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苏安嘘了一声,你不能开口说话,我现下问你几个问题,对了你就点头,好了你就摇头。
    玉琼乖乖点了点头。
    你傍午见到了贺长淮,就是我房中那位,苏安问,你怕他?
    玉琼一抖,点了点头。
    苏安:他可是伤害过你?
    玉琼皱起了眉,他仔细想了想,露出犹豫不定的表情,先是缓缓点了点头,又迟疑摇了摇头。
    这意思苏安就看不懂了,贺二爷前些年一直在国外留学,也是这两年才回了国。回国后就一直待在北方,按理说你应当不曾见过他,难道玉琼你以往也是北方的人?
    玉琼茫然地看着苏安,苏安翻过他的手掌看。玉琼手心里伤痕很多,还都是新伤。可见这双手原本是多么娇嫩,指腹柔软,连厚茧也没有。
    玉琼羞红了脸,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上回你也瞧着江会长一动不动,苏安道,莫非你以往也见过江会长?
    玉琼摇了摇头,他、他吃、吃鱼。
    苏安:吃鱼?这是什么意思。
    外头突然嘈杂,快,大夫来了!
    苏安住了嘴,没有再问下去,好好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才能上台唱戏,不是说要给我唱戏挣大钱的么?
    玉琼点了点头。
    苏安起身出门,让别人照顾着玉琼。他则带着长石去了湖边,湖面平静,边缘开始结冰。长石指了指一块窟窿洞,爷,玉琼就是掉在这块。
    这块有个靠岸的下坡,看着确实会一不留神就会摔下湖,苏安走过去看了一下脚印,乱糟糟的,估计是长石救玉琼时还踩乱了,你救玉琼的时候看到了其他脚印么?
    长石摇摇头,我太着急了,没注意看脚下。
    罢了,苏安回去,去叫班主去,告诉他我明天跟他去看看好苗子。
    长石应了一声,犹豫半晌,压低声音,爷,您说,这是不是和纪玉生的冤魂有关?
    大冬天的,这一句话一说出来,脚底好像都窜上来了一股寒气。苏安轻咳一声,怎么说?
    玉琼才来易水楼,谁能和他结仇?长石认真道,玉生没准就是冤魂不散,不好欺负我们泄愤,只能欺负这一个刚来的人了。
    别胡说了,苏安道,老徐说的话你还真信了?
    长石摸摸脑袋,爷不信?
    苏安不置可否,快去吧你。
    *
    散了的那个戏班子叫西阳阁,里头有不少学唱戏的小徒弟。苏安和班主挑了几个,带着人慢悠悠地回去。
    今天的雪已经停了,到处白忙忙一片。苏安嫌白色看起来太晃眼,专门穿了一身黑的来压色。可巧,在回去的时候,他们正好遇上了从金店出来的贺长淮。
    贺长淮人高马大,很快就看到了他们,略带惊讶上前,笑先敞开,叶老板,怎么这般巧?
    叶苏安柔韧的眉头惊讶得上挑,嘴角也不由带出笑,贺二爷,又见着您了。
    贺长淮自然不会说自己早已得了消息,提前等在这儿偶遇,他潇洒一笑,又促狭眨眨眼,我与叶老板有缘,说不定心有灵犀,月老怕不是牵错了绳,没给我牵来一个媳妇,倒给我牵来一个叶老板。
    叶苏安,二爷这嘴怎么也跟着变得混不吝了?
    心道你就这么弱?就这么弱?!还不如上一个臭叔叔。
    两个人走在前面,班主带着新徒弟跟在后头。贺长淮说道:今个儿这么冷,叶老板出门做什么?
    苏安指了指后头的班主,这您得问他。
    班主讪讪一笑,没事没事,就是看中了好苗子,就拖着叶老板过来看看。
    贺长淮点了点头,叶老板冷不冷?
    苏安伸出手给他看,五指纤长,葱白如玉,指尖一点透红,二爷您瞧我冷吗?
    贺长淮笑了,我瞧您不冷,但我却怕你冷,得罪了,叶老板。
    他从脖子上解下围巾,温柔戴到苏安脖子上,暖和的感觉袭来,贺长淮理了理围巾,劳烦一路带回家中,路上莫要解开。
    苏安愣了一下,从围巾中抬头看他。
    贺长淮眉眼间是浓墨重彩过的英俊,他轻笑了声,叶老板接下来还有没有正事要办?
