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恭侯给他的感觉也很奇怪,高门大户他见的不少,这种还是头一回见,他总觉得有什么藏在深处的东西还没挖出来,甚至还没有看到。
    各处奔波跟踪,查案子找线索的时候,他偶尔会遇上东厂厂公富力行,或西厂厂公班和安,前者还没打照面,人就跑了,后者会稳重的拱拱手,打个招呼,不过也只是打招呼而已,之后就转身离开。
    好像就是偶遇,想的多就是错觉,可仇疑青知道这不是错觉,这两个人最近就是有毛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抢他的人?
    指挥使眯了眼,那还真是做梦。
    大家各种忙碌的同时,不耽误接收新消息,申姜知道少爷 玩泥巴,想要恢复容貌,当下就觉得非常遗憾,可太遗憾了,这么厉害的时刻,他竟然没守在身边,看不到!不行,必须得加快工作进程,好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法!
    仇疑青自然就是骄傲了,虽然鲜有表现出来,再忙再累,他每天都要回一趟北镇抚司,哪怕换件衣服,有时是在深夜,有时是在白天,不管小仵作知不知道,看没看到他,他只要能看小仵作一眼,就能精神饱满,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北镇抚司案件是机密,未查明不可能往外说,个人本事却不是秘密,有时候越神秘的东西,反而传播的越开,叶白汀在人骨上填泥巴,使死者容貌重现的事,很多外人也知道了。
    这种事真能做?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北镇抚司一定是在吓唬人,全天下没谁能做到这种事!
    要是真的我想问一下,锦衣卫现在收不收人?嘴严勤快,还不用发工钱的那种!
    没关系的,就是看个热闹,有那么一点关系的,特别好奇,想知道怎么能做到,各种小话从北镇抚司小院往外传,诏狱,市井,官场,甚至宫里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叶白汀自己没有注意,全身心沉浸在工作里,专心致志,废寝忘食,就差抱着骨头睡觉了。
    偶尔用眼过度,实在头疼眼酸,他也知道歇一歇,走出门活动活动,放松一下,不然别说别人的骨头,自己的骨头都得出问题。
    这种时候玄风就很重要了,它好像有一种本事,只要少爷出来,想走一走动一动,它就知道,立刻哒哒哒的跑过来,嘴里还叼着小藤球,让少爷陪它玩。
    叶白汀先是从上到下把狗子撸一遍,一人一狗都爽了,就找开阔点的地方,玩球。
    北镇抚司前院空旷安静,气氛肃穆,没什么声音,但今天有点不一样。叶白汀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些,两鬓斑白,一个年轻些,腰背不算多直,身上有同样的气场,服装类似又不同,仔细一看还都认识,不就是两位厂公?
    两个人还吵起来了?
    班和安和富力行在北镇抚司门口遇到,各自心里暗骂了声晦气,怎么就碰到这玩意儿了!
    大家都是场面人,心里骂街,脸上还得客气,二人级别一样,班和安年长,先说话:可是难得,在外头遇见您了。
    富力行也戴上假笑:可不是巧了么,咱家正好打这路过,您也是?
    班和安颌首,手束在袖子里,相当稳重:看来太贵妃最近日子和乐,心情舒畅。
    不然你个走狗,怎么有空在外头溜达?
    富力行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当即还回去:想必太皇太后这几日也身体康健,无需传召太医。
    不然你个老狗,怎么有空出来?
    班和安:老人家淡泊名利,口腹之欲都少了,平日念个佛,赏个花,我们宁寿宫惯来闲静,比不得您,平日不多跑几趟就是错。
    今儿个这么闲,是你家主子用不着你了?你就不难受,不知道检讨一下?
    富力行:也是年轻,精气神足,作为小辈,什么都得记挂着点,我们长乐宫面面俱到,也是希望谁都能照顾到,总是舍不得别人受苦呢。
    你有那闲心,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就你家主子那身子骨,哪天走了,你可怎么好?
    双方阴阳怪气过了通招,互相挤兑一番,又齐齐假笑,班和安说:太贵妃心情舒畅,是内宫上下照顾的好,也是你我的福分。
    富力行说:太后娘娘身体安康,不仅是你我,也是大昭的福分。
    这个寒暄流程,差不多就走完了。
    二人客客气气的避让方向:尊驾先行。
    您先行。
    您请
    您请
    既然是路过,偶遇,哪怕北镇抚司大门就在面前,他们也不会进去,而是错肩而过,朝着对方来的方向走过去了。
    叶白汀津津有味的欣赏完厂公太监嘴架,还没过瘾,这就完了?
