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有几个人?
    没多少,我也用不上他们。当然,他的话我还记得,塔克拉笑了一声,所以最麻烦的几个留给你。
    范天澜放下对讲机,青山。
    一个遗族青年闻声转过头来,队长?
    这里交给你。
    对方有些意外,你要去哪里?
    前路有障碍,我去处理。范天澜简洁地说,伸手将黑色的披风和大衣脱下,抛向青山,这个给他们,你们照计划行动。
    摩比斯山谷从出佛兰德镇往坎特尔河的地形呈腰形,塔克拉所说最窄的位置宽度有一百五十多米,不知何时从两侧山顶上滚落的大量石块遍布,树木杂乱无章地生长在它们的间隙中,一条小路曲曲折折,直线距离最多不过五十多米,但四百多人要完全经过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
    天上的彤云低垂,白雪堆积在大部分已经落尽叶片的树梢上,地面接完全没过脚踝的积雪掩去了底下的所有崎岖。这里本来是极少有人会涉足的地方,雪吸走了天地间的大部分声音,人类活动的痕迹反而变得极为明显。范天澜早就听到了远处极力压低的呼喝声和搏斗声,黑色短靴踏出的步伐却没有丝毫改变,惨叫震动着空气,连树梢上的雪都扑簌掉了一些,他的手仍旧垂在身侧,不曾触上任何武器。他走得很稳,毫无规律可言的地形对他来说如同平地,虽然步伐的节奏不快,他前进的速度却完全不慢。
    高过人头的石块对面传来人的喘息和低声叫骂,范天澜绕过它。
    那家伙已经用飞刀杀掉了三个人,你们要小心
    妈的那家伙花花绿绿的,他到底躲在哪儿?
    必须快点宰了他,不然贝当大人会让我们死得更好看谁?!
    深一脚浅一脚地辛苦追击的佣兵们终于发现了范天澜,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下,他的黑发黑眼并不比塔克拉的彩发更隐蔽,只是除了腰间的黑色长剑和另一把棍子样的东西,他看起来没有携带更多的武器。
    隔着十数米的距离,一个佣兵立刻举起了手中的弩机,从机簧弹出的短箭立即射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遗族人胸口,但对方的脚步依旧不曾停顿,马上转身戒备的数个佣兵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那支短箭就落在他的手中噼啪断成了数截,黑发青年松开手指,碎箭落地,短短一刻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不到十步之远。
    发出那一箭的佣兵对上那双比冰雪更冷漠的黑色双眼,惊疑地退了一步,他的同伴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低喝一声举剑直冲过去,剩下的三个佣兵也纷纷提起武器分路向他攻去,黑发青年的手终于慢慢提了起来。
    空气中有道银光闪过,快得像是幻觉。第一名佣兵收势不及般从击杀目标身边径直冲了过去,范天澜朝左移了半步,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把笔直长刀,刀尖斜指地面,第二名佣兵一剑劈向他的肩膀,他手腕一翻,挥臂而上,随着一声轻响,那个佣兵的长剑只剩下截面极为光洁的一半,从腋下到脖颈,佣兵身上一道血线自下而上伸展,止于颈部被切断的动脉,瞬时喷出的鲜血冲起半米高,只剩半个脖子连在身上的佣兵仰面朝天倒下,与此同时,范天澜背后传来另一声沉闷的扑地声。
    第三名佣兵已经失去了感受恐惧的机会,在他的同伴倒下之前,范天澜挥出了他的第三刀。一颗头颅带着血线飞向远处,最后一名佣兵惨白着脸瞪着不疾不徐向他走来的黑发青年,颤抖的双腿快要支持不起他的身体,你
    迎面而来,比雪更洁白的死神之镰,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见到的景象。
    连一片落雪也没惊动,塔克拉从树枝上跃下,手中链锯横上从此地经过的佣兵脖子,自右向左一拉,连气管被一起割断的佣兵连临死的哀叫都来不及出口就痉挛着软了下去,塔克拉甩去手上温热的血液,把差不多死透的佣兵一脚踢开。
    随手将链锯收回腰间,塔克拉突然向前扑去,就地滚身一圈,一柄长剑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削过,激起一阵雪雾。
    一手支在地面翻身而起,塔克拉的左手指间已经带上了几枚刀片,对方长剑再度刺来,他向后一跃,刀片同时出手,一枚深深楔入对手肩膀,稍阻了一下剑势,避开这一击的塔克拉再度探上腰间,又一道寒风从他脑后袭来,塔克拉猛然低头,手上白色粉末也向后撒去。
    偷袭者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塔克拉接着矮身斜肩撞入对面那名佣兵怀中,贴着对手剑锋的黑色呢料被划出开口,露出底下的精钢护肩,塔克拉手中匕首也同时连根没入那人左腹,然后被他一边横切一边抽出。
    佣兵嘶哑地惨叫着抱住几乎被完全划开的腹部蜷在地上,不久之后就没了声息,塔克拉直起身体,大拇指揩掉匕首上的血迹,环视了一圈看着接连从树干和石块后出现的佣兵,在所有人都以仇恨眼光盯着他的险恶氛围中,塔克拉将匕首插回大腿上的皮袋,搓了搓手指上的血迹,重新拿出了对讲机。
    我说,你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他还是那种有点漫不经心的语气。
    对面没有回应,塔克拉只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钢铁在血肉中穿行的声音。
    站在包围圈中的一个佣兵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口出现的刀尖,他瞪大了眼睛,拥有流云刀纹的长刀在下一刻抽了出去,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扑倒在地。
    从这名佣兵让出的缺口中,黑发黑眼的俊美青年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普通人的武力值平均是3,遗族平均就是5,塔塔和子爵这样的是7,范范还在增长中目前差不多有9了,就算没有好武器他也很可怕的。因由不剧透,不是因为营养跟上来了这种原因啊,扭~塔塔丢出去的粉末是盐,他从来没想过要光明正大作战o(╯□╰)o
    第100章 人形兵器继续行走
    格罗索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作为一个能活到现在有名号的佣兵,他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预感,在他出道至今的佣兵生涯中,正是这种直觉好几次救了自己的命。从完全超出必要的人手被派去解决对方的侦查者开始,他就觉得情况不对劲了,而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抬头看了看身周的环境,罗伦?
