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霜绛年看起来还有一点良心,揉揉他脑袋之后就没再折磨他,转而去拷问关在瓶子里的蛇脸男。
    在他的要求下,晏画阑没有吃蛇脸男的魂魄,而是将它储存在一只净水瓶里。
    霜绛年白皙修长的手捏着净水瓶:希望你能说出让我满意的情报,否则一旦开始搜魂,你就再也没机会开口了。
    明知无法逃脱魔掌,蛇脸男的灵魂发出几声绝望的嘶叫。
    霜绛年: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是谁帮你逃离行刑地?是谁告诉你秘境里的祸妖害怕铃声?
    蛇脸男觉得有些奇怪。
    普通人若是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秘境里,最想问的问题应该是如何逃离秘境。
    面前的这个人,关注点有些偏了。
    蛇脸男:你就这么关心我背后的人是谁?
    霜绛年嗓音变得冰冷:你只被允许回答。回答好了,我送你去投胎转世;回答不好,直接搜魂,魂飞魄散。
    蛇脸男心思一动,试探道:其实我来这里,除了吞噬祸妖以外,还有第二个任务我要杀一个人。
    霜绛年沉默,似乎很留心他的话。
    看着眼前的木面具,蛇脸男忽地想起了什么,恍然道:戴面具、用针、筑基期修士你就是恩人要我杀的人!
    在蛇脸男进入秘境之前,那个从行刑地放走他的恩人,曾经向他精确描述过霜绛年的特征。
    只不过蛇脸男那时一心托大,并未放在心上。加之已经过了十多年,昨晚见到霜绛年时,他竟一时没想起来。
    蛇脸男脸色渐渐狰狞。
    他狞笑道:恩人要我杀了你,把你的尸身,还有心脏里的法器带给他
    霜绛年的身形有些僵硬。
    蛇脸男越说,心中快意越盛。
    看恩人那一脸怀念不舍的表情,你们是很亲近信任的人吧。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
    蛇脸男还欲滔滔不绝地抒发自己的恶意,净水瓶的瓶口却被猛地封住了。
    蛇脸男:
    等等,不是说好了,他把情报说出来,就放他去转世吗?
    霜绛年没骨头似的靠着藤椅,凉凉道:我心情不好,不想听了,所以你还是魂飞魄散比较好。
    蛇脸男无声尖叫。
    盖上瓶盖,霜绛年俯身趴在桌案上,按着胸口咳嗽。花木烟袅袅燃起,不一会儿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宿主,你还好吗?]
    霜绛年没有回答,他的身影隐没在烟雾中,看不真切。
    [宿主,不管那个想害你的人是不是你师兄,都要切记不可太过悲伤或愤怒。你心脏里的法器还未取出,如果情绪起伏过大,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霜绛年吹出一口薄烟,喃喃道: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他心脏里的法器,名为忘情。
    每当他生起情绪时,忘情都会发作,提醒他收敛心绪轻则以疼痛示警,重则撕裂心肺、阻断灵力。
    忘情可抵御心魔,还可免疫魔毒,修炼无情道事半功倍,是无情道宗用于培养下一任宗主的的传世至宝。
    而霜绛年唯一的愿望,却是想摆脱这个造成他心疾的罪魁祸首。
    他想恣意地活。
    如今天道为他指出一条出路,他便要紧紧握住。
    霜绛年回眸注视着被烟呛得呵啾、呵啾打喷嚏的小雏鸡,做出了决定:先带他去药浴吧。搜魂的事,晚上再说。
    晏画阑忽觉身体一轻,被人捧了起来,晃晃悠悠向隔壁走去。
    在他面前,有一片热气腾腾的海。
    不是海,那是浴桶。
    之前对晏画阑来说有些拥挤狭小的浴桶,现在看起来却像个庞然大物,裂开巨大的口,想将他一口吞入水中。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再次浮现,晏画阑可怜兮兮地抖了抖羽毛。
    霜绛年似乎丧失了捉弄他的兴致,声音听起来比往常更轻:
    你身上留有追踪香,要连泡三天药浴,否则其它修士还是会循着味道找过来。
    晏画阑这才知道,之前这人让他泡药浴是为了他好。
    霜绛年见他抵触水,没再说什么,和衣踏进浴桶,用行动表示自己会陪着他。
    晏画阑心魂一飘,但看到霜绛年没什么活力的样子,他心里又不太舒服。
    霜绛年疲惫地靠着浴桶,满头青丝铺散在水面上。
    他一手托着小鹌鹑,一手撩起一药水,往小鹌鹑身上撩泼。
    动作很慢,洗一会儿,停一会儿。
    晏画阑感觉对方心情很低落。
    羽毛遇水,他忍不住支楞起羽毛,变成一颗圆滚滚毛茸茸的毛球,晃着尾巴抖掉羽毛间的水珠。
    然后,他就被人摸了一把小翅膀哦不,肱二头肌。
    晏画阑:?
