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袭点点头,让蒋夙拉着自己的手,朝昨晚溢血的房间走去。因为没了看院的人,一路过去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站在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李钟忽然怂了。
    洪娜斜视他一眼,骂了句没出息,踩着高跟鞋前去开门。随着门被推开,冰冷的气流从里面钻出来,拍打在脸上。
    洪娜用手扇了扇眼前,蹙眉道: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了。李钟感觉有东西自前方注视着自己,这屋子里的浴缸会自己渗血。
    宋袭纠正道:不是浴缸,是木头的浴桶。
    差不多的东西。李钟再三观察,确定屋子里什么也没有,这才壮胆儿走进去。他越过屏风,看见了青年口中的大浴桶。
    浴桶里竟然装着水,隔着木桶摸了一下,水应该是凉的。
    怎么会有水,难道还有人泡澡不成。洪娜奇怪道,就算真的有,难道不应该是热水吗?
    宋袭:凉了吧。
    李钟:怎么感觉你说的是我们。
    宋袭:我们现在的确是在凉与不凉之间反复横跳。
    他越过屏风去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着梳子和收纳盒,盒子里是女孩子的发夹和一些首饰,从款式来看不算新潮。
    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抽屉里躺着上了锁的笔记本。
    蒋夙:翻开来看看。
    宋袭正有此意,当即掏出刀将其撬开,翻开了第一页。
    这是一本日记。
    11月3日,天气晴。
    我第一次来到这座小镇,进到爸爸送给我的院子,虽然挂着白家的名头,但里面已经没有了爷爷的画。希望有一天,我的画可以像爷爷那样出色,然后在这里开画展。
    11月7日,天气晴。
    镇上的人都很好,尤其是糕点铺的老爷爷,他做得糕点甜而不腻,特别好吃,我买了好多送给附近的邻居。
    12月1日,天气小雨。
    我今天给自己做了一个面具,先用泥土捏出面部的轮廓,然后刷上一层油,把打湿的宣纸覆盖上去。干掉之后戴到脸上非常贴合。
    12月25日,天气阴。
    小镇上来了一个人,他也是画画的。他的画太美了,颜色应用非常大胆,无论是写实还是印象画都非常完美。
    1月6日,天气晴。我喜欢上他了。
    2月3日,天气小雪。他亲了我。
    2
    月14日,天气大雪。他牵着我的手,穿过每一条街道小巷。
    3月9日,天气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但我不会害怕他,我尊重他对艺术的狂热。
    4月17日。他太残忍了,我有些受不了了,可是又觉得很兴奋,杀戮带来的刺激感,让我的画变得艳丽美妙。
    6月29日。我在等他过来,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糕点、面具,还有画家。
    一切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事物,都能在日记中找到痕迹。
    而且毫无疑问,白小姐爱上的人就是画家,并被一起带入了对艺术近似乎变态的追求。
    宋袭指着最后一句,问蒋夙:你说白小姐最后等的人是画家吗?
    是。蒋夙很笃定,宋袭挑了挑眉,半蹲着仰视小孩,这么确定?
    蒋夙接过日记翻了翻,他的记忆里非常好,每一张记录着他的纸页都被一一找出,整本日记,只记录了画家一个男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宋袭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道:看来白小姐并没有等到画家,否则日记不会到这里就结束。
    洪娜拿起日记翻了几下,这位白小姐真是痴情,爱到可以去支持甚至理解和包容对方的变态行径。嫌弃地将日记本丢回梳妆台上,从某种层面来说,白小姐也是个变态。
    出于对死人的尊重,宋袭把日记本锁好,放回抽屉里。
    洪娜若有所思道,所以白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的日记写得虽然不详细,但能看得出记录的都是当天的事情。没有与人发生过争执,没有仇人,也没有说自己得过重病
    她是被杀死的。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起。
    洪娜冷冷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宋袭站在蒋夙那边,你们说,在我们来这里之前,镇上也一直在死人,祠堂里那484个牌位,应该就是属于那些死去的人。
    李钟惊讶道:你是想说,她在找凶手?
