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突如其来,人的眼睛无法立刻适应,他的手往旁边伸去,抓住一片冰凉。那根本不是蒋夙的胳膊!刚刚冲过澡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凉成这样!
    来到花卉园后,宋袭觉得这里的土着们都很奇怪,但也仅限于奇怪。哪怕是后面娄桂芬出事,他也觉得是人为,不会想到其他。
    直到他摸到这只胳膊。
    鬼怪是这个世界的标配,不是没有,只是时候未到。
    宋袭假装没发现,强装着笑问,停电了么?
    可能是。说话的音是蒋夙的,宋袭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少年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蒋夙贴着他耳朵说:镇定,别出。
    宋袭的肩膀紧贴着一副湿哒哒的胸口,温热的触感让他安心。他还握着那只胳膊,只是不再说话。
    对面的奶奶灰道:是不是过了时间就没电了?就跟以前住宿舍一样。
    宋袭含糊的应了一,说:陆明,要不我们出去吧。
    奶奶灰心里也察觉出不对劲,稳住音道:行。
    宋袭听见对面传来咯吱的拖鞋,反手拽上蒋夙,另一只手飞快松开那只冰凉的胳膊,小跑起来。
    奶奶灰听见前方跑路的音,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压着嗓子喊了一:等我。踩着拖鞋也跟着跑起来。
    就在三人跑到男浴室门口时,里面的灯突然亮了。悬挂在顶部的那排风扇中,有一个正在缓慢转动。
    外面的空气凉,身上立马起了鸡皮疙瘩。
    沈婷玉端着洗澡盆来洗澡,转过墙角就看见三位只用毛巾围住重点地方的男青年。她着实愣住了,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手里的盆子掉到地上,她蒙住眼睛转过去,嘴里放尖叫。
    很快,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
    此时的宋袭他们已经把衣服穿上,除了蒋夙神色镇定,宋袭和奶奶灰两人脸红得像番茄。而尖叫的来源沈婷玉,正抽抽噎噎的哭,说自己眼睛脏了。
    宋袭:对不起让你的眼睛受委屈了,可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哪有你们这样的,要跑不能穿上衣服再跑吗!沈婷玉哭着指责,觉得几个人就是没素质。
    宋袭心说等穿上衣服还跑什么跑啊,命都没了,是我们的错,你别哭了。
    韩先锋闻言还以为几个大男人把她怎么了,仔细询问过后松了口气,让程雅雅去安慰一下。
    程雅雅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反而让沈婷玉更加烦躁,她挥开对方试图给她眼泪的手,别碰我!
    回头厌恶的瞪了宋袭他们一眼,愤然的走了。
    装个屁。寸头现在说话肆无忌惮,本来也并不是关心这些人的死活,纯粹只想看热闹,要不是之前见过她对阿奇说话那骚浪样,我还以为真是个清纯少女呢。
    韩先锋听不见下去了,冷道:沈婷玉那么做也是为了帮我们探听消息,你这么说过分了吧。
    寸头嚣张道:我爱怎么说怎么说说,你管得着吗。
    韩先锋手痒得厉害,他克制着脾气,压低了音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出口吗,我看你找到的是黄泉路吧。
    你他妈寸头第一时间想骂回去,无意瞥见韩先锋插在兜里的手。
    那只手像捏着什么,从轮廓看得出是弹簧刀。
    狠地瞪了韩先锋一眼,手指点点这个,又去点点那个,脸上是大写的你们给我等着。
    没人把他放在心上,苏大爷用拐杖指了指男浴室,真有东西?
    浴室里明晃晃的,进去后一目了然,空荡无人,喷头后面的水管上,摆放着洗发水和香皂。
    苏大爷看着宋袭,会不会是你的错觉?
    不是。宋袭很肯定。
    苏大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信青年的话,还是对那消失的东西感到无奈。
    临走前,宋袭又抬起了头。
    顶部的风扇还在旋转,只是比之前更慢了,有停下的趋势。
    虚惊一场,洗过澡的身体变得松快。宋袭放松地躺到床上,转头就能看见蒋夙闭上的眼睛。
    灯在他旁边,伸手一关,屋子瞬间黑暗。
    感觉到身旁的动静,宋袭正想问一句,一颗脑袋突然压到他的肩颈上处。
    宋袭揉弄少年的头发:怎么了?