    他不清楚这个摸翅膀的动作有什么实际功能。
    好像只是阿年哥哥兴之所至,想摸他,就摸了一把。
    晏画阑莫名就觉得,霜绛年像是很喜欢它妖形的样子。
    这么一想,他的妖形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晏画阑骄傲地挺起胸脯,翘起光秃秃的尾巴。
    霜绛年又伸手指戳了一下他蓬松绵软的胸脯。
    晏画阑:叽叽叽!
    哦哦哦摸他胸肌了!
    他的胸肌是不是手感超好,结实又强壮?
    谁料霜绛年开口就是一句:真可爱。
    晏画阑的羽毛又一次炸了起来。
    可爱好像不是什么形容大妖怪的好话,不过既然哥哥都这么夸他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晏画阑逐渐接受了自己靠卖萌以色侍人的角色定位。
    恍惚间他想到,不是他在饲养哥哥,而是哥哥在养他。
    自尊心有被伤害到。
    不过,哥哥开心就好。
    毕竟食物的心情,严重影响到口感呢!
    *
    这一次变回妖形的时间不长,夜半,晏画阑昏昏沉沉地醒来,就发现自己成功变回了人形。
    他回想起之前一整天被欺负的经历,就要去找霜绛年欺负回来,一雪前耻。
    晏画阑轻手轻脚地走过竹廊,月光落下,清清冷冷的银白。
    竹楼过分安静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股奇怪的不安涌上心头,他全身寒毛竖起,突然迫切地很想见到阿年哥哥。
    为什么他有一种霜绛年会消失的预感?
    转过竹廊,晏画阑探头进房间,只见人族正好端端地躺在藤椅上,像是在假寐。
    晏画阑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装着蛇脸男魂魄的净水瓶摔碎在地上,旁边散着魂魄破碎的渣滓,似乎是已经被人搜魂过了。
    竹架上,琉璃鱼盆中的鱼儿翻起了鱼肚白,只有鱼鳍在微不可察地晃动。
    晏画阑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去,临到近前又迟疑了。
    不对,呼吸声怎么这么轻?
    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他定睛一看,只见月光下霜绛年脖颈上冷汗密布,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他胸口起伏轻微又沉缓,仿佛在耗尽全身力气维持呼吸。
    晏画阑瞳孔猛缩。
    阿年哥哥?
    没有回应。
    他无措地摇他的肩膀,又伏在对方胸前仔细谛听。
    心跳声微乎其微,灵气也支离破碎这样的情况,晏画阑只在濒死的人身上见过。
    他脑海一片空白:之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死人,晏画阑见过许多。
    他看着他们死,在他们的求饶和惨叫中,吃掉他们的修为与魂魄。
    这个人族,本该也是他的食物。
    他伏在霜绛年身上,尖牙抵着对方柔嫩的脖颈,低声喃喃。
    醒醒。再不醒来,我就要提前吃掉你了。
    少年嗓音里满是不自觉的惶恐。
    吃掉食物这个本来晏画阑每天都会做的事,突然变得无比可怖。
    他不明白这恐惧为何而生,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不想早早地吃掉这份食物。
    他要救人。
    救人性命的方法,晏画阑只知道一个。
    在记忆深处,娘曾告诉他,他们一族能通过双修之法,将自己旺盛的生命之火分享给另一个人,抵御恶疾。
    晏画阑抖着手扒开霜绛年的衣领,紧紧抱住他,肌肤相贴。
    然后就这么字面意义地贴了一会儿。
    晏画阑狠狠地落泪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来着?
    没人教过他啊。
    第8章 算是间接亲吻吗
    再之后的事情就要看本能了。
    似乎有人这么说过。
    晏画阑怕自己太重压疼了人,于是用俯卧撑姿势趴在霜绛年上方,努力感受所谓的本能。
    但是,除了紧张到心跳超快以外,他只有以前为什么不多学习如何双修的后悔。
    以至于,当[呜呜]的哭泣声响起时,晏画阑还以为那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泪眼婆娑地眨了眨眼。
    这个童音,他以前好像听到过一次。
    那次他从倒塌的竹篱下抱出霜绛年,就是这个声音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你是谁?
