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凉凉闻言,嘴唇开阖了下,最终仍是抿着唇,默默低下眼。
    安赐望着对方低头模样,颈边小痣明显,可如今也随着主人仿佛垂头丧气般,他手掌不自觉地紧握,半晌后才朝季澜说道:知雪的眼睛从昨日傍晚便出现异状,一开始只是看不清楚近物,后来叠影越来越多,连走路也无法走好,只能扶墙行走,今日早晨起来,即变成现下这样。
    季澜心底震撼,压根无法思考为何安赐知晓的这么清楚,总归越听心越沉,又问道:为何凉凉毒发状况如此严重,虽说引子还未找出,可我中午去医堂一趟,里头弟子也没有凉凉这般况状。
    安爻之前所说的五感失调,他今日也终于问了个清楚。
    说是道中曾经传过此毒物,会让嗅觉、味觉、视觉、听觉、触觉接连失调,待五感通通失灵,最后便是身躯败坏而亡。
    安爻用特别凝重的口气说,这是一种慢性的恶毒毒药,让人在痛苦之中走向灭亡。
    听的季澜满心惊悚,且厌恶。
    何凉凉闷声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总之全是一天内发生的事,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为何今日突然就这样了。
    季澜握着下他手,不易外地发现对方掌心有些冰凉,便道:凉凉你别怕,师父一定替你找出药方。
    眼前原本欢笑无忧的少年,如今却是失明又丧气的坐于床榻,季澜着实心疼,又道:你的膳食与起居怎么办?
    安赐沉声道:仙尊放心,知雪这儿我会注意,您自己也务必当心,引子还未找到,任何地方皆有可能藏匿。
    季澜点点头,道:倘若你们这头还有突发状况,便尽快告知我,引子的事确实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寻出。
    何凉凉:师父,半蝶教上有弟子与我们的毒相相同吗?
    季澜摇摇头:我特别观察过,半蝶弟子其他知觉出问题的不在少数,可若说是味觉失调,没人如我们这般口舌发苦,全是直接尝不出味道。
    他话落后便叹口气。
    至今他才深有体会,口舌发苦,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唉。
    安赐语调沉重:据我所知,有几个毒发严重的弟子,如今双耳已然失聪,其余大弟子已打算出教寻找医术更好的大夫,试图救治。
    何凉凉顿时面露惊惧。
    这毒药简直令人发怵,本以为服下后没有大碍,最终居然让人失明失聪失觉。
    季澜心绪凝重,又见徒儿面色发白,知晓他定是联想至自己半瞎的眼眸,如今弟子们毒发越来越重,也代表随时会轮到他们。
    一旁安赐紧盯着何凉凉神情,平时稳重的模样已转为忧虑,里头还能瞧见淡淡怒意。
    下毒者,究竟何人。
    季澜见房里气氛凝重,便深呼吸几口气,尽力将沉重的心绪掩过,改为平时谈聊的口吻,聊起稀松平常的琐事。
    在他有意引导之下,话题终于渐渐被拉开,何凉凉在季澜的指引下,也渐渐忆起小时候爬坡玩雪的趣事,口气这才欢快了些。
    其中几件正好在《仙尊嗷嗷叫》里略为提过,季澜便顺着对方的描述,讲叙下去,床上少年那双视线不明的眼眸这才闪过喜色,似乎十分怀念童趣时光。
    安赐紧蹙的眉宇总算散开了些。
    半晌后,季澜见何凉凉神情已有些睡意,便瞥了眼桌面膳食,向安赐扬扬下巴作为示意。
    表示何凉凉睡前别吃这些冷食,他等等便亲自到灶房交代。
    安赐自是明白,立即应首。
    季澜朝床上少年道:凉凉,你既然累了,师父便让你先休息。但你也不能不进食,虽然嘴里发苦,可不吃东西更没力气对抗体内毒性,我等会即让膳房弟子端碗新的热饭进来,只吃白饭的话,口中苦味便不会太重。不过你得答应师父,不能一个人逞强,得让安赐帮忙。
    如今对方眼睛半失明,自是对不准碗,还需安赐帮忙喂匙。
    榻上少年这才轻轻点头,揉了下眼睛,道:师父,您也好好休息,我们同中了毒,万一您有不舒服,也得告知我一声。
    季澜浅笑道:我一切都好,凉凉不必挂心。
    何凉凉:早上我听半蝶教的人说,因这阵子天冷湿意重,教上的棉袄厚被晒不干,故每间房的冬被只有一条。师父你可得捂紧,别让人抢走了。
    少年语气之认真,十分担忧。
    所谓抢走,指的谁抢,也不言而喻。
    季澜面色淡定,望上去便是一身沉着冷静,用安抚的口吻说,凉凉放心。
    毕竟要论抢被。
    本读书人,没输过!