    何事?岩石的影子里传来低沉的回应。
    那些家伙可能遇到了大麻烦。
    一个眼神阴晦的男人走了出来,我去看看。
    格罗索想提醒同伴要谨慎从事,因为情况可能有异,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意就是死亡,没有比影行者更清楚这一点的了。
    眼下的情况令人感到有些棘手,虽然那些低级佣兵本来就是预应的消耗品,但在找到它之前的损耗是没有价值的。全体加上核心战力只有六十出头的人数要实现包围圈本就有些勉强,折损越多陷阱的缺口就越大,除非那两个法师有中位以上实力,否则恐怕很难控制场面。
    格罗索转身朝背后那个坡度平缓却崎岖难行的山坡走去,从山壁上落下的成块岩石隐藏着他的同伴,贝当和两位法师也隐蔽在上面。在格罗索找到他的时候,贝当靠在一块巨石边上,正眯眼看着远处正沿着唯一的道路向此地移动的黑色人群,对手那个装束怪异的探子固然令人头疼,至少那些废物是他拖住了,没让他把消息传递过去,现在那些遗族行动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
    怎么了?
    还没解决。格罗索摊手。
    还没解决?贝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是只有一个异族人?
    我们不是在平地战场上,那家伙很会隐蔽,而且实力超出预计,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更多的同伙。格罗索说,不过肯定已经有一部分实力不济的家伙完了。
    贝当直起身,恼火地看着脚下如今反而变成己身障碍的巨石林。
    接下来怎么做?格罗索问。
    它就在那些恶心的遗族里贝当从齿缝间挤出气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把它找回来!
    所以问题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格罗索知道贝当暂时给不了更好的方案,现在连他在内6个具名佣兵,两个位阶不明的法师,还有十几个普通佣兵待在附近,贝当的身份既然是那位大人的麾下管事,法术实力想必也不会太差,而那些异族人经过确认,确实没有一个法师。
    换一种方式未必不能完成这次任务但这种事显然不是由他这个佣兵决定的,不安感挥之不去,格罗索忍住心底的焦躁,没有法师和奥术师,还有什么东西是可怕的?
    然后格罗索再次看到了那头色彩鲜明的彩发,作为一个探子,这个男人的外表显然过度突出。而现在这人正从对面的林间退出来,他身着的深黑制服看不出什么伤情,但从比追击他的跳鼠波布兰还灵活的动作来看,这么长的时间里那些废渣佣兵居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际伤害。
    比想象的更强,然而他已经被逼得暴露在捕猎者的视野中,那么离彻底结束也没有多远了。格罗索看到潜伏的佣兵朝他举起了弩机,跳鼠波布兰也大步追了上去,一剑砍向那个手无寸铁的彩发男子,对方侧身躲过,然后抓住跳鼠的手腕,格罗索皱眉看着他们开始搏斗,此时从对面的林间又慢慢退出了几个人。
    背对着和对手扭打在一起的跳鼠,一步步退到大路上的几名佣兵完全是如临大敌的态势,游蛇,狂狼,恶刃,这三名具名佣兵在联手的情况下连主动出击都不敢,能够如此压迫他们的对手稍后出现在了山坡众人的视野中。
    贝当绷紧了脸,遗族人?