    系统大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按理说只有晏辰可以听到啊!]
    晏辰?
    晏画阑疑惑。
    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急促地问:你口中的宿主是阿年哥哥对吗?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救他吗?
    [宿主腰间有一根烟杆,点上让他吸一些烟雾;等他有意识了,他胸口衣襟里的小瓷瓶里面有丹药,一次要吃两颗!]
    它话音未落,晏画阑就点燃了烟杆里的花木碎屑,将烟嘴递到霜绛年唇边。
    霜绛年的嘴唇惨白泛青,完全没有自己吸入的能力。
    若是以口哺烟呢?
    晏画阑想都没想,就自己大大吸了一口烟存在口中。
    过于辛辣浓郁的烟气直冲印堂,他忍住想打喷嚏流眼泪的本能反应,对着霜绛年的嘴唇低下头去。
    原来那烟,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或者戒不掉的瘾。
    晏画阑很心疼地想。
    那是哥哥病痛中赖以生存的药啊。
    *
    霜绛年的意识很浅。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吵嚷,他听不清,只觉得自己在一直下沉、下沉。
    前胸后背闷痛,他竭力呼吸,却捕捉不到一丝空气。
    上辈子他犯心脏病濒死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不久前,霜绛年对蛇脸男使用搜魂,获取了他灵魂中最深刻的记忆。
    在蛇脸男过去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他的师兄,孟客枝。
    暗地里,孟客枝是无情道尊的大弟子;明面上,他则是乐宗首席弟子,仙盟最年轻的执事者。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连杀人都能杀得润物细无声。
    进入秘境之后,我想你帮我确认一个人的死讯。
    搜魂记忆中,孟客枝这么对蛇脸男说。
    他打一把青竹伞,背后一台瑶琴,端的是光风霁月,笑起来是如沐春风。
    把他的尸体,还有心脏里的法器带给我。
    他凝眉一叹,微微苦笑。
    我也不想的可惜了。
    见到这一幕,霜绛年只想冷笑。
    确实可惜。
    他师门这一派无情道要斩三尸、灭人欲,越是伤害所爱之人,越能证太上无情的大道。
    但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师弟。犹记年少时,孟客枝笑吟吟地搂着他的肩,区区修为,哪里有和师弟赏月弄花来得畅快?
    想必重要的是之后的一句
    孟客枝注视着他的眼:所以师弟也不会害我的,对么?
    那时霜绛年已经成了下一任无情道宗主的钦定人选,天赋悟性样样俱佳,唯独不懂无情道薄情寡义的精髓。
    当然。少年时的霜绛年诚心道,师兄待我如兄弟,我便也以手足待之。
    他本以为自己远离修仙界,将所有权力都让给师兄,便能皆大欢喜。
    结果半个月前人间重逢,他却只得了孟客枝一壶加了药的酒,被送进了死境。
    那时孟客枝修为停滞在元婴后期,几十年未有进境。
    想必这样孟客枝就坐不住了,急着要斩断他这师兄弟之情,谋得突破,晋升化神。
    霜绛年气笑了。
    但念起年幼时真挚的相处,他又无法避免地难过。
    孟客枝
    他迷迷糊糊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孟客枝,你这蠢货。
    既然你没有亲眼确证我死了,就应该做好迎接我百倍报复的准备。
    是啊,为了一个蠢货,又何必牵动情绪,自伤身体。
    这么想着,似乎也就没那么气了。
    不到一会儿,霜绛年悠悠醒转。
    刚一睁眼,面前似乎就有什么东西笼罩下来,他皱眉一侧脸,那东西就错过了他的嘴,软软印在了脸颊上。
    唔唔
    少年鼓着腮帮子,嘴里含着东西,呜呜噜噜地想说什么。
    见霜绛年侧脸躲过,少年一急,索性捏住他的脸,就要嘴对嘴强行贴上来。
    停。霜绛年勉强挤出一个字。
    晏画阑撅起的嘴唇停在半空。
    此时,他们离嘴唇相触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呼吸相闻。
    噗咳咳咳!晏画阑终于受不住呛鼻的烟雾,边咳边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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