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谢意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小太子这个样子就不像是好搞定的,他要是不在身边看着点,万一让小太子三两句话就把木神医给吓唬住了,再把实话给秃噜出来,这腿还怎么治?
    所以,他必须得看着才行,不仅看着小太子,也要看着木神医。
    李晟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会配合,你先出去好不好?
    他眼里隐忍的表情一闪而过,那双腿已经残废了多年,经年累月之下,早就已经不像是正常人的双腿了,它丑陋恶心,怎么能让人看见,更不用说那个人还是太子妃。
    李晟景下意识捏紧了腿上盖着的薄毯,脸色有些异样。
    可我谢意颜还想再争取一下,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小太子脸上异样的神色,就赶紧让步:我在外面,在外面等着这样可以吗?
    带着几分小心,又扬起笑脸,故意说道:那你可不许为难人家木神医。
    笑闹着说了几句话,顺手把小太子的头发捋顺,带着几分不舍:那我现在外面等你,有事儿你就喊我,就在门口。
    好。李晟景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谢意颜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松开,给了木神医一个眼神,才关上门守在外面。
    说是守在外面,门一关上他扭脸就翻身上了屋顶,府里的侍卫们纷纷扭脸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太子妃晚上的时候飞来跳去的也就算了,怎么这大白天也要上屋顶,还穿着女装,实在是,让人替他捏把汗。
    屋里,木神医正敛着神色给李晟景检查腿部的筋脉受损情况,李晟景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那双腿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不想看。
    木神医是真的医者平常心,只当面前这人跟寻常的病患一样,该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丝毫都没有因为他是太子的身份而有所顾忌,这里捏捏,那边揉揉,又对着李晟景的腿拍拍打打,脸也是越来越臭。
    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是想到了之前太子妃叮嘱的话,到底是没说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言辞。
    他检查一遍之后,才对李晟景说道:殿下这伤不碍事,确实是冻着了,针灸辅以药敷、浸泡,两个月就能疏通筋脉,再之后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就看殿下自己了。
    那语气十分稀松平常,李晟景闻言有些微的诧异:两个月?这么快?
    曾经他为了这双腿也没少折腾,什么针灸药敷自然是用过的,有没有用暂且不说,这两个月的时间也太短了点吧?就算是敷衍一下,那这也太敷衍了点。
    殿下这眼神,是觉得我吹牛说大话?木神医冷哼了一声:这也就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早些,刚出事就将我找来,两幅药下去发发汗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至于遭这么多年的罪。
    神医就是神医,说话也非常狂:不过这也不怪你怀疑我,是那些庸医不中用,便是再晚点,扎扎针也是能行的,我都能保证你能站起来,现在我只能给你用药疏通筋脉,最后能不能站起来像常人一样行走,这个还是得看你自己,我就保证不了。
    他这一开口就要说个不停,屋顶上的谢意颜听得差不多,赶紧咳嗽一声提醒他到此为止别说了。
    这小子。木神医收拾了东西,冲屋顶喊:小子,你穿个裙子爬屋顶,成何统呀?真是仗着人家太子纵容,你还要上房揭瓦呢?看完了,还不下来。
    成不成统的您就不用操心了。谢意颜推开门,先看了小太子一眼,才去问木神医:两个月真能行?
    他不信我,你也不信我?木神医不大高兴:一个个眼神都不行了,爱信不信,我先说好,两个月是两个月,但这两个月必须听我安排,还有,我要用的药材可能有点麻烦,不过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麻烦,总之,就是听我的,我保证两个月以后能疏通他的筋脉。
    等下。谢意颜有问题:那您刚才说的两个月之后能不能站起来这个得看他自己,是怎么个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木神医蹲下来敲了敲李晟景的膝盖:你这太子心里有魔怔,我就是给他疏通了筋脉,到底能不能站起来,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他这么长时间都在轮椅上坐着,怕是也早就忘了两条腿走路的感觉,想好好站起来好好走路,还得吃苦头。
    咳!谢意颜又咳嗽一声,木神医都想翻他白眼了,怎么实话都不让说,他这应该不叫吓唬吧?
    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呀,都护短护得厉害。
    那什么时候开始治?
    木神医:我一会儿写个方子,你派人去准备药材,晚上我教你,固定时辰固定水温固定水量浸泡,先泡上三天,三天后再施针。
    行,我马上就让人去准备东西。
    木神医又提醒:这里面有些药材可能不好找,我先问清楚,殿下这治腿的事儿是不是悄悄进行?需不需要瞒着外面不能走漏消息?
