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虞少淳憋着笑说,慢慢来。
    他上前一步,站在冯周身后,托着他握住指板的手:放轻松,别太使劲,这是小提琴不是仇人,别和掐人脖子一样。
    冯周连忙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自己肩膀上落了个东西。
    虞少淳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微微侧过脸,另一只手握住他拿着琴弓的手,一根根纠正手指的位置:大拇指放在这儿,食指在这儿,中指......喏,这不就摆好了吗?
    冯周第一次和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几乎条件反射地就想推开他。但这人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还在低声安抚他:别紧张,没什么难的,理化生你都能学好这你怕什么?
    他牵引着冯周的手,轻轻地把琴弓放在弦上:胳膊微微向后伸展就行,慢慢来。
    冯周跟着他的提示缓缓向后拉动琴弓,小提琴发出了极其干涩的一个音调,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呻丨吟。
    你太用力了,虞少淳说,别压着琴弦,跟锯木头一样毫无美感。
    路小南本来在餐厅弹那架看起来无比昂贵的三角钢琴,陶醉在它足够丝滑的手感之中,忽然听见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几声难以言喻的杂音。
    可谓魔音贯耳。
    什么声音?
    她从餐厅一路循着原路找回去,发现声音是从之前那间放满西洋乐器的博物馆里传来的。路小南本来以为是虞少淳在给冯周显摆自己那些价格不菲的收藏品,悄悄扒着门缝往里看去,却愣住了。
    虞少淳站在冯周身后,把他整个人揽在了自己怀里。两人逆光站在落地窗前,阳光在他们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像童话里走出来的两个王子。
    但两个王子居然会抱在一起是她没想到的。
    路小南咽了口唾沫,还没感叹多久,就看见冯周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抬起拿着琴弓的手,狠狠从琴弦处滑过。琴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勉强挤出来几个不情不愿的音调交差。
    原来这几段锯木头的声音是冯周在学拉小提琴。
    do,lai,mi,do,虞少淳帮他在指板上一个个找音符,mi,fa......
    路小南硬生生听虞少淳念的音符听出来他在教冯周怎么拉《两只老虎》。
    冯周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按在指板上的手指,认真程度不亚于面对去年高考卷的数学压轴题。他在虞少淳的帮助下总算拉完了《两只老虎》的第一句,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虞少淳把下巴从他肩上挪开,拍拍他的后背:非常好,进步很大啊冯学霸。
    真的吗?
    真的,虞少淳伸直胳膊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闭眼夸人,你今天学会了《两只老虎》,下次说不定就能学《野蜂飞舞》。
    冯周虽然不知道《野蜂飞舞》是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把琴架回了肩上:那我再试一次。
    他说着抬起手,琴弓又差点从手里滑出去。虞少淳连忙上前,又用刚才的姿势把他环在身前。
    路小南实在忍不下去了。她伸手敲敲门,问道:我说虞总,要合奏的那首曲子什么时候排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两条知识点:
    (化学)钝化是一种化学性质
    (化学)二价铁离子与溴水不能共存
    第29章
    今天是周四, 也是音乐老师的生日,虞少淳在纸上快速地写下一行行数据,根据之前对她的观察进行系统比对, 我们可以算出她在周四的大致轨迹。
    冯周接过他的纸笔:音乐老师的活动范围不大,结合学校走廊的平面图可算得她有34.7%的概率下班后出现在办公室, 45.2%的概率出现在去音乐教室的路上, 而这45.2%的概率最近因为临近元旦晚会增加,所以......
    他俩异口同声地说:要想成功, 我们必须在她进音乐教室前布置好一切。
    路小南拍了拍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称赞:真不错。
    她一直听着这两位你一句我一句, 接茬搭话都搞得热火朝天, 好像在用一个脑子思考一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我们的作战计划你是不是已经记得很清楚了?虞少淳问路小南。
    已经记得比我爱豆的生日更清楚了。
    虞少淳满意地点点头, 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五点半,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准备,哈利路亚, 愿主保佑我们。
    你什么时候成天主教徒了?
