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倒有些可惜与周家主立场不同了。
    一句输得起,看似轻飘飘的三个字,却鲜少可以做到。
    顾砚书前世便见过不少生意失败之后,曾经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们,歇斯底里的模样。
    甚至也有不少人最终以自杀收场。
    像周文阳这样豁达的,实属极为罕见。
    而在这些罕见的人当中,大多都会冷静蛰伏,选择合适的时机,东山再起。
    所以顾砚书的这一句遗憾,还真不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周文阳微微拱手,算是接下了顾砚书的这一句欣赏,同时不忘见缝插针:
    若是殿下可惜,不若稍后还价之时手下留情。
    周家主既然知道本殿会还价,自然也是清楚周家定价的不妥之处,正常价格交易,何来手下留情一说?
    一说到钱,顾砚书立刻便警觉了起来,表示欣赏归欣赏,遗憾归遗憾,生意归生意。
    见顾砚书如此绝情,周文阳虽然微微有些遗憾,但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接受了现实。
    既然已经提到了讨价还价,接下来,两人自然是直接进入了交易的正题。
    在卖绸缎生意的时候,周文阳便从两个儿子口中听说了顾砚书还价时的凶狠。
    但在真真面临的时候,周文阳才发现,儿子口中转述的那些描述,远不如直接面对时这样清晰。
    只听顾砚书从韵瓷斋的现状、韵瓷斋窑厂现在工人的情绪,以及韵瓷斋现在店铺折损程度等等方面全方位分析,来说明周家现在定价的不合理。
    最后生生在周家原本已经压低了一成价格的基础上,有向下压低了两成。
    周文阳虽然想要反驳,但却发现自己简直毫无插嘴的余地。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顾砚书比他更加了解韵瓷斋的现状。
    最后,双方达成一致,以二十五万两的价格,完成了这一笔交易。
    二十五万两,甚至才堪堪达到了半月之前,周家卖出去的绸缎生意的一半。
    至此,周家手上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了这二十五万两的现银。
    拟定好契
    约交由双方签字之时,周文阳的手微微顿了顿,抬眼看向了顾砚书:
    殿下。
    嗯?
    二十五万两这个价格顾砚书很满意,对周文阳自然也就多了几分耐心。
    这次的事,是由殿下一手策划的吧?
    周家主认为呢?
    顾砚书虽然没有给周文阳肯定的回答,但周文阳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在见到顾砚书之前,无论是大皇子府还是周家中的人,都认为这次周家的落败,是因为厉王殿下。
    大皇子甚至还觉得应当是厉王殿下从哪里得到了一个厉害的幕僚。
    但是现在,见到了顾砚书,与顾砚书有了短暂的接触之后,周文阳却知道。
    没有什么幕僚,甚至可能就连厉王殿下也没有过多的插手。
    强者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气场。
    强大、自信、包容且让人忍不住信服与追随。
    而顾砚书的身上,恰好完美地体现出了这几点。
    重新低头,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契约上。
    这次,周文阳没有停顿,直接抬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拿出了周家以及自己的私印,端端正正地将印章盖在了自己的名字旁边。
    整个过程,周文阳做的缓慢而郑重。
    做完这一切之后,周文阳看着眼前的这一份契约,有些愣神:
    周家两代人以及自己半辈子的努力,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一张纸了。
    顾砚书见状,也没有打扰,微微抬了抬手:
    二十五万两整,两位公子先点点吧。
    顾砚书话音刚落,白术便上前,将手中的一个锦盒放到了周大和周四面前。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周大和周四眼中都划过了一丝讶然:
    白术没有任何动作,直接将这锦盒便给了他们,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场谈判之前,顾砚书便知道最后的成交价会是二十五万两。
    这是怎样的一种掌控力?