    洪娜一愣,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看了蒋夙家一眼,微微弯下腰,小朋友,告诉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夙神情变得软弱胆怯,拉着宋袭的袖子往后躲避,我猜的。
    洪娜:
    宋袭的胳膊护住蒋夙,冲洪娜笑了一下,小孩子随口一说,纯属运气好。
    洪娜直起腰,抱着胳膊打量起蒋夙,小孩儿就跟猫见到老鼠似的,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颜值应该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吧。
    屋子里该找的都找过了,没有再等到其他线索。宋袭和他们一起出来,路过那面将自己房间与小院隔开的墙壁时停了下来。
    正常来讲,各家各户是不愿意与别人共用一堵墙的。
    而白家和韩家小院恰恰相反,两家一反常态的共有了两堵墙。这种情况,在小镇上的其他屋舍建筑中并没有出现。
    宋袭又想起黑衣老婆子每天夜里的烧纸活动,火盆也就正常脸盆的大小,纸钱烧着之后,火苗势必会蹿出来,熏黑墙面。
    眼前的高墙干净整洁,就好像经常被粉刷一样。
    正想走近点查看,哄闹的人声从外面挤进院子里,黑压压的镇民们推搡着走进了院子。
    第三十六章 至死不渝的爱12
    镇民们相继走到院子中央,每个人都沉默着,视线不敢抬高,拳头紧握,皆是一副紧绷的状态,好像这飘满纸味和书香的地方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宋袭见这些人对他们的存在并不在意,拉住试图离开的李钟,等等。
    洪娜也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将在场的镇民打量了个遍,隔壁向导的父亲竟然也在。她粗略点了下人数,猜测他们应该是每家派了一两个代表出来。
    镇上没有镇长,只有一个主持大局的老人家,就是那位做糕点的老头。
    老头还是穿着那身粗布衣,手里多出根拐杖,他抓着拐杖用力在地上跺几下,咳嗽一声,说:看守画馆的老婆子不见了,现在必须重新选一个人留在这里,各位心里有推荐人选吗?
    下面的人谁都不肯开口,一些人甚至开始往后退。
    老头眉头一皱: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就抓阄吧。
    老爷子,我们可以每日派几人轮流过来打扫,就不留人了,您说呢?一中年女人提议。
    这是个好办法!其余人附和,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
    闭嘴!老头子大喝一声,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人听见!
    那人闭了嘴,愤恨地看了宋袭他们一眼,好像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有了开端,其他人也纷纷盯过来,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
    宋袭:要不我们先撤吧。
    李钟梗着脖子故意大声说:怕什么,来一个我搭一双,来一沓我打十个。
    洪娜小声说,就你那蛋白粉喝出来的泡沫肌肉,别吹了。
    李钟被人拆穿了秘密,脸上微微泛红。
    蒋夙叹了口气,被宋袭听见了,他低头看过去,总觉得小孩儿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一群傻子。
    兴许是李钟那身健硕的肌肉真的骇人,挑衅的镇民有退缩的趋势,其余人也把视线转回到老头身上。
    老头举拳掩在唇边,清了下嗓子,好了,派人上来揉纸团,抓到谁就是谁,不要有任何异议。
    镇民对老头的话很顺从,可以说是毕恭毕敬,
    饶是其中有人不满,但也不敢说出来。
    这时候,有一个身影被推了出去。
    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全是污垢,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像个没人照顾的流浪儿。
    费什么劲儿抓阄啊,就她吧。一个青年男子说,咱们镇上哪家不是每天忙着讨生活,就她成天吃干饭。
    对,就让哑巴留在这里,每天吃我们那么多,是时候让她回报我们了。
    老头沉吟片刻,明知对方无法出声,还是弯腰问她:让你留在白家看守,可以吗?
    哑巴用力摇头,下一秒就被后面一只手拽住了头发。那只手按着她的脑袋摆动两下,笑着对老头说:她同意。
    老头点点头:就这么办吧,每天给她送点吃的过来。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就这么走了,留下哑巴一个人定定地站在原地,片刻后,她垂头耷脑的走到花园一角,蹲了下来。
    李钟朝门口呸了一声:真他妈不是东西,这不是欺负人年纪小又不会说话吗!
    我过去看看。宋袭松开蒋夙,往角落走去。
    洪娜喊住他:别过去,你怎么知道她是人还是鬼!
