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雨川伸出手指抚摸过纸张,是用铅笔勾勒出的黑白色庄园,从一望无际的麦田玉米地可以准确判断,画中就是蝴蝶庄园。
    第一张图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车队伍,车上绑着许多行李,从夸张的帽子可以判断,最前面的车里坐着一对贵族夫妇。
    第二张图是车停在门前,仆人们忙前忙后拆卸着行李,门里有管家出来迎接,所穿的衣服与他们昨日见的管家一模一样。
    第三张开始就是老爷与贵妇入住后的日常生活。
    宽阔宴会大厅中的优雅晚宴,午后湖上泛舟小憩,晌午田园风光写生娱乐
    完完全全的贵族享乐生活。
    【为什么里面的角色没有脸?女主还总是背影!】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活动着棺腿凑上前来一起看画。
    侍雨川摇头,比起女主人,他更在意里面不时会出现一个受伤的女仆。
    白皙的手指指向其中某一张,无脸女仆的胳膊上上被画了两条铅笔印。
    最开始侍雨川以为是绘画者不小心蹭到的,可接连很多张,都会有一个女仆的手臂上出现伤痕。
    这个女仆有时在做饭,有时在抬行李,有时在给贵妇涂指甲油,最新的一张图中,这个女仆跪在湖边打水。
    她的出场率比这本画册里的任何人都要高,甚至比女主还要高。
    【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开始发散思维。
    【难不成是这个女仆挨过打后心怀不满,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不是的,伤痕在扩散。
    侍雨川往后又翻了几页。
    果然从中间的某一页开始,作为庄园女主人的贵妇,胳膊上也出现了一样的铅笔痕迹。
    但这时候本子中的一切都很正常。
    贵妇依然每天学习音乐绘画,泛舟下午茶,时不时在举办的宴会中大放光彩。
    一切都是美好且愉悦。
    可她手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整副画也变的氛围诡异了起来。
    明明是晴空万里的湖边,可画作中的树全都被涂成了黑色,黑色铅笔印记漏出的白色缝隙拼接起来,就像是一张张狂笑的脸。
    后面所有的日常都从这里开始改变,庄园整日被大雨笼罩,贵妇颈上的珍珠项链,也在某一张时被黑色细线替代。
    侍雨川翻回前几张,那是一场宴会,几个穿着夸张的老爷们站在厅中,有乐师在一旁演奏着音乐。
    【唉?这个走向很奇怪啊。】
    【女仆手上没有伤痕,然后这一切都转移到了贵妇身上,可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如果是根据伤痕来辨别的话,难道是女仆顶替了贵妇的位置吗?】
    【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桥段在创作中并不少见。】
    侍雨川没有说看法,只是淡淡说:往后看。他们现在才翻到画册的一半,还有剩下的一半没有翻完。
    后面的情节再次回到了无聊的生活记录。
    只是比起之前,主角又从贵妇回到了女仆身上,或者说是这里所有的仆人。
    从马夫到伙夫,不止是女仆,就连管家也开始频繁进入画面,绘画者似乎不再记录这对贵族夫妇平日里做了什么,反而开始专心画着下人们的生活。
    接下来就是大量的仆人日常。
    每个角色拥有两张纸,在第一张画纸中,他们往往正在经历各种困境。
    断掉的珍珠手链、病倒的马匹、打碎的花瓶
    这一切加上无脸仆人夸张的动作表现,可以看出他们在经历了困境后非常惶恐害怕。
    可在第二张,每个人的困境都解决了,有人提裙行礼,有人鞠躬,还有人趴伏在地。
    【唉?这是什么意思?庄园里有田螺姑娘专门帮忙吗?】
    不是的,是绘画者。
    所有的感谢姿势都是正面绘制,下人们都在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后,得到了绘画者帮助,然后表达感谢。
    【看不出来,这画画的还是个好人呢!】
    在故事清晰之前不要妄下结论。侍雨川说完,继续向后翻。
    景色从庄园内开始向外延伸,马车的出场次数尤其之多。
    停在门前,停在湖边,停在玉米地。
    绘画者将马车可以出现的地方全部都放了一遍,然后画在了纸上,后面的场景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阴暗,似乎连天空都明亮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张,红色出现的突兀又合理。
