐献银子的事情。
    当时李青文还在等苏树清的信儿,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从贴身的口袋里把盖了朱红大印的文书拿给江淙看,李青文嘴巴不停的道:林学士说,户部肯收这个银子, 你们的事情就好办, 他说我们做的对,因为
    李青文突的停下来,向四周看了一圈,没有人了,他挪动腿挨着江淙,小声道:新登基的这位不是甚心慈手软的主, 十分严苛, 以后咱们边城可能会更热闹。
    这次皇城争权极其惨烈,听说新帝手刃了好几个亲兄弟,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从前的势力要大清洗, 以后死的人或者被流放的会更多。
    他们边城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
    江淙仔细的看完文书, 重新给李青文放回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从未想过事情这么顺利,这一切都是托仔儿的福。
    李青文喜形于色, 但还要努力绷着嘴角不要翘的太高,道:我只是个跑腿的,苏树清才是贵人,另外还有银子,银子才真好使哥,你不知道,你捞的那些不是玛瑙,是红玉髓,特别值钱,还有那些珍珠,光这两样,这次就卖了好几千两银子
    江淙只是笑着,不说话,李青文才是他命中的贵人,但又不止如此。
    那些账目早就烂熟于心,李青文像是倒豆子一般跟江淙都报,嘀嘀咕咕的说明年到时候,再去河滩那里仔细的摸一遍,卖玉石和珍珠的银子真是好赚。
    李青瑞等人把货物的行囊陆续搬上船,喊了几嗓子,李青文不但没动弹,还叫人一起过来吃。
    并州地处北方,本来就干旱少雨,杨树村方圆几十上百里见不到一条河,村里人对水就天生的渴望,水不但能养活人,还能养很多没见过的活物。
    河水他们到边城见识过了,对于一望无际的大海,个个都怀着敬畏的心,一听说吃海物,都好奇的过来了。
    江淙起身对着方氏叫道:嫂子。
    方氏连声应着,上上下下看着江淙,又惊又喜,道:江淙,你可真变了不少,从前就是咱们西江府府兵最英气的,现在怕是更是没人能比的了。
    江淙被押解走的那年十九岁,过去了三四年的光景,变成了更加沉稳的大人模样,五官硬朗,肩宽体长。
    方氏想,难怪秦冬梦会一直念念不忘,他这个弟弟却是招姑娘喜欢。
    方氏是跟着丁杰等人一起来的京城,刚才在关卡没想到又看到了洪州的官兵,她是是高兴,但看到江淙心里才终是踏实了。
    江淙跟自己家男人一起发配边城,看到江淙,也就很快能看到孩子他爹了。
    江淙一边跟方氏说话,一边把烤好的鱼递给她们娘三个,嫂子,我记得你不晕船,多吃些熟食,上了船就只有干粮了。
    方氏哎了好几声,也把包袱里带的吃的分给江淙。
    几桶东西都烤好了,吃了一部分,另外的拿到船上给周丰年和朝廷来的人,众人说说笑笑的收拾干净,然后上船。
    今年的风比往年早变了好多天,随时都可以北上,离开了京城几日,他们不舍的心思淡去,现在都想早点回家,所有人都这个心思,出发可不是就快了。
    李青文站在船舱口,看江淙在和丁杰他们在说话,端着盘子继续吃他的蚝肉。
    有船员走过时,忍不住多嘴说道:没成亲少吃这玩意,小小年纪可别憋坏喽。
    这东西挺壮阳的。
    李青文:
    盘子里就剩下两个了,李青文想自己都那一堆都下肚了,不差这俩,便吃了下去。
    船开动后,李青文看着一群人奋力的拉着帆,隐约听到背后有女人的笑声,是那种很特别的娇笑,他从前没有过,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回头看去,就见旁边的船舱门虚掩着,门缝里露出半截轻纱。
    李青文有点摸不到头脑,大冬天的,这轻纱不能挡风也不能御寒,这不是累赘?
    还有,这些人咋不住上面宽敞透气的客舱,难道是京城来人多了,住不下?
    看江淙一时半刻忙不完,李青文钻回船舱,不一会儿周从信来了,说那海鱼挺好吃的,到临肃后跟那里的人换点,回边城以后可就尝不到了。
    李青文问他,船上的女人是做甚的?
    临肃的官员带上来的。周从信如是说道,他刚才也看到了,不知道是他们的妾室还是别的什么。
    流放之地的官员是可以携带家眷的,当然,即便不是家眷,只要愿意,他们带多少个女人回去都没甚大碍。
    既然是去临肃,那跟他们就没啥关系了,李青文是这般想的。
    一想到回边城后还有恁多事情要做,李青文就摸出了他二哥精心给他准备的书,一边看一边背,提前把功课做好,才好腾出功夫做别的。
    他手一摸到书上,船舱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李青顺等人都知道读书不易,都恨不得出去,不想打扰李青文。
    李青文心无旁骛的一直背到晚上,船稳当了,外头也黑了,他打了个呵欠,躺在李青瑞的腿上。
    就在李青文想要睡觉的时候,旁边船舱里传出别样的动静。
    李青宏他们这些没成家的留在了京城,回边城的大都是已经成了亲的,他们这些人一听便知道旁边在做什么,一个个汉子臊的脸红脖子粗。
    李青文正好靠在舱壁躺,耳朵贴在上面,女人的喘息和男人骂的粗鲁的脏话,比谁都听的清楚。
    他呆了一下。
    头一次撞见这种事情,李青文心里好像有啥东西崩塌了一般,碎的稀里哗啦的,想都没想的一下坐起来,掀开舱门往外走。
    李青瑞赶紧追出来,怕李青文惊扰到旁边的人,毕竟这是人家临肃的船,他们只是借用,应小心客气些。
    虽然这事听、听起来是有点难为情,但也是人之常情,忍忍就过去了。
    李青瑞想要拽弟弟回来,结果却发现李青文往甲板上跑了,不由得失笑。
    他弟这个年纪,有些事情也该懂了。
    李青文冒冒失失的上了甲板,天太黑了,没看到脚下手腕粗的绳子,一下被绊倒,哐当一下砸在厚重的甲板上。
    船员们听到动静提着油灯过来,李青文龇牙咧嘴的爬起来,肩膀钝钝的疼不说,脚腕也一阵刺痛。
    江淙没问他为啥慌张的跑上来,扶李青文起来,道:哪里疼?
