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死死盯着他,半晌后,叹了口气,心道可能是自己紧张过头了。
    他摸了一缕李青的发丝,感慨真是好发质,便回身睡觉去了。
    他转身的一瞬间,李青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
    李青瞪着他的后脑勺,目光十分复杂,有心疼,有自责,更多的是一种过分的、有些病态的怜爱。
    这目光实在复杂又纠结,他轻轻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大早,林桥要报来两个新消息。
    她闯入陆杨的房内,看了看床上的情况,面红耳赤地,一句话没说又走了。
    再然后,就进来了两个人。四九面对两个男性的赤裸的上半身,丝毫没有见外,仿佛从前在家见过好多,已不觉得这有伤风化,反倒凑至近前,捧着还未粘胡子的小脸儿,近距离观察活断袖。
    林桥依旧脸红心跳,站得远远地,清了清嗓,喊道:该起了,二位公子。
    四九也大声地嚷嚷:起了起了,太阳晒屁股了!不对,搁你俩身上应当是太阳晒肚皮了,二位?
    李青先醒,睁着半张不张的眼,一条白净的胳膊横着揽在陆杨小麦色的胸膛上,一条腿也扒在人身上,好似一条活生生的八爪鱼,就差把头也埋人颈窝里了。
    陆杨是热醒的,他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挣脱一手一腿,困倦地,当着两个姑娘的面,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抓起桌上一杯隔夜的凉水就喝。
    四九则仔细研究了一番两人上半身,得出一个羞煞林桥的结论:他俩竟盖着棉被纯聊天!太浪费这一夜了,居然没发生点儿什么。
    林桥捂着脸,什么也不敢看,弱弱地问:......能发生什么?
    趁四九没有从她那能说会道的小嘴儿里扒拉出什么十八禁的内容给前,陆杨赶紧问林桥,这大早上的到访房内有何事啊?林桥也终于想起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遂道:
    第一,城主昨日听了城内有大赌约,赌瘾上来后,干劲十足,筛选的六位病人今早已各自派到两方手上。
    第二,静和公主,便是前些日子陆杨两人救下的那位大胆子姑娘,公主听了郑大乾大侠要出面医人,昨夜立马就泡了冷水澡,又站在窗边吹了一夜的寒风,总算是把自己那千娇万贵的小身子骨给熬出病了。
    是以,这三名送到客栈的病人中,就有自告奋勇且义不容辞的静和公主一位。
    四九大胆评价道:我看她确实有病,只不过是相思病。
    李青也穿戴整齐后,抽空摆了摆手,要指正她:打扰一下,是单相思病。
    作者有话要说:
    盖着棉被纯聊天。
    第18章 典籍
    静和公主躺在一张铺了丝绸的、干净的床榻上,床边站了两排重甲士兵,由于都遮着脸,遂瞧不清是否凶神恶煞,但依着陆杨的琢磨,大致不善。
    前些日子重创陆杨的那帮人,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是以,他进门后,一直摸着剑柄,浑身上下写着戒备两个字。
    李青倒是十分淡定,又摸着他那把扇子,面目平和,莫名挂着一丝得逞的笑容。
    公主在里头捏着帕子,气若游丝地咳了咳。
    四九站在后面,溜缝瞧了一眼公主的状态,再悄悄扯着林桥的耳朵道;她不是风寒吗,怎么跟昨天小福子一个状态。
    林桥听了心里一惊,赶忙也溜缝看了一眼,瞧见公主稍显青黑的眼眶,以及十分红润的面庞后,松了口气,回了句:大概是单相思成疾。
    公主听见动静,利索地一下子掀起身子,又想到自己正在病中,又柔弱地咳了咳,抬手的动作,扭脸的神态,都那么那么地病态:许护卫,你先带人下去吧。
    一队重甲士兵跟着许护卫走了,陆杨稍松了口气,抬头望向公主的脸,很好,非常健康,以后每天只用给她炖点儿糖水就行了。
    李青那天没看清公主的脸,此时再看,十分感慨,公主果真天姿国色,也不知道她的母妃是怎样的倾国佳人。
    公主弱弱地把目光转向四人行,先是略带激动地盯了陆杨李青两个看了一会儿,再把眼神放在身后那两个人身上。
    一个作镖师打扮,身形略小,容貌带着十足的攻击性,略有些女子意气,还长了一大把胡子,对上目光时,只觉有半分狠意在内,不好招惹。
    另一个作清瘦书生模样,眉清目秀,嘴角含笑,天生一副慈悲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善人的味道,可以亲近。
    公主看得有些呆了,此次出宫基本是瞒着她的爹爹,就为了来十二门派所在地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江湖。小时候总听宁妃娘娘讲起江湖中的许多故事,也偷偷读过江湖小说,总觉不过瘾,如今真正坐在百乐城内,见过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她们如此向往江湖。
    江湖鱼龙混杂,人们各有所长,衣着打扮花样百变,又来去自由,行如风雨,心有侠之大义,以往种种,才构成了江湖二字。
    她盯着林桥出了出神,末了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我府上做我面首可好?