    安赐:仙尊拿饭的时候,也替自己拿一些,晚上饿了能充饥。
    季澜颔首,忽地说道:你家宫主近几日似乎十分忙碌。
    魔头时常不见人影,不知是否和蝙蝠一起玩耍去了。
    安赐镇定道:宫主有事在身,仙尊若要找宫主,我能代为传话。
    季澜蓦地一脸漠然,没事,我没要找他。
    找什么魔头!他宁愿对墙说话。
    哼。
    何凉凉听他这语气,忍不住紧张道:师父,你在那儿睡不好吗?要不你搬过来和我住吧!
    我睡的还行,凉凉你得先顾好自己。季澜道。
    毕竟《仙尊嗷嗷叫》这破书里的破设定,就是夜宇珹和他同榻入寝,倘若自己随意出走,不用一天便会被揪回去,总归眼下他睡的不错,也无人抢被,勉强能度日。
    季澜继续转开话题:凉凉,我先去拿饭过来,待会你还得趁热进食。
    可何凉凉仍是不放心,说道:师父你还是得小心。
    好。季澜一面走出房门,随手关上门扉。
    放心呢。
    魔头约莫和蝙蝠玩的很开心。
    本读书人,独占床榻。
    第23章
    半刻钟后,季澜终于离开徒儿房间,覆手站在灶房外头。
    里头弟子忙进忙出盛热饭,热心的问要不要淋些鸡汤,季澜思及何凉凉毒症加重,且与他相同,吃什么都发苦,尤其是味道浓厚的汤盅,约会只会苦上加苦,于是便婉拒了对方。
    可离开前他仍忍不住问道:这儿有瓜子吗?
    灶房弟子连忙答道:有的有的,仙尊要什么口味?
    季澜心底微喜。
    居然还能挑。
    于是便道:焦糖味的。
    半晌后,他手里即多了袋焦糖瓜子。季澜心道,也许毒解后,他便能与外头麻雀一同食用。
    白衣身影握着一袋瓜子踏步于廊院,脑中又想起解读与引子一事。待季澜慢步经过一颗光秃秃的大树,也逐渐回想起《仙尊嗷嗷叫》里关于半蝶教的叙述。
    原文里,没有人中毒。
    与那破碎的花瓶一样,总之扎堆的隐藏设定大礼包,拆都拆不完。
    摔。
    他不禁停步于树下,努力回想《仙尊嗷嗷叫》的内容。半晌后,便发觉书中对半蝶教的琢磨确实不多,篇幅多集中于他和夜宇珹之间的敌对。
    关于此教派,能算得上用心描写的,只有两段。
    第一段
    【半蝶教中除却掌门之外,几名大弟子全对夜宇珹一见倾心,心如撞鹿之下,其中一名弟子忽地从衣襟中拿出独门铁扇,开扇呈弧,原地便跳了曲扇柄舞,嘴里吟唱教上歌谣,试图凭借歌曲舞姿引起魔尊注目。此曲在教上已逾百年之久,为历代流传弟子流传而至,婉转音调悠悠在堂内响起,玉扇掩面儿女长,木扇精坠飘淡香,掌门玄铁扇骨扬 ,可直至弟子唱至最后一字,铁扇阖起,夜宇珹森冷的脸庞仍是毫无波澜,眼光中带着淡漠。 】
    季澜当时看到这段,简直想手动刷负。不知作者是否江郎才尽,编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来骗字数。
    那中间的省略号至少有一百字,搭配各种扇子的材质。
    就泥马离谱。
    可他却因为想看作者有多才尽,忍着将这歌从头到尾逐一看完。
    感想是,更想刷负了。
    文中另一段描述则是:
    【海吟吟望着桌面八道佳肴,意外瞧见其中一道散发淡淡香味的菜色,自她幼年起,只要一碰至这东西,便会吐的七荤八素,故她极为厌恶。海吟吟怒目朝灶房弟子说道:你于半蝶教做事多久了?难道不知我厌吃髯松子,拿下去!,却在夜宇珹往自己瞥来的刹那间转为柔和,凝脂面容展出温巧,笑盈盈地朝弟子道:下回煮膳时,切记别误放了,这东西极为昂贵,留给教中其余弟子吃吧。】
    季澜忍不住心道,小姐姐,妳人格分裂的很有水准。
    总之挑食挑的很夸张,吃到不喜的食物便呕。
    而这两段,前一段是弟子跳舞,后一段是掌门挑食。他发觉半蝶教也挺老百姓日常。
    接地气。
    季澜回忆完两篇剧情后,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堆无用的东西。果真是破书。
    他这穿书者的金手指到底在哪!
    前几天刚裂了一根,现在十分需要拯救。
    季澜怀着乱糟糟的心绪以及满腹凝重,半刻钟后终于步回下榻的小院。
    岂料刚推开房门入内,一幕震撼无比的画面便硬生生冲击他的视线。
    里头另一人上身光.裸,正用湿毛巾擦着肩脖。姿态随意又张扬,带了份季澜逐渐看熟悉的懒散,几丝水滴沾在麦色的肌肤上,顺着流过健壮结实的胸膛,往下看去,纯黑的里裤松垮垮的卡在髋骨间,两条宛若刻画的人鱼线,尾端隐没至裤里,然而这里裤分明松垮,可某些部位的份量仍是透过缎面布料若隐若现,画面邪气。
    季澜:嘤。我瞎了。
    夜宇珹眼眸往门扉边瞥去,嗓音低懒,说道:你去找徒儿?