    偶尔迷信的时候还是要拜一拜的。
    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冯周说, 不要搞封建迷信。
    他们三个二十分钟之前借着不同的理由溜出了教室,此时正躲在一间化学实验室里。虞少淳打开后面装试剂的柜子, 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实验台上。
    这是我们耗时三天做出来的香水,虞少淳说着,慢慢把盒子打开, 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们尽力了,效果还不错。
    盒子里放着一个试管架,上面插满了一排塞着木塞的袖珍试管, 盛着颜色各异的液体,从血似的暗红一直渐变到大丽菊的明黄,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绚丽的光。
    好好看,路小南说,都是你俩做的?
    虞少淳点点头:很意外,冯学霸和我对香味的理解居然出乎意料的一致,这就让我们在选择基底的时候少了很多没必要的争吵。
    理解不一样也可以省去争吵,冯周说,平时我们吵得太多完全因为你是个杠精。
    彼此彼此,论杠精水平冯学霸可是王者级别的。
    化学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谭远照手里拿着一摞卷子匆匆冲进来:喊我来这儿干什么?
    路小南问:老谭,您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贝蒂尔林德布拉德的生日?那个瑞典有名的天文学家?谭远照莫名其妙,他的生日也不算什么大日子吧?
    他的三个学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有病!
    谭远照被推进了隔壁的准备室。虞少淳临关门前丢给他一套西装:穿上,然后出来路小南给你做造型。
    我可不可以不穿啊,谭远照拎着这套西装对着柜门的反光看了半天,穿西装我容易紧张。
    你可以的,不要紧张。
    虞少淳说着就把外面的校服衣服脱了,露出下面的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他似乎早有准备,又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件暗红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端端正正地打好领带,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出席高档酒会。
    原来西装还有红色。
    定制西装,虞少淳说,每年我家都给我和我妹订几套,然后被我妈拉去参加无用的中老年妇女社交活动。
    刚刚出去的路小南又回了实验室里,但此刻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套缀着亮片的晚礼服,脚上踩着一双金色的小高跟,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上面插着一根配套的发簪,衬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她蹦蹦跳跳地来到冯周面前转了一圈,裙摆和衣袖像蝴蝶一样飞了起来:我好看嘛?
    冯周第一次看见女孩子穿这样的衣服。
    他大部分时间都对美毫无概念,但这套衣服带给他更多的是对气质这种虚无缥缈之物的赞叹。
    他张了张嘴,有些磕巴地说:好,好看。
    别看了,虞少淳不知从哪冒出来挡在他面前,你也换上。
    我也要换?
    冯周瞪大眼睛看着他,下意识地拒绝:我就算了......
    虞少淳从他那个无底洞一样的登山包里掏出另一套西装:一家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那是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冯周刚摸上去,就意识到这衣服用的布料绝对价格不菲。
    可是我没有衬衣。
    不怕,虞少淳又拿出一件衬衣丢给他,我都准备了,要什么有什么。
    路小南抱着双臂坐在实验台上撇撇嘴:虞大少爷,到我这儿就是服化道自备,到冯学霸那儿就是什么都给他准备,你这偏心都偏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吧?
    虞少淳理直气壮说:我们要把爱奉献给需要的人,路小南女士,你缺这两套衣服吗?
    冯周换完衣服从柜子后面走出来,觉得虽然这套衣服很合身,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有些拘谨地抬头,就看见路小南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冯学霸你太可爱了!
    平时他们总看冯周穿校服的样子,再加上他本来就显小,好像一直有种长不大的感觉。现在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刚开始还有些强行催生长的违和,可看多了居然也挺好看的。
    是那种有些可爱的好看。
    我......
    冯周还没说完话,虞少淳又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套在冯周脖子上,手法娴熟地帮他系上:这样就完美了。
    路小南挑挑眉,看着虞少淳把冯周挡得严严实实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笑。她对着准备室喊道:老谭,好没好?
    小虞,谭远照探出头来,你给我的这套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合身啊?
