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汉子做贼心虚,被楚云声冷锐的眼神看得一激灵,张了张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吃你的药吃的!
    楚云声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也不嫌弃老人,轻轻扣开老人的嘴,又闻了下衣领脖颈附近:酒?你们给他喝酒了?还喝了很多?
    给一个肝病严重的老年病人酗酒,这会造成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楚云声立刻起身:叫救护车,送医院急诊!
    不、不行!这是我爹,你凭什么草帽汉子头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不管不顾地一把甩开老头,冲上去阻拦。
    你爹?
    楚云声从药箱中拿出一份特制的解酒丸,边塞进老人嘴里,边抽出金针,往老人脸上几个部位快速扎下,声音冰冷:我义诊时,徐先生已经在安和养老院住了整整一年了。一年前徐先生沉冤得雪,回到家时却被儿女赶出家门,声称成分不好,不认这个爹。安和养老院无偿收下了徐先生,一年来都未曾见过有人来看望徐先生,我还当徐先生的儿女已经死绝了。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你、你胡说八道!
    草帽汉子气得脸色涨红,但却一时根本想不到反驳的话。
    这时候,京城大学内也跑出来一群白大褂:快快快!病人都成这样了,怎么还推出来了!救护车还没到吗!
    别碰!别碰!扎着针呢!
    楚小子这一手金针,可不比老李头差了!
    京城大学附属医院离得很近,救护车眨眼就到了,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抬着老人,草帽汉子等一帮家属还叫嚣着害人要跟上去,却不想,原本昏迷的老人在即将被抬上车前,竟然突然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老人哆嗦着手,一个巴掌就扇在了草帽汉子的脸上:逆子!逆子啊!
    草帽汉子被扇得一愣,下意识就骂道:你个老不死的!
    骂声一出,周围立刻有无数视线如利箭一样朝他扎来。
    他一个哆嗦,呆了片刻,转身就要跑。
    这时候人们哪儿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不顾老人生死,过来碰瓷的。当下骂声一片,拉扯着草帽汉子一家子不让走。
    楚云声也看向了那两名警察:警察同志,我可以配合你们,去医院看一看诊断结果,徐先生的病症我也很关心。但在此之前,我也想要报案。
    他淡淡道:诬陷诬告,也是违法犯罪行为。
    两个警察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场反转戏码,不过他们见多识广,这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碰瓷失败,当下带着草帽汉子就要走。
    但也就在这时,那名一直躲在后面不吭声的记者突然高声喊道:楚云声同学,关于你发表在国际刊物上的癌症论文涉嫌抄袭的事,你怎么看!
    原本打算离去的人们脚步一顿,又将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射回来。
    楚云声迈上二八大杠的长腿微微一顿。
    对于这件事他早有准备,但现在一切结果还未出来之前,解释起来是有些麻烦的。
    就在他凝眉思索措辞的时候,之前阻拦草帽汉子的那名老人慢慢朝前走了两步,扫了眼那名记者的胸牌:是晚报的记者吗?
    那名记者警惕地看着老人: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老人笑笑,看向楚云声,重要的是,我现在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替国家医学实验室邀请楚云声同学,参与一项有关癌症的研究。
    那名记者冷笑:楚云声的那篇论文已经有证据证明是抄袭,被抄袭者拿出了完整的草稿,比楚云声的发表时间要早很多。这样的人才,实验室还要吸纳吗?