    没怎么。少年音发闷,过了半晌,不大情愿道,平躺着我睡不着。
    宋袭侧身,想到从前蒋夙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事。他的手伸过去,落在少年的后背上,在我怀里能睡着吗?
    不能。蒋夙答得又快又急,还翻了个身,背对着青年。
    宋袭想起什么,我到底有什么秘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蒋夙:自己想。
    宋袭想不出,他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
    蒋夙没出,因为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身后,他知道青年的呼吸频率,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宋袭的一切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屋内的黑暗被窗外的月光冲淡了,待宋袭的呼吸终于平缓,他翻身,像从前那样,将脑袋埋在青年的胸口,身体蜷起,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二章 花花世界08
    夜半,花卉园内有个黑色人影在密集的花枝间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落下时,能听到鞋底踩住泥地的声响。
    相距几百米的临时工住房前,一群花农聚集在外面,手里的电筒直直照向木门。
    一个憔悴的女人从他们之间走出来,她呜咽一声,抬手敲了敲门。
    那间屋子住的是奶奶灰,他喜静,没和其他人同住。被吵醒后,他的脸很臭,黑着脸盯着门口的人,大半夜的,到底什么事。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女人擦着眼泪,泣不成声。
    我哪知道你孩子在哪儿。奶奶灰越过女人看向其他地方,被花农们虎视眈眈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
    他紧张的攥紧拳头,语气好了不少,大姐,我真的没见过你家孩子,你要不去其他地方找找?
    女人点点头,失魂落魄的去了正对面的房子。
    那房子里住着苏大爷和另一个男人,苏大爷觉轻,早早就听见响动醒过来。门被敲响前,他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女人照旧问了同样的问题。
    苏大爷摇了摇头,没见过。
    女人又去了下一家,再下一家。
    宋袭突然惊醒,呼吸急促地看向胸口,蒋夙整颗脑袋都压在上面,下方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从高处坠落的石头压成了一滩烂泥。推开少年的脑袋,他翻身坐起,刚要下地去喝水,便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
    蒋夙倏地睁眼,月光折进来的光映在他漆黑的瞳仁中,有人来了。
    宋袭对他竖起一根手指,嘘,我去看看。
    他走到门口,将木门拉开一条缝隙,猫着腰往外看去,花农们手里的手电随着行走姿势四处乱晃,正簇拥着一个女人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宋袭索性彻底打开门,佯装刚刚醒来,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儿子。女人一把抓住青年的胳膊,声嘶力竭。
    宋袭条件反射地甩开,随后才听见女人说:你看见我的儿子了吗?
    宋袭:虚惊。
    他揉了揉被指甲刮到的皮肤,没有。
    来了有一天多了,居然不知道这里有小孩子。宋袭伸手拍拍女人的肩膀,声音温柔、关切,你家孩子丢了吗?我或许可以帮你去找找。
    谢谢,太谢谢你了小兄弟。女人说,我回屋睡觉前他还在房间里的小床上躺着,结果半夜起来再看的时候,他就不见了,不见了!家里的门大敞着,他一定是跑出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情绪越来越激烈,却在说完后,整个人如同被掏空,颓然的弯下腰,捂着眼睛继续哭。
    宋袭问:他以前会悄悄溜出去玩吗?
    从来没有过。女人眼泪汹涌,滴答滴答地在地板上,我儿子那么乖,怎么会突然不见!一定是有人拐走了他!一定是!
    她表情狰狞,配上那佝偻的姿势,看上去如同发怒的野兽。
    宋袭往后退了一步,撞上蒋夙。少年的双手扶上他的肩,开口嗓音低哑,别哭了,去找你的孩子吧。
    女人当真不哭了,嘴里碎念着,儿子,我的儿子去了哪里。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宋袭叹了口,拉着蒋夙与其他人汇合,跟在花农身后朝花田方向走去。
    真讨厌,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这时候丢。沈婷玉按了按眼角,熬夜很伤皮肤的。
    走在她身边的程雅雅没出声,她正看向宋袭。青年身上并没有刚觉醒的萎靡,他神采奕奕,行走的姿势挺拔自如,十分夺目。
    程雅雅脸上微微泛红,她落后几步,走到宋袭身边,宋宋她心里紧张,抿了抿唇小声说,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宋袭:可以。
    程雅雅的脸更红了,觉得这个人一点架子也没有,特别亲和,宋袭,我知道是谁带走了她的儿子。
    走在前面的韩先锋猛地扭过头来,谁?
