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还是宫里小主的亲娘呢,他们奈何不了我。
    沈嬛对他们能来也很感激,招呼他们进屋,阎氏一进去就让陈实把那个都快赶得上他一半体型的包袱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东西。
    这是今年新做的棉被,用了十二斤棉花,又厚实又暖和。
    这是还没裁剪的布,您让她们给您做几件冬衣,这是白米、小米、红枣、枸杞
    晚上我再让陈实来一趟,给您带几袋炭,这天一下雪,就不会暖和了,别冷着自个儿。
    一堆东西几乎堆了屋里一角,沈嬛心里百般滋味。
    府里最不宽裕的就是他们两口子,如果不是阎氏娘家还有那点小生意,随时补贴着,满屋丫鬟下人带两个主子都没什么好。
    可也是他们,大冷天到能来这儿看望他。
    沈嬛望着眉毛微皱,嘴里一直没停过的阎氏,还有在旁边什么也不说的陈实:都坐下来喝杯水。
    阎氏说得嘴巴干,特意找到自己昨天坐的那张凳子坐下。
    陈实却没法子了,没那么大的凳子给他坐,床倒是容得下他的大体格,但那是沈嬛睡的地方,他当然不能一屁股坐上去。
    想来想去,他把几张凳子并在一块儿,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凳子发出吱呀声,吓得他屁股都不敢全放上去。
    沈嬛道:尽管坐,这些凳子我早上才修过,坐不坏。
    得了他的话,陈实才松了口气,旁边的阎氏道:喝口水都能长二两肉,不知道还能长成什么样。
    要控制控制,沈嬛跟他们两口子道,苏大夫跟我说起过,这人一胖,身体的一些病症就出来了,治起来还麻烦。
    阎氏瞪陈实一眼:跟他说过,可老用我也胖来堵我的嘴,但我又没有他胖。
    你本来就比我胖。陈实小声道,在阎氏差点把他扎穿的目光里,慢慢闭了嘴。
    沈嬛快被这两人笑死:只稍稍减一些就行,每天起来练几圈五禽戏,吃食上清淡点,两三个月就有效果了。
    是,儿子晓得了。
    看着吧,肯定只会嘴上说晓得,还跟以前一样。阎氏精准戳心窝子,堵得陈实脸红脖子粗。
    沈嬛看着她:你也是,跟着他一起练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自己的身子自己要爱惜。
    嘿嘿。陈实咧嘴笑。
    阎氏没想到把自己坑了进去,讪讪地道:老太太,我就不用了吧。
    慧茹的婚事还没定,你们当爹娘的不为她操心,谁为她操心?
    就算成亲了,有你们撑腰,她的腰杆子也能硬些,夫家想怠慢她也要先掂量掂量。
    沈嬛的这番话确实是阎氏和陈实正挂心的,庭芳进了宫,两人身边只有一个慧茹,却高不成低不就的。
    虽然是尚书府的孙小姐,可陈实是次子,阎氏又只是商人之女,手中半点人脉也无,来求娶陈慧茹的都不怎么样。
    看他们夫妻两个这样,沈嬛道:别往上面看,多往下面瞅瞅。
    只要慧茹自己喜欢,嫁过去能过得好就行,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你看人家儿郎满身锦绣,人家也要看你姑娘这里那里。勉强够上去,处处矮人一头有什么意思。
    自然,也不找差的,慧茹性子沉静,有自己的成算,你们多问问她的意见。
    第20章
    陈慧茹自小就比陈庭芳沉得住气,阎氏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慧茹进宫,肯定能比庭芳那个只会傻乐呵的庭芳好。
    可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你想要的偏不如你愿。
    夫妻二人没留下吃饭,聊了会儿便走了。
    沈嬛带着奶娘和晴子,继续修理小佛堂上下。
    日子就这么过着,入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下了小半月才停,有人那么高,主仆三个每天最大的事儿就是把房顶上的雪弄下来,把院子里的雪推到墙角边。
    雪停后,就是能把人耳朵都冻掉的干冷天,除了必要的吃饭时间,他们全窝在床上,床前燃两个炭盆,盖着厚厚的棉被。
    哪怕这样,沈嬛手脚还是生了冻疮,细白的指头肿得又红又亮,伸在被子外面越冷越严重,伸到被子里头痒得钻心,还不敢挠,一挠就火辣辣的疼。
    吴氏让晴子去叫六子稍一块膘厚的白肉,熬猪油膏子治他的冻疮。
    晴子去找六子,吴氏做早食给沈嬛吃后,对着窗外光亮做针线活,厚厚的棉花扯成手的形状,外面是做冬衣剩下的料子,细密的针脚在上面横来竖去。
    沈嬛凑过去看:跟小时候缝给我的那双挺像。
    奶娘笑着:那时候你手小小的,圆嘟嘟的跟元宝一样,现在不一样喽,细长细长的。
    我倒想跟小时候一样,说不定还不会生冻疮呢,哎呦。说着说着,又痒又痛的手抽了一下,沈嬛龇牙咧嘴。
    不是有多疼,是那股想把皮肉都挠烂的滋味太磨人了。
    再心疼吴氏也不能替他受,够着身子往院门那里看去,赶巧,去找六子的晴子回来了。
    吴氏踩着鞋快步迎上去,一见到开门进来的晴子,心头颤了颤:怎么了?外边儿有人追?