    白色纸张上画着各种人,还是仆人们,唯一的区别是,他们没有面目的脸上,出现了一只眼睛。
    是梦境中黑影的眼睛。
    一个红色的叉涂满了整张纸。
    在想到马车与眼睛后,侍雨川摇头说:她失败了。
    【唉?什么失败了?】系统云里雾里。
    侍雨川没回答,静静翻到最后,红叉的后一页被撕掉了,空白书页中,夹着一张水彩画。
    里面画着一个美丽女人,金发红唇雪肌黑裙身披蝶翼,正是昨夜看到的夫人。
    纸张背面写着一行红字。
    (亲爱的珍珠,梦中的珍珠。)
    (多希望蝴蝶可以带给你自由。)
    没有署名,只有两行字,大概是时间久远,有些地方的笔迹晕开。
    画册看完,系统还是满头问号【那么问题来了,绘画者到底是谁?】
    是夫人。
    侍雨川淡淡回答。
    他心里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书里要交代的故事了。
    老爷与夫人入住蝴蝶庄园,夫人作为贵族拥有大量的时间金钱,每日只需要学习一些高雅的艺术来打发时间。
    最开始她是快乐的,她美丽无忧,直到某天她发觉了女仆身上的伤势,她疑惑奇怪,认为这种事不应当发生在她的庄园中,在一次顺藤摸瓜后,她得到了真相。
    她的丈夫,这座庄园男主人有虐/待倾向,他会虐/待身边的仆人,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疤。
    夫人是善良的,在发现后主动与自己的丈夫沟通,却也成为了施暴对象,她的世界就像画中那般,从明媚晴空一下跌入了狂风骤雨中。
    【所以后续的画中,一切都是在雨中进行的!】
    系统恍然大悟。
    珍珠项链变成了黑线,拴住了她的脖子。
    她被困住了。
    被困在这座美丽庄园。
    【也不对啊,如果她的世界崩溃了,为什么还会画仆人画马车?】
    她没有崩溃,她很聪慧也很坚强,她在计划逃走。
    夫人甚至为了逃走做出了大量了铺垫。
    她先是与仆人们打好关系,拥有丰富经验的她知道怎么才能让下人们对她感恩戴德。
    一切如同她想的那样,在帮助仆人们解决困难后,所有人都对她好异常感激。
    她精通绘画,时常写生,画马车这种事情也不算过分。
    于是有了后面的多副马车画。
    田边,门边,道路上。
    渐渐的,在这座庄园中,马车出现在什么地方不再奇怪,因为庄园的女主人喜欢画各式各样的马车。
    可是她失败了。
    曾经对她感恩戴德的仆人出卖了她。
    无面人脸上突兀出现的眼睛,随时而来的窃窃私语。
    【草!】
    系统憋了半天,就骂了个脏字。
    侍雨川合上书,重新换下自己的衬衣裤子。
    现实中的蝴蝶庄园没有限制,他也不必再遵循夫人设下的规则。
    【卧槽!崽?咱们这是干嘛去?】
    暗红色的血液在掌中凝成尖刺,侍雨川扯扯领带有些不悦地说:找BOSS聊聊。
    聊聊怎么让她主动交出车票。
    聊聊怎样从梦境中带出白湮。
    唉?你怎么穿自己衣服了?邢嘉揉着腮帮子昏昏沉沉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了侍雨川穿着得体从他面前走过。
    所有的规则都在梦境中,外面没有限制。
    侍雨川差点忘了还有其他玩家。
    草!妈的!你等我换个衣服,勒死老子了妈的!话还没完邢嘉人已经没影了。
    本来打算上楼的脚步一顿,他站在楼梯口等邢嘉换衣服,不过等来的却是大叫声。
    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邢嘉对着镜子一脸懵。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昨晚上做了梦,还梦着你来着不是,我挑重点说,我梦见我成女的了,完事说错话还掉牙
    他扯着腮帮子,叽哩哇啦给侍雨川看他的后槽牙。
    缺了整整六颗牙。
    【唉?那方芷他们岂不是全员战损?】
    像是想到什么,侍雨川没再看邢嘉,转头去了二楼魏婧的房间。
    砰
    系统仗着跑得快率先去把门撞开。
    一股浓郁到发臭的花香从房间内散发出来,昨夜出现过的黑色玫瑰铺满了房间。
    床上桌上地毯上,到处都是。
    魏婧穿着昨夜换好的衣服,躺在花丛中,了无生息,嘴角还带着诡异微笑。
    死了?邢嘉赶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他捂着鼻子退后几步。
    这股浓郁的味道也影响到了其他玩家,大家的房间都在二楼,陆陆续续有人出现。
    玩家们合计了一下,全都记得梦境中的事情。
    刚治好手骨的容蓉见状,对着侍雨川说:在你们走后,没过多久魏婧独自回来了。
    可是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对着那些灰兽肉垂涎三尺,我们尽力了