    叶苏安摇摇头,那倒没有。
    班主急了,上前提醒一步,叶老板,您忘了老徐说过的话了?咱不去找个道士回来做做法?
    苏安恍然大悟,重新点点头,倒是还有一件小事。
    贺长淮也不留他,那今个儿就和叶老板走到这儿了,咱们明日易水楼见。
    他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苏安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
    绝了,一个比一个会装模作样。
    *
    班主本以为叶老板是去买黄符,结果苏安一路带着他来到了书铺,纳闷,叶老板,您买书呢?
    苏安随手一指,程班主,你要是想要买符,那条胡同走到底就有。我先去瞧一瞧书本,你过去等等我。
    班主,好嘞,叶老板慢慢来,我这就去。
    书铺里面没人,苏安走过问掌柜的,你家账房先生呢?
    掌柜扬声,账房先生!
    一连喊了好几声,账房先生才走了出来,皱巴巴的脸上苍白胡子稀疏,什么事?
    苏安若有所思,用平稳的声音道:老先生,我得问您一件事。江会长府里那条红鱼还有没有,再哪里卖的?我想买上几条来。
    账房先生皱眉走进,什么?什么红鱼?
    哦,这老先生耳背了,老徐嘴里说得那么玄乎,实际也只是这老先生没听见。
    苏安把话又问了一遍,账房先生苦着脸道:叶老板,我也不知道这鱼是怎么来的,或许是江老爷回来时随意在哪个地方稍来的,也或许是旁人送的。账本上只记了入账几条出账几条,可没记其他的。
    行吧,我知晓了。苏安点点头出了书店。
    恰好班主当真带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走了过来,程班主满脸兴奋,压低声音道:叶老板,那个当真有一个道士,瞧瞧,我这就把他带来了。
    道士也穿着一身朴素衣裳,看不出哪里和凡人不一样,苏安端详了他一会,道士目光闪躲,愣是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苏安没说什么,那就回吧。
    回去将新带来的徒弟安置了下去,班主和一群看热闹地就围着道士去了后院。一靠近井边,班主登时红了眼,玉生啊,你死的好惨啊。
    道士打了个激灵,正要像模像样地去捉鬼,苏安突然问道:道士服都不穿的吗?周围人立刻怀疑地看向道士。
    这东西谁都似信非信,看道士也是将信将疑,毕竟做这行的真材实料没多少,骗子倒是很多。
    偏偏苏安和骗子也算是不解之缘,一眼就能瞧出这道士有多少斤两。
    道士满头大汗,强作镇定,这不是要先看看场地吗?还没到正式做法的时候。
    其实我倒是不信这世上有鬼,苏安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你们自己想想,从小到大有谁可见过鬼?
    一群人面面相觑,挨个摇了摇头。
    道士急了:哎,你这人
    我相信玉生也不是那样的人,苏安继续道,你们同他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他的为人。有鬼的事以后不准再说,让玉生好歹入土为安。
    人群默了一会,有几个人忍不住偷偷擦着眼泪。班主也低头抹抹泪,突然道:不对啊叶老板,要是世间没鬼,那江会长府里怎么会有哭声呢?
    这苏安故意迟疑,这莫约是别人听错了。
    道士精神一振,立刻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江正荣府上的哭声难不成府里的丫头小厮们十几个人都能听错了?分明就是冤魂作祟!
    苏安反问:那你见过江会长府上的冤魂?
    见是没见过,道士讪讪,但我有同僚曾见过江正荣一面,说他印堂发黑,有不祥之兆!
    这又和冤魂有何关系?
    道士下意识脱口而出:将死之兆,自然是找一个替死鬼!
    第32章 唱大戏09
    祸从口出,道士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院子里人声绝迹,一时之间静得针落可闻。道士额角硕大的冷汗滴落,叶老板才缓缓笑着道:你说什么?
    道士支支吾吾,我、我可没说什么。
    苏安让其他人都离开,让道士过来,明日我去江会长府上,你跟我一同去。
    道士求饶,您高抬贵手绕我一次吧!我那都是胡诌的话!啪啪打了自己两巴掌,爷,大爷,您就当没听过行不行?