    他撸了撸狗子毛:还想玩么?
    汪!
    玄风黑漉漉的眼睛看着少爷,又是蹭蹭又是贴贴,还歪头轻轻咬他手里的藤球,要玩!
    那你看好了
    叶白汀把球扔出去,这回力道大了些,有点远,狗子汪一声蹿出去,冲着小球的方向,那坚定的小眼神,那风驰电掣的速度,所向披靡!
    他在这里玩的开心,哪能料到两位厂公这错肩,根本就是走个样子,目标就是把对方骗走,自己好进北镇抚司,其实谁都没走,围着北镇抚司绕了一圈,又转到了门前。
    又撞了个对脸。
    不过方才是一西一东,现在是一东一西,二人调了个方向。
    这就尴尬了。
    也不能再说什么碰巧,偶遇的话了,一回偶遇,还能回回偶遇?还都是在北镇抚司大门口?都是千年的狐狸梦,糊弄谁呢。
    不过虽然自己撒了谎,被打了脸,对方也一样,这种时候谁尴尬,谁就落了下风,两位公公一个比一个端的稳,一个比一个笑的假,旁若无事的互相拱了拱手。
    说话就没有办法那么平和了,多少带着些杀气,班和安:早些年贵妃娘娘得宠,靠的就是迷路本事,不成想底下的人也个个出息,深谙精髓呢。
    瞧我多体贴,连说辞借口都给你找好了。
    富力行皮笑肉不笑:太皇太后早些年就经常犯病,身体不好,也多亏了您年纪轻轻就腿脚不便,叫完太医总要歇歇脚,脑子多忘事,先帝才屡屡被太医逼着去尽孝。
    个老狗骂谁呢?自己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还想阴阳怪气别人?
    两人看着对方,越发不顺眼,越来越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不是个东西,最后齐齐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个不要脸的,就是赖着不走!
    这回东厂富力行先说话:班厂公来这,是要进北镇抚司?咱家可卖你个消息,指挥使不在,进去了也没用,想巴结巴结不上。
    班和安一脸疑惑:富厂公此话何意?咱家来此,何来巴结一说?都是替朝廷办事,为今上分忧,总该互相扶持,倒是富厂公你,宫里娘娘还年轻,花活儿也多,你真不回宫伺候?当心一个不慎,位置就被挤掉了。
    富力行眯眼:你敢不让我进去?
    班和安横眉:你还不是拦了我?
    二人眼神再次较劲,也知道今日不能善了,糊弄不过去。
    富力行:都是聪明人,班厂公实话实说吧,来找谁的?
    班和安眼神淡淡,反问回去:富厂公不是都知道?
    你们西厂不是向来标榜不攀附结党?既有事,班厂公不妨硬气些,直接去找指挥使聊。
    怎么能说是攀附结党呢?听闻北镇抚司仵作先生验骨一绝,我西厂正经也是要办案子的,自该来求个指教。人正主还没发话,富厂公就张口闭口拒绝,怎么,小公子是你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太贵妃么?
    你少随便给人扣帽子,少爷是北镇抚司的少爷,我东厂也只是有事请教!
    二人站在门口吵完嘴,又是齐齐一哼,扭过脸去。
    既然好心劝你你不走,那就
    各凭本事说话!
    二人谁也不甘落后,并肩进了北镇抚司大门。
    叶白汀站在院子里,听完了所有对话,他这个角度比较刁,能看的到对方,对方却看不到他。
    所以这两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后知后觉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小铃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现在还在受锦衣卫监管的囚犯,何德何能,让两位厂公如此在意?
    汪汪汪!
    狗子见少爷愣住,迟迟不接它叼住的球,还以为少爷累了,不想玩了,把球放地上,跳起来,爪子搭到少爷腰间,又是贴贴蹭蹭,又是大脑袋拱啊拱,各种撒娇卖萌,求摸摸求关注。
    狗子太可爱了,叶白汀没忍住,蹲下来按住就撸,狗子美的,尾巴都快摇成风车了。
    北镇抚司少有访客,并非和外界传闻一样,不让任何人外人进出,进来了就出不去,只要不犯事,按流程登记好了,就能进。
    两位公公走完流程,仍然暗中较着劲,绝不让对方比自己多走一步,并着肩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叶白汀在玩狗。
    狗子精神头极好,上蹿下跳,非常没礼貌,还舔少爷的脸,抱少爷的腰,啃少爷的爪不是,啃少爷的手,这可是人手,外面说的验尸圣手,咬破了怎么办!