    宋袭看向蒋夙,小男孩走近勾上他的手指,哥哥怕吗,我可以陪你。
    洪娜翻了个白眼,跺着脚走过去,显得我多不近人情似的。她一走,李钟也不好意思继续原地逗留。
    哑巴又矮又瘦,小小的一只蜷在墙角。
    她的脸被乱蓬蓬的头发占了大半,只能看到凹陷的脸颊和一点干裂的嘴唇。
    宋袭一个大男人贸然动作容易引起小女孩的恐慌,便示意洪娜去接触。
    洪娜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生出几丝怜悯,向来冷淡的声音变得柔软,小妹妹,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他们担心女孩儿不但哑,还是个聋子。
    索性,哑巴的听力正常。
    她朝洪娜投去一撇,眼神阴森犀利,一笑,嘴上的裂口撕得更开,血当即就流了出来。
    洪娜惊得险些站起来,她按捺住不适感,轻声问道:你知道白小姐去哪里了吗?怎么开会没有看见她。
    听到白小姐三个字,哑巴张开嘴,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神情惊恐地往四周看。
    宋袭:别吓她了,我来问吧。
    洪娜切了一声,起身换青年蹲下,宋袭问:你认识住在镇上的画家吗,他和白小姐关系好吗?
    哑巴对画家同样存在恐惧,她不停的后退,把身体缩在墙壁与一只盆景之间。
    问了也白问。李钟没了耐心,与其问个哑巴,不如直接去画家那里找线索。
    洪娜也觉得计划可行,走吧,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宋袭没辙,只好牵着蒋夙,跟他们一起走了出去。跨过门槛石,背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回头一看,哑巴走到了那面白净的墙壁前,呆呆的仰头望着。
    白小姐屡次出现在石拱桥上,四人没敢从上面经过,绕了很远的路找到那排石墩子,小心翼翼地踩过。
    啪的一声,水花四溅,吓了大家一跳。
    李钟揉眼睛看去,发现是一只死鸭子。鸭子的脖子上有一条很大的口子,沾在羽毛上的血迹遇水就晕开了。
    又是一只被放干了血的动物。洪娜道,你们看,脖子上根本没血渗出来,凶手是怎么办到的?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可以看见内里的肌理和骨头,没有血流出来。
    李钟:现实中是办不到,但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宋袭弯下腰,等着鸭子尸体飘过来,一下子捞了起来。
    除了蒋夙,其余两人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
    蒋夙踮起脚看向青年手里的鸭子,伤口平整,同之前在半道上遇到的鸽子一样,都是一招毙命。
    宋袭把鸭子放回水里,看它漂远后才带着蒋夙继续往前。
    李钟和洪娜已经上岸,正蹙眉眺望前方,只见那鸭子在河中漂了一段后,忽然被几道银色的东西拉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河里的食人鱼,不禁打了个颤。
    李钟道:上游算少了,可能是下游尸体堆积得多,鱼都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瞬间就能把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洪娜喃喃:你们说这里到底死过多少人。
    上次去的时候,祠堂共有484个牌位。不过加一个吴川,现在应该是485个。宋袭走到两人面前,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只鸭子已经没了踪影。
    画家所居住的民宿在屋落深处,穿街走巷,需要大半个小时才到。正好半路上经过祠堂,就顺道过去看一眼。
    祠堂里空无一人,摆放牌位的地方同之前一样,密密麻麻的几百个黑色牌位立在那里,沉重又压抑。
    李钟嘶了一声,不对啊,怎么好像又多了一个。
    宋袭做了个简单的乘法和加法,脸沉了沉,是多了一个,现在的总数是486个。
    多了一个络腮胡的。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往后看,蒋夙的手抓住他的袖子,画家。
    宋袭朝巷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块白色衣角。
    蒋夙没有看错,真的是画家,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正弯腰四处找什么。
    李钟站在最前面,他回头对其他人说:他在找猫。
    宋袭一下子想起了那只漂亮的起司猫。
    画家嘴里低声唤道着,咪,快出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他手里拿着撕开了包装的火腿肠,伸手掀开被人丢在屋外的纸箱子。干净的小猫先探头闻了闻火腿肠,像是从画家的眼睛里解读到某种情绪,它快速后退,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宋袭让蒋夙回到祠堂藏好,不能让画家看见他,洪娜则快步走出去,吸引画家的注意力。
    先生打扰一下。她露出温柔腼腆的笑,很文静的样子,我好像迷路了,你知道民宿体验馆怎么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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