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嗯了一声。
    他抬头。天空已经暗了些许。
    昏黄的阳光洒落在高楼大厦之间,很柔和。
    他咦了一声。
    怎么呢?
    那个气球飞那么高了啊。他抬手指了指一栋大厦的楼顶。
    中途他手里的气球飞了一个,没想到快飞到大厦楼顶了。
    恩奇都仰头,他视力很好,看到了飞往那栋大厦的气球,顺便也看到了一头被风吹起的金色长发。
    他心里嘀咕,怎么那么眼熟?
    不会是吉尔吧?
    下一刻,那道金色背影转身拍飞要撞到她身上的气球,气球一个趔趄,换了个方向继续飞。
    恩奇都眯眼,他看清了。
    吉尔。
    上方的女子似乎一直注意着他,立刻抓到了恩奇都的目光。她后退几步。因为角度问题,恩奇都不能再看到她。
    但是,这已经够了。
    他怀疑吉尔在跟踪他!
    不然慌什么慌!冷冷静静跟他对视啊!
    第52章
    大厦楼顶。
    吉尔伽美什双手插兜, 俯视下方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渺小的人影。
    自登上楼顶之时,她就又快又准的找到目标, 眼睛紧紧黏在一道绿色影子上,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恩奇都, 说好的乖乖上班, 结果却是跟着不相关的人一起乱跑!
    她一路上悄悄跟着挚友,心情越来越糟。尤其是看着沙色人影和绿色人影聊得开心时, 吉尔伽美什怒气冲冲地转身,在楼顶踱来踱去。
    一道黑影在离她五米远,笔直笔直地站着。它拖着下巴, 模糊一片的面容直视吉尔伽美什, 时不时点头, 摇头,像是在思考的模样。
    浅蓝长发的女神站在一旁, 默默盯着水泥地。
    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吉尔伽美什眼眸一眯,单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 冷冷说。
    黑影静默一瞬, 在吉尔伽美什就要不耐烦时, 它说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就像嗯人类中的妻子发现丈夫出轨了一样。
    吉尔伽美什僵住,抬头, 猩红眼瞳里一片惊愕。
    居然把本王形容成抓丈夫出轨的妻子!
    怎么可能?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身姿, 嘴角抽搐。
    就算本王现在是女性,本王也是夫妻双方中的丈夫!
    等等!
    吉尔伽美什按住脑袋,蓦然惊悚, 本王为什么要这么想?!
    本王和恩奇都可不是夫妻。她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黑影怔住,似乎没想到吉尔伽美什会这么说。
    观察了如此久的人类,它不相信自己会判断失误。
    按照人类间的关系来看,你们表现得很像夫妻。
    为了证明,它举起手,指向大厦下方,你看。
    吉尔伽美什抱臂而立,丝毫不动。
    黑影决定它自己行动,于是它所指的目标的影像出现在楼顶,为了让吉尔伽美什看清楚,还特意送到她眼前。
    一位齐耳褐色短发的少女正垫着脚尖和身着一身高定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拥吻。
    他们是情侣。黑影说。
    吉尔伽美什撕破影像,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渐渐狰狞。
    黑影不惧,继续道:不久,他们会举办婚礼。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她怒道。
    嗯你不觉得你们平时相处的行为与他们很像吗?
    吉尔伽美什想反对,但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就一噎。
    这里的风俗确实不如乌鲁克开放。没见识的黑影,自然不懂他和恩奇都。
    他说:提亚马特,告诉它我们那里和这里不同。
    处于走神状态的女神啊了一声。
    她看向吉尔伽美什,眨巴眨巴眼睛,说出自己的想法,与这个世界相比,我们那是没这么多限制。但是她瞅瞅吉尔伽美什,诚实道:我还是觉得你们之间的行为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唔,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那种。
    吉尔伽美什:
    你们这些外人,不懂他和挚友间的感情。
    够了,本王现在不想和你们谈这件事。你们两个跑到本王面前究竟要干什么?
    提亚马特道指着黑影道:我找它。它在这里,我就跟着来了。
    黑影道:我来看风景。
    吉尔伽美什嗤笑,风景看完了吗?你可以滚了。别在这里打扰本王。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
    她皱眉,一个破气球。转身随手拍开。
    只是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她后脊蓦地发凉。
    低头猛地往向下方,刚好和抬头的恩奇都看了个对眼。
    被发现了!