    就这不懂事的东西,少爷还宠着,随它胡闹,任它舔任它啃,还不骂不打!还摸这狗东西的头!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少爷不好意思,那架势怕要亲狗东西脑门!
    两位公公深吸了一口气
    齐齐走上前,一个满脸堆笑,一个面目平和沉稳,富力行抢了个先:少爷忙着呢?
    班和安心道这是什么屁话,你在讽刺谁呢?又不是你家主子娘娘,玩狗怎么能是忙呢?那是休息
    听闻近日小公子很是操劳,日夜不辍,千万注意休息,别累着身子。
    富力行:
    好像输了。
    汪汪汪!
    叶白汀还没什么反应,狗子就跑过来了,先是低吼呲牙,威胁了几声,又围着他们转了两圈,仔细闻了闻,不管声音还是动作地,都不怎么和善。
    这要换了别的狗,没准早就被他们踢出去了,可这是少爷的爱狗,高不高兴都得忍着。
    叶白汀:
    玄风回来。他赶紧召狗子回来,两位别怕,它不咬人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问题,所有养狗的好像都会这么说,又加了一句:它是训练过的,到现在每日仍然有功课,绝不会随便咬人。
    狗子:汪!
    两位公公稳重肃立,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有多大矛盾,少爷面前,也得岁月静好。
    终于,经过门前掐架,门口登记,狗子允许,二人可以正常和少爷说话了,富力行心里想着我不能输,开口道:听闻北镇抚司处处精锐,驯养的任务犬天下第一,这位可是狗将军?今日得见,是咱家的荣幸啊。
    他还微微弯了身子,满脸堆笑:狗将军立功无数,可是英雄,不能怠慢,下次咱家给你带骨头吃好不好?
    汪!
    见他的脸凑近,一点也不好看,狗子吓了一跳,好悬爪子拍过去。
    班和安老神在在:狗将军有纪律,富厂公还是别过于热情了。
    两个人别又要掐起来,叶白汀开口道:二位今日来是?
    班和安拱手:想寻指挥使说些案情相关之事。
    富力行:不过他好像不在。
    听说少爷也在忙这个案子
    那同你说也是一样的。
    叶白汀垂眸,心说我信你个鬼,不过有关案子线索,当然得要:既如此,咱们进屋谈?
    他找了个房间,请二人进去,还找来一个司里文书,拿了纸笔进来,坐在角落,做记录工作。
    狗子也没出去,嗒嗒嗒跟着少爷进屋,直接卧趴在了他脚边。
    二位谁先来?
    叶白汀看着两人眼神似乎又在较劲,好像在说先听我的,这狗东西能有什么好线索,还是听我的吧,他干脆指了一个人:班厂公先来?
    班和安端茶微笑:那咱家便当仁不让了,本次应恭侯府案件,咱家知道的不多,无意窥探,倒是早年因一些旧事纠葛,知道些嫡长女应白素之事,小公子可知,应白素为何迟迟没有说亲嫁人,直到拖成老姑娘,不得不被家里安排,嫁进了史家?
    叶白汀不知道,但他心里有猜测方向:情爱?她有喜欢的人?
    富力行没说话,只眼风扫了一下班和安情情爱爱的事,你个老狗会懂?
    班和安气定神闲,轻轻理了理袖口,后宫所有女人都是宫斗过来的,你以为这起子事,就你家主子娘娘会玩?我懂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装孙子呢。
    他肃容颌首:小公子慧眼,差不多就是这种事。
    叶白汀还是很疑惑,内宅消息说不好查,的确不好查,说好查,只要抓到一个点,就能连成线拎起来,可申姜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就证明应白素在外头没有人。
    是以她的过往经历表现,显的特别违和。
    此人是谁?什么人,连锦衣卫都没查到?
    班和安微笑:小公子可要猜猜?
    叶白汀突然眉目一清:是应恭侯府的人?可这里的都是她的亲人,怎么可能?
    班和安:管家徐开。
    叶白汀听到这个名字,着实顿了顿,完全没想到。
    他前后见过徐开两次,这人给他的印象是存在感弱,不怎么起眼,容貌不出挑,性格不出挑,也就办家主的事时,有几分积极上心,应白素看上了他哪里?
    班和安眉目幽深:小公子认为,一个锁在深宅大院的小姑娘,最想要的是什么?
    叶白汀: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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