    肩、胳膊、脚李青文攀着他哥有力的手臂,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哈会跑过来找江淙。
    江淙跟船老大说了一声,把李青文背起来要回去。
    别,别回去!李青文连忙道。
    不回去怎么看伤口?
    这冷的天总不能在外头脱了衣服和鞋,一会儿就得冻僵了,岂不是伤上加伤。
    李青文眼珠子飞快的转着,道:不疼了,我不疼了。
    这话实在是假,江淙一脸无奈,问他,有空货仓,去那里看伤口行吗?
    李青文问空货在哪里,江淙一听便知道他想避开什么,说了个较远的地方,李青文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江淙背着他去找船长,靠前的货仓低矮,走着都难受,很少往里送东西,船长应承的很痛快。
    船老大拿着钥匙,弯着身子去开门,出来后,江淙向他道谢,然后带着李青文进到了空荡荡的货仓里头。
    这里面长时间不用,有些许灰尘,油灯放在地上,细微的颗粒在昏黄的光亮中飞舞。
    有一些吸入鼻子,李青文忍住不打喷嚏,这一打,里面的灰可就开始造反了。
    李青文正在努力跟鼻子里的痒意做抗争,任由江淙解开他的衣服,察看伤口。
    肩膀和光溜溜的胳膊有几处红,刚摔的,还看不出什么,江淙伸手按了按骨头,痛楚袭来,李青文身子弹动了一下,道:哥,有点疼。
    没伤到骨头。江淙这般回道。
    相比之下,脚腕的扭伤更重些,碰一下李青文就开始吸冷气,哀哀喊疼。
    江淙仔细看他脚上的伤,觉得得赶紧用药揉一揉,要不然明天肿的更厉害。
    他起身要走,李青文一把死死的抱上大腿,也不知道那边现在结束没结束,不想让江淙听到那些动静,胡乱找了个借口,道:我一个人呆着害怕。
    江淙早就察觉到他的异样,没有走,只道:你的伤越早处理越好,越拖疼的越久。
    李青文道:那再等两刻钟,两刻钟再回去。
    两刻钟,那边应该睡觉了吧,李青文是这么想的。
    将李青文散乱的头发拨到一边,江淙道:那就等一会。
    说是等,江淙也没闲着,将李青文的脚抬起来察看,用手触碰,按压。
    为了转移疼痛,李青文盯着江淙骨节分明的大手,心里头想,他哥手还挺好看的。
    第146章
    没有手机和钟表, 李青文一般都在心里数数,等他数够了,又拖延了一阵子, 才让江淙回去取药。
    可惜,他的良苦用心到底还是白费了。
    江淙回船舱时, 隔壁重整旗鼓,再次酣战起来。
    垂下眼睛,江淙原地站了片刻,可算是知道李青文为啥像是烧着尾巴的兔子一般。
    舱门被敲响, 李青顺等人一个激灵, 李青瑞将门打开,只看到了江淙,问道:仔儿没去找你?
    他在甲板上摔了一跤。江淙一边从袋子里取药,一边道:脚扭伤了,得揉一揉。
    李青瑞哼笑一声,多大的出息。
    听江淙说扭的不严重, 李青瑞都没去看, 只打了个哈欠,让他们早点回来。
    昏暗低矮的货仓里, 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一盏油灯亮着,江淙回来时, 就看到李青文坐在这方寸之间的光中, 身体蜷缩着,脑袋歪在膝盖上, 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看到他的时候,那双扁扁的眼睛一下子就圆了, 比油灯还要亮几分。
    李青文拐弯抹角的问道:我哥他们睡了吗?
    江淙清楚他想知道什么,蹲下身,把旧衣服扔到地上,道:还没有,在等你。
    不用等我,我等会自己会回去。李青文漆黑的眼珠打量着江淙,看他好似跟走时没甚不一样的,料想应该避开了。
    江淙手蘸着油膏一揉脚腕子,李青文那点小心思立地飞到九霄云外,忍痛忍的面目扭曲,痛呼出声,疼疼疼疼疼疼疼!
    他试图逃走,江淙面无表情的抓着他的脚又给拖了回来。
    几次都失败了,李青文单腿跪在地上,认命一般趴在江淙给他铺在地上的衣服上,使劲锤地板,愤愤道:等、等以后我给你上药
    狠话还没放完,他又疼的萎了,气喘吁吁的磨牙,结果被自己拳头震起来的土给呛到,打了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一时间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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