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失火,可不能连累到她这个池鱼。
    于是明哲保身,审时度势的同桌完全不顾同窗之谊,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现场脚底抹油的溜走了,留下周颐一个人面对那不知道是魔是仙的展信佳。
    怎么不说话?同桌溜走之后教室门外的走廊上就只剩下了周颐和展信佳两个人了,四眼相瞪,周颐尴尬的差不多已经到了满地找头的地步了,可偏偏展信佳不依不饶的,等同桌走了之后她又继续问道:
    周同学没有什么想对我这个女朋友说的吗?估计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不然也不会学着周颐的语气称周颐为周同学。
    语气里还有一丝难掩的闷。
    可是周颐现在哪能顾得上展信佳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更没有时间去揣测展信佳的语气,她现在听着从展信佳口里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女朋友三个字,整个人僵硬地都快要裂开了,一副恨不得切腹自尽的模样:我
    我不是
    话刚刚开了一个头又停住了,周颐看着展信佳那一副对什么事都了然于胸却又很淡漠的表情,嘴巴里的那句我不是你女朋友怎么也说不出来。
    按照她对展信佳多年的了解,若非不是真的对她上了心,把与她交往的事认真严肃的对待的话,想必她也不至于就那么当着同桌的面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她俩谈恋爱的事。
    所以原来十八岁的她之前到底是跟展信佳怎么发展的?!周颐心里崩溃地都快要把自己头上的头发给拔秃了。
    第23章 我们不能在一起
    周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哪怕是以前和展信佳分手之后她挺多也只是日子过得极为难捱了一点,绝不是像今天这样,每分每秒都变得很煎熬。
    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无法面对展信佳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没办法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去与对方相处,她知道自己已经重回到了十八岁。
    这是没有办法可以改变的事实,可对于这个结果来说,她所能做到了最大限度就是与展信佳像一个普通同学一样相处。
    哪怕她会心软,哪怕她会紧张,哪怕她会不舍,可那都不是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和展信佳在一起的理由。
    因为她还有家庭,还有妻子,还有女儿。
    或许这个时候她的妻子还不认识她,可只要她再耐心一点,等到高考完,等到上大学,等到她们再相逢的时候她们之间的故事或许就能继续书写下去了。
    而她和展信佳,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无论是否穿越,她们之间都早已经结束了。
    周颐定了定神,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昨晚会被展信佳牵着鼻子走只因为她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重生到了十八岁,加上多年之后与故人重逢,心中柔软感慨,一时没有绕出来。
    但今日不同。
    先且不说她已婚的身份,单说今日的展信佳已经在别的同学面前挑明了她俩的关系的事,如果她再一直拖拉下去犹豫不决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俩的关系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到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是小,若是轨迹再回到穿越之前那样,展信佳又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英年早逝了才是大。
    若是如此,那她穿越回来的意义又在哪呢?
    想到这里周颐的心中便更加的坚定了,她深吸一口气,对展信佳道:关于交往的事,我有话跟你说。
    展信佳面色很淡然,说什么?
    周颐看着她,认真道: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很抱歉今天才告诉你,其实昨天我就应该跟你说清楚的。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该是妻子才是。
    闻言,展信佳抬起了眼帘,定定的看着她,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寡淡,仿佛一点也没有因为周颐的话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你有女朋友了?
    展信佳重复了一下周颐的话,不悲不喜道:是哪位?