    不用呀,殿下治腿是好事,有什么要瞒着的。
    太子妃十分天真,木神医刚想开口说要是需要遮掩,他就再写个遮掩的方子出来瞒着拿药,谁知道太子妃如此磊落坦然,倒显得他想多了一样。
    慢些。李晟景适时按住了太子妃的手腕,目光认真:先生果真能治好孤的腿?
    哎,你这人,是腿坏了又不是耳朵坏了,怎么还罗里吧嗦的,小子,他是不是不想治?我可跟你说,我不管他想不想治,我承了你的情,必须还你,我不管他什么态度,这两个月你给我想办法必须让他配合我。
    木神医跟谢意颜一样半个江湖人,说话也直来直去,见自己的能力再度被怀疑,就很是不高兴:别以为是个太子就了不起,在我这儿就没例外的,你就是太子,也是我的病人!
    他不是那个意思。谢意颜赶紧回握住李晟景的手,那眼神也不善,分明像是威胁,李晟景看着就笑了:干嘛这么看着孤?孤只是确定一下。
    你还确定,我说能,现在没疑问了吧?木神医都快吹胡子瞪眼睛了,他行医这么多年,遇见的都是上门求他的,这是头一个怀疑他的能力,真是肺都快气炸了。
    如此,那便辛苦先生了。李晟景终于点了头,只是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很多:需要隐瞒,先生先把方子备好,孤会让人准备。
    实话跟你说吧,那药方里面有些是宫里才有的,每年西南进贡的药材,那些太医不识货多半也是放着了,但拿来治你的腿却是必不可少的药材。木神医叹气:西南咱是不能去了,也来不及,只能从宫里拿,你要是能悄无声息取来那倒是好,要是不能我就再给你写个方子,咱光明正大把药材骗来。
    进贡的药材?那好取吗?谢意颜隐约有点印象:那东西都是登记造册的吧?一次两次还行,咱要用很多的话是不是比较麻烦?神医,怎么骗?
    这个木神医揉揉鼻子,没敢看谢意颜,背过身:我这里有一方安胎的药方,正好里面有味药就重了,你只要拿这个方子去,保证宫里没人会拦着,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谢意颜的表情都裂开了:你说什么方子?
    安胎的。木神医叹气:小子你说你长成这样,怎么就是个男儿身呢?搞得好像我给你出难题一样。
    行!安胎就安胎!谢意颜一咬牙一狠心:我是不是还得假装怀孕呢?行,装就装了,我认!
    颜儿胡闹。李晟景赶紧拦着他:不过些许药材,哪需这般费功夫,孤自会让人取来,先生也莫要出歪点子,颜儿心性单纯,他会当真。
    木神医:我本来也没开玩笑呀。
    作者有话要说:  谢意颜:我怀孕了,愚人节快乐:)
    辟谣:不生子不怀孕,开个玩笑
    第75章
    说归说闹归闹,这治腿的事儿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回去的路上,谢意颜还领着李晟景去新修建的小花园转了转,花园里的合欢树都已经种上了,花匠说若是长得好,再有月余功夫就能顺利开花。
    那花期正好,到时候咱们温一壶酒,就摆在花树下面,好好庆祝庆祝。
    谢意颜在李晟景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十分轻松,他尽量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李晟景,也不愿意给他太多的压力,就好像只是一个小毛病,大夫开一贴药用上几次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一直都努力把这件事弱化。
    但李晟景知道,其实他也很紧张,也非常在意和担心,之所以表现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都是为了让他放松,都是为了宽他的心。
    对了小景,木神医说的那味药你真的能拿来?进贡的东西,不说重要不重要,手续应该很繁琐吧?谢意颜说着就压低了声音:那可是进贡给皇上的,你若私自取用,会不会惹麻烦?虽然木神医的点子是糟了些,但好歹也是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然咱还是别冒险了。
    什么是冒险你懂吗?李晟景叹气,抬手拂掉了腿上风吹来的一片叶子,语重心长道: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的,那木先生就是拿你开玩笑的,怎么这也看不出来,还当真,太子妃莫非三岁吗?
    小景,你取笑我。
    李晟景:不是取笑你,是你想想,那话是能说的吗?你是什么身份呀,可是太子妃,太子妃若是有孕乃是大事,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假怀孕就算了,难道你还能去弄个孩子出来?你又去哪儿找个孩子?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可比你男扮女装重多了,莫说是你,真要问下来,连我都受不住,可懂?
