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刚升起,苏安就停住了脚步,站在一楼目瞪口呆看着大厅里被扔了一地的行李。
    程苏青眼底黑青浓重,她正沉着脸,细眉被勾勒出狠毒的弧度,一把将手里的学生包重重砸在地上,冲着苏安厉声道: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苏安完全愣在了原地,傻傻看着这一幕。
    佣人们低着头不参合,程苏青冷笑一声,一脚踩在行李拉链口甩出来的衣服上,苏安,你今年也到了十八岁了,我昨天想了一会,你既然成年了,就该自己努力了,成天住在姐姐家算什么事?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现在就给我拿着你的东西滚蛋。
    姐苏安回过神,惊诧看向程苏青,你
    程苏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抱臂,红艳嘴唇张张合合,程苏安,你真的想让我喊人把你赶走?你连脸面都不要了?
    苏安定定看了她好几秒,低下头,沉默地上前蹲在地上收拾着行李,拉着沉重的东西一步步走出沈家。
    他的背影看上去茫然极了,也是,大早晨突然被亲身姐姐用这样的恶劣态度赶出了家,一个刚刚成年还未真正学会赚钱的孩子,该有多手足无措。
    程苏青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紧绷。
    十二点之前,她把苏安赶跑了。
    但沈长修知道之后,她又会怎么样呢。
    程苏青讽刺地笑笑,喃喃自语道:赶紧滚远一点,免得我后悔。
    *
    苏安拽着行李箱一口气跑到了别墅外头的马路边上,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心里万分复杂。
    他知道程苏青将他赶出来是为了他好。
    苏安本以为程苏青很讨厌他,会用他来满足沈长修提出来的要求,各种各样糟糕的结果他都有想过,却唯独没有想过程苏青会故意赶走他。
    把药物送到医院去化验后,苏安出来蹲在大马路边,沉沉叹了口气。
    额顶出了一层薄汗,大油柏路被烈日照出一股子难闻的味。苏安摆弄着手机,打算找个地方安身立命。
    如果程苏青真的卖了他,打算利用苏安来做一些什么,那苏安之后也可以完全不顾忌姐弟情。但现在,得了,他现在没法眼睁睁地看着程苏青踏入大坑了。
    必须要搞清楚沈长修的秘密,搞清楚沈长修的前妻何翡雨的死亡秘密,搞清楚沈长修为什么会和程苏青三个月后迅速订婚的原因。
    总不能看着程苏青跳崖不拉她一把。
    手机上的通讯录一条条号码闪过,苏安手指一停,定在一条号码上。
    *
    何夕燃从卧室出来,苏安已经拘谨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低着头,双手乖乖放在腿上,后颈白皙,细小的绒毛在低温下瑟瑟发颤。这里是何夕燃的一栋独居别墅,装修风格一如何夕燃往常的喜好,厚重的窗帘拉得严实,房间内昏暗,像是落日前最后的余晖。
    何先生,先前称不上听话的男孩说话没有了底气,您之前说的话,还说话算数吗?
    何夕燃静静靠在房间门框上,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挡住苏安前方的所有道路。
    哪一句话。
    昏暗的光线下,苏安脖子上的那一小块皮肤白得晃眼,何夕燃的目光三番二次被这白色吸引,说话的语调变得漫不经心。
    您说您的妹妹是被沈长修害死的,而我的姐姐会在三个月后和沈长修结婚作为她们的亲兄弟,何先生,我想我们目的是相同的。
    何夕燃面色不变,冷漠地道:所以呢。
    苏安认真看着何夕燃:何先生,你手里没有沈长修害死何小姐的证据。这件事已经不单单牵扯到了你,也牵扯到了我和我的姐姐,我想和你一起调查这件事。
    苏安说了这么多,何夕燃好像没有一分动容,他抽出一根烟点燃,烟雾模糊面容,嗓音被烟浸透,几分磨砂沙哑,但你先前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苏安:
    噎住了,万万没想到何夕燃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翻旧账。
    他实在说不出话,只能不好意思地朝何夕燃笑了两下。
    怯生生的,像只走投无路的羊羔,闷头就往黑暗里撞,也不管前面危不危险。
    何夕燃眼中的火光跳跃。
    苏安还在用那样可怜的语气说道:何先生,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吗?
