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袭回忆起第一次听说灵异照片的时间,是一个周末。想着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小江,有黑头发的镜头也是在x月x号晚上拍摄的吗?
    是啊。小江对那天的印象非常深刻,那天男二号不是有事来晚了么,导演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且他演技也不好,一个镜头重拍了好多次,因为他,你在旁边干站了好久。
    晚上?
    宋袭从前不信鬼神,但保不齐身边有个大喇叭小江,自从开始捡到剧本起,小江就开始向他灌输各种灵异常识。
    譬如,夜里的,特别是午夜零点的阴气是最重的,适合厉鬼出没。
    宋袭:照片是晚上拍的,有头发的镜头也是晚上拍的,所以那东西是夜里才出没?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哐铛一声,那些摆放在条形桌上,供旅客自取的咖啡杯,不知哪一个被勺子敲了一下。
    小江吓得整个人一震,差点跳起来。
    藏在宋袭领口的影子悄无声息的蔓延出去,如同强大的海水,先是渗透,再慢慢侵占住每个角落。
    瞬间,寂静的候机室内,忽然多了许许多多来自外界的声响。
    小江茫然,忽然不确定,这些声音是不是一早就存在,只是因为说话太专注,没注意到。
    宋袭微蹙的眉头很快松开,可以确定,候机室里不干净,至少在蒋夙出手前是这样的。
    上午十一点半,飞机抵达安城。
    有了蒋夙护着,宋袭大摇大摆地走出机场,经过的人视他如无物,偶尔有那么一两道探究视线落过来,很快就会带着自我怀疑的神色转开。
    宋袭莫名的想,要是早点遇到小朋友就好了,就不用没出门全副武装了。
    小江拎着一个小行李袋,低头打电话联系接人的司机。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一出去两人就上了车,直奔目的地。
    司机是托关系联系的靠谱本地人,说话做事带着股子豪爽。
    见两人大包小包拎着行李,不像本地或者出差的,便拉起了话头。
    二位是来旅游的吧。他脸上带笑,安城花卉园可是咱们这儿开发的重点项目,前不久还申报了xx年的花卉博览会的举办资格,不知道能不能选的上。
    安城本就四季如春,适宜花草生长,一定能选上。宋袭往前坐了一点,摆出八卦的姿态,我听说花卉园的老板姓王,是个祖传的富二代?
    嗯?王老板?司机脸色古怪,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后座的人,你不知道吗?他失踪了,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大概是我们当地引起不小的轰动。
    失踪?宋袭追问,后来人找到了吗?
    司机说没有,没,何止是他,一夜之间,一下子失踪了好几十个花农!
    又是一夜之间消失,和林南镇的情况一模一样。
    宋袭按下内心的震惊,问:警方调查了吗?也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吗?
    司机没有明说,只说:总之,这一起大型失踪案件成了悬案,至今未破。
    后半程,宋袭再没有说话,他把这件事告诉吴响,让他去查一下失踪发生前,花卉园里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异象。
    吴响的信息回得很快:【林南镇和安城花卉园,两个案子,双倍酬劳。】
    后面紧跟着报价。
    宋袭脸上扭曲一瞬,回过去两个字:【可以】
    自从离开父母的庇佑,自己出来赚钱,宋袭算是尝到了什么叫做血汗泪。那些被导演批评甚至指着鼻子骂的时光,那些为了补戏彻夜不眠的时候,让他对如今存在银行卡里的钱十分在意。
    小额的支出还好,遇到这种大额支出,他的心真的很痛。
    心一痛,即必须找别的事来缓解。
    所以一下车,两人先去了花卉园内的酒店,随后小江就按照宋袭的指示从酒店方的后厨买来了蔬菜瓜果。
    手起刀落,苹果一分为二。
    宋袭递给小江一半,张嘴咬住另一半,拿过来一个橘子,修长的指尖从顶部陷入,轻松将皮剥了下来,摆入盘中。
    小江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痛苦。
    他没住在宋袭的手机里,但从眼下这个熟悉的场景足以可以判断,宋哥肯定又支出了一大笔钱。
    宋袭一下子做了三个果盘,两人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多才吃完,此时,外面的阳光正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可酒店方却致电询问,需不需要订购半小时后的演出票。
    演出以民间艺术为主,收益所得将捐助给当地的民间艺术机构,确保民间艺术得到更好的发展。
    宋袭觉得这是件好事,当场订购了两张票。
    十来分钟后,酒店的工作人员前来敲门,告诉两人可以出发了。
    演出地点距离酒店不远,宋袭坐着观光车,吹着凉风,目光扫过一片又一片花田,这里的花开得艳丽绚烂,颜色比普通花店的漂亮许多,不少游客摆着姿势,正在拍照。
    宋袭的衣领内侧是个很好地地方,蒋夙一逮着机会就窝在这里,他从里面出来,化成该有的形状伏在青年脚边,其中一小部分染着丝丝凉意,缠在就近的脚踝上。
    宋袭觉得痒,脚下踢了两下,刚放回去,影子又缠了上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蒋夙这么粘人?!