    周文阳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喉头莫名有些发痒:
    城南那些乞丐走卒手中的瓷碗
    陶然居也从韵瓷斋定了不少瓷器。
    既然周文阳已经猜出来了,顾砚书也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直接承认了。
    为什么?短短片刻功夫,周文阳的声音便嘶哑地不成样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城南乞丐走卒手中的瓷碗,是对韵瓷斋的沉重一击,沉重地让韵瓷斋一招落败,便一败涂地。
    价格战输了,周文阳可以接受,是韵瓷斋先挑起争端,周茂然太年轻,陶然居赢的光明正大。
    卖掉绸缎生意,周文阳不后悔,这是周家上下共同作出的决定,路走错了,也是自己选的。
    但自从韵瓷斋重新开业之后,周文阳自认为与陶然居之间已经恩怨两消,韵瓷斋也没有再去招惹过陶然居半分。
    厉王妃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还不等顾砚书给周文阳回答,站在角落的止戈便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随后上前一步,微微朝顾砚书拱了拱手:
    王妃,王爷来了。
    顾砚书闻言,眉头微挑。
    他是知道秦戮身边的几个暗卫有特殊的传音方式的,类似于后世口中的传音入密。
    现在止戈会这样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到一楼了?
    应当就在不远处。止戈微微低了低头,向门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顾砚书便明白了。
    秦戮应该就在包间外不远的地方,没有来敲门,恐怕是打扰他谈事。
    现在契约已经签了,顾砚书自然不会让秦戮久等,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向周文阳点了点头:
    包间已经续费,周家主可在这里停留至归园居打烊,本殿还有些事,便不奉陪了。
    说完,便带着止戈和白术向门外走去。
    待到白术将房门打开之时,顾砚书脚步顿了顿,丢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本殿是厉王妃。
    说完后,便直接离开了房间,他已经看到秦戮的身影了。
    周文阳定定的看着顾砚书的背影,看着他走到们外不远处的一处回廊,那里站了一个人。
    虽然周文阳看的不真切,但从刚刚止戈的话,以及现下止戈和白术的动作也能猜测出,那应当是传闻中的厉王殿下。
    然后周文阳看到顾砚书不知和厉王说了什么,然后便轻轻笑了笑,而厉王则是伸手,摸了摸顾砚书的头,随后拢了拢顾砚书身上的大氅。
    即使听不到声音,但周文阳也能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亲昵的氛围以及厉王殿下对顾砚书额宠爱。
    这个时候,周文阳终于明白,顾砚书离去时说的最后那句话,不是在强调自己的身份,而是在回答他最后的那一个问题
    皇商身份虽不高,但每年的收入却不菲。
    天齐的皇商无一不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的人家。
    他是厉王妃,便觉不会容许与厉王府作对大皇子麾下拥有一位皇商
    这个时候,周文阳才算是对顾砚书彻底服气了:
    输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自己的几个儿子不亏,周家不亏。
    周家现在是不行了,就是不知道,大皇子殿下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又想到厉王与厉王妃的这桩婚事是大皇子及贵妃娘娘一手促成。
    周文阳甚至还起了一起看戏的心情,不知等到日后,大皇子落败之后忆及此事,是否会后悔?
    至于周家那个已经嫁进大皇子府的女儿
    若是可以,便将人接出来,若是不行,便也只能放弃。
    现在的周家已然是千疮百孔,经不起一点波澜了。
    86、第八十六章
    顾砚书并不知道, 短短片刻功夫,周家家主脑子里便掠过了如此多的想法。
    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突然到来的秦戮身上:
    王爷怎么来了?
    恰好从兵部那边点完卯,听下面的人说你在这里, 便顺路过来看看。
    顾砚书满面惊喜的模样, 让秦戮觉得有些手痒。
    最后秦戮选择顺从自己心中的想法, 伸手揉了揉顾砚书的脑袋, 随后帮顾砚书拢了拢身上略微有些凌乱的大氅。
    哦~原来只是顺路啊~
    顾砚书看着秦戮, 眼中满是笑意。
    从兵部出来, 无论是秦戮想要去军中还是回王府, 都不会顺路到归园居来。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秦戮这是专门小绕了一下。
    怎么样?谈的顺利吗?
    秦戮只当是没有听出顾砚书的调侃, 面色未变。
    这番反应,倒是让顾砚书感觉有些无趣。
    要是换做以前刚刚成亲那会儿,这只小鹿的耳朵指不定会因为被戳穿了谎言而红一下。
    哪像是现在, 成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老油条了。
    但嘴上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着秦戮的问题:
    挺顺利的,成交价和我想的一样, 二十五万两。
    手中的钱够么?秦戮对此并不意外。
    够的, 这几日茶楼和陶然居那边生意都不错,特别是邀月阁和陶然居。
    顾砚书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前不久才花了四十八万两买下了周家的绸缎生意。
    要是茶楼和陶然居没开业, 顾砚书一时间还真拿不出来这二十五万两。
    然而玻璃比顾砚书想象中的更受欢迎。
    更别说邀月阁那边,也比顾砚书计划中的更加顺利。
    前两天还来了两位富婆, 直接办了黑卡会员, 一口气便是两万两入账。
    想到这里, 顾砚书的一双眼睛直接弯成了月牙状:
    不仅够了,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王爷还得靠我来养呢!