    冷得唇色发青的晴子把一大块白肉放在桌上:太太,大娘,咱们外边儿有人盯梢。
    沈嬛面色一凝:看清楚了?
    晴子狠狠点头:看清了,我提着东西刚过转角,就看到一个小厮趴在咱们门上往里看。
    那看清是哪个院儿的人了吗?
    没有,他往里看了一眼就闷头走了,奴婢在外边站了很久也没见他回来。
    晴子还是有些警觉性的,怕自己出去这事让那个盯梢的人看到,硬顶着寒风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
    她有些害怕地问沈嬛:太太,这个人想做什么,他会不会趁着我们不注意对我们下毒手。
    他想做什么,抓来问问便知。沈嬛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派来的,他对吴氏和晴子道,咱们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天一黑,来个瓮中捉鳖。
    吴氏和晴子看着他,点头。
    有了他的吩咐,吴氏尽量让自己别想暗中盯着自己的人,拿着白肉到厨房,把猪皮剔下来放好,再把白肉切成比拇指大的颗状,洗锅烧火,全部白肉倒进锅里。
    六子买的肉好,一接触到滚烫的锅底就开始滋滋冒油,没一会儿白肉成了黄澄澄的油渣,油香味儿到处窜,勾得沈嬛裹得圆滚滚地摸到厨房。
    吴氏让他坐在灶前面烤火,拿只小碗乘了半碗油渣,加点盐晃了晃。
    沈嬛从来没吃过这东西,捻着一块看了看:好香,以前怎么没见府里的人做这个?
    吴氏把灶塘里还燃着的柴火撤到下面的窝窝里,加了几块柴到里面,等油冷。
    富贵人家都不惜的吃这东西,嫌它粗鄙,只有农家人会留着,每次炒菜的时候放几颗,添点肉味儿。
    农家人熬油跟吴氏这个可不一样,油炸焦一点没关系,出来的油多才是正道,所以味道往往有些发苦。
    而她为了油渣的口感,焦黄焦黄的就捞起来了。
    咔嚓,脆脆的油渣在嘴里嚼碎,勾人食欲的油香味在嘴里迸开。
    沈欢跟小鸡啄米一样,往嘴里塞了一颗又一颗,把半碗油渣吃完赶紧让奶娘将剩下的油渣好好存放。
    看他这馋嘴的样子,吴氏哪里有不答应的,当着他的面把油渣装进坛子里,边装边跟他说用油渣做的吃食。
    这么会儿,锅里的油也冷了,吴氏几乎全舀出来装好做菜用,再把锅底的最后一点油倒进碗里,往里面放了研磨好的茉莉花粉,杜仲皮粉,搅和搅和放到窗台上等它凝固。
    这就是能治冻疮的猪油膏子,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治冻疮有奇效。
    沈嬛很快就用上了,为了让它好的快一些,敷了厚厚一层猪油膏子的手上脚上还被吴氏和晴子缠上布条。
    冬日日头短,三个人恍然还没做成什么事,天色就已慢慢暗沉下来,
    三人心照不宣,按照以往吃饭歇息的时辰,早早的躺在床上。
    而实际上,沈嬛贴在两人耳边:待会儿我和奶娘装作起了争执,晴子你偷偷摸到小道那边堵住他的去路,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把他拿住。
    小佛堂和其他院子唯一连接的地方,就是那条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狭窄小道,一旦被堵住,插翅也难飞。
    话落,兵分两头,吴氏点燃油灯,端着油灯强忍着怒气,打开房门往外走,又不甘心地站在门槛那里道:从来这,太太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奴婢动手,如今不过跟太太要个恩典,放还奴婢的卖身契,让奴婢过个安稳的晚年也不肯!
    沈嬛在屋里接道:你们伺候我是正数,莫说不答应放还你的卖身契,就是让你即刻去死,也是我能拿的主意。
    似乎很是气愤,屋里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从前在明辉堂一个个上赶着伺候,如今看我虎落平阳,就寻摸其他高枝,早知道你们这么靠不住,我就该把你们全发卖了!
