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称赞她是一个好alpha,周颐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现在忽然的一天她重回到了18岁,她从过去的两年里都是围着妻女打转,家长里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已使她丧失了学习技能。
    再回到十八岁她又能干什么呢?
    周颐内心一片茫然,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她无助的像是当年年少之时走失街头那般惶恐不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记忆深处的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周颐。
    命运的大门再次为她重启。
    她一怔,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寻声望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那个她过去多年从不肯宣泄于人的秘密:展信佳。
    她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仍旧留着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及腰长发,眉眼冷漠如霜,面若春晓之花,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过分白皙,病弱苍白的身子站得笔直。
    她那么精致那么优雅,漂亮的仿佛不似人间烟火,好像一碰就会碎,可这一刻里周颐却又觉得她明明是那么的触手可即,同记忆里一样的,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板鞋。
    亭亭玉立,站在廊下的石柱旁,静静地望着她。
    穿越了时光,跨过了岁月,她们再次相逢。
    展信佳,确实是展信佳。
    是记忆里那个虽冷漠寡言却会时常给予她关心的展信佳,是她多年藏于心封于口,不敢问不敢想不敢再去回忆的展信佳。
    那年匆匆一别,太多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后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听闻好友说她大学时做了交换生去了美国,毕业后继续攻读了硕士,要留在那边定居了,得知这一消息时的周颐已快要结婚,马上就要有妻有女了。
    学霸果然是学霸,人家哪怕身体不好也丝毫不耽误学习,果然是班里最富盛名的白富美啊。好友来找她吃饭时说起了从前的往事,谈起高中,总绕不过展信佳这位曾是他们所有单身alpha梦中情人的女神,欸,当时你不是跟展信佳在交往吗?怎么忽然分手了?后面没联系了?她怎么又去了国外了?
    她俩相互喜欢的事在班上几乎是瞒不住任何一个人的,少年人总是这样的,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对视就会忍不住地笑起来,惹了班上多少声咳嗽打趣。
    不要乱说话,好友很多年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展信佳了,也许是今天喝了酒,好友的话才多了点,周颐听后认真提醒好友道,我都要结婚了。
    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最后她们不还是分开了吗。
    闻言,好友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忽然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知道展信佳喜欢你,都以为毕业后你们会继续在一起,更以为你们会结婚的。
    周颐一怔,继而苦涩一笑。
    是啊,谁不是那样以为的呢。
    她也曾以为自己会永远的喜欢展信佳,会在大学毕业之后仍旧和她在一起,更会做她的妻子与她一起拥有更好的未来。
    可造化弄人,她们大二的时候就分开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大学不在一个地方,隔了上千公里,她们见一面是那样的难。
    展信佳越来越忙,也越来越冷淡,或许她本就是那样的冷淡,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凭着一腔热血,死缠烂打的才得了对方几分喜欢,她不是很优秀的人,也不是最符合展信佳性格的优质对象,所以后来距离拉开了,热情退去了,不再喜欢了也不是没可能的
    你没有想过要复和吗?好友问道。
    周颐一怔,拿着酒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想过。
    她拿过了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涩然道:怎么会没有想过呢
    多少次夜里她发了疯的一样想要和展信佳复和,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展信佳。
    那年她翘了一次又一次的课,不顾一切的去往展信佳的城市,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她,后来听她同学说展信佳家回家了,要准备出国做交换生的事了。
    这一切都是她不知道的,展信佳也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
    她或许早就做好了要走的打算了,和她分手也不过只是时间到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周颐和好友碰杯,微笑着谈起往后,过两个月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啊。
    好友摇摇头,看上去有些犹豫:不来了。
    怎么?她奇怪道,你有事吗?
    不是有事。好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杯里的酒,沉默了许久才道,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结婚的对象不是展信佳的话,叫我们都别来。
    周颐一怔,半晌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我
    那的确是她说出来的话。
    那年她搂着展信佳的肩和几个好友站在海边吹着风看着夕阳,说到了将来长大之后的事,周颐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展信佳结婚,除了她以外,别的朋友其实也很喜欢展信佳,只是为了友情才放下的,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人家信佳愿不愿意嫁你还另外两说呢!