    若是旁人的妻子说这样的话,丈夫指不定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秦戮不仅没有丝毫介意, 反而还顺着顾砚书的话点了点头:
    好,本王到时候便直接问王妃讨饭吃。
    站在
    不远处的止戈则是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别问,问就是王爷现在吃软饭吃的很开心!
    顾砚书眸中笑意更甚,看着秦戮的双眼仿佛装着星星:
    王爷今日还是第一次来这归园居吧?不若和我一起逛逛?
    好。
    对于顾砚书的提议,秦戮当然不会拒绝。
    随后,顾砚书便带着秦戮去看了自己打下的江山不对,是自己创立出的产业。
    归园居中的一切都是由顾砚书亲自设计完成。
    后来虽然因为事务繁忙没有亲自监工,但也能对其中的一切如数家珍。
    秦戮跟在顾砚书的身后,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其表情以及眼神也能看出,对于顾砚书的话,他听得很认真。
    两人在归园居中闲逛,并没有做任何遮掩,来归园居中的不少客人都看到了。
    当即,京中原本已经平息的那一个,关于厉王与厉王妃之间鹣鲽情深顿时便卷土重来,还有甚嚣尘上的意味在里面。
    而这个时候,顾砚书已经带着秦戮走到了茶楼后半段的休憩区。
    看过了一楼的棋室,顾砚书便带着秦戮到了二楼的说书区域。
    这个时候,恰好是说书先生正在说书的时间段,顾砚书便带着秦戮搭着听了一些,恰好也可以考察一下说书先生的业务水平。
    今日说的,恰好是近来京中最为流行的《一代名相》。
    只见先生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之后,便伸手拍了一下惊堂木
    上一回咱们说到了这贺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自己报名之事,今日我们便来说这好事多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听说书先生这情节提要,原本坐在座位上,姿态放松神色悠闲的听客们脸上的表情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难道贺三科考之事黄了?
    想到这里,不少人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脊背,整个人呈紧绷状态。
    恰巧这个时候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说到了后续:
    贺三替自己报了名,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为止做下的最为大胆的事。
    即使回家的路上用了两个时辰,但在父母问到贺三报名之事时,贺三的心
    脏依旧狂跳不止。
    好在贺家人对贺三并不关心,在得知贺三已经帮贺五报好名之后,并没有在意贺三脸上明显的异样。
    接下来,贺家的日子便归于了平静。
    因为贺五已经报名童生试,先生对其较为重视,功课的布置上比以前多增加了一些。
    贺五贪玩成性,自然是将这些功课丢给了贺三。
    功课的数量多了,贺三做农活的时间自然也少了些许,到底还是被贺家父母发现了异样。
    好在贺五和贺三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直接替贺五遮掩了过去。
    贺家父母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还是被糊弄了过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很快,便到了童生考试的前一天。
    科考对于贺家这样一个连秀才都没有出过的人家可是天大的事,贺家父母想也不想,便全家出动送贺五去县上。
    反而是贺三,被留在了家中照看,顺便做第二天的农活。
    贺家的这一个安排,直接把贺三给打蒙了。
    留在家中,还要顾上农活?那他要如何去参加科考?
    直到贺家其他人出门,贺三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就在贺三着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贺五学堂中的夫子却突然上了门。
    原来夫子早就已经知道了贺五的学问不是自己所写,甚至还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贺三才是执笔之人。
    这次建议贺五下场参考,也是见贺三已经年满十六,学问也不错,不好再耽误,想给贺三一个机会。
    若是贺三有机会却不知道为自己报名,他便当做全然不知此事。
    毕竟连自己都不知道争取之人,旁人如何再劝也无用。
    但现在贺三既然已经为自己报名,说明心中到底还是有一股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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