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常读的书籍也整齐排列在书房的架子上,杂志则按照发售日期被悄悄塞在门缝里。
    陀思妥耶夫斯基甚至给他准备了一间画室,水彩颜料等都是他常用的品牌,他都懒得想陀思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他就是知道。
    当他住这里时不用与外界交流,没有任何人打扰他,想要的一切会主动送到他的面前。
    在温水般的保护层中,叶藏奇妙地镇定了下来。
    第六天的晚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回来了,他跟叶藏说:东京国立美术馆更换了一批展览。
    是梵高的画作。
    当时阿叶正在画室里做妖怪的自画像,他听后手指微动一下,嘴角扯出笑容道:哎呀,那真是
    又是女人般轻巧的口吻。
    陀思说: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看着叶藏与自己无比相似,却又不同的脸庞,偏了下脑袋。
    想要使用他,就必须先修好他。
    陀思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吗?阿叶愣了一下。
    现在是几点?他茫然了,在这与世隔绝的一周中,他几乎丧失了时间概念,与其说是丧失,不如说是根本不想知道,他在自我催眠、自我麻痹上是绝对的好手。
    晚上12点。陀思妥耶夫斯基根本不需要听见他的问题。
    但你睡不着吧。他说,你睡不着,现在美术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刚好合适。
    说是寻找阿叶。【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根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搜索了叶藏去的所有酒馆,没发现对方的踪迹,若要说有什么是他才知道的,无非就是叶藏现在酗酒的量越来越大,简直就是泡在坛子里的酒鬼。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阿叶,不管后者有没有抵抗应该是没有抵抗的【中也】想。
    搜索三天后毫无进展,连红叶大姐手下的人都加入了。
    啧。
    【中原中也】不愉快地拿出手机,从通讯录中翻出某个名字。
    摩西摩西,这里是武装侦探社
    我找江户川乱步。他是这么说的。
    东京国立美术馆
    梵高画展
    第一次见到梵高的自画像,是在国中时代。
    阿叶跟陀思妥耶夫斯基走在空无一人的美术展馆内,因为是东京国立美术馆,哪怕是深夜也是有警备巡逻的,各处的监控设备如期运转。
    也不知陀思妥耶夫斯基做了什么(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不知道的话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他们踱着步在展览厅内走着,无人打扰。
    陀思本人对美术无额外的兴趣,他喜欢音乐,会听大提琴演唱会。
    阿叶则不同。
    我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被他的自画像。
    他感受到了惬意,仔细说来,这种惬意来自两方面,一面是他不用与人类接触,直到现在叶藏都深深恐惧着人类。
    另一方面则是深夜进入美术馆的,小小的不合法。
    不是龙头战争那种直面鲜血所带着来的恐惧,一点不合法,会让他神清气爽,可港口黑手党,暴力太多了,他成日奔波,痛苦不堪。
    谢谢。当站定在画像面前时,他发自内心的、真诚地对陀思妥耶夫斯基道谢,我是说,谢谢。
    陀思正在看画,因阿叶出声了,他扭动头颅,脸上带着某种绝非快乐的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叶藏道:没什么。
    他问:你被修好了吗?
    哎?
    叶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笑容,仔细看来,那笑容深处还有隐藏得极深的恐惧。
    陀思妥耶夫斯基充满耐心地询问:我是说你被修好了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
    叶藏不断推脱着:不
    陀思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他耐心而细致地解释道:到了我们这份上,也只有跟对方说话才不会觉得有问题,你知道的,跟普通人说话,就像是跟金鱼或者蚂蚁,一眼过去什么都看透了。
    不正因为如此,你才变成这幅破破烂烂的样子吗?
    叶藏不说话了,他的表情不知道该说是难堪还是其他。
    跟我在一起怎么样?陀思说,那样的生活,怎么样。
    叶藏缓慢地说:非常的惬意。
    他下意识地说:是我想要的。
    一切都是我想要的。
    他就像是浸泡在温水里,可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说不清楚,整个人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摸清除了,灵魂都被看透了。
    可我也看透了他。
    他犹豫起来,这样的生活真是好的吗?当然是,某种意义上是他梦寐以求的,可就因为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怎样的人,他也胆怯了、恐惧了。
    陀思逼近了他,在梵高的自画像面前。
    梵高的眼睛,那双隐含着疯狂的眼睛看着他们,看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距离我很近、非常近、我能看清楚他的瞳孔,那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
    他跟我是一样的,我告诉自己。
    你跟我在一起吧。陀思妥耶夫斯基说,我会修复你、维护你、让你生活在舒适圈中,除了我你不用跟任何人类接触。
    你不用承担那些罪孽,罪孽是人类给予你的。
    他没有说出口,叶藏却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要说什么。
    他冰凉而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叶藏的发间,头皮是凉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额头也是凉的。
    他们两的额头贴在一起,呼吸交融着呼吸。
    你想听马太受难曲吗?
    他问道。
    【文豪野犬世界】
    什么?!【中原中也】问,阿叶失踪了?!