    无奈地叹口气,任由他去了。
    观光车平稳地将人送到了演出地,几百张塑料凳充当的临时座位上已经坐满了男女老少。他们有的打着伞,有的扇着扇子,有的正从叫卖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冰棍。
    宋袭找了个角落坐下,目光四处搜寻,想找个年纪大的打探消息。
    一阵激昂的敲打音乐拽走了他的注意力,台上,一个白胡子老伯正在吹唢呐,唢呐声音偏尖锐,配着很浓的民族风情。
    起初宋袭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再后来,唢呐声音变了味道。
    那音乐宋袭曾近距离听过两次,一次是寸头遭到审判,一次是程雅雅被审判。诡异的曲调在白天和台下热闹的烘托下,变得不那么森然。
    音乐一停,宋袭就起身跟去了后台。
    老伯将唢呐装进绒布袋子里,正要离开,见突然堵住门口的人,他愣了愣,你是?
    我是来旅游的,觉得您刚刚吹奏的曲子很好听,就想来问问,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谱子。
    俗话说,徒弟饿死师父,唢呐演奏的民俗音乐算是老伯吃饭的手艺,他寻思着,如果真透露出去,眼前这人抢自己生意怎么办?!
    他一个将近古稀的老头子,肯定干不过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抱歉啊小兄弟,这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透露。老伯脸上带笑,言语间尽是冷漠的拒绝。
    宋袭身上没多少现金,他问小江要来几张钞票,连自己兜里掏出来的那些,一起塞到老伯手里,我是个民间音乐爱好者,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因为喜欢。
    老伯看眼手里的钱,得有小两千。
    他仔细打量青年,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似乎不像是要抢生意的。他略显犹豫,答应下来。
    不过乐谱不在我身上,我也背不出来,你要的话跟我回家取一下吧。
    宋袭求之不得。
    演出团就住在花卉园内,等到演出结束,宋袭便跟着老伯一同上了接送的观光车。车子开过一片又一片花朵拼成的巨形图画,和一片碧绿的人造湖,在经过一条很长的水泥路后,终于停了下来。
    那栋四层小楼黯然耸立,岁月给他门上了一层老旧的外衣。
    看着那些斑驳的脱落了墙皮的墙面,宋袭攥起了拳头,身体紧紧绷着。手腕上传来一丝凉意,小江投影在自己身上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蒋夙侵蚀,正紧紧握着他的手腕。
    小江见前面的青年一动不动,疑惑道:宋哥,怎么了?
    宋袭回神,没什么。他看向老伯,笑着说,这栋楼是很早之前建的了吧。
    已经十七年了。老伯说,
    据说最早那批花农住过的屋子。
    老伯住在一楼,他带着两人走向最右边的屋子。老旧的防盗门上,已经没了房间号,随着门推开,宋袭看见里面陈旧的家具。
    突然有种时光倒错的感觉。
    老伯率先走进去,屋子里的凌乱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怎么打扫,别嫌弃。说完,跑去给两人倒了水端来。
    宋袭坐下,发现这张沙发有点眼熟。
    老伯见他目光怪异,下意识解释道:这里的家具都是之前从这栋楼里清理出来,然后经理按照大家的需求分配的。
    宋袭指尖在裂了的皮质沙发上击打两下,用手机在记事本上打了两个字:【阿奇】
    影子沿着青年后背的阴影爬进他的领子里,是。
    宋袭的心越跳越快,这居然真是阿奇用过的家具!
    是不是说明,恐怖世界的一切或许不是虚构,或者对现实的映射,而是真实存在的?!