    我又不是叫你去送死,苏安微微笑了,你只需跟在我身后,仔细瞧瞧江会长的面相,再看一看他府中有没有所谓的鬼就好,只要你做到了这两件事,今日你说的话就当一笔勾销,我再给你十块大洋当做报酬。
    道士想了又想,咬咬牙,好!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苏安带着装成他小厮的道士去了江正荣府上拜访。管家一路带他们到中厅,就见江正荣从后院中过来,速度有些快,跛脚便有些明显。
    道士躲在苏安身后探头探脑。江正荣长相阴柔,身形瘦削,却并不低矮,他走进大厅就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手帕擦去头上汗水,自然拉过苏安看了一圈,想起来找我了?
    我来你这儿还少吗?苏安忍不住弯唇一笑,江会长
    余光划过江正荣袍脚,猩红鲜血点滴溅在上头。苏安一顿,自然收回眼,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出城?
    江正荣带着他坐下,你这就想让我赶紧走了?笑了起来,阴恻恻的,莫非是我走了之后,叶老板就能去找相好的了?
    苏安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两个人聊了几句,江正荣牢牢攥着苏安的手。自从他允许苏安触碰他之后,总是对苏安动手动脚。说话总要握着苏安的手或是揽着苏安的腰肢,以往的不喜触碰一下子好像变成了贪婪,总要多多碰着苏安去弥补以往一样。
    苏安柔柔靠在江正荣的身上,看着江正荣比他好不了多少的美人面孔,心里风平浪静,甚至有些麻木。
    兄弟,我真的不喜欢你这个类型。
    我更喜欢英俊一点强势一点按着我狂啃的极品呜呜呜。
    这一来就耗费了半日时间,从江正荣府上出来了之后,苏安问道士:你看出什么来了?
    道士不敢骗他,老老实实道:只觉得江会长面相隐隐有煞气浮现,若说是将死之兆莫约是我功底比不上师兄,倒是看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人家江正荣已经死了,却又被旁人俯了身重新活了过来,才看不出来这将死之兆。
    苏安勾起唇,打发走了道士。坐着黄包车往易水楼去,易水楼前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轿车,苏安刚到,就见别克轿车也打开了车门,贺长淮从里面走了下来,浓眉一挑,惊讶道:叶老板,好巧。
    当然巧啦,你都在特地在这等我了!
    苏安走过去,贺长淮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控制不住地想起上次见到的白瓷玉体。他耳朵尖一红,低声咳了几下压着热气,迎上去道:叶老板,我包了一个雅座,一会要一起么?
    苏安的目光从他耳朵尖上划过,心里直呼好他妈可爱,面上矜持道:二爷相邀,自然要答应了。
    贺长淮露出一个笑,叶老板请。
    雅座还是在上次的位置。苏安正要坐下,贺长淮却阻止了他,男人绅士地将椅子拉出,调整了好几下位置,叶老板,坐。
    苏安没忍住笑了,二爷,劳烦。
    不碍事,贺长淮扬眉一笑,总不能让叶老板陪我看戏,我还将你照顾得不周到。
    他走到苏安对面坐下,抬臂倒着茶水。手臂绷起,起伏的饱满肌肉撑起儒雅西装衬衫。
    递给苏安一杯茶水,叶老板嘴唇干了些,喝一口润润唇。
    苏安温顺地喝了一口,笑吟吟道:多谢二爷。
    贺长淮这个人有种奇异的矛盾。看上去衣冠楚楚,但细节之处却藏有强势独裁。偶尔瞧上去是个花中老手,侵略十足,但又时常会红了耳尖不好意思。
    真是可爱,苏安心花怒放,和上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楼上气氛正好,楼下台上的青衣却唱错了一句词。要是平时,这唱错了一句那就唱错了,可今日楼里的观众却很激动,立刻有人掀了桌子板凳,茶碗乱飞,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苏安立刻起身走到栏杆边,大堂越来越混乱,易水楼的人拦得住这个拦不了那个,有人想趁乱爬上台去打戏班子的人,戏服被薅得掉了一地的配饰。
    苏安脸色一冷,转身就把二楼的瓷瓶往下一扔,啪嗒一声脆响,底下骤然一静,整个戏园子就剩下他说话的声音,我这瓷瓶可值五百大洋,谁再闹事,那就给我赔钱来!
    底下带头闹事的人窃窃,叶老板,这明明是你自个儿扔的!
    我自己扔了自己五百大洋的瓷瓶?苏安冷笑两声,你尽管去警署去说,看看警察们信不信你的话!
    下面的人犹豫一会,面露不甘地转身离开。苏安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贺长淮突然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揽住了他,一道茶碗瓷片擦过贺长淮的臂膀落到了二楼,带出一道血痕。
    贺长淮因为保护他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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