    老人摇摇头,道:在医学界,论文只是口舌。口舌固然重要,但对真正的医生来说,治病救人的一双手才是最重要的。那篇论文在发表之前,楚云声同学就已经提交了三个论文相关的实验方案,并且都已经开展了一些日子了。昨天一项实验取得了重大突破,引起了医学实验室的关注。医学实验室决定将这项实验调入实验室研究中,邀请楚云声同学主持。有关癌症治疗,我们要的是结果,而不是一篇干巴巴的论文。
    当然,楚云声同学开始实验的时间,同样要比那位被抄袭者的草稿时间,早很多。
    那名记者脸色一白,嘴唇嗫嚅,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癌症治疗,是从古到今,困扰整个世界的难题。我们没有信心一定将它攻克,但我们愿意为了攻克它,而进行尝试
    老人不再去看记者,而是朝着周围围拢的双眼明亮的人们道:究竟成功与否,相信不久后,大家就会得到一个答案。
    行了,楚同学,上车吧,去医院,老头子带你一程。
    楚云声从二八大杠上下来,眯眼看了老人片刻,忽然想起了高考时昏倒在考场外的那个老人。两张脸重合在一起,楚云声暗暗思忖,这样的恰到好处的幸运看来这个世界的主角光环,应该已经转移完毕了,那他对池周周身上的问题,也该下手了。
    霍家设计的两项对任何医学生都是致命打击的陷阱,竟然就这样被早有准备的楚云声轻飘飘地解决了。
    霍天对此恼怒又不甘。
    他认为霍文之所以死在了马鞍村,除了池周周之外,裴止玉和楚云声也是凶手,乃至于马鞍村上上下下,都是凶手。
    但他是有权有势,却还不敢真的去动一个村子的人。而裴止玉有裴家护着,一时半会儿也动不得。唯有一个楚云声,就是个抱大腿的,势单力薄,处理起来没什么负担。可却没想到,看着寡淡平凡的一个人,竟然背后有这样的力量和算计。
    解决了徐老根的问题后,楚云声直接被医学实验室带走了,吃住都在保密区域,霍天就算想找茬儿报复,都找不到机会。
    裴止玉在当天下午就得到了消息,匆忙去医学院找几位老教授打听了一下,确认是好事,不会为难楚云声之后,才算是稍稍放下点心。
    只是裴止玉没有想到,楚云声这一去,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半年。
    有关癌症的研究,楚云声在他的现实世界成功做完了,并且进行了实验,可谓是成就非凡。但在这样一个时代,仪器和设备还并不先进,而且楚云声也想要在西医的基础上,结合中医来得到更为完美的研究成果,所以即便是胸有成竹,他们的实验进程还是有些步履维艰。
    耗费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这项有关癌症的研究,才终于在又一个春天到来之前,取得了第一次临床试验的成功。
    实验成功的消息登报传了出去,震惊国内外。
    十几名老教授围着实验台,摘下口罩老泪纵横,满满都是狂喜与难以置信。
    我根本没想过这一天没想过我有个老朋友,他参加一项实验,受了辐射,才五年才五年啊,三十几岁的人,就像五六十岁的一样头发白了一半,走不动路,咳嗽,各项内脏功能都在飞快地衰竭癌症,肝癌早早就死了咱们这项研究,现在不能救他的命,但早晚、早晚能行!就这么走下去,救他的命,救更多人的命!
    许多年从不喝酒的老教授们坐在小小的休息室里,酒气逸散,边哭边笑。
    楚云声听他们说这么多年见过的病人。
    有些不愿意放弃的,喝中药,化疗,头发掉光,最后还是被死神带走。有些不愿意拖累家人了,偷偷拉着医生的手,问现在还让不让安乐死。病房外,重症监护室外,一批又一批家属换来换去,抹着眼泪交谈的却只有一个话题,就是还治不治。
    治的话高昂的费用足以拖垮所有平凡的家庭,却还不一定治得好。不治的话,这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又怎么舍得亲眼看着他死亡?
    距离生最近的人是医生,距离死最近的,同样是。
    面对患者,无能为力,无力回天,或许是对医生而言最残忍的两个词语。但却是很多时候,不得不去面对承认的。
    但每个医生都希望,这种承认和无力,越少越好。
    楚云声坐在休息室的角落,看着那一张张亢奋而又悲伤的脸,第一次恍惚地感受到了某种不同的感情。
    这种感情似曾相识,让他的神智越来越冷静,但浑身的血液,却越来越滚烫热烈。
    华夏针对癌细胞与恶性肿瘤研究取得重大突破!
    世界希望!癌症有望攻克!
    华夏医学实验室不日将召开发布会,公布癌细胞实验结果
    这是个热烈的年代。
    任何为国争光的突破和进展都会让人激情燃烧,奋发向上。
    楚云声离开实验室,走回大学宿舍的过程中,在大街上、校园里,看到了无数悬挂的横幅和欢呼的行人学生。许多书报亭都在免费派发有关研究的新闻报纸,每个人脸上都是激动和自豪。
    宿舍楼里的人也都去宣讲狂欢了,楚云声戴着口罩进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整个宿舍楼都空荡荡的,楚云声循着楼梯上去,走到寝室门口,就看见寝室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看进去,裴止玉正拿着一本书站着,仰头在看墙上贴着的那一首首情诗。
    时间长了,那些写着情诗的纸都泛了黄。
    裴止玉背对着门口,窗外的光照进来,将他清瘦修长的身影和洗得发白的衬衫映得有些单薄。
    那些光线淅淅沥沥地穿透他的身侧,带着散漫陆离的色彩,射进楚云声的眼里。
    楚云声推门进来,看了眼门边的热水壶,拎起来,道:吃饭了吗?我去打热水。
    裴止玉背影一僵,猛地转过头。
    以公谋私,在实验室里,你的药我配出来了。楚云声摘下口罩,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平衡药性,调节身体,以后不用再担心体质可能会控制不住。
    裴止玉静静看着楚云声,抬起手,却没去接那张纸,而是一指点在楚云声胸口,慢慢写道:楚医生,你来晚了已经控制不住了。
    胡扯。
    楚云声笑骂,握住裴止玉那只手轻轻一吻:我去打水洗洗,晚点儿。
    劳累的楚博士回到宿舍也依旧劳累。
    半夜结束劳累之后,楚云声把这具想念已久的熟悉的身体搂进怀里,压实被子,遮蔽了外头的寒冷,手掌慢慢顺着那片光洁如玉的背,低声说着保密条款之外的半年来的生活,时不时问问裴止玉过得怎么样。
    两人对比一下,楚云声过得枯燥紧张,裴止玉也不遑多让。
    楚云声在被窝里用手掌掐了下裴止玉的腰,量了量,又瘦了一圈。
    什么时候回去?
