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夙一挑眉,两只胳膊上的肌肉紧绷一瞬,11号的上身被轻易拿了起来,分离的不只是内里的皮肉,还有内部器官。
    宋袭心跳剧烈,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蒋夙平淡的声音随着空气从对面流动过来,别怕,只是植物的根须而已。
    少年的清润冷静的声音催眠一般,宋袭重新睁开眼,可以大方地直视那些东西了。他深吸口气,开始仔细观察11号的下半身上。
    断裂处有些奇怪,皮肉平滑,但并不平整,就像是切割时遇到了很钝的刀子,一切一顿,致使前后两刀的连接处不够平整。
    把我放回去,快把我放回去!11号的上半身剧烈挣扎,空气钻进腹腔的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宋袭奇怪地看了一圈,双目停在距离不远的修枝剪上。
    修枝剪很锋利,别说是纤细的花枝,就是两指粗的树枝也能被轻易剪断。一脚把11号的下半身踹远了一点,他捡起了地上的修枝剪往蒋夙走去。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11号浑身的肌肉一抽,嘴唇抿得很紧。
    默念几句11号不是人后,宋袭手部抬高,将修枝剪贴到了后腰的断裂处。冰冷的大剪刀让11号浑身悚然,他惊惧地喊道:别剪我,别剪我!
    咔嚓,咔嚓,咔嚓,修枝剪的声音贯穿了他的心神,他上身抖得厉害,声音带上了哭腔,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一声接一声的祈求,让宋袭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他收起剪刀,你的身体是被修枝剪剪断的?
    11号再次闭嘴,可当宋袭再次拿起剪刀后,他慌张喊道:是,是!但我不知道是谁,我被人套麻袋,然后就被丢进了工具房
    一害怕,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宋袭喃喃:还有这种操作吗。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11号死狗了,绝望的闭上眼睛。
    宋袭回神,给蒋夙递了个眼色,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塞进11号的嘴里,随后将他的上下身体分别藏在花田的两个角落中。
    尾号1的死亡方式是被修枝剪活生生剪断身体。宋袭做了个总结,对蒋夙说,走吧,去找那个小孩子。
    蒋夙从后方拉住他,手流血了。
    右手的掌根外侧有一条两三厘米长的口子,应该是被花枝或者花刺什么的弄伤的,他不怎么在意的甩甩手,没事,小伤。
    蒋夙眉头微蹙,站在原地不动。
    宋袭眼睛一弯,这么关心我啊。
    蒋夙抿了抿嘴,别开脸看向其他地方,没有。
    哦。宋袭状似失望,举起手放到蒋夙唇边,你不说还好,你一说还真有点疼,要不你给我吹吹?
    蒋夙嘴唇分开,看见青年眼中的戏谑,嘴唇立刻紧闭,转身往前走,要吹你自己吹。
    宋袭啧啧两声,宠溺的笑了。
    他算是发现了,蒋夙小朋友不能逗,一逗就生气,但要是认真地摆出渴求的姿态,他就会乖乖地按照你的要求行事。
    宋袭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小脾气还挺可爱的。
    蒋夙的步伐迈得快,看似没有回头,实则没走出一定距离,他就会放慢脚步等等后面的青年。
    宋袭小跑跟上,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颜色艳丽的花田,花农们正辛勤的劳作,没有发现小男孩的身影,更加没有发现小男孩母亲的身影。
    正想去其他地方找找,韩先锋的脑袋从一个花丛里冒出来,冲两人挥手。
    一路狂奔过来,他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道:尾号3的方式是是是农药
    宋袭让他喘够气再说。
    韩先锋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是喝农药死的。
    他先是观察的3号,然后是13、23号,这三个人有个共同点,在别人都忙着施肥喷杀虫剂的时候,他们却只是安静的修剪花枝和松土。
    韩先锋起初没想太多,学着宋袭那样找田埂坐下认真观察。
    结果却发现,当有人拿着驱虫药或者其他农药从花田旁经过的时候,23号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明明隔得很远,也要背过身去躲避。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直接抢了一个花农手里的除草剂找到13号,还没开始喷,13号就恐惧的跑了。
    他又找到3号,对他做了同样的事,3号的反应和13号一模一样。
    不用再试了,作为花农,农药不是日常耕作时必备的吗,怕农药怕成这样,说那三个人不是喝农药死了的鬼都不信。
    韩先锋满脸喜色,我这个判断应该没问题吧,现在就等沈婷玉他们的结果了。
    宋袭点点头,问他:我们要去找那个小孩儿,你一起吗?