    何夕燃看着他,目光往下。苏安好像从脚底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脚趾下意识蜷缩一下。夏日的短裤只到膝盖,小腿往下一片白皙,腿型笔直,小踝骨乖乖地耸动几下,很符合何夕燃眼中的美学。
    来之前洗过澡了?何夕燃突然道。
    苏安愣了一下,洗过了。
    何夕燃掐灭了烟,他的态度很正经,甚至有些轻微的不耐,过来,我检查一下。
    苏安惊愕地看着何夕燃,圆眼睛瞪大,不明白话题怎么跳跃到了这里,检查?
    过来。何夕燃道。
    人体模特洗完澡后还要给画家检查身体,听起来就有些像羞耻play,并不纯洁。但放在何夕燃的身上,这男人龟毛又自大,似乎也很正常。
    苏安犹豫了一下,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何夕燃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连检查都是他强自提起耐心的行为。
    苏安慢慢走上前,何先生,您想怎么检查?
    何夕燃道:合同上说,你半裸全裸都可以接受。
    是这样没错,苏安的声音越来越虚,双手揪住上衣下摆,迟疑地道,要脱衣服吗?
    何夕燃抬头扔了半截烟,烟头在垃圾桶中跳跃了几下,烟灰散落成了一片枯草,嗯。
    他从抽屉中找出了一次性医用手套,慢慢戴到手上,自己撩起衣服。
    头顶亮度很低的灯好像眩晕了起来,折射出茫然的七彩。苏安对着高大的男人生疏地撩起自己的衣服,腹部胸膛感觉到了冷意,生理性后缩了一下。
    带着手套的手指冷冰冰地落在了身上,男人就像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冷酷理智地检查苏安的整洁程度,没有夹杂任何的私欲和情绪。
    男孩脸侧红了大半,耳垂成了鲜红的宝石,偏过了头。
    唇瓣隐忍地紧抿,撩起衣服的手紧张得发抖。
    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种场面。
    第11章 叔叔你好11
    苏安没立即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都是看在碰一下给一万块钱的合同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雇完私家侦探再把药送去化验之后,穷的只剩下一个行李箱和身上两斤衣服。
    碰吧碰吧,要求不多,给钱就行。
    苏安脸皮厚,心里对何夕燃的触摸完全感到麻木,面上还得装纯洁,他眼睛灵活乱转着,最后定在垃圾桶上。
    里面只有根何夕燃刚刚扔进去的半截烟,苏安眼尖,瞥到了烟上还印着画。
    纯白色螺纹纸上画的是一个仰着头求救的女人,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流畅的侧脸线条。长发垂到烟尾,等火星燃到尽头时,就会顺着头发将女人整个吞噬。
    暗喻隐隐,苏安脑子里瞬间浮现上两个名字。
    程苏青。
    何翡雨。
    他出神一瞬,何夕燃的指尖突然滑过苏安的手背,苏安吓了一跳,手猛得松开,撩起来的上衣重新落回了腰间。
    何夕燃抬起眼,衣服罩住了他的手,撑起一掌高丘。
    何先生,程苏安无辜对视,红着小脸道,好了吗?
    何夕燃平静地道:你打扰到了我的检查进度。
    对不起,苏安瘪瘪嘴,再次撩起衣服,我这次一定好好拽着。
    心里暗骂了一百遍不要脸。
    手往哪里摸呢嘶。
    偷偷抬眼打量这男人。
    何夕燃专注的模样十分具有欺骗性,好似天神下凡一样,面上的冷淡轻易给别人一种能被他摸一下就感恩戴德的心理。但苏安却觉得他很危险,如果不是为了查找楚鹤,他不会接近何夕燃。
    何夕燃当然是个极品,但这样的男人偶尔玩一次叫爽,一直玩下去会死人。何夕燃不是好打发的类型,苏安的心跟铁打的一般,再帅的脸也不能掀起他半分波澜。
    啊,何夕燃突然用力,苏安小小地叫了一声,往后躲,何先生!