    程雅雅朝花农看去,压低了声音:应该是方晓乐,我看见他半夜出去了。
    你看见了怎么不说!沈婷玉不知何时倒退回来,瞪着眼质问,他肯定是想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找出口离开,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我觉得出口没那么容易被找到。程雅雅声音又弱了几个度,下意识往宋袭的方向靠拢,以寻求保护。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将她身体隔开,蒋夙斜插进两人之间,神色冷淡的注视着女生。
    程雅雅被这眼神冻伤,睫毛直颤。她感觉自己像别丢在了孤独的小岛上,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愿意保护她。
    你撒谎!沈婷玉冷笑,手指一下下地戳在程雅雅锁骨上,我看你就是对我不满,故意不想告诉我!
    我没有!程雅雅心里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她就是不想告诉这个总是看不起她的人。
    沈婷玉轻蔑道:除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你还能干什么?线索不会找,成天就只会缩着肩膀站在角落里看着我们,真不知道你是可怜,还是可恨。
    我没有,我没有程雅雅眼神涣散,指甲陷在掌心的皮肉中,掐出血来。
    沈婷玉还在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种人就知道装可怜,搞得像别人欺负你似的。之前几次进来,你就是靠着这一招安然出去的吧。
    从第一面起,她就很不喜欢程雅雅。唯唯诺诺,始终安静,被人戳痛了也不吭声,这么一个懦弱的人,要靠自己走出去,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越是这样,沈婷玉越是看不惯,对她的敌意也越深。
    程雅雅的身材只是微胖,脸上带点婴儿肥,此时两眼通红,泪水盈眶,看着确实惹人怜爱。
    相比之下,步步紧逼,冷嘲热讽地沈婷玉就成了欺负小白兔的母夜叉。
    韩先锋呵斥:够了!他隔开两人,有什么好吵的,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到出口,早点离开这里吗!
    他回头看了眼被这边动静吸引得停下步伐的花农,压着声音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明天再解决。
    沈婷玉狠狠刮了程雅雅一眼,撩了下披散的头发,转身就走。
    程雅雅抽泣,抬头望向宋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像是怕人不相信自己的无辜,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宋袭头大,他对女孩子哭束手无策,好在有蒋夙。他像是一座高耸坚硬的冰墙,将宋袭与程雅雅彻底隔开了。
    程雅雅站在原地,像被风摧残的芦苇。奶奶灰从前方走回来,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眼泪。
    谢谢哥哥。程雅雅啜泣着道谢。
    奶奶灰提议道,你要实在跟沈婷玉没法相处,可以跟其他人换个房间。
    程雅雅不想,这次只有她和沈婷玉两个女生,她们俩住在一起是最合适的。
    奶奶灰在心里撇嘴,他知道程雅雅的顾虑,可在这种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情况下,谁还会想那档子事儿啊。
    话已经说了,采不采纳是别人的事,他转身就走。
    程雅雅一直沉默低着头,直到前面的人都快走没了影儿才抬起头来。她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提了口气,抬脚追上去。
    花农和临时工的数量总共加起来有近六十人,寻物找人的力量不容小觑。
    在忙活了大半夜后,终于在距离住宅区最远的那个花田里发现了丢失的小孩儿。
    小孩儿嘻嘻哈哈地笑着,满是脏污地手里拿着一个光溜溜的芭比娃娃。
    他的确是半夜从家里偷跑出去的,身上还穿着背心和小裤衩,冻得浑身冰凉而不自知。
    蒋夙在前面开路,宋袭跟在他后面,硬是从花农中间挤出一条路。
    女人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就往孩子屁股上啪啪啪来了几巴掌。小孩子不知疼痛,不哭,也没有说自己错了,嘴里还在嘻嘻嘻。
    宋袭拽了拽蒋夙的衣服,两人个子相仿,只需往前一倾嘴唇便能贴上少年的耳朵,那小孩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蒋夙答非所问,你看他脚下。
    那块儿地方被踩得塌陷了下去,仿佛下面有空洞。与之相连的其他地方更是奇怪,花草嵌在土壤中,被踩得稀烂。
    仔细一看,附近的花枝间,还丢着一个铁铲。
    宋袭抬头往四周看去,没有发现寸头的身影。疑惑间,他听见小孩儿的妈妈问,妈妈以前教过你的,不能背着我偷偷溜出门玩。到底是谁带你出来的,你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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