    韩先锋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们三个还没有消息,我去帮帮忙。
    宋袭对此没有意见,叮嘱他注意安全,便带着蒋夙离开了。
    两人从花卉园的一头逛到了另一头,始终没找见小孩儿和他妈妈,宋袭扭动脚踝,疑惑道:这母子俩上午不用劳动吗?
    蒋夙抬头看了眼天,日晒高头,马上就正午了。
    去食堂吧,他们总要吃饭。
    好主意。宋袭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我们走。
    蒋夙那一头柔顺的黑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用手指随意的梳理几下,唇角扬了扬,宋袭的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两人相处的情景。
    第一面时,他对宋袭的排斥是真实的,想远离,排斥,内心却又背道而驰。
    蒋夙看向几步远外青年的背影,瘦削的身体藏在丝绸的睡衣中,衣摆下方被撕去了一块,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腰上细腻的皮肤时而显现,在白日的照耀下,那皮肤白得发光。
    哥哥。他开口,疾步追上去,等等我。
    宋袭偏头看他,视线从少年的面孔一路往下,滑到了他的腿上,酸溜溜道:等你干嘛,之前不是还嫌我腿短吗。
    蒋夙不动声色,捏着青年后腰的衣服往下拽了拽,当哥哥的不是应该大度点?你怎么还记仇。
    宋袭下意识反思自己,确实有点小肚鸡肠了。
    两人抵达食堂不久,食堂大妈走了出来,见到直直杵在门口的两人,她重重哼了一声,把手里满盆的脏水直接泼了过去。
    蒋夙带着宋袭往旁边一躲,冷眼注视,深邃的眼睛里黑暗涌动,先是让大妈一怔,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她咳嗽一声,转身匆匆回了食堂,心里泛起嘀咕,奇了怪了,区区一个临时工而已,她有什么好怕的?!
    十二点准时,花农们开饭。
    他们今天又有那墨绿色的恶心汤羹,宋袭站在一旁,看他们一个个两眼发绿,争先恐后地往食堂大妈面前挤。
    看着那一碗又一碗汤羹被一个又一个花农喝得一干二净,宋袭心理不适。
    说好听点是果皮,说直白点,那可是怪物身上褪下的一层皮,这些人竟然可以喝得这么香。
    奇葩。
    蒋夙随手指了一个花农:你看。
    那花农精神状态不太好,萎靡,像是没睡醒似的。他小口小口的喝下汤羹,闭着的眼睛一颤,脸上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看来之前无意中听见的是真的,汤羹对于花农来说,的确拥有焕发生机的奇效。
    夙夙,宋袭眉宇间浮起一丝顾虑,按照正常发展,我们明天就要接受审判了。你说他们今天中午的加餐,会不会是针对我们?
    喝了汤羹的花农一个比一个精神,这种现象在零星的几个憔悴花农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
    蒋夙没出声,眼神暗了暗。
    宋袭!韩先锋从远处跑来,身后跟着沈婷玉三人,刚一走近,沈婷玉就迫不及待道,有眉目了。
    她口干舌燥,看了眼正望着他们方向的花农,径直走过去,夺下一个人手里正准备盛汤的干净空碗,走进食堂打了碗水出来,仰头干掉。
    抹了把嘴角的水,她道:我和陆明跟了5号一个上午,发现他总是时不时去揉胸口。
    奶奶灰脸上扭曲,斑纹下蠕动得越发厉害,每次揉胸口,他都会皱眉,看着像是有点疼。他想了想,继续道,我跟沈婷玉会想办法接近他。
    复活过来的花农,单从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必须接近,更接近,从他们的细微的表现中寻找蛛丝马迹。
    宋袭看向王政,你呢,发现什么了?