    何夕燃收回了手,淡淡道:去画室。
    苏安放下衣服,脖子跟着漫上了红晕,好。
    *
    介于沈长修的势力不是程苏安一个学生就能撼动的,苏安原本想得是和何夕燃达成合作关系,让何夕燃暂时保障他的安全,但等画完画何夕燃也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休息的时候,他披着衣服期期艾艾地走到何夕燃的身边,何先生,刚刚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
    他并不是全脱,也不是半裸,而是换了一件衬衣,没有扣纽扣,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年轻身体稍微敞开一丝,靠得近了,身上还有肥皂香气。
    何夕燃手下画出一笔深蓝的笔触,你成年了。
    苏安疑惑,还是点头,对,成年了。
    成年人谈合作要谈利益,何夕燃咳嗽了一声,烟味浓重,你能给我什么。
    苏安谨慎地道:何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现在的共同目标就是查清楚沈长修曾经对何翡雨小姐做过的事,他顿了顿,舌尖顶顶上颚,还是试探道,沈长修曾经带我去过何翡雨小姐的屋子,她柜子里放着许多镇定药和压制狂躁情绪的抑制剂。
    何夕燃不急不忙地又填上一笔色块,假的。
    苏安呵呵笑了两声,何先生,希望您能配合我一点,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又软又轻,这招百试百灵,很难有人能拒绝。
    何夕燃手上动作终于停下,何翡雨在两个月前摔下阳台。据沈长修说,她是因为发病才会失控跌下去。
    苏安聚精会神地听着。
    何夕燃摸着大拇指上染着的红色颜色,你去过何翡雨的房间了?
    去过,苏安道,何小姐的房间已经被封了起来,但每周还会有佣人固定清理。
    何夕燃道:那你应当也知道,那是在二楼。
    苏安缓慢地眨了眨眼。
    二楼,何夕燃讽刺笑了一声,她却直接摔死了。
    按道理来说,二楼的高度最多是骨折,身体灵活的人甚至只会受一些皮肉伤。苏安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应该摔不死呀?
    她的后脑勺砸在了一块石头上,石头尖锋利,直接穿过了头皮。
    这死法也实在太过于巧合了。
    苏安若有所思,那之后的调查结果呢?
    比如何翡雨到底有没有犯病。
    何夕燃:调查结果出来,显示何翡雨确实在当时犯了病。
    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何夕燃起身,走到旁边拿起烟盒,阴影落在深陷的眼中,沈长修查了很多资料,我的父亲是爱尔兰人,他的家族确实有遗传性的精神疾病。
    苏安眉心跳了一下,想起了曾经在照片中看过的满头白发绿眼鹰钩鼻的老人。
    那何夕燃是不是也有?
    沈长修以为何翡雨遗传到了父亲的疾病,但很可惜,何夕燃叹了一口气,何翡雨是我母亲出轨后的产物。
    苏安诧异看他,霎时间头皮发麻。
    所以何翡雨根本就不是他父亲的女儿?
    怪不得何夕燃会说是沈长修害死了何翡雨,何翡雨根本没有一位患有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的父亲,又怎么会遗传到病症。
    更不要说病发跳下阳台了。
    那您父母苏安舔舔干燥的唇,知道这事吗?
    父亲不知道,何夕燃略侧过头看向苏安,下巴苍白,他认为何翡雨发病是一件正常的事,而我的母亲不敢说出真相。
    苏安:
    全身发毛,真是抱歉啊,一不小心知道了家族辛秘。
    照何夕燃说的,那么何翡雨的房间中摆放的药物也很有可能只是沈长修故意迷惑人的手段。
    苏安终于感觉自己解了一部分的谜题,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开。
    那您呢。他问。
    何夕燃微微眯了眼,缓步走到苏安面前,低头一看,能看到苏安认真的双眸,和脖颈处一望到底的衬衫缝隙。
    手指间夹了良久的细长香烟终于送到了唇间,弯腰在苏安耳边吐出,我已经说过了两次,很可惜,我也并没有遗传到任何疾病。
    苏安的耳朵敏感地红了,何先生,您别误会,我就是好奇。
    何夕燃还在耳边伏着,火星子时不时跟着他的手靠近苏安的脖颈又离开,可能会被烟草灼伤的错觉让苏安立马改了口,撒娇,何叔叔,我错了,我真的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何夕燃从他衣领之中收回了眼,和苏安对视,心里道:小东西。
    他站直了身,朝着画布前走去:回去站好。
    苏安松了口气,继续敬职敬业地回到原位站着。
    *
    完成一天的工作后,苏安厚着脸皮留在了何夕燃的家。
    在何夕燃这里居住的日子很平静,除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给了工作之外,苏安也试着联系了程苏青,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接通。
    苏安上学的时候还担心沈长修会不会派人来堵他,天天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一样。还好何夕燃还欠着学校一幅宣传画,每日跟着何夕燃上学,跟着何夕燃下学,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
    只是苏安每天都得打扫卫生整理画室来作为房租费,这就很累。
    晚上,苏安在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擦汗,即便屋子里有空调,每次打扫的时候还会流一头的汗。
    汗水染湿了白色背心,苏安擦擦汗,热得换了衣服,就穿着一个无袖宽松背心和短裤在何夕燃面前跑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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