    是的,中也说,抱歉。
    他压根没往叛逃的方向想,叶藏跟【中原中也】都是异世界的来客,对他们来说,叛逃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是太宰的话,忽然失踪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在意,可一旦换成阿叶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阿叶的模样,更具体说来,是他羞怯而腼腆的笑容。
    可恶,明明知道他跟太宰的智谋是一等级的,却不得不担心他。
    远在横滨的【中原中也】却因对方的话陷入深思。
    北海道、龙头战争、俄罗斯组织
    他的额角猛地爆出几根青筋。
    他深吸一口气道:听着。
    我应该知道带他走的是谁了。
    第41章 第四十章
    太宰治的心情很糟糕。
    低气压徘徊在他身体周围。
    他一周内的状态大抵如此,遇见敌人时下手愈发狠戾,哪怕是对自己人也绝不姑息,直属部队被整顿又整顿,最后除了芥川谁都不敢凑近触太宰的霉头。
    在Lupin酒吧聚首时,安吾不客气地提出这事。
    就连我都听说了。坂口安吾推眼镜,太宰干部盛怒之下剿灭敌对组织
    太宰治不高兴得说:你当然听说了,安吾再怎么说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情报官,怎么可能消息不灵通。
    他扭头道:你说对吧,织田作。
    织田作还未回话,他就看见了对方捏在手指缝里的白色恋人小饼干,这可好家伙,太宰治小声而惊呼:你竟然在吃白色恋人?!
    北海道、又是北海道。
    他身后的坂口安吾又推了记眼镜,白茫茫的光反射在眼镜面上。
    织田作看似无厘头地回答道:老板的儿子上周去北海道出差。
    太宰:所以呢?
    他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他不喜欢吃甜食,这是伴手礼。
    听见织田作的回答,太宰也说不出话了,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被一套组合拳打得没有力气,只能趴在台面上。
    我讨厌北海道。太宰治小声道。
    坂口安吾:=。=
    不是讨厌北海道,是讨厌出差吧。
    织田作恰好将小饼干吃完了,他给出会心一击:是被大一点的【中原先生】看破了吗?
    哈啊太宰拖长声音。
    织田作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阿叶行事手段跟你完全不同,刑讯什么的,【中原先生】发脾气是理所当然的。他以平静的口吻诉说暴言,就算是我,看见阿叶那副模样,也想着,啊,太宰还是收敛点更好。
    坂口安吾无声惊呼:哇
    那什么阿叶,未免太有魅力了吧?
    太宰趴在台面上:可恶,竟然连织田作也这么说
    话还没说完,插兜里的手机却响了,太宰刚嘟囔着:森先生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歇着等接通电话后却神情为之一变。
    失踪?他将这两字卷在舌尖上,品了又品。
    原来如此,那黑漆漆的矮子不,年长些的【中也君】知道什么?
    我明白了,马上就到。
    电话打到这,他侧头看了眼织田作:我认识一个人,对找人之类的杂务异常熟练。
    是,那我将他带来。
    随即挂断电话。
    走吧,织田作。
    太宰口中泄出轻柔之语:我们去找阿叶。
    他被老鼠绑架过一段时间。【中原中也】从牙缝里挤出名字,俄罗斯的老鼠,陀思妥耶夫斯基。
    【中也君】。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儿道,叶藏君与太宰君的性格不同。
    【中也】用鼻子哼气:是的。显然易见。
    可他们的智谋森鸥外微笑了一下,我想是位于同一层面上的。
    他喟叹着: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更聪明的人吗?
    【中原中也】明白他的意思,叶藏是不可能被绑架的,只要他露出点儿反抗的意思,根本没人能带他走,因此他必定是自愿离开的,往深里了说就是想脱离、背叛港口黑手党。
    面对敬爱的组织首领,【中原中也】本不愿反驳,可他又不希望对方误解了阿叶的本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言简意赅道,可情况不是那样。
    哦?
    【中原中也】的眉宇间染上一层难言的焦躁与无奈:他根本不会拒绝人。
    这个人不是说他亲近的人,几乎称得上是全人类了。
    只要人类对他有需求,他就会努力满足对方,像一面反射欲望的镜子。
    有时【中也】会想:他是圣人吗?
    森鸥外愕然: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那个意思。【中原中也】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要带他走,阿叶没有拒绝,仅此而已。他补充道,更何况,那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痛苦了。
    后来我委托江户川乱步找到阿叶,将他强行带了回来,他也就在港口黑手党扎根,没想着离开过。
    他这个人,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只要抓住他的根茎,他就属于谁。
    暂时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你跟我相处过。
    他们已经从北海道出来,驶向东京,下一步可能是横滨。
    又北海道深入内陆,他们走的是水道,雪白色的尖尖的船头迎着北风,阿叶站在甲板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绒绒的皮,像一只轻松熊,他的脖子上戴着俄罗斯特产的、不知道是狐狸毛还是兔子毛制成的围巾,耳朵上戴着耳罩。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他身旁,身上穿得也多,他身体不好又畏寒,神出鬼没的伊万.冈察洛夫给他准备了厚实的冬装。
    阿叶想他调教下属也算有一手,直到现在,自己都没见过伊万.冈察洛夫。
    嗯。
    阿叶鼻尖里喷出一小团白气。
    怎么样?
    他这话问的,没太多深意,真要说的话,像是一只猫猫伸出肉球,推搡另一只猫猫。
    很舒服。
    阿叶犹豫着想:应该说很舒适吧
    他能看破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可怕的、毫无人性的一面,却因为这面没有展现在自己面前,而能轻松自我欺骗。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是那种不像是人类的笑,阿叶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很好吗?
    他又问:你想回你自己的世界吗?
    无论是塑造你的那个地方,还是平行世界,跟我相处过的平行世界。
    阿叶在颤抖,无论是什么人抱着怎样的心思跟他说话,一旦叫破了他的来历,通过他看到大庭叶藏所在的世界,他就忍不住想要颤抖。
    不,不想回去。
    撒谎。他想道。
    大庭叶藏诞生世界,哪怕是对不起太宰君也好,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去,每当他产生如此念头时,都羞愧得想要去死。
    文豪野犬的世界也带给他无尽的煎熬,可这里的成年人、异能力者,似乎有些比原世界的要聪明真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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