    众人起起了倒哄,展信佳只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周颐心跳得很快,凑到了展信佳的耳边,问她:那你以后愿不愿意嫁给我啊?
    展信佳没说话,但眼神明显的软了下去。
    周颐大喜,意气风发地对着好友们道:我一定要和信佳结婚的!如果我结婚的对象不是她的话你们就别来参加了。
    她非常认真着:我这辈子,只喜欢展信佳一个人!
    我只喜欢展信佳一个人!
    第3章 最好的展信佳
    好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的事我们都不便问的太多,后来你俩分手后信佳去了国外,再没回来过,你也有了新女友
    好友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举杯道:下周我就要被公司外派到另个城市了,新公司那边事情很多,肯定是赶不上你的好日子了,所以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吧。
    周颐沉默的举起了杯。
    结果好友又道:也祝信佳前途似锦。
    周颐听此只知道微笑,却也怎么学不了好友对展信佳道不了一声祝福。
    初恋总是这样的,又何况分开的太匆忙,那层曾被她亲手挑破的窗户纸永远的梗在了心头,让她无法忘记,更无法释怀,她以为人生不过如此,隔着几度重洋,她和展信佳各自有了各自的活法,山高水长,或许不会再有再相见之日,但总归也是好的。
    她素来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对方的,学生时代便是如此,后来长大了也依旧如此。
    可再后来,她却听闻她倏然死于精神病,跳楼自尽而亡。
    那时的她女儿刚过满月没多久,妻子同她说起的时候还微叹了声,可惜了,她向来是优秀拔尖的。
    周颐只愣愣道:你怎么知道她的事?
    妻子顿了两秒钟,忽道:因为她是我爸爸养在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难怪那一年她第一眼见到妻子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像极了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
    原来是妻子异母的妹妹。
    妻子家里的事周颐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岳父大人年轻时候风流倜傥,是京都出了名的世家公子哥,又是个傲气的alpha,有钱有势又有相貌,这样的人在外面养了几个外室听上去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只是可怜了她妻子,正房的女儿,儿时却得不到一丝父亲的宠爱。
    每每妻子说到此事时总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来,妻子是个好强之人,若不是年少之时受的伤太大也不至于多年耿耿于怀。
    你放心,你有我呢。看见妻子落泪,周颐顾不得伤心旧友离世,忙上前安慰道,我会对你好的,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她郑重许诺道。
    妻子听到此处哽咽着扑进她怀里:他们都说我事事要强却偏偏不肯联姻,非要与你在一起,结婚的时候亲戚朋友都劝我说这世上的alpha骨子都是喜欢omega的,将来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富裕了,迟早是要与我离了去找别得omega的,我父亲就是如此可我,可我不信,你是最好的人,你不是爸那种薄情的人,你待我好我看得见,周颐周颐答应我:只爱我一个人好么?
    只爱我一个人好么?
    好。
    周颐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剐了刀,她闭上了眼,不该再想起从前的往事的,四年了,她早就放下了。
    周颐?周颐妻子叫着她。
    我在。她应了声,承诺着,不要乱想,我会好好的爱你的。
    言罢又抱着妻子说了不少的好话,总算是把妻子哄高兴了。
    情绪稳定之后妻子又说道了展信佳的事,面带忧愁道:她到底也算得上是我妹妹,克死在异国他乡,爸又不肯认她,我想着总得让她落叶归根才是可我不方便去,你,你代我去一趟吧我听说你们好像曾是高中同学?