    这丫头又来了,李青陆杨同时扶了扶额,林桥则一脸懵地啊了一声,他也是此生头回经历被姑娘们抢着做丈夫,回过神来时赶紧双手摆了摆:我有家室了,对不住。
    也不晓得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公主瘪着嘴哦了一声,扭脸冲四九道:那你来我府上做个护卫吧!
    四九一撸袖子,当场就不干了:你谁啊我就给你做护卫,你怎么不让老子给你做面首啊?看不上老子吗?他一把将胡子扯了下来,公主眼睛又瞪大了。
    四九抹了一把脸继续道:要是老子做你面首,你那驸马相公保准被我揍成乌鸡眼!
    公主眼睛里似乎闪了闪光,也不知这番话和这个人到底戳中她心头哪点了,她立马道:我还没有驸马呢,你来做我驸马吧!
    李青捏着下巴思考了好一阵,终于得出了他的结论:这丫头别的病估计没有,但多少沾点缺心眼。
    陆杨看不下去,赶紧过去给人好好把了通脉,又指挥气呼呼的四九去抓药,眼瞧着公主大人似乎格外看得上他们四个,有意将他们四个全收进府里养着,陆杨找了个理由,拖着李青和林桥跑了。
    三人挪至隔壁房内,两个真正的病人正躺在那里,一个唉声叹气,还有气儿说话,另一个干脆是昏迷状态,喊也喊不醒。
    陆杨见这等情况,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城主还真看得起我,不知道我是哪个路子出来的野医生,就敢让我给人抓药,也不怕出事。
    李青倒格外看得开,他找了把椅子一坐,扇起他的小风雅扇子:无妨,小郑哥你就治吧,若是最后不行,我替你去偿命。
    陆杨随口道:那林大夫还要娶人千金呢,你怎么不娶。
    李青嘿嘿一笑,道:只要小郑哥不介意,我再娶一个也可以。
    陆杨抓起一只茶盏丢了过去,李青精准接住,向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后,把茶盏揣进衣兜里,意思是要永久收藏了。
    病人一男一女,男的唉声叹气,见着陆杨为他把脉,依旧叹气,边叹边道:郎中,你不必为我看了,我这是必死的病,算命的也说过,我熬不过这一年,见不到冬日的雪了。
    陆杨把完脉,心里有数后,边写方子边道:本郎中兼职替人改命,你这病确实有些麻烦,是要好好喝上两碗药了。
    林桥接过方子一看,有些诧异,毕竟这里面的药很多都并不能算作药。她看了一眼李青,又看了一眼病人,才避重就轻地说道:有两味药不太对,你确定要这样开吗?
    陆杨看着她,眨了两下眼,道:放心,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
    林桥一琢磨,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以毒攻毒,用万丈峰的法子救人了。
    陆杨起身,一拍李青的肩,冲他耳语道:既然张家给我找了茬,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这夜,便有一黑一白两位壮士,再度爬上了客栈的屋顶。
    这屋顶爬多了,此时看起来,倍感亲切。李青摸着两只瓦片,随口道:上回不当心踩碎了一片,这么快又修好了,动作够麻利,不愧是做生意的。
    陆杨也随口道:我家祠堂的屋顶,碎了好多块瓦片,每次下雨就漏水,云开也没想着修。
    万丈峰也有祠堂,内里倒是没供着多少牌位,上面人的名字,一个比一个毒,都是曾毒祸天下的大人物。陆杨心想,若是再打听不来师父的下落,等回去了,也要给师父刻一个牌位摆着。
    李青什么也没注意,满耳朵都是云开两个字,他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云开是谁,你曾经的那个老相好?扳指的主人?她怎么不管你家的祠堂。
    又嬉皮笑脸地补了一句:若是我,保证把你家所有事都放在心上极了。全天下最要紧的,只有我们小郑哥了。
    他说着,又要把手往人腰上摸。
    陆杨猛地站起来,他的计划便落了空。
    他奇怪地看了李青一眼道:云开是我师......弟弟,亲弟,想哪儿去了。
    两人挑了张家最大的那处药铺下手,李青看起来堂堂正正,撬人房锁倒很有一套,那手艺那技术,就是开锁匠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陆杨忍不住评价:肯定是以往撬黄花闺女房门撬多了。
    李青回头羞涩地笑一个:但其实我最想撬的,只有小郑哥的心门。
    这都哪儿来的骚话,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陆杨忍不住敲了他脑门一下,接着,诡异地红着整张脸,一脚踹开了药铺的门。
    两位光风霁月的大侠,进门之后冲的地方并不相同,李青冲向柜台要翻账本,陆杨则拐到了典籍柜旁,开始翻书。
    李青抱着两大本账本便一目十行地研究。陆杨抽出了其中所有页面古朴的书卷,寻遍了每一本字迹缭乱的典籍,终于在一本十分不起眼,又十分老旧破烂的,其实已经不能称其为书的册子上,闻到了一丝来自万丈峰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捧起它,在其中一页最里面的里面,看到了万丈峰的标记:一个看似随意画出的墨圈,中间一道横,上下各放了两个点,状似阴阳实则不像,是万丈峰历代以来的秘传记号。
    记号下面,随意地写了一个南字,不知是哪位前辈的名号。
    果真是从万丈峰偷来的技巧,那种偏而又偏的下毒手法,以及今日那名绝症男子身上的毒,都包含在内。
    真阴啊。陆杨嘴角扬起,可你有我阴吗?