    季澜闭了闭眼,简单回了声嗯,接着便步至桌边,选了个不必直视对方的位置落坐,一面望着眼前典雅的茶具,心道,嗯呢,这杯上染墨着实赏心悦目。真美,真美。
    待他欣赏完瓷杯花纹之际,目光也顺着往左偏去,岂料入眼的,便是一条让他作梦也畏惧的黑鞭。就摆在壶具不远处。
    季澜:我好难。我疯狂的闪。
    可为何映入眼帘的,不是果体就是长鞭。
    方才他瞄过几眼,对方擦拭时,展出的胳膊线条极为惊人,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人观望之后便想直接趴地投降。
    季澜脑袋瞬间浮现《仙尊嗷嗷叫》的描写。
    【夜宇珹为全道上最腥风血雨的存在,一袭暗黑墨袍让人瞧了便心生畏惧,然而夜焰宫魔尊不只外貌俊美英挺,高大的身躯同时布满力量,其腹背线条结实坚硬,潜藏饱满力量,五指一聚拢便能将人的胳臂硬生生拗断。 】
    以上原文。
    季澜忍不住闭了闭眼,不知道多久的将来,对方将在他身上留下众多抹不去的血痕,譬如徒手拗断他左边小腿,譬如持黑鞭往他身上甩落,譬如拿剑划在他肩头。
    救命。
    简直花式be。
    不如跳湖。还更惬意。
    半晌后,夜宇珹终于将毛巾扔于床边桌几,可仍是未将里衣穿上,而是直接披上缎面黑袍,连衣带都未系,一副邪魅张狂的模样,走至季澜正前方的桃花大椅坐下。
    半露的胸膛就位于他目光正中间。
    季澜:
    唉。一晚上瞎两遍。
    不知能否战术性失明。
    季澜一面伸手拿起桌上重壶,镇定神情后,缓慢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过程中又不小心瞟见黑鞭,腕臂忍不住颤了两下,泼茶出杯,只好淡淡地说道:你这鞭子能否收好,放这儿会被茶弄湿。
    他的阴影,辣么大。
    夜宇珹却勾起唇,道:本座待会就拿去榻上,毕竟还有仙尊□□,够稳妥。
    季澜:
    想吓死我不如直说。你这唱反调的魔头。
    此刻他已不顾口中苦涩,为掩饰紧张,足足将一整杯热茶喝进,道:这几日晚上你很忙?
    不知魔头这几天白日少见、半夜不见,是去哪游荡了。还是一般反派的修养皆如此?行踪如鬼魅。
    夜宇珹挑眉,懒洋洋的说道:没想到仙尊居然如此关心,下回本座出门定留纸条。
    季澜:倒也不必。并不关心。
    哼。
    于是季澜特别淡定的浅咳了声,打算用友善的关怀,提醒对方穿衣。
    他神色安然,道:最近天气有些凉寒。
    赶!紧!穿!衣!服!
    你冷?夜宇珹扬眉反问。
    他时常看见季澜入寝后抱着棉被睡成团。
    如今时节入秋,夜里确实有些寒意。季澜淡定回道。
    与你那霜雪门比,不足为奇。
    季澜顿时噎的无法回话。毕竟他个穿书新手,目前尚未回过老家。只知道那里养了百只雪貂。况且最近的气温,一入夜便冷飕飕,约莫眼前魔头已些微走火入魔,才会裸.身而不知寒。
    夜宇珹见对方明明眼神发蒙,明显透出疲倦,却仍使劲撑着眼,他便站起身,长指勾起桌面黑鞭,一面走至榻上,饶有兴趣的说:本座要睡了,你整个晚上便要坐那儿入寝?
    季澜眸中倦意满布,毕竟脑袋瓜转了整整一天,已是疲惫,便小力地伸了个懒腰。一个偏头,发觉魔头已上了榻,正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
    而方才随意披在夜宇珹身上的黑袍,此刻又是整件散在床边桌几,富有重量的袍面张扬地摊开,质料泛着光泽,肩头处的奢华金线闪着细碎光芒。
    季澜:
    喂。不许你仗着自己是反派就裸睡。
    第24章
    季澜赶紧揉揉眼皮, 又瞄了眼不好好穿衣服的魔头,打算再度倒茶来喝。
    反正此刻自己中了毒,吃什么都苦, 干脆看看能否苦的清醒一点。
    总之不管睡意多浓。
    他都,拒!绝!靠!近!榻!边!
    夜宇珹却蓦地摊开长鞭,往他方向轻甩过来。
    细黑的鞭尾,随即缠住季澜一侧手腕。纯黑皮面绕紧了偏白的削瘦腕骨, 有种即将实施酷刑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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