    吉尔伽美什莫名慌张,她干了一件蠢事,居然后退躲避恩奇都的目光。
    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她心里一咯噔,看向还待在楼顶的另外两个生物。
    果然,两个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没说错。黑影有些高兴。因为吉尔伽美什的反应和它刚刚提出的话是多么契合。
    吉尔伽美什:闭嘴!
    下一刻,她表情一沉,抬头挺胸,双手插兜,迈步走下大厦。
    走出的步子也是气势逼人,好像刚刚她脸上露出的慌张都是错觉。
    黑影直视着她的背影,提醒道: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本王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吉尔伽美什回头,高傲一笑。
    吉尔伽美什离开后,剩下的提亚马特和黑影沉默。
    过了许久,提亚马特说:你打算怎么做?
    黑影走到大厦边缘,缓缓坐下。
    只要它想,没有人可以发现它。
    提亚马特没有催促,静静等待。毕竟在被流放的漫长岁月中,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时间慢慢流逝的感觉。
    黑影沉默地盯着百米高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一会儿,它转身看向异世界的女神,是你打算怎么做?
    提亚马特扬起淡淡的微笑,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决定。
    送上门的力量,我自然不会客气。黑影淡淡道。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能掐碎这道投影。
    这么浪费,你的力量是多到没处用么?
    就是啊。所以我才想找一个不那么浪费的方法。被吞噬,是现在看来最好的选择。
    黑影没有接话,一直盯着远处的几个小点,那是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提亚马特看向那方,你不用复活他们。
    我只是弥补我的失误。
    这么多年来,吉尔伽美什灭掉的那个英灵是它见过的最弑杀的英灵。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杀人。
    你选取的方式本来就很不安全。提亚马特道,吸收英灵的力量,的确是一个积累力量的好方式。你还不需要担心他们的死亡,只要英灵王座上的本体还在,就可以被反复被召唤,为你提供永远的力量供应。但是,别忘记,能成为英灵的存在可都不普通,他们不可能每一步都按照你的想法行动。
    黑影默不作声。
    而且,你复活他们的行为,做的未免太过粗糙。
    我没有消除他人记忆的能力。它回答,声音低落,我会时常看看,有什么事我会解决。
    你的心太软。异世界的女神敛眉,声音轻轻的。
    嗯,跟你比起来,我是要差许多。所以,失败,也是注定的事。
    你可以现在就放弃,让一切都停止。女神似乎有些忧郁,她玫红色的眼眸蕴含着忧伤。
    黑影摇头。它知道,两个世界的融合已经停不下。
    而且,被它拉过来的可不止一个世界,其他几个世界,也已经在慢慢融合。
    它看着自己的手,黑色的雾气缭绕,如果细细凝神看,就会被里面凝聚的恶意所纠缠。
    我摆脱不了它。再给它一些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住。它注视着提亚马特,缓而坚定,提亚马特,给我更多的力量,我要尽快凝聚实体。
    女神微微一笑,我会的。
    谢谢。
    不需要道谢,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女神道。
    吉尔,你是不是跟踪我?恩奇都揪着下楼走过来的吉尔伽美什小声询问。因为周围太多普通人,他不好和挚友上演全武斗。
    金发女子抬手取下墨镜,一撩长发,英姿飒爽。她搂着恩奇都的肩膀,语气波澜不惊,你觉得本王像是会做那些事的人吗?
    恩奇都抬眸盯着吉尔伽美什的侧脸,吉尔伽美什微微侧头,红眸一垂,和恩奇都对视。
    两人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住,眼神锐利,不知交锋多少次。
    最后,还是恩奇都先停下。
    他移开视线,直视前方,吉尔,你要是真的跟踪我,我生气完后其实会很高兴。
    被挚友一直关注着什么的,这么想,他觉得自己有点发热。
    吉尔伽美什一怔,看着有点迷之高兴的挚友,她不由自主把视线移去另外一边。
    就算你这么说,本王也不会承认!
    承认了,王的面子何在?