    陆杨再随意翻了两页,上面所记载的不过是浅显的下毒手法,看来峰内核心机密并未外传,幸好幸好。
    小郑哥,你在看什么?
    李青的声音突然在极近极近的身后传来。
    陆杨习惯了李青这个样子,他淡定地回头,欺负李青不懂地道:我发现一本很有趣的书,你要看吗?
    李青才懒得研究那么多药材,把手里的账本捧了出去,献宝一样:我发现他们税银数目有问题,一年少交那么多,难怪能开一个城的店。
    他有些生气地把账本扔给陆杨:哪有这样的!连我家做生意都是勤勤恳恳的,收多少报多少,他们太过分了。小郑哥,一定要赢他们,这段时间随意支使我,我也要添一份力。
    陆杨挠了挠头:你不是一直受我支使吗?
    李青听了眼睛一亮,他两只手重重地拍上面前人的肩,眉毛都喜庆地扬起,十分高兴地,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后院有什么动静。他不由分说地,扯着陆杨钻进典籍柜后方那一小块空隙,双手将人圈进怀里,死死地扒住陆杨的背,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陆杨也死死地抱住账本,目光避无可避,只能看向李青的眼中,不看还好,这一看,实在坏了事。
    两个人的心跳好似擂鼓比赛,一个敲得比一个响,一个敲得比一个快。
    果然进来了两个睡眼惺忪的药铺伙计,一人手里举着个半亮不亮的烛台,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大事,就又回去瞌睡了。
    李青又抱了一会儿,没吱声,只当他眼突然瞎了耳朵也聋了,不晓得外头的情况。
    直到陆杨攒足了劲,恶狠狠地照着他下巴就是一口,李青才吃痛地松开手,只见陆杨落荒而逃,手里的账本也甩在了地上。
    李青在原地又怀念了一会儿,认命地去把账本归还原地,左右当丈夫的,一贯是给人擦屁股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19章 野狐
    五日后,陆杨再次被李青以八爪鱼的姿势热醒,他早已习惯,木着脸揭下来对方白净无瑕的胳膊和腿子,起身摸起桌边隔夜的凉水一饮而尽。
    李青睡觉除了爱扒拉人外,还有一特点,是赖床。
    陆杨没有,他向来卯时便自然醒来,虽然本人的身体没有多健康,但他生活习惯十分健康。
    在万丈峰上,所有弟子皆早已将赖床两个字从字典中剔除了。只因沈姓大总管有一人生行为准则,便是他醒了别人也得醒,总是在卯时一刻那个时间点,举着个半人高的锣鼓去每个人的房门前敲。
    而师兄弟两个就住隔壁,陆杨总是第一个被他吵醒的人。
    穿戴整齐容光焕发的林桥又推开了他的房门,且也对床上另一道白兮兮溜光水滑的身影习惯了,淡定地瞥了一眼陆杨□□的上半身,道:那位姑娘醒了。
    本来还有些恍惚的陆杨立马清醒了,他随意披了件外袍便赶过去,瞧见躺在床上目光放空的女子时,甚至感动得快要落泪。
    过去的五天里,他除了给公主熬糖水,给绝望男子搓解毒丸,便是和林桥这位名副其实的真大夫一同想方设法。目标十分一致。先不说解开她身上稀奇古怪的毒,至少要把人弄醒吧。
    他曾多日观察林桥,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医师,在红袖谷内的位置应当也不低。
    是以,这场集红袖谷与万丈峰两大宗门的会诊,不晓得是不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起码是近三十年来头一遭,有了很好的初步结果。
    陆杨呼吸有些急促,他看向林桥的目光也带了分激动,林桥似乎也明白着什么,激动地回望他,两个大夫互相看了半天,脸蛋子都红扑扑的,林桥笑了。
    陆杨一个没忍住,落了滴泪下来。
    这是他头一次真正行医问诊,头一次要为了一个人的生而绞尽脑汁,头一次用所学知识挽救一个人的性命,这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似乎是个医者了,什么魔教什么毒宗都见鬼去了,他已经是个正派人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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