    来福酒店里的娃娃并非没有来由,林南镇的白小姐和变态画家真的有过一段情,而安城花卉园里的花能那样鲜亮,得益于土壤里埋葬着曾经那些花农的骨灰
    第七十一章 零号失踪人口
    其实老伯苍老的声音缓慢响起。
    他看了宋袭一眼,有几分心虚,其实乐谱并不是我的或者家传的,是我从沙发缝里找到的。
    宋袭一愣,捡的?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那古怪的歌在最初的时候需要作曲填词,完成之后,花农们再一起学习。那是一个神奇的仪式,寄托了大家对犯错者的斥责,和对骨灰肥料热切的需求。
    我能看看吗?宋袭问,你放心,我只是好奇。
    老伯定定看了青年一会儿,起身进了房间。
    宋袭抬头看向四周,虽然从外面看墙皮已经剥落,里面却保护得很好,墙上有明显的补过墙腻子的痕迹。
    听见响动,他看了过去,老伯拿着一个笔记本走出来。
    他从笔记本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纸,这就是我找到的曲谱,曲子很有特色,就是下面的歌词
    纸上,曲子完好无损,位于下面的歌词被黑笔涂掉。宋袭努力从黑色下拼凑出几句话,正是当初听到花农们唱的内容。
    叔叔。宋袭按捺住心惊,状若无事的将纸递回去,话家常般随意问道,你来这儿上班多久了?
    五年了。提及往事,老伯眼睛微眯,我们演出队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当初他们的公关团队找到我们,说是可以给发工资,盈利所得还可以捐给村子,我们觉得待遇很好,就来了。
    这样的有良心的企业不多了,宋袭点点头,那你有听说过什么关于花卉园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老伯一下子坐直,浑身呈现出戒备的姿态。
    我不是故意打探消息的对家,也不是记者。宋袭又让小江掏出一点钱,我可以书面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那个年代的人,又是长期居住在村子里,没什么文化,但当老伯听见书面保证几个字,一下子放心不少。
    他一点点地把钱移到自己面前,传说没有,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就是花卉园里的人一夜失踪的事。
    小江张了张嘴,他以为司机是听人吹牛听来的,没想到这个老伯也知道。难不成还真有人可能会在一夕之间消失,连警察也查不出来?
    窄小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屋子,一下子充满凉意。
    小江往宋袭的方向靠了靠,眼看着胳膊就要靠到青年身上,他突然挪不动了。
    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隔档在他与宋袭之间。
    小江又尝试着往右方靠了靠,还是动不了,脸上青白交加,如同见鬼。
    宋袭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仿佛没听过人口失踪的事,惊愕道:当时花卉园有多少人,怎么可能一夜失踪呢?
    老伯比了个数字:五十来个人吧,听说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他怜悯的啧了一声,可怜哟。
    宋袭惊异的瞪大眼睛,会不会是以讹传讹?
    哪能啊。老伯像是遭到奇耻大辱,激动道,我当时也四十多岁了,事情又发生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园区里,我哪能不知道!
    虽说我没有亲身经历,但当时在花卉园里工作的人中,有家人正好就住在我们村子里,那个小孩儿的爸爸至今没有再娶,说是要等母子俩回来。
    宋袭的眼前,晃过根须从小男孩脑子里伸出来的画面,我能见见小男孩的父亲吗?
    啊这老伯为难,右手拇指与食指指腹摩擦。
    正沉浸在惊吓中的小江,突然又被撞了一下,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看着他宋哥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我们要走了吗!
    他对这个房间充满了恐惧,恨不得原地消失。
    宋袭皱着眉说:暂时不走,那什么他比了个手势,要钱。
    小江的恐惧不翼而飞了,又要钱!他瞪了眼老伯,弯腰对宋袭小声说:宋哥,你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他家小宋哥以前是家养的乖宝宝,现在是粉丝手里的三好明星,不谙世事,每天就知道工作和做饭,太单纯了。
    宋袭看着他捂紧荷包的手,嘴角抽了抽,快点,回头还双倍。
    小江心动了。
    老伯捏着新索取来的钱,摸出一个老式砖头机,我这就给他打电话,看人在不在家。
    人在,刚做完农活,正打算做饭。
    宋袭三人到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简单的红薯稀饭和一个炒五花肉。
    男人状态憔悴,三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他并不在意客人的来访,自若的端起碗开始用饭。
    我是从水乡过来的,遇到了和你一样的麻烦。宋袭在他对面坐下,骗人不好,可唯有同样的遭遇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果然,男人猛地放下碗,惊诧地望向宋袭,你是说你的家人也
    老伯蹙眉,可你刚刚不是说说到一半,小江很会看眼色的,把人拖到了门外,并体贴的为两人关上堂屋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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