    王政也挑选过一个尾号为9的花农观察,没发现破绽后,便找了个地方躲懒。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其他人也迟早会来解决尾号9的问题。
    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等他们找出所有死亡方式,自己再跟上去就行。
    心里这么想,他脸上表现出的却是愧疚,抱歉,我什么也没发现。
    他这个人向来以阴郁的姿态示人,如今的示弱显得突兀,表演痕迹很重。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作为演员的宋袭不可能没有察觉。他盯着王政那张装腔作势的脸看了一会儿,两手往兜里一插,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你跟我过来。
    青年的气势与之前的温和平淡截然不同,多了威慑和高冷。
    王政心下一凛,下意识看向其他人。
    那一双双奇怪看过来的眼睛,令人非常尴尬,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跟着宋袭去了旁边。
    宋袭个子比他稍微高一点,配上冰冷的脸和斜睨着的森冷视线,压迫感很足。王政面上僵硬,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为了维护自己的气势,他特意仰起头,不大耐烦道: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既然对方这么着急,自己也没必要绕圈子,宋袭道:想离开这里的人都得出力,躺赢这种好事,轮不到他们,也轮不到你我。
    王政脸色难看。
    没有付出的人,没有资格得到回报。宋袭压低了声音,唇角的笑暗含威胁,你说,对吗。
    第六十六章 花花世界22
    被单独约谈后的王政如同受到暴风袭击的蚂蚁,龟缩在一角,心里难堪到极点。
    他怎么也想不到,宋袭会这么不给面子当场揭穿他心里的计划。
    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朝青年看去。
    那张清隽精致的脸上笑容和煦,与之前判若两人。王政越看越不爽,这他妈难道是个双面人???
    青年突然看了过来,王政猛的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别过头去,把屁股下的凳子又往角落里移了移。
    王政这个人我们得小心点。韩先锋随着宋袭一起看过去,那人背对着他们,浑身上下散发怒气和憋屈。
    宋袭:嗯。
    六人此刻正坐在食堂里。
    按照以往的规定,临时工是没有资格坐到食堂内的,他们只能打了饭菜,蹲在外面吃。
    如今他们强势的杵在那里不肯动,每个花农脸上都写着排斥二字,好像他们是什么低等生物,不配坐在这里。
    艹啊,他们什么眼神。韩先锋胳膊上的肌肉鼓起,忍耐到了极致。
    宋袭说:我们也可以这么看他们。
    说完便撑着右侧下颌,摆出一副看垃圾的姿态。
    花农们:
    这是有史以来,花农们吃得最不痛快的一顿饭,哪怕是嘴里含着天天都盼着喝的汤羹,也无法消磨内心的膈应。
    他妈的,老子受够了!喊出声的是宋袭的熟人,住在208的刀疤男,死于呛水的44号。
    宋袭之前就注意到了他,这个人死于呛水,却对喝汤喝水毫无心理障碍,说明他的死和日常生活中的正常饮水没有关系。
    所以他应该是溺死。
    宋袭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呢?
    那副挑衅的模样太欠揍了,暴脾气的刀疤脸当即脱离座位往临时工的方向走来。
    蒋夙也站了起来,单手握住宋袭的胳膊,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把人拉到自己身后。他本就黑沉的眼眸变得颜色更深了,无尽的黑色漩涡生起,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刀疤男。
    刀疤男不自觉地驻足,缓了半分钟才回神,他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双脚,忽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停下来。
    他看了眼宋袭,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少年,那股被激出的怒火又来了。
    宋袭的视线滑向瘦竹竿,诚诚恳恳地问:如果单方面激起矛盾,是算寻衅滋事,还是打架斗殴?
    瘦竹竿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拖住刀疤男。
    刀疤男气得呼吸粗重,恨不得喝了宋袭的血,啖了宋袭的肉。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落回最低点,宋袭重新坐下去,还有心情问蒋夙:中午想吃什么?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花农和食堂大妈都听见了,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这些不知死活的临时工,又想霸占他们的食堂!吃他们的菜和大米!
    要不是有道德束缚,他们一准把食堂里的东西全扔垃圾桶!
    蒋夙盯着宋袭看了看,你爱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宋袭看其他人,你们呢。
    韩先锋搓着手,不好意思道:青椒肉丝吧,如果太麻烦的话,做其他的也可以。
    虚伪。沈婷玉翻了个白眼,我要个油醋沙拉就行。
    奶奶灰摇了摇头,我都可以。
    看他脸色不好,宋袭问:你怎么了?
    奶奶灰抿了抿嘴,脱掉外衣背过身去,本该是光洁的后背,此刻布满了扭动的斑纹,比起最初的时候,这些斑纹变得更粗、更加突出,像一条条的趴伏在皮肤之下的不安分的蚯蚓。
    从上午开始,我就开始觉得背心疼痛。他脸色苍白,自嘲道,可能真如阿奇所说,我能长出两颗心脏。
    他低头穿好衣服,如果我的身体彻底改变,就算是真的离开这里也没用了吧。
    那时候的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有的产物,跟那些从花土里爬出来的怪物没有两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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