    昏昏欲睡之时,楚云声感受到裴止玉在他胸口写的字,精神微振,想了想,低声道:一个月之后,第二轮实验开始。
    裴止玉趴在楚云声胸口,没有抬头,而是等了片刻,抬指写:我申报了物质能源武器的实验,也是一个月后开始。
    楚云声睁开眼,有些意外。
    他和裴止玉从来没有谈过关于未来的规划,他也从来没有从裴止玉的口中听到过什么野心和信念。但裴止玉的手指按在他胸口的力度却告诉他,裴止玉不说,但那些东西,不代表没有。
    相对于楚云声的冷眼旁观,和有所保留的帮助,真正置身于这个时代的裴止玉,或许才真的拥有对某些东西的执着与热爱。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需要更多的东西。我从前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我就应该去做。
    胸口的热度熨烫。
    楚云声抬手慢慢揉了揉裴止玉的后颈,低头和他接了一个短暂而温柔的吻。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在这个吻中,却仿佛都理解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月,楚云声和裴止玉仍旧留在了学校里。
    楚云声提前进行了考试,准备直接进入医学实验室进行一段长时间的实验。裴止玉也很忙碌,各项保密条款在实验还未开始前,就让他不得不减少了回家的次数。
    这次离开之前,楚云声特意去见了裴昕南,打探池周周的消息。
    霍家因为前段时间过于出格的举动,已经被排除出了某些圈子,霍天因为以权谋私,也被革职调查了。而被顺利送进监狱的池周周,听说还算得上安分。
    你怎么这么关注池周周?裴昕南面对楚云声的询问,感到奇怪。
    楚云声看着裴昕南怀疑的神色,想了想,将他这段时间研究出的第二份药方拿了出来:他身上有点问题。
    裴昕南接过药方,脸色微变:这是
    楚云声道:在得知止玉药性失衡形成的奇特体质后,我就有些怀疑池周周的不对劲了。霍文在刚到马鞍村时,和池周周的关系并不亲近,但后来两个人却在一夕之间,突然亲密起来了。
    裴爷爷的死,是霍文为了池周周做的。算不上多长时间的相处,霍文不傻,就甘愿为池周周这样做吗?
    他的种种行为,和之前的霍文都不太一样了,这让我一度怀疑霍文是中了邪。
    楚云声留意着裴昕南的表情变化。
    关于霍文这段,纯属他的推测,但原剧情中裴昕南前后对待裴止玉完全不同的脑残态度,就是最好的佐证。所以楚云声说起这话来,也不怕裴昕南拆穿。因为他相信,霍文确实是在池周周的影响下变了。
    科学地讲,世界上不存在中邪这样的说法。
    楚云声继续道:我在实验室时咨询过很多前辈,其中有一位教授提到,马鞍村附近的山坳里,曾经在民国时期建立过一个药虫培育基地,后来在新中国成立后就被毁了,当时的药虫都被销毁了,但也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成为了漏网之鱼。
    裴昕南一点就透,当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怀疑池周周在小时候可能吃过或者接触过这种药虫,致使他的身体也像止玉一样,药性冲突,产生了某种变异的特殊体质?
    楚云声点了点头。
    这个推测是楚云声查阅过多方资料才得出的。
    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池周周会在后期和裴止玉无冤无仇的情况下,唆使裴昕南那么对裴止玉。很大可能,就是池周周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和裴止玉的身体情况,害怕有人将其联系起来,发现自己体质的秘密。而没了这种一上床即成瘾的体质,池周周恐怕就无法再让这样一群有权有势的男人围绕在他周围。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从反派身边醒来后 [快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苏城哑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苏城哑人并收藏从反派身边醒来后 [快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