    吉尔,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接我吗?恩奇都牵着吉尔伽美什的手,转移话题。
    本王事务繁忙,哪里有空来接你。吉尔伽美什心底道,本王要是说是来接你 ,你怕是又有胆子在本王的底线上横跳。
    恩奇都低笑,那吉尔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歪头,靠得更近,整个人可以贴在吉尔伽美什身侧,莫非,你是散步中走到这里?
    吉尔伽美什没有多想,嗯了一声。
    刚应下,她反应过来,自己又中计了。
    果然,恩奇都已经在笑。
    少年一个跃步,跳到她身前,点着她的额头,眼底的欢乐都要溢出来。
    吉尔,我才不信你会在处理一堆事时还会抽空慢慢散步。你以前,真忙起来,不把那些政务集中处理完,你才不会去干其他事。
    胡说,本王有。每一次你来打扰本王,本王都有中途停下,陪着你东跑西跑!吉尔伽美什反对。
    那我还真是愧疚。
    吉尔伽美什哼了一声,也就只有你,才有这殊荣。你应该对本王感恩戴德。
    才说完,她又意识到不对,怎么这句话感觉怪怪的。
    恩奇都已经搂着她的脖子,埋头闷笑。
    吉尔不忙,那她来这里,这就是跟踪我。换句话,就是为了我来这里。
    吉尔忙,那她中途停下自己的工作,来这里,嗯那也是为了我。毕竟她刚刚都说了,能让她自己主动放下手中工作的,也就只有我。
    恩奇都对自己的结论很满意。
    吉尔伽美什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扶额不语。
    今天,本王这是怎么呢?
    一定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昨晚,恩奇都处理完文件又去整理王财,吉尔伽美什自己一人呆在房间里,居然没有睡着。
    难道是因为以前过度劳累,一下子放松,适应不了?
    吉尔伽美什犹豫,今天要不还是他自己处理文件?让自己有些事做。
    此时,恩奇都终于笑够了,吉尔,我们回去吧。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他一惊,想起了被他丢到一边的太宰治和中岛敦。
    透过人群,不远处,蹲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少年。
    太宰治和中岛敦寂寞如雪。
    看到恩奇都转向这边,他们两人招手。
    小恩,这是你女朋友吗?中岛敦结结巴巴道。他想起度假时,出现在小恩房间里的人。没有看见那人的全貌,但如果小恩有女朋友,那人估计就是那是小恩的普通朋友吧,肯定不会是男朋友。
    恩奇都正在纠结怎么说。他要是敢介绍这就是你们那天看到的英雄王,吉尔不炸才怪。
    太宰治在听到中岛敦的这句话后,嘴角勾起一抹令中岛敦毛骨悚然的笑。
    这位是宁桑女士吧,我和中也得感谢您和另外一位沙姆哈特女士,解决了那位敌人。当初你们两位先行离开,我还来不及感谢,只能先问了问金固你们的身份,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就道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女士您。他扬着调子,抑扬顿挫,还对着金发女子绅士行礼。
    敦君,这位是那位吉尔伽美什王的母亲哦。太宰治拍着中岛敦的肩膀,非常善良。
    中岛敦:!!!
    他看看恩奇都,又看看吉尔伽美什,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觉得小恩和这位宁桑女士关系很不同寻常,还以为这两位是男女朋友关系。
    恩奇都表情已木。
    吉尔伽美什用你死定了的目光,盯着眉飞色舞的太宰治。
    小恩,你和宁桑女士关系很好啊。嗯嗯果然,和你的挚友母亲关系这么好,对于维护你和吉尔伽美什王的友谊也是很有帮助的!
    恩奇都瞪大眼睛:太宰先生,你在说什么危险的事?
    太宰治上前一步,握住恩奇都的手,满脸期待,如果可以,可以请小恩你把沙姆哈特小姐介绍给我吗?我希望能邀请这位小姐和我一起去殉情!
    中岛敦深深震惊了。
    太宰先生,你还是人吗?居然要小恩介绍美丽的小姐和你一起殉情!
    恩奇都皮笑肉不笑,不可能!
    下一刻,太宰治被一只手狠狠扇开。金发女子扯着他的衣领,眼神冰冷,如同寒冰。
    杂修!
    太宰治泪眼汪汪,金固没告诉我宁桑女士脾气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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