    啊?谢意颜傻眼了:我没想那么多。
    不是没想那么多,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如果不是小景提醒,他就想不到这一茬。
    凡事多想想,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道理跟下棋是一样的。李晟景教起太子妃来还是很认真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说给太子妃听,丝毫都不嫌弃太子妃的蠢笨。
    至于你担心的药材问题,那是想多了,不过些许药材而已,孤可是太子,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到,这太子早就该拱手让人了。
    小太子这番话一说出来,谢意颜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了,太子殿下最近的气势都不太明显了,尤其是因为治腿的问题,李晟景嘴上不说,那很明显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的,他在这上面受挫,这会儿这话一说出来,谢意颜就知道太子殿下还是那个太子殿下。
    从来都没有改变,也不会被困难打倒。
    我就知道你会听神医的话好好配合的。谢意颜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李晟景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配合了吗?
    小景,其实他们都跟我说你会抵触这件事,但我不这么觉得,我知道你不抵触。谢意颜替李晟景把头发拢到一边,低头看着他侧脸,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果然没有看错。
    你又知道什么。李晟景没再跟他说这个,反而问:最近的棋谱看了吗?是不是又懈怠了?今日无事,不如再陪你下一盘。
    小景,明明是我陪你下棋。谢意颜跟上去帮他推轮椅:今天不下了,我还有很多东西得准备,先送你回去,我再去看看木神医那边需要什么。
    李晟景不是第一次泡药浴,但谢意颜却是第一次看他泡药浴。
    木神医把药材都准备好,一个大木桶里面划了一道指给谢意颜看:水必须在这个位置,不能多也不能少,必须得覆盖住他腰腹的穴位,懂吗?
    懂。谢意颜抱着药筐点头。
    木神医又塞给他一个琉璃小球,里面有一条银色的柱子,谢意颜没见过,拿在手里很是好奇:这是什么?
    臭小子,你给我拿好了!这个东西是测温计,看见那里面的东西了吗?那是水银柱,要是碎了,里面的东西剧毒要人命的!木神医小心翼翼教谢意颜怎么使用:用它测水温,柱子走到这个位置温度正好,你小子正好练武,倒也省劲儿了,你就用内力给我护着这桶水,只能热不能凉一分,敢偷懒,他的腿就不用治了!
    木神医凶巴巴,但每一把药都用得极为小心,谢意颜跟在他后面使劲儿点头,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微凝重,木神医放好了药,又试了试水温,拧眉对谢意颜说道:不够,这水运过来就已经凉了,小子快点过来。
    哦,好。谢意颜赶紧放下药筐,双腿盘起坐下,运功给木桶加热:这样可以吗?
    桶里开始冒热气,李晟景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木神医看了看:行,就这样,你保持住,这药浴他得泡上一个时辰才行。
    太子妃身上有伤,换个人来。李晟景热气熏得李晟景脸颊发红,这会儿不仅额头上是汗,连身上穿着的寝衣都被汗湿了。
    不用,那是皮外伤不碍事。谢意颜没松手:你好好泡着,别管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就是热个水而已,小景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李晟景眉心拧着,唇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但依旧柔声哄着:你听话,让他们来,身上伤没好,不许逞强。
    不逞强。谢意颜坚持着:我想陪着你。
    然而李晟景却没心力再跟他磨嘴皮子,像是忍耐到了极致,他咬住唇还是发出了一身闷哼,像是极为难忍。
    喂,他怎么了?小景,你是不是难受?神医,他难受!
    你闭嘴!木神医忍不住,敲了谢意颜的脑袋一下:小子话怎么这么多,能不难受吗?我告诉你这才刚开始,这药浴泡上去,刚开始不显,往后就药力进去就开始疼,疼是好事,这是拔出寒气,不疼才麻烦,他必须得受这份疼,要是不疼没感觉了,你就等着哭吧。
    泡药的这一个时辰他都得疼着,而且后面还会更疼,现在就开始心疼了,这腿还治不治?怎么婆婆妈妈的,好好热着药浴,不许叫凉了!
    谢意颜被呵斥了一通,他是关心则乱,让木神医两句话给怼了回来,只得老老实实的。
    小景,你跟我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很快就不疼了。谢意颜是真心疼呀,要是允许,他都想替小景去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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