    周颐楞了下,麻木地点了下头:是的分科之后,是做过两年同学的,她那个时候还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呢。
    提起往事她没有说的太仔细,只笼统地说了个大概。
    她确确实实是真心爱着妻子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那我叫人给你订明日的机票,你去接她回来罢。妻子沉默了片刻,又道,她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亲戚了,早些年和爸闹翻了,爸不肯认她,所以家里的墓地她肯定是不能入葬的
    周颐听到这儿便接话道:那我替她寻处墓地吧。
    她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实在过去了太多年,分开的时候展信佳还跟她说要她好好的,少女眉目冷淡,说话斯文平和,是记忆里抹不去的一枚朱砂痣。
    她没有想过要怎样,就算是真的想的话那个时候读大学就早该付出行动了,她配不上展信佳,也知道展信佳不怎么喜欢她。
    忘了那些往事,不再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或许是她那个时候唯一的尊严了。
    她只是想展信佳过得好,可再听到对方的消息时便是阴阳相隔了。
    人世无常。
    妻子点点头,伸手理了理她的衣领,轻轻道:你们是同学,又算得上是她姐夫去迎她最后程路也是应该的。
    好。她点头。
    后来她去了美国,去接回了展信佳的骨灰。
    那时她二十五岁,是与展信佳分开后的第五年。
    再相逢,展信佳静静地躺在狭小的盒子里,只剩一捧灰。
    不远万里,她把她接了回来,又买了处风景很好的墓地亲手把她葬了进去。
    落葬那天在下雨,周颐一个人撑着伞站在墓碑前静静的看着碑上的那张黑白照。
    照片里的展信佳眉目如当年,冷静自持,带着远远的距离感。
    读书的时候展信佳总是他们学校里最负盛名的才女,人模样漂亮清丽不说,性格还好,虽然看上去很冷淡,但若是有谁需要帮忙她总是会毫不吝啬的伸出缓手。
    同学们都说也不知道日后会是哪一个好命的alpha能娶到展信佳,那时暗恋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但展信佳身体不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加上又是位娇弱的omega,他们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总是怕唐突了她,只敢默默的喜欢。
    周颐也是如此。
    展信佳是优秀又闪耀的,她的人生绝不该如此,更不该孤零零的被葬在地下,她们曾在一起过,可她对展信佳的了解实在不多,多数都是从妻子那听来的。
    听妻子说,展信佳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不肯认回她,她只被一位保姆照顾着,虽从不为金钱所困扰但却没有丝毫的温情可拥有。
    后来大点了,展信佳连来照顾她的保姆也不要了,只一个人住着,拒绝了与她父亲的相见。
    孤独又倔强的成长着。
    这些都是她年少之时不知道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周颐沉默了很久。
    生时她是万众瞩目的,死后来给她送葬的却只有她。
    这个曾经的故人。
    展信佳周颐撑着伞,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良久,她才轻轻道,下辈子,你要过得很好才是。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细节总是记不得太清的,周颐只记得那天碑前的青草沥沥,只记得那天的雨声滂沱,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墓前那站了许久。
    恍惚如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
    周颐还记得展信佳落葬时那下了一天的雨落在树梢上的声音,而今一踌躇,展信佳便就站在她不足三米处与她对望着。
    重回少年时,重见故人,周颐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
    老师没有为难你吧?展信佳仍旧是神色淡淡的,看她的时候因为个子没有周颐高所以是微仰着些头的。
    她散着长发,眉目清润如水,被风一吹,带来丝丝清香。
    没没有。周颐楞了许久才接话道。
    嗯。展信佳淡淡道。
    其实单看她那张脸的话是看不出来她对周颐有什么不同的,但话里确实对她的关切周颐还是听得出来。
    就说了说我上课睡觉的事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快三十岁的人了,但在面对年少之时喜欢的人时周颐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不该这样的,她心里很明白。
    她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再喜欢展信佳的,她结婚多年,妻子曾是她的顶头上司,两个人机缘巧合的走到了一起,后来又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很好,一家三口的日子说出去总是能羡艳死旁人的。
    周颐也不是花心的人,只是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再度见到展信佳之后心中总觉得钝着疼。
    太可惜了,展信佳那年去世的太可惜太突然了,她本该有光明远大的未来,该有和睦体贴的爱人不该孤零零的躺在地下长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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