    周颐静默了一瞬,最后还是狠下心来道:你不认识。
    也未必。展信佳淡淡道。
    看这展信佳那淡漠的一样,周颐心头一跳,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出她妻子的名字。
    虽然她后来所有有关于展信佳的消息都是从妻子那边听到的,但是她也不确定这个时候的展信佳是不是认识她的妻子。
    若是认识,那免不了便会问起她是如何和宋溪让在一起的,私生女与正室女想来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若是不认识,那依着展信佳的性格,势必便会上心,以后很有可能会通过其他的手段或人去查问,二人若是提前碰面,场面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妻子宋溪让对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提及的时候并不算多,但三言两语间周颐也能听得出来对方对展信佳的那种忌讳莫深的感觉。
    毕竟是抢了自己父亲女人的孩子,妻子就算再大度再不迁怒于人,也是做不到能寻常心对待的。
    我听说她读书的时候很受欢迎,还好你俩没有交往过什么的。妻子某次夜里说起往事的时候半感叹道,不然的话真会让我生出一种什么事都不能避免的与她要抢上一抢的感觉。
    周颐听后半晌都没说话。
    她其实很明白妻子对展信佳的忌讳与不喜,妻子确实是一个很善良很和善的人,但偏偏对那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却是几十年的不闻不问,哪怕是后来岳父宋仲先去世之后妻子也不愿让展信佳回国奔丧,究其根本,还是年少之时父亲对展信佳的偏爱让妻子心生了怨怼。
    有隐约听人说过,其实当年妻子的父亲宋仲先是动过要更换继承人的念头的,宋溪让只是一个没有分化的beta,虽然足够努力,但是在天赋上确实不如分化成了omega的展信佳。
    宋仲先想认回展信佳,然后通过联姻招婿的方式拥有第三代的继承人,这样确实是比既不愿意联姻又不是alpha或omega的宋溪让好,最后若不是妻子的母亲季家拼死保下了她的继承权,后来或许也就没她们的那些事了。
    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又加上豪门财产的争夺权,宋溪让不喜展信佳也是有理由的。
    站在周颐的立场确实是对这种事没办法说什么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古来新欢旧爱各占一半,她很珍爱妻子,也看得见这些年妻子在那个吃人的宋家是如何如履薄冰的过日子的,有些事她在不在意的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展信佳已经去世了很久了。
    关于展信佳的死宋溪让其实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怅然,她虽然不喜欢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也不至于盼着对方死。
    她生下来的时候心脏好像便有问题,后来精神方面也不太好,若非如此妻子坐在书房听完了她对展信佳死后的丧仪安排,略微有些出神对她说道,宋家或者就是她的了。
    宋氏集团非常庞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财团世家,涵盖了多行业领域,有人更是传闻宋氏集团与政治有染,戏言是流水的总统,铁打的宋氏。
    但这些是空穴来风,不过也可以窥见一二宋氏集团在国内的影响力。
    可越大的家族,越有钱的豪门里面发生的肮脏龌龊的事情便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甚至只要死的不是重要的人,也是可以被掩盖下来的地步。
    宋溪让并不喜欢那个宋家,可血脉之中的传承又让她无法完全的与宋家划开关系,只能在婚后搬出宋家祖宅与她独过。
    当然宋仲先也是找过周颐的,周颐对那个只见过一两次的老丈人并没有多少印象,因为宋仲先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封建愚昧,只喜欢通过用钱解决所有问题的老顽固。
    相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若不是宋仲先自报家门的话,周颐还真不会认出来那个文质彬彬的,有礼有节的老先生便是妻子闭口不谈的那个父亲。
    宋仲先是在她与宋溪让结婚之前找上她的,杵着拐杖,腰间打得笔直,虽满头鹤发却也有一股风流从容之气。
    他的目的非常简单,自报家门之口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你了解宋溪让吗?