    虞少淳嫌他磨磨蹭蹭浪费时间:别纠结不该纠结的东西,赶快出来,要来不及了。
    谭远照从准备室里出来,路小南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大的笑声。
    虽然冯周像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但他的西装至少是合身的。可谭远照这套衣服似乎跟合身二字背道而驰,整套西装就像他从哪偷来的一样,裤子明显短了一截,脚脖子在布料之外高调宣誓自己的存在,没剪掉的标签还张牙舞爪地翻在衣领外面。
    虞少淳扶额:对不起,失策了,估算错误。
    路小南支着脸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虞大少爷,你这回是真的偏心了吧?冯学霸的衣服合适得不得了,老谭的衣服连标签都忘了剪,你就像他后妈一样。
    别看热闹了,干活干活,虞少淳又从登山包里翻出一双全新的黑袜子,你把这个穿上,拉高到不能再高遮遮腿。
    谭远照又回去换袜子,冯周则被路小南拉到面前做头发。她微微低头,看着玻璃柜门上冯周的眼睛问道:这位先生,是想要锡纸烫呢,还是小卷发呢?
    我,我......
    冯周头一次和女生靠得这么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垂下头不敢看路小南的眼睛,却听见女孩恶作剧得逞后的清脆笑声:喂喂喂,冯学霸,不要弄得像是我把你怎么样了嘛,这样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真的让人忍不住想掐掐你的脸耶!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喷雾打湿了冯周的头发,随便抓了抓就抓出个造型来。冯周依旧垂眼盯着地面,似乎要把雪白的瓷砖研究出一朵花来。
    好啦,路小南拍拍他,冯周如获大赦连忙起身,不小心踢到旁边一把没推进去的凳子,差点用狗啃泥的优雅姿势让脸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路小南连忙扶住他: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是,我......冯周连忙摆手,我的问题。
    她忽然凑近冯周,带着半分戏谑说:冯学霸,上次你帮我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
    不用谢,其实......
    要不我以身相许吧!她好像根本没听见冯周说了什么,冯学霸你真的很讨人喜欢,你不知道嘛?
    虞少淳正好听见这最后一句话。他伸手揪着路小南的衣领就把她拽了起来:你个女神经病少来污染单纯的年级第一。
    路小南揉着自己的脖子对他怒目而视:关你屁事啊,他又不是你的人你怎么管得这么宽?
    谁说的?虞少淳拎起旁边的小提琴盒子,他是我的年级第一,我是他的万年老二,有问题?
    路小南刚想说什么,目光忽然落在了虞少淳的领带上。
    那是条宝蓝色的CK领带,上面绣着繁杂的暗纹。初看不觉得有什么,如果仔细看......
    好像和冯周那件西装外衣是一个色系,就连花纹都带着几分相似。
    她目光又回到冯周身上,不出意外地发现他那条领带和虞少淳的西装外衣也是一个色系的。
    你说这是巧合她肯定不会信。
    靠,要不要这么闷骚?
    路小南磨了磨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两天)不见,有人想我吗?好的没有orz
    第30章
    祝王晓雯老师生日快乐, 永远年轻。
    谭远照复读机一样跟着虞少淳念:祝王晓雯老师生日快乐,永远年轻。
    语调稍微高兴一点,虞少淳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被横刀夺爱了。
    谭远照摘下眼镜,摁了摁眉心:但是我紧张。
    虞少淳拍了拍他的肩, 顺便把那块又露出来的标签掖了回去:就当是宣读你在化学领域的新发现, 自信点快乐点,你可以的, gogogo!
    冯周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
    虞少淳连忙拿着打火机,把围在谭远照脚边一圈围成心型的蜡烛依次点燃。路小南坐在钢琴前, 深吸一口气, 把十指放在了琴键上。冯周按熄了灯,音乐教室陷入了一片烛火映照的昏黄之中。
    王晓雯踩着点准时来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 她把钥匙插丨进锁孔里,却发现门没被锁上。
    有古怪。
    她心中警铃大作,慢慢从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防狼工具举到面前, 慢慢打开了门。
    一阵轻柔的钢琴声在门后响起,接着便是悠扬的弦乐。王晓雯愣在门口, 看着影影绰绰在烛光中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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