    太太,你可要讲讲理,奴婢伺候你这么多年,何曾有过半分松懈。
    死寂的后院,只有小佛堂有声音。
    老管家派来盯梢的小厮正抱着羊皮热水袋暖手,听到沈嬛和吴氏的吵闹声,顺着墙角摸过来。
    听清主仆两个吵什么后,啧啧嘴巴。
    都说老太太身边的吴氏最是忠诚不过,来小佛堂个把月不还是原形毕露,这人哪,不都一样,天天挂在嘴边的情深义重都是骗人的。
    小厮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把羊皮热水袋死死捂着肚子,嘿了一声转身准备走。
    哪晓得脚底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跟头摔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早就准备好的晴子死死坐在他背上:太太快来,抓住了!
    小厮魂飞魄散,自己这是中计了!
    他拼命掀背上的晴子,爬起来就往前院冲。
    但来时顺顺畅畅的小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黑灯瞎火的,还没走出几步又被绊倒。
    有这些时间,唱了一场戏的沈嬛和吴氏赶到了,绑住小厮双手,把他捆进小佛堂。
    蒙蒙亮的油灯点燃,放在桌上。
    沈嬛一看到这小厮,就认出了他:是陈枋跃让你来的?
    陈枋跃不喜欢生面孔,身份带着的都是老人,这小厮沈嬛见过,专门给陈枋跃跑腿的,以前没少往明辉堂送东西。
    小厮两腿已经软了,磕磕巴巴地道:求老太太饶了小的吧,小的绝没做过害您的事儿。
    那看来不是陈枋跃让你来的。沈嬛看着表情有一瞬间惊慌的小厮,若是他让你来的,你压根不怕被我抓住,有府里最大的主子给你撑腰,腰杆可没这么软?
    那,是哪个主子让你来的?
    小厮哭都不知道从哪里哭:老太太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说了恐怕明天就被撵出府了,求老太太给条活路吧。
    沈嬛眼眸渐渐冷下来:可真有意思,你一个贼人,倒翻过来叫我们这些被窥伺的人给活路?
    你不说也没关系,今天晚上在你身上浇一盆冷水,扔在院子里一晚上,若是明天早上还活着,再带到前院去,把你办的好事一五一十的公诸于众。
    一个奴仆,偷偷潜到女眷众多的后院,把你打死已是主家开恩。
    他没说一句话,小厮脸上的汗珠就多几颗,寒冬腊月,竟然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突然,小厮哭着道:老太太,不是小的想来打扰您清静,实在是上头有人吩咐,小的不得不做啊。
    哪个上头?
    是是大管家让小的来的,让小的盯着老太太和您身边的奴仆,有什么异常都要上报。
    正如沈嬛说的那样,他一个奴仆,半夜不睡觉跑到后院,被打死也是应当,所以他只能吐真话。
    可大管家管人的手段他也怕,小厮哀求道:老太太,小的没有撒谎,就是大管家让小的来的,您看在我并无欺瞒的份上,可不可以当做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嬛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问:你都报了什么上去?
    都都报上去了
    所以,他已经知道守门的六子给我捎带东西,二夫人二爷来探望我。
    是
    小厮怕沈嬛生气,连忙道:小的报上去的时候大管家并没有高兴,想来,是担心老太太在此地过得如何才派小的来的,老太太不用太担心。
    沈嬛才不信这些鬼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进门那天起,他就明显感觉到那个老仆对自己可没有什么尊敬,有时说话还夹枪带棒,指桑骂槐。
    人不喜欢他,沈嬛也不往那边凑,但是他没想到,大管家居然会派人来监视他。
    他想做什么?
    还是
    许多东西在心头转了一圈,沈嬛按下不表。
    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厮道:我可以像你说的,不把今晚的事儿说出去,但有一个条件。
    小厮听到自己能够完好无损地走出小佛堂,一瞬间生出不管什么要求自己都答应的念头,他拍着胸口:老太太您说,只要小的能办到的,小的一定去办。
    沈嬛:以后你去禀告之前,都要来我这儿把禀告内容说给我听,我点头之后你才能报到他那儿去。
    这
    这不是两面派吗?
    沈嬛继续道:自然,让你办事不会亏待了你,这个你拿着,算是咱们的第一次交易给你的赏钱。
    沈嬛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小把金豆,让晴子放到小厮的手心里。
    锃亮的金豆在蒙蒙亮的油灯下简直要晃花小厮的眼睛,他从来没得到这么多赏钱过,还是金子。
    一两金,十两银,抵得上他几年的月例钱了。
    一瞬间,他就像多了一条命,也不怕什么大管家了。
    给了赏,沈嬛放缓了声音:其实,以后你做的事儿跟之前做的一样,只不过先让我听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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