    周颐以为老丈人是来劝她知难而退的,当下便硬声说道:了解。
    关于那位未来的老丈人宋溪让答应了她的求婚之后也有简单的提过两句,言语之中多为忌惮,并告诉周颐若是他日对方找上门来见她,对于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左右在他眼里我总是不好的。宋溪让如是道。
    宋仲先听了她的话后若有所思,隔了好大一会又问她:我听闻你们是上下属,结婚也是因为有了小孩。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认为她与宋溪让之间是有爱情的。
    老先生活了大半辈子,看破这点事还是很容易的。
    周颐顿了一下,并不意外自己和宋溪让之间的事会被宋仲先知道。
    她正色道:我承认与溪让的开始并非始于爱情,但我会爱溪让,更会爱我们的孩子。
    那个时候对于她来说结婚这件事确实是来得太突然了,莫说是妻子的父亲会有异意,最开始当她知道宋溪让怀孕的时候也是呆坐了一天。
    她死都没有想到一次醉酒的意外会和自己的上司扯在一起,还有意外的有了孩子。宋溪让虽从头到尾都是冷静自持地并未要求过她什么,但她也看得出来对方对那个孩子出生的期望。
    后来结婚,也就是那么顺理成章的事了。
    那个时候她早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也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的,珍惜眼前人或许才是每一个成年人所应该学会的基本道理。
    宋溪让很好,温柔体贴知性优雅,是一个完美爱人,她们在一起或许不会有那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至少家的温馨是会有的。
    身为一个人,一个alpha,犯了错就应该负起责任。
    你不必勉强自己,她求婚的时候宋溪让并没有立刻接受,而是很认真地告诉她,喜欢你是我的事,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也是我自愿的,你负不负责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非要强求的。
    周颐,你是个好人,你心软而又富有同情心,永远充满着少年意气,像个小太阳一般。宋溪让轻笑了一声,道,所以能喜欢上这样的你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
    她静默了片刻,然后诚实地告诉了宋溪让自己曾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并没有爱上宋溪让,但如果宋溪让愿意,她会对孩子,对她负责。
    世间绝大部分的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宋溪让很好,她会慢慢爱上是很肯定的。
    她不擅长去欺骗一个人,也不擅长进行语言上的表达,她只能笨拙的去向宋溪让解释那次的意外,并诚恳的去负责所有的结果。
    宋溪让其实心里很明白,在这个alpha处于绝对领导权的社会里,若是周颐不认那个意外,她们之间又不存在AO标记一说,她拿周颐真的是没有办法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告诉周颐。
    可周颐总是这样让人感到意外,知道了她怀孕后只隔了一天周颐便买了戒指过来向她求婚了,为了避嫌,周颐甚至主动找了律师写下了婚前协议,表明自己婚后入赘宋家,但自愿放弃宋氏所有财产继承权,若宋溪让与她离婚,她净身出户。
    这世上或许没有几个alpha能像周颐这般了,宋溪让向来是知道周颐拥有一颗赤诚之心的,但却没有想到周颐会如此。
    结婚就那样成了定局,宋溪让是宋家继承人,在手握巨额财富的同时也成为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保护好宋溪让,保护好她们的孩子,周颐离了职,贴身做起了宋溪让的跟班,生下孩子后又成了带孩子的全职煮A。
    这些宋家人都是知道的,背地里也没少取笑过周颐为了登入豪门而没有下线,身为个alpha却如个omega般在家里带孩子。
    周颐也不是没有自尊的人,听多了也觉得刺耳,慢慢的也就不太喜欢外出或是参加一些宋家商业上的宴会了。
    宋仲先对周颐的态度很微妙,甚至当时第一次见面在咖啡厅听到周颐说自己与宋溪让的开始并非是因为爱情的时候也不意外,只问她是否真的想好了?
    你还年轻还有更美好的未来,不必在我宋家做一个家庭主妇。你与溪让没有爱情,只是因为孩子而走在一起,或许你们可以因为孩子度过一年两年,但想度过这漫长的一生还是太艰难了。宋仲先是个精明的商人,很明白对于像周颐这样出生良好,家风正派的人来说,用钱来收买无疑是最下策的手段,只有如这般明理才可劝说住。
    溪让适合你并不代表你就会爱她,甚至你的承诺于我而言也只是一纸空谈,爱不爱的你我心里都很明白,这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宋仲先的话字字良言,甚至一度让周颐产生了一种他真的是在为她好的感觉。
    这世界上的爱本就虚幻,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周颐冷静的回复道。
    她曾经辜负过一个人,用爱伤害过一个人,到了而今的岁数,不强求,珍惜眼前人或许才是最该有的选择。
    宋仲先听后沉默良久,最后意味深长地对她道:希望你可以办到,不然你伤害的不止宋溪让一个人。
    周颐郑重承诺,答应了自己会好好与宋溪让在一起,做她最坚强的后盾,宋仲先却并未高兴,甚至隐约有一丝挽惜的意味在里面。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长女嫁了个这么一个没大志alpha太过可惜了吧。
    后来女儿出生后宋仲先身为爷爷过来她们的小别墅,那个时候老爷子的身体比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算不得很好了,是坐着轮椅里被人推过来的,原先合适的西服空荡地被主人穿着,面上是临近死亡的气息。
    应该是想来见最后一面的,周颐心软的邀请了他进了屋,还把孩子抱过来让宋仲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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