    和那个彩发男子同样的黑色制服,如同夜之行者的青年步伐沉稳地走了出来,他握在身侧的那柄长剑看起来有些纤细,却弥漫着在这个距离也令人感到入骨寒意的杀气,游蛇数人再度退了一步。这个时候的跳鼠已经被那彩发男子扼住了喉咙,同处一地的佣兵却完全没有支援他的余裕。
    在跳鼠被扼死之前,隐藏在这一侧山地上的佣兵朝彩发男子射出了3支弩箭,恶刃也出手了。他一个箭步举剑刺向对手,同时一个黑影从遗族青年背后闪出,影行者罗伦马德兰挥出了匕首。跳鼠此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射向彩发男子的短箭一支落空,一支被躲开,一支刺中了跳鼠的大腿。
    喀嚓,山坡上的格罗索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是跳鼠的喉骨破裂声,或者这个细微的声响只是他脚下被碾断的断枝。
    被偷袭的黑发青年连头也没回,即将被影行者刺中之时他让了半步,罗伦刺空,匕首径直从对手抬起的手臂下穿过,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手已经侧身横肘向后,影行者的胸口被击中后凹陷了下去,吐着血整个人向后摔飞,几乎就在同时,恶刃握剑的那只手也从他的胳膊上掉了下来。
    格罗索抽了一口冷气,黑发青年又向前走出一步,他这次出手的速度足够山坡上下的人看见整个过程,银色的单边利刃轻易楔入皮肤,仿佛人类那坚硬的颈骨并不存在,那人平平一剑横过,连惨叫都来不及,恶刃的头颅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还残留着惊骇表情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从脖腔射出的鲜血喷向天空,然后淋淋沥沥落在白色的雪地上,黑发的青年穿过这片血雨,剑尖微垂,锋刃如雪。剩下的两名佣兵像是僵住了一样,格罗索看得见他们的恐惧,如同看见自己心中的。
    毫无破绽,压倒性的力量和速度,格罗索不去想象如果是自己站在那里将会如何,站在他身侧的贝当瞪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脸色一片铁青。
    彩发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个可怕的遗族和剩下两名佣兵的距离随着他不曾变化的脚步逐步缩短。一个佣兵终于做出了反应,他扬臂甩出手中的甩锤,离手的那一刻他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一旁的彩发男子豹起扑倒,剩下的狂狼发出一声怒吼,朝黑发青年冲了过去。
    绝地爆发的勇猛并没有让他比别人坚持得更久,黑发青年与他错身而过,手中长剑刺穿他的心脏,将他顶得弓身倒退,与此同时,落在彩发男子手中的那个佣兵脑袋也扭到了一个常理上绝无可能的方向。
    拉格里!贝当厉声叫道,封住他!
    一脸惊讶地看着黑发青年的那名法师回过了神,他急忙举起双手,法石戒指在阴晦的天色下闪闪发光,四面牢!
    杀掉最后一个敌人的黑发青年甩开手中的尸体,停下了脚步,白雪沙沙流动,地面隆起数段缓坡,迅速生长成高过他肩膀的白色围墙,贝当伸出一只手,寒冽的空气中热量凭空聚集,十二个金黄色人头大的火团凝聚成群,终于显露实力的中级法师吐出法术的名字,火戒!
    火之流星朝下呼啸而去,热气的漩涡吹动他的红发,贝当收回手,指间火星垂落,你们这群渣滓愣着干什么!去杀了他们!
    格罗索一咬牙,踏上一块岩石,也跳了下去。
    范天澜抬起长腿,黑色军靴踹向拦在对面的白色墙壁,被法力凝结而成的雪墙轰隆一声塌掉一半,他踏上残垣,脚下发力俯身扑向前方,接连而至的火球擦着他的黑发落到身后,火焰在落地一刻立即高涨,冰雪之墙一层层变薄,白雪嘶嘶地消融成水,露出底下的黑色土地。
    无论法术的威力如何,没击中都没意义,贝当眉头紧锁,被称为拉格里的冰系法师也结出了冰球,直径稍小,数量也只有九个,在他出手那一刻,站直身的黑发青年抬头看了过来。
    同时见到那张脸的格罗索差点一脚踏空,刹住下冲的态势,他急忙缩到一块巨岩背后,在恐惧和震惊中念出那个名字,亚尔斯兰!
    冰球碰碰碰地在地上砸出一团团雪沫,依旧是与目标擦肩而过,黑发青年仍在沿着岩石和树木的间隙向上前进,冰雪的屏障轻易就被他击碎,火圈也总是被他避过,两名法师缺乏默契的配合无法阻止他,又有两个佣兵甫一照面就被切菜一样杀掉,剩下的佣兵已经完全不敢靠近他,零零落落射出的弩箭甚至在空中就被他削断了。佣兵们一边被贝当呵斥着移动一边咬牙切齿地低骂:我草你个光明神!这是什么怪物!
    连霍克波洛家族的剧毒都毒不死的怪物。贴在岩石背后的格罗索终于知道他一直感到的危机来自何方,年仅十八岁就已经拥有两个名号,银辉亚尔斯兰让同行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天赋,而是冥河渡者名下积累的血腥和残酷。从小道消息得知他被同伴陷害,很可能已经死在塞莱斯塔之后格罗索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妈的原来这家伙还没死,而且是个遗族!
    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贝当的侧脸,从他附近扭曲的空气来看这个法师可能正在准备别的攻击,但格罗索已经作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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