    看容蓉说半天还磕磕巴巴,方芷接过话头继续道:我们阻止过,她不领情,吃完那些灰兽肉之后整个人就呆滞了,再次冲回楼上。
    【啊这,她这不是在找死吗?】系统惋惜道。
    我们没有义务,来无偿帮助新人呢。韩城应当有什么治疗道具,原本垂着的手臂已经彻底被治好了。
    侍雨川没说什么,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魏婧与他们的限制不相同,如果弄不好可能会把其他玩家的命也搭进去。
    他没再纠结魏婧的事,众人散开,大家换衣服的换衣服疗伤的疗伤。
    交代完邢嘉做好战斗准备后,侍雨川开始寻找BOSS。
    清晨的庄园陆陆续续有开始扫洒的女仆出现。
    在使用塞壬之声连续问了六个下人后,终于有人说出了夫人的下落。
    夫人白天会去庄园外的田野旁写生,傍晚回来。女仆强调了白天,夫人一整个白天都在写生。
    而傍晚就是玩家们每天到来的时候,也就是说这个夫人每日除了写生和讲故事,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田野,侍雨川记得。
    一条弯曲流淌的小河,四周绿荫环绕,大树下垂着不少枝条,秋日时树上还会有丰硕果实。
    那是绘画者在绘本中,每日写生的地方。
    当他带着黑棺走向田野时,远远就能看到美貌贵妇与她身边的长裙侍女。
    一人高的画架前,夫人手持调色盘,正在专注的涂抹,侍女见侍雨川来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画什么呢?红布上的红苹果吗?】
    不怪系统吐槽,夫人现在正在画的这幅画上没有任何的东西存在。
    她就那么一笔一笔,将红色染料涂满整张纸,每一笔都很用力,甚至让人觉得她想划破纸、穿透画板。
    侍雨川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对方才终于停下笔,侍女上前,把画满红色的纸张从画架取下,准备换一张干净白纸。
    夫人也转过头来,友善地问:尊敬的客人,您也喜爱画画吗?
    是的,并且画的还不错。
    侍雨川回答。
    夫人意会,离开画板前。
    黑发的俊美青年走到画板前,将崭新的画板翻了个面,右手搭上了画架。
    暗红色血液在木质画板上来回游走,勾勒出一幅幅速写画。
    不是《珍珠》中的画面。
    而是里面没有绘出的地狱场景。
    夫人?或者珍珠?
    画板上,遭受鞭挞的美貌女人神情怔楞。
    你坚韧,你机敏。
    在一幅幅马车速写的背后,早已有人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
    你憎恨,你不甘。
    一旁的贵妇表情有些崩坏,她整个人开始褪色。
    是的,褪色。
    她失去了颜色,整个人变成了铅笔灰一样的灰白色。
    你从哪里得到的?珍珠平静地问。
    梦境中。
    一问一答,夫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血液凝成武器,侍雨川并不胆怯,白湮给的消息中可以得到这个BOSS并没有那么强大,她是可以被杀死的。
    【卧槽!她怎么这么冷静?】
    在场四个生物中,最慌乱的竟然是系统。
    【她是不是已经被你气疯了。】
    侍雨川摇头,直视珍珠的双眼。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这里真的是现实吗?
    【嗯?这里不是现实是什么?】系统傻了。
    人类,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太多。美艳贵妇的脸庞逐渐扭曲,整个副本空间也开始褪色。
    很快,入目所有的场景就只剩黑白灰与红色。
    这里才是梦境,是你的梦境。看到所有的场景褪色,侍雨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从进入这里开始,他就一直感觉有些不对劲。
    没有皮的马根本无法活下来,更不用说是拉车。准时准点燃烧的书房,会在第二天恢复原状。
    没有时间的车票,在魏婧死亡后消失不见。
    与灾厄病栋不同,在那里的一切都是切实发生的真实。
    而最重要的是,这里与梦境中完全相反的,松散无比的规则。
    忆起列车上的提示语。
    无法清醒的迷醉之乡。
    只有在梦境中,才能拥有自我。
    所以,我们从最开始,进入的就是珍珠的梦境。
    这个副本有两个站台